正文

王..傳

白話明史 作者:清·張廷玉 等


  王竑,字公度,祖先是江夏人。祖父俊卿,因犯罪被遣戍河州,遂落籍在那里。王竑中正統(tǒng)四年(1439)進士。十一年,他被授予戶科給事中。王竑豪邁有氣節(jié),敢說敢為。

  英宗被俘時,成阝王在午門攝理朝政,群臣彈劾王振誤國之罪。大臣還沒把彈劾奏疏讀完,成阝王命大家出去待命。眾人都伏地痛哭,請將王振滅族。錦衣衛(wèi)指揮馬順,是王振的黨羽,厲色呵叱議論者出去。王
竑非常憤怒,奮臂而起抓住馬順的頭發(fā)說:“你們這幫奸黨,論罪當誅,現(xiàn)在還膽敢這樣?”他一邊罵一邊咬往馬順的臉,接著眾人都一起擊打馬順,當場把他打死,朝班大亂。成阝王非常害怕,馬上起身入內,王
竑率群臣跟在王爺?shù)暮竺妗3哨馔趸鹿俳鹩査胝f什么。王竑說“:宦官毛貴、王長隨也是王振的黨羽,請依法治罪。”成阝王命把兩人拉出來,眾人又把他們打死了,血染朝廷上的臺階。當時,王
竑名震天下,成阝王也因此很器重王竑。成阝王還將言官們召來,備加慰問。

  成阝王即皇帝位后,也先侵犯京師,命王
竑與王通、楊善守衛(wèi)京城,升王竑為僉都御史,督率毛福壽、高禮的部隊。敵寇退走后,詔令王竑與都指揮夏忠等人一起鎮(zhèn)守居庸關。王
竑到任后,挑選士卒戰(zhàn)馬,修繕關塞,彈劾不稱職的將帥,使壁壘面貌一新。

  景泰元年(1450)四月,浙江鎮(zhèn)守宦官李德上書說:“馬順等人有罪,也應當請命再行誅殺,而諸臣竟敢擅自殺了他們。如果沒有宦官的擁護,就危險了。這些人都是犯上的賊臣,不宜任用。”他的奏章被發(fā)下朝廷討論。于謙等人上奏說“:上皇蒙受塵埃,這個災禍實是賊臣王振所造成,而馬順實是王振的心腹。陛下監(jiān)國,群臣共同請求誅殺賊黨,而馬順還膽敢呵叱,在朝廷上的文武大臣以及宿衛(wèi)的軍士被激起忠肝義憤,所以無暇顧忌,打死了這三個人。這正是《春秋》誅亂臣賊子的大義。如果讓那幫導致上皇流離遷徙的奸黨還留在朝廷,那國家的安危就難以料想了。臣等認為這件事不足問。”皇上說“:誅滅亂臣是為了安定人心。廷臣的忠義,朕已知道了,各位愛卿不要因為李德的話而介意?!卑嗽?,王
竑因病回到朝廷。不久皇上命他同都督僉事徐恭總督漕運,治理通州到徐州的運河。第二年,尚寶司找不到馬順的牙牌,馬順的兒子請向王
竑索求,皇上批準了。言官們說:“馬順作為奸黨,罪行重大,廷臣共同除掉了他,哪有功夫去問牙牌。況且這不是王竑一個人的事,如果向王
竑索求,忠臣將感到恐懼?!被噬嫌谑侨∠讼惹爸剂睢_@年冬,耿九疇被召回,皇上敕令王竑兼淮安、揚州、廬州三府和徐州、和州二州巡撫,又命他兼理兩淮鹽稅。

  四年(1453)正月,因為災異頻繁出現(xiàn),正是春天卻非常寒冷,王
竑上書說:“請下敕令責成諸臣痛加自我修身反省,減少刑罰和征斂,停罷無益的工程,嚴戒無功之賞,散財以收民心,愛民以培植國家根本。陛下應更加親近儒臣,講道論德,進用君子,斥退小人,以挽回天意?!彼⑶疫€請求罷免?;噬喜杉{了他的建議,遂下詔修身反省,征求直言。

  在此之前,鳳陽、淮安、徐州發(fā)大水,路上餓死的人相望,王
竑上疏匯報,不待朝廷回報,便開倉賑濟。至此山東、河南的饑民來就食的群集而至,倉米不夠賑給。只有徐州廣運倉還剩有儲糧,王
竑又想開倉全部發(fā)出來,掌管倉庫的宦官反對。王竑前去對那個宦官說“:百姓早晚都有為盜的可能。如果你不聽我的,萬一有變,我就先殺了你,然后自請死?!被鹿俸ε峦?br /> 竑的威名,不得已答應了。王竑于是自己彈劾自己專擅之罪,并說:“廣運倉所存的糧食僅夠支三個月,請令犯了死罪以下的人,準許他們輸納糧食到災區(qū)以贖罪?!被噬嫌置汤舌u干帶著庫金馳往災區(qū),聽憑王
竑相機處理。王竑于是親自巡行災區(qū),散財賑濟,財物不足,便令沿淮上下的商船,根據(jù)船只大小出米,王竑最后救活了一百八十五萬多人。他勸富民出米二十五萬余石,賑給饑民五十五萬七千家。撥給耕牛和種子七萬四千余,使五千五百家百姓得以復業(yè),安撫了從別的地方流入的饑民一萬六千余家。病者給藥,死者備棺,饑民所出賣的子女全部幫他們贖了回來,想回原籍的人還給他們提供路費。人民都忘記了饑餓,紛紛歌頌王
竑。當初皇上聽說淮安、鳳陽饑荒,非常憂慮,后來收到王竑因開廣運倉而彈劾自己的奏疏后,很高興地說:“賢哉都御史,他將救活我的百姓了?!鄙袝疱?、大學士陳循等人都稱贊王
竑的功績。這一年十月,王竑就地被升為左副都御史。當時濟寧也鬧饑荒,皇上派尚書沈翼帶著庫金三萬前往賑濟。沈翼只發(fā)放了五千兩,剩下的交回京庫。王
竑彈劾沈翼奉命出使而沒有成效,請將剩下的黃金仍用來換米備賑,皇上聽從了。

