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慶喜與瑤云在白漁村過活,次日老漁婆叫白長年進城到包大人公館中打聽,看有便船可以進京。眾人正在廂房談?wù)?,只見白長年由門外進來。老漁婆趕忙上前問道:“你去打聽出來現(xiàn)在究竟有船沒船?”長年道:“艙卻沒得,我到訪了一個好機會來。聽見媳婦說他家小姐與小奶奶出月初十外要上夫人的冬墳,打算在我們這里歇腳,請我們家里那位小姐陪他們,便中將這話說知,豈不是好?”老漁婆聽見,也是歡喜?,幵埔娝麄冞@樣說法。忙說道:“耽延一二十天,原不礙事,但不知他們可是一定來?設(shè)若不來,那就格外耽誤了。只請你們代我雇只穩(wěn)妥便船,還是讓我進京爽快。所有盤川,我這里也有點首飾,請你們代我上街換些銀子來也就可以夠用。”
老漁婆道:“你莫要如此著急,我們這地方除了包府上京,以下沒有人家來往的?,F(xiàn)在沒有便船,除非是另雇他船。倘再是像那歹人的船只,雖你們的福氣大,命不該絕,那一嚇也就嚇死了。還是聽我說,在這里等等,他們是必定來的。一年四季上四回墳,皆在我家歇腳。你莫要煩,包你不得誤事是了?!睉c喜聽了這話。也就勸瑤云耐心守兩日,此處倒比進京摸瞎路好些,能夠包小奶奶與小姐看我們苦楚,或?qū)懶诺骄?,或派人送我們前去?br />
這包大人家的人所托,更比外面切實,倒是在此處等侯為妙?,幵埔姳娙巳绱苏f法,只好耐守兩天再說。白長年向漁婆說道:“小姐送我們許多金銀,我適才告知我媳婦,他歡喜得了不得,叫我多辦幾樣菜請請小姐,莫要怠慢人家。他說等有便告一兩天假回來,代這位小姐請安呢?!爆幵坡犃诉@話,回道:“難為恩公搭救,已是感激不盡,那里敢受這話?!睗O婆道:“小姐你未曾見過我那媳婦,真是上好的心腸,??暇入y扶危的。明日他回來,你看看就知道了?!闭f著果真殺雞網(wǎng)魚鬧個不清,辦了五六樣菜。到了中上,請瑤云吃飯,說道:“我們鄉(xiāng)間不知行禮,沒有人陪伴,就請我這干女兒陪罷?!?br />
慶喜只得答應(yīng)道:“本來我是不敢,既是干娘這樣說法,我就陪小姐吃是了?!爆幵菩睦镆膊恢嗌倏喑?,恨不得立刻就代華兆琨伸冤,讓他出獄方好。此刻那里有心吃這東西,無奈人家好意為他辦了幾樣菜來,只得勉強稍為吃點。當時又把漁婆的孫女叫到一齊來吃,問問他的名字,乃是叫如意兩字。吃了之后,如意又帶他兩人到門外閑步一回。本來他們是初到鄉(xiāng)間,看見一望多遠的那些牛羊樹木,也覺有些野景。正向前面走來,忽聽如意高聲喊道:“我家媽媽來了。”說著就望大路迎去。
瑤云見他喊叫,也就順著他向大路去看。果見一個四十上下的女人,笑嬉嬉的走來。卻比漁婆干凈許多。芽一件布掛子,一雙腳雖是整板,倒還峭正,遠遠的望著如意問道:“爺爺回來么?”如意道:“午前就回來了,你快點來,我家有兩位小姐在家呢,前日還會穿靴子。”他兩人聽見這話,滿臉通紅。思想實在無味。因他是個小孩子,也只好望著他笑。
如意向他媽媽指道:“就是這兩個人。”說著已到了面前,只見他媽媽問道:“這就是夏小姐?請進來坐罷。我們鄉(xiāng)間多有怠慢,請小姐原諒些個?!爆幵泼Φ溃骸昂谜f,我們是遇難的人,得尊府搭救,已是感激不盡了。這話怎敢當受得起?”眾人一齊進門,到了家中。老漁婆見他媳婦回來,也就出來問道:“你說過兩天方可回來,怎么今日就回來的?”他媳婦道:“我聽公公說這位小姐來了,要打聽便船進京,我因沒得便船,想著小姐的事情,也不能耽擱,故此回明了小姐,告假回來一走,請小姐在此耐煩幾天,他們出月定來的,我怕公公說得不清,特回來問明白了,能在先遇巧。同我們小姐說了苦請,等來的時節(jié),就更好說了”。
