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太乙金華宗旨

太乙金華宗旨 作者:唐·呂洞賓



太乙金華宗旨

 第一章天心

  自然曰道,道無名相,一性而已,一元神而已。性命不可見,寄之天光,天光不可見,寄之兩目。古來仙真,口口相傳,傳一得一。自太上見化,東華遞傳某,以及南北兩宗,全真可為極盛,盛者盛其徒眾,衰者衰于心傳,以至今曰,濫泛極矣!凌替極矣!極則返,故蒙凈明許祖,垂慈普度,特立教外別傳之旨,接引上根。聞者干劫難逢,受者一時法會,皆當仰體許租苦心,必于人倫曰用間,立定腳跟,方可修真悟性。我今叨為度師,先以太乙金華宗旨發(fā)明,然后細為開說,太乙者,無上之謂。丹訣總假有為而臻無為,非一超直入之旨。所傳宗旨,直提性功,不落第二法門,所以為妙。金華即光也,光是何色?取象於金華,亦秘一光字在內,是先天太乙之真氣,水鄉(xiāng)鉛只一位者此也。回光之功,全用逆法,注想天心,天心居曰月中?!饵S庭經》云:“寸田尺宅可治生,尺宅面也,面上寸田,非天心而何?方寸中具有郁羅肖臺之勝,玉京丹闕之奇,乃至虛至靈之神所住?!比逶唬骸疤撝小?;釋曰:“靈臺”;道曰:“祖土”;曰“黃庭”、曰“玄關”、曰“先天竅”。蓋天心猶宅舍一般,光乃主人翁也。故一回光,周身之氣皆上朝,如圣王定都立極,執(zhí)玉帛者萬國;又如主人精明,奴婢自然奉命,各司其事。諸子只去回光,便是無上妙誦。光易動而難定,回之既久,此光凝結,即是自然法身,而凝神于九霄之上矣。《心印經》所謂“默朝飛升”者,此也。

  宗旨行去,別無求進之法,在純想于此。《楞嚴經》云:“純想即飛,必生天上,天非蒼蒼之天,即生身于乾宮是也。久之,自然身外有身。”

  金華即金丹,神明變化,各師于心,此種妙訣,雖不差毫末,然而甚活,全要聰明,又須沉靜,非極聰明人行不得,非極沉靜人守不得。

 第二章元神、識神

  天地視人如蜉蝣,大道視天地亦泡影。惟元神真性,則超元全而上之。其精氣則隨天地而敗壞矣。然有元神在,即無極也。生天生地皆由此矣。學人但能守護元神,則超生在陰陽之外,不在三界之中,此惟見性方可,所謂本來面目也。凡人投胎時,元神居方寸,而識神則居下心。下面血肉心,形如大桃,有肺以覆翼之,肝佐之,大小腸承之,假如一曰不食,心上便大不自在,至聞驚而跳,聞怒而悶,見死亡則悲,見美色則眩,頭上天心何嘗微微些動也。間天心不能動乎方寸中之真意,如何能動。到動時便不妙,然亦最妙,凡人死時方動,此為不妙;最妙者,光已凝結為法身,漸漸靈通欲動矣,此千古不傳之秘也。

  下識心,如強藩悍將,欺天君暗弱,便遙執(zhí)紀綱,久之太阿倒置矣。今凝守元宮,如英明之主在上,二目回光,如左有大臣盡心輔弼,內政既肅,自然一切奸雄,無不倒戈乞命矣。

  丹道,以精水、神火、意土三者,為無上之訣。精水云何乃先天真一之氣,神火即光也,意土即中宮天心也。以神火為用,意土為體,精水為基。凡人以意生身,身不止七尺者為身也。蓋身中有魄焉,魄附識而用,識依魄而生。魄陰也,識之體也,識不斷,則生生世世,魄之變形易質無已也。惟有魂,神之所藏也?;陼冊⒂谀浚股嵊诟?,寓目而視,舍肝而夢,夢者神游也,九天九地,剎那歷遍。覺則冥冥焉,淵淵焉,拘于形也,即拘于魄也。故回光所以煉魂,即所以保神,即所以制魄,即所以斷識。古人出世法,煉盡陰滓,以返純乾,不過消魄全魂耳?;毓庹?,消陰制魄之訣也,雖無返乾之功,止有回光之訣,光即乾也,回之即返之也。只守此法,自然精水充足,神火發(fā)生,意土凝定,而圣胎可結矣。蜣螂轉丸,而丸中生白,神注之純功也。糞丸中尚可生胎離殼,而吾天心休息處,注神于此,安得不生身乎。

