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乃一孤兒,年十二,先父辭世,余尚童騃無知。越三十六年,先母又棄養(yǎng),余時年四十八,只身在成都,未能回籍親視殮葬。國難方殷,亦未訃告交游,缺吊祭禮,僅閉門嗓泣深夜嚎啕而止。年七十一,值雙親百齡冥壽,余是年已辭新亞校務,患目疾,住院施手術(shù)。不久,即赴吉隆坡馬來亞大學任教,時思撰文,略述梗概,竟未果。今歲余年八十,明年,又值雙親一百十齡之冥壽。因乘余之誕辰,覓機赴梨山,沿橫貫公路,自花蓮返臺北,途中滯留八日,住宿四處,草寫此文。哀哀父母,生我劬勞。回念前塵,感愴萬端。自念我之生命,身體發(fā)膚皆傳自父母。而今忽已耄老,精神衰退,志業(yè)無成。愧對當年雙親顧復教誨之恩,亦何以贖不肖之罪于萬一。往事種種,迄今猶留腦際。拉雜書之,庶我兄弟四人之子孫,留于大陸者,他年當能讀及,亦使稍知祖德之一二。亦以告并世之知余其人而不知余之生平來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