瑤云見他來問,不兔又一陣傷心。兩眼流下淚來。慶喜見他自己說不出來,只得在旁把他前前后后的話說了一遍。只聽他說道:“原來如此情由。小姐莫多心,你那哥哥也太狠心了,嫌貧愛富已不是人做的事,怎么又害人到這步天地。萬幸你小姐存點志氣,不肯改換心腸。若不是這樣??蓱z華家豈不是冤沉海底?”慶喜道:“我們小姐就是這樣心腸,才背著家中逃了出來,受這苦惱,總要求你嫂嫂幫忙才好。”如意的媽媽忙說道:“姑娘稱呼,萬不敢當,怎樣叫起嫂嫂來了?”漁婆聽他們說法,就把昨日慶喜認做干娘的話告訴他一遍,方才知道。
當時談了一會,天色已晚。過了一夜,次日早上又向瑤云說道:“我現(xiàn)在仍進城去,先將你們這話得便告知我家小姐,他也是個好人,保不住聽見這話也舍不得你們的?!碑敃r又拜托了幾句,見他進城去了。
沒有兩天光景,忽見如意的媽媽又跑回來,進門就叫道:“夏小組在那里?”瑤云聽見,趕忙出了廂房,應(yīng)道:“白奶奶,在這里呢,請進來坐罷?!卑准蚁眿D隨就進了廂房,道:“人總是一樣心腸,我前日回去,我們包小姐就問我為什么事忙忙的回去。我就把小姐的事告訴與他,他就可憐得萬分,說你實在難得。不嫌人家窮,不愛人家富,只順著父親的遺命,冒死為丈夫伸冤,又遭了這些險,真真是聽見連眼淚都吊下來了。當時就叫我回來接你們進城,到他家去。我說我們雖是個鄉(xiāng)間人家,也知道好歹,承夏小組送我們許多銀錢,也該留他住兩天,盡盡我們的心,好在小姐們前月就要上墳了,那時到我家歇腳,彼此見面,就接他家來,豈不是好。那知包小組等不得,隨即將我這話就告知我們少奶奶去。少奶奶聽見,也是可憐你小姐。一逼二追,叫我回來接你們兩人進城,慢慢的問你們苦情,好寫個稟帖,進京票知大人,代你們伸這冤情?,F(xiàn)在連轎子都喊了,我先來送信,矯夫一刻就來。”
瑤云聽見這話,又驚又喜。喜的遇見這條門路,可以代丈夫伸冤。驚的自己是千金之女,如何背母私逃。到他家去,免不得也有點慚愧,而且衣服襤僂。正在猶疑的時節(jié),外面轎子已到,問道:“這就是白奶奶家么?”老漁婆聽見,也是歡喜異常,答應(yīng)道:“是在這里,你們等一等?!边€未說完,又是一個女子走進,向他媳婦說道:“白奶奶,我們小姐怕你一人照應(yīng)不到,特地又叫我來請夏小姐的。這里有包衣服,小姐說怕天涼,鄉(xiāng)村風(fēng)大,請夏小姐多穿兩件?!爆幵坡犚?,真是出人意外,連忙答道:“承你小姐的情,這樣周到。你姑娘幾歲了?”那個丫頭道:“我今年十四?!闭f著就指著慶喜問道:“白奶奶,這位可是你說的慶姐姐么?”白奶奶道:“怎么不是?”慶喜見他來問,也就說道:“承你妹妹記念,但不知妹妹叫何名字?”那丫頭道:“我們小姐隨便起的,叫做慧兒?!睉c喜道:“原來是慧妹妹?!闭f著,慧兒已將衣包遞與慶喜,說道:“請你姐姐代小姐穿罷。還有好幾里路,轎子也等了一會了。”
慶喜見有這個機會,隨就代瑤云揀了一身素凈衣服,代他穿好,兩人再三向漁婆道謝。漁婆將他二人東西交代清楚,又說了些好話?,幵葡胫约河忠龉月冻?,回想在家時節(jié)如何光景,只為哥哥做出這件事來,遭了多少磨折,含著淚與漁婆告別上轎。如意見他兩人要走,更有戀戀難舍之意,望著他媽媽說道:“這位小姐去了,不知幾時才來。我要跟他們一起進城去呢?!闭f著眼淚滾滾的下來。他媽媽見了這樣,倒也可憐。卻好慧兒也歡喜如意,根撮他媽媽將如意一齊帶進城去。大眾見瑤云上了轎,漁婆一家嘆息一會,方才回去。他們跟隨之人,也都隨后跟了走。到小中時節(jié)。早已到了城中。轉(zhuǎn)過幾個街道,離包大人家已是不遠。后面白奶奶忙喊道:“住轎?!?br />