  第二年二月,他上書說:“近年來饑荒頻繁發(fā)生,人民嚴重受困。最近冬春之交,從淮河到海冰凍四十余里,人畜僵死者有一萬多,貧弱的人賣妻賣兒,強悍的人肆行搶奪,百姓衣食之路斷絕,只好到處流離。陛下端居九重,大臣安處廊廟,不能看到這些情景。如果親眼看到這樣的情景,沒有不為之落淚流涕的。陛下繼位以來,并非不敬天愛民,但天變民窮卻十分嚴重,臣私下?lián)氖サ码m修但還不到家,大倫號正但還不純厚,賢才雖用但還沒收到成效,邪佞雖去但還沒徹底鏟除,仁愛雖施但百姓還沒普遍得到實惠,財用雖省但皇上的供給還沒有節(jié)省,刑罰雖寬但冤案還沒得到平反,工程雖停但工匠還沒得到休息,法制雖頒但奉行時還有的做了更改,賦稅雖免但有關官員還有的進行牽制。這些只要有一項,都足以影響天和,招來災變。衷心希望陛下敬修德行以刷新政治。敬重天命,效法祖宗,端正倫理,篤實恩義,戒除逸樂,斷絕異端,這樣就表明有誠心修德了。進用忠良之士,疏遠邪佞之徒,公正賞罰,寬免賦役,節(jié)儉財用,戒除聚斂,辭退貢獻,停罷工役,這樣就表明有決心圖治了。如果這樣做了而災變仍然不息,那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被噬习劜杉{了他的意見,敕令內外百官共同進行修身反省。

  六年(1455),霍山百姓趙玉山自稱是宋朝宗室的后裔,以妖術來迷惑眾人作亂,王
竑捕獲了他。王竑先后彈劾懲治了貪污的官吏,革除了害民的糧長,百姓大稱便利。

  英宗復辟后,廢除巡撫官,改王
竑為浙江參政。幾天之后,石亨、張車兀追論王竑擊打馬順之事,王竑被除名,編管江夏。過了半年,皇上在宮中看到王竑的奏疏,見其中有“端正倫理,篤實恩義”一句話,感悟了,命令派官把王
竑送回故鄉(xiāng),敕令有關官員要善待他。

  天順五年(1461),孛來入侵莊浪,都督馮宗等人出去討伐。因李賢的推薦,皇上起用王
竑,恢復原官,命他與兵部侍郎白圭參贊軍務。第二年正月,王竑與馮宗在紅崖子川擊退孛來。白圭等人回京,王竑仍留下鎮(zhèn)守。到了冬天,才把他召回。第二年春,又命他總督漕運,巡撫淮安和揚州?;慈寺犝f王
竑再來,歡呼迎拜,數(shù)百里不絕。

  憲宗即位后,給事中蕭斌、御史呂洪等人共同推薦王竑和宣府巡撫李秉可當大任?;噬辖唤o廷臣討論,尚書王翱、大學士李賢請聽從蕭、呂等人的意見?;噬险f“:古代的人君通過推夢占卜來求賢才,現(xiàn)在朕難道就不能聽從輿論的取舍嗎?”馬上召王
竑回來任兵部尚書,李秉為左都御史。任命下達后,朝野相慶。

  當時將要用兵兩廣,王竑舉薦韓雍為總督。韓雍剛剛獲罪,眾人覺得這事難辦。王
竑說:“天子正在棄瑕錄用,你們說韓雍有罪不當用,我王竑不是曾因罪被廢的人嗎?”朝廷終于任用韓雍。王竑列出進兵剿賊事宜上奏,并說將帥出征討伐,不得上奏攜帶私人,胡亂冒功。他又請恢復京營部隊原有的數(shù)量,禁止權勢之家和高級將領擅自役使禁軍。于是皇上命王
竑和給事中、御史六人檢閱十二營的士兵。王竑認為擇兵不如擇將,共上奏罷免了營職軍官八十余人,再慎選有才能勇武之士來補充。

  兵部清理貼黃缺官,王
竑偕同各大臣推舉修撰岳正、都給事中張寧,被李賢反對,竟把這兩人派出任外官,并廢除了朝臣會舉之例。王竑憤然說道“:我還能坐在這里嗎?”馬上稱病求退?;噬险湃瓮?br /> 竑,便優(yōu)詔安慰挽留他,每天派醫(yī)生去給他看病。王竑卻請求得更為急切。九月,皇上命他退休回去。王竑任尚書一年,稱病在家有四個月,人們因為朝廷未盡其用而感到惋惜。他走后,中外大臣推薦他的奏章不下一百篇,都沒被認可。

  當初,王
竑把他的居室起名為“戇庵”?;貋砗?,把它改為“休庵”。他閉門謝客,鄉(xiāng)里的人很少能見到他。當時李秉也被罷免回家,每天出入里巷,與故舊談笑游樂。王
竑聽說后,說:“大臣怎能不養(yǎng)重自愛?”李秉聽說后,也笑著說:“什么是大臣?難道立異于故鄉(xiāng),崇尚矯異激切才算是賢嗎?”兩人都受到時人的稱贊。王
竑居家二十年,弘治元年(1488)十二月去世,終年七十五歲。正德年間,贈予他太子少保,謚莊毅?;慈肆㈧艏漓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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