不知瑤云到包家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老漁婆道:“你莫要如此著急,我們這地方除了包府上京,以下沒有人家來往的?,F(xiàn)在沒有便船,除非是另雇他船。倘再是像那歹人的船只,雖你們的福氣大,命不該絕,那一嚇也就嚇死了。還是聽我說,在這里等等,他們是必定來的。一年四季上四回墳,皆在我家歇腳。你莫要煩,包你不得誤事是了?!睉c喜聽了這話。也就勸瑤云耐心守兩日,此處倒比進京摸瞎路好些,能夠包小奶奶與小姐看我們苦楚,或?qū)懶诺骄?,或派人送我們前去?br />
這包大人家的人所托,更比外面切實,倒是在此處等侯為妙?,幵埔姳娙巳绱苏f法,只好耐守兩天再說。白長年向漁婆說道:“小姐送我們許多金銀,我適才告知我媳婦,他歡喜得了不得,叫我多辦幾樣菜請請小姐,莫要怠慢人家。他說等有便告一兩天假回來,代這位小姐請安呢?!爆幵坡犃诉@話,回道:“難為恩公搭救,已是感激不盡,那里敢受這話?!睗O婆道:“小姐你未曾見過我那媳婦,真是上好的心腸,??暇入y扶危的。明日他回來,你看看就知道了?!闭f著果真殺雞網(wǎng)魚鬧個不清,辦了五六樣菜。到了中上,請瑤云吃飯,說道:“我們鄉(xiāng)間不知行禮,沒有人陪伴,就請我這干女兒陪罷?!?br />
慶喜只得答應(yīng)道:“本來我是不敢,既是干娘這樣說法,我就陪小姐吃是了?!爆幵菩睦镆膊恢嗌倏喑?,恨不得立刻就代華兆琨伸冤,讓他出獄方好。此刻那里有心吃這東西,無奈人家好意為他辦了幾樣菜來,只得勉強稍為吃點。當時又把漁婆的孫女叫到一齊來吃,問問他的名字,乃是叫如意兩字。吃了之后,如意又帶他兩人到門外閑步一回。本來他們是初到鄉(xiāng)間,看見一望多遠的那些牛羊樹木,也覺有些野景。正向前面走來,忽聽如意高聲喊道:“我家媽媽來了。”說著就望大路迎去。
瑤云見他喊叫,也就順著他向大路去看。果見一個四十上下的女人,笑嬉嬉的走來。卻比漁婆干凈許多。芽一件布掛子,一雙腳雖是整板,倒還峭正,遠遠的望著如意問道:“爺爺回來么?”如意道:“午前就回來了,你快點來,我家有兩位小姐在家呢,前日還會穿靴子。”他兩人聽見這話,滿臉通紅。思想實在無味。因他是個小孩子,也只好望著他笑。
如意向他媽媽指道:“就是這兩個人。”說著已到了面前,只見他媽媽問道:“這就是夏小姐?請進來坐罷。我們鄉(xiāng)間多有怠慢,請小姐原諒些個?!爆幵泼Φ溃骸昂谜f,我們是遇難的人,得尊府搭救,已是感激不盡了。這話怎敢當受得起?”眾人一齊進門,到了家中。老漁婆見他媳婦回來,也就出來問道:“你說過兩天方可回來,怎么今日就回來的?”他媳婦道:“我聽公公說這位小姐來了,要打聽便船進京,我因沒得便船,想著小姐的事情,也不能耽擱,故此回明了小姐,告假回來一走,請小姐在此耐煩幾天,他們出月定來的,我怕公公說得不清,特回來問明白了,能在先遇巧。同我們小姐說了苦請,等來的時節(jié),就更好說了”。
瑤云見他來問,不兔又一陣傷心。兩眼流下淚來。慶喜見他自己說不出來,只得在旁把他前前后后的話說了一遍。只聽他說道:“原來如此情由。小姐莫多心,你那哥哥也太狠心了,嫌貧愛富已不是人做的事,怎么又害人到這步天地。萬幸你小姐存點志氣,不肯改換心腸。若不是這樣??蓱z華家豈不是冤沉海底?”慶喜道:“我們小姐就是這樣心腸,才背著家中逃了出來,受這苦惱,總要求你嫂嫂幫忙才好。”如意的媽媽忙說道:“姑娘稱呼,萬不敢當,怎樣叫起嫂嫂來了?”漁婆聽他們說法,就把昨日慶喜認做干娘的話告訴他一遍,方才知道。
當時談了一會,天色已晚。過了一夜,次日早上又向瑤云說道:“我現(xiàn)在仍進城去,先將你們這話得便告知我家小姐,他也是個好人,保不住聽見這話也舍不得你們的?!碑敃r又拜托了幾句,見他進城去了。
沒有兩天光景,忽見如意的媽媽又跑回來,進門就叫道:“夏小組在那里?”瑤云聽見,趕忙出了廂房,應(yīng)道:“白奶奶,在這里呢,請進來坐罷?!卑准蚁眿D隨就進了廂房,道:“人總是一樣心腸,我前日回去,我們包小姐就問我為什么事忙忙的回去。我就把小姐的事告訴與他,他就可憐得萬分,說你實在難得。不嫌人家窮,不愛人家富,只順著父親的遺命,冒死為丈夫伸冤,又遭了這些險,真真是聽見連眼淚都吊下來了。當時就叫我回來接你們進城,到他家去。我說我們雖是個鄉(xiāng)間人家,也知道好歹,承夏小組送我們許多銀錢,也該留他住兩天,盡盡我們的心,好在小姐們前月就要上墳了,那時到我家歇腳,彼此見面,就接他家來,豈不是好。那知包小組等不得,隨即將我這話就告知我們少奶奶去。少奶奶聽見,也是可憐你小姐。一逼二追,叫我回來接你們兩人進城,慢慢的問你們苦情,好寫個稟帖,進京票知大人,代你們伸這冤情?,F(xiàn)在連轎子都喊了,我先來送信,矯夫一刻就來。”
瑤云聽見這話,又驚又喜。喜的遇見這條門路,可以代丈夫伸冤。驚的自己是千金之女,如何背母私逃。到他家去,免不得也有點慚愧,而且衣服襤僂。正在猶疑的時節(jié),外面轎子已到,問道:“這就是白奶奶家么?”老漁婆聽見,也是歡喜異常,答應(yīng)道:“是在這里,你們等一等?!边€未說完,又是一個女子走進,向他媳婦說道:“白奶奶,我們小姐怕你一人照應(yīng)不到,特地又叫我來請夏小姐的。這里有包衣服,小姐說怕天涼,鄉(xiāng)村風(fēng)大,請夏小姐多穿兩件?!爆幵坡犚?,真是出人意外,連忙答道:“承你小姐的情,這樣周到。你姑娘幾歲了?”那個丫頭道:“我今年十四?!闭f著就指著慶喜問道:“白奶奶,這位可是你說的慶姐姐么?”白奶奶道:“怎么不是?”慶喜見他來問,也就說道:“承你妹妹記念,但不知妹妹叫何名字?”那丫頭道:“我們小姐隨便起的,叫做慧兒?!睉c喜道:“原來是慧妹妹?!闭f著,慧兒已將衣包遞與慶喜,說道:“請你姐姐代小姐穿罷。還有好幾里路,轎子也等了一會了。”
慶喜見有這個機會,隨就代瑤云揀了一身素凈衣服,代他穿好,兩人再三向漁婆道謝。漁婆將他二人東西交代清楚,又說了些好話?,幵葡胫约河忠龉月冻?,回想在家時節(jié)如何光景,只為哥哥做出這件事來,遭了多少磨折,含著淚與漁婆告別上轎。如意見他兩人要走,更有戀戀難舍之意,望著他媽媽說道:“這位小姐去了,不知幾時才來。我要跟他們一起進城去呢?!闭f著眼淚滾滾的下來。他媽媽見了這樣,倒也可憐。卻好慧兒也歡喜如意,根撮他媽媽將如意一齊帶進城去。大眾見瑤云上了轎,漁婆一家嘆息一會,方才回去。他們跟隨之人,也都隨后跟了走。到小中時節(jié)。早已到了城中。轉(zhuǎn)過幾個街道,離包大人家已是不遠。后面白奶奶忙喊道:“住轎?!?br />
不知瑤云到包家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