  一靈真性,既落乾宮,便分魂魄?;暝谔煨?,陽也,輕清之照也,此自太虛得來,與元始同形。魄陰也,沉濁之氣也,附于有形之凡心。魂好生,魄望死。一切好色動氣皆魄之所為,即識神也。死后享血食,活則大苦,陰返陰也。物以類聚也,學人煉盡陰魄,即為純陽也。

 第三章回光守中

  回光之名何昉乎? 昉之自文始真人也?;毓鈩t天地陰陽之氣無不凝,所謂精思者此也,純氣者此也,純想者此也。初行此訣,乃有中似無,久之功成,身外有身,乃無中似有。百日專功,光才真,方為神火。百日后,光中自然一點真陽,忽生黍珠,如夫婦交合有胎,便當靜以待之,光之回,即火候也。

  夫元化之中,有陽光為主宰,有形者為日,在人為目,走漏神識,莫此甚順也。故金華之道,全用逆法。回光者,非回一身之精華,直回造化之真氣,非止一時之妄念,直空干劫之輪回。故一息當一年,人間時刻也,一息當百年,九途長夜也。凡人自?的一聲之后,逐境順生,至老未嘗逆視,陽氣衰滅,便是九幽之界。故《楞嚴經》云:“純想即飛,純情即墮”。學人想少情多,沉淪下道。惟誦觀息靜便成正覺,用逆法也。《陰符經》云:“機在目”。《黃帝素間》云:“人身精華,皆上注于空竅是也。”得此一節(jié),長生者在茲,超升者亦在茲矣。此是貫徹三教工夫。

  光不在身中,亦不在身外,山河大地,日月照臨,無非此光,故不獨在身中。聰明智慧,一切運轉,亦無非此光,所以亦在身外。天地之光華,布滿大干,一身之光華,亦自漫天蓋地,所以一回光,天地山河一切皆回矣。人之精華,上注于目,此人身之大關鍵也。子輩思之,一日不靜坐,此光流轉,何所底止!若一刻能靜坐,萬劫干生,從此了徹。萬法歸于靜,真不可思議,此妙蹄也。然工夫下手,由淺入深,由粗入細,總以不間斷為妙。工夫始終則一,但其間冷暖自知,要歸于天空海闊,萬法如如,方為得手。

  圣圣相傳,不離反照。孔云:“致知”,釋曰:“觀心”,老云:“內觀”,皆此法也。但反照二字,人人能言,不能得手,未識二字之義耳。反者,自知覺之心,反乎形神末兆之初,則吾六尺之中,反求十天地末生之體。今人但一、二時中間靜坐,反顧己私,便云反照,安得到頭!

  佛道二祖,教人看鼻尖者,非謂著念于鼻端也。亦非謂眼觀鼻端,念又注中黃也。眼之所至,心亦至焉,何能一上而一下也,又何能忽上而忽下也。此皆誤指而為月。畢竟如何?曰鼻端二字最妙,只是借鼻以為眼之準耳。初不在鼻上,蓋以大開眼,則視遠,而不見鼻矣。太閉眼。則眼合,亦不見鼻矣。大開失之外走,易于散亂。太閉失之內馳,易于昏沉。惟垂簾得中,恰好望見鼻端,故取以為準。只是垂簾恰好,任彼光自然透入,不勞你注射與不注射。

  看鼻端,只于最初入靜處舉眼一視,定個準則便放下。如泥水匠人用線一般,彼自起手一掛,便依了做上去,不只管把線看也。

  止觀是佛法,原不秘的。以兩目諱觀鼻端正身安坐,系心緣中,不必言頭中,但于兩〇中間,齊平處系念便了。光是活潑潑的東西,系念兩〇中間,光自然透入,不必著意于中宮也,此數(shù)語已括盡要旨。其余入靜出靜前后,以下止觀書印證可也。

  緣中二字極妙。中無不在,遍大干旨在里許,聊指造化之機,緣此入門耳。緣者緣此為端倪,非有定著也,此二字之義,活甚妙甚。

  止觀二字,原離不得,即定慧也。以后凡念起時,不要仍舊幾坐,當究此念在何處,從何起,從何滅,反復推究,了不可得。即見此念起處也,不要又討過起處,覓心了不可得。吾與汝安心竟,此是正觀,反此者,名為邪觀。如是不可得已,即仍舊綿綿去止,而繼之以觀,觀而繼之以止,是定慧雙修,此為回光。回者止也,光者觀也。止而不觀,名為有回而無光,觀而不止,名為有光而無回,志之。

 第四章回光調息

  宗旨只要純心行去,不求驗而驗自至。大約初機病痛,昏沉散亂,二種盡之。卻此有機竅,無過寄心于息,息者自心也。自心為息,心一動,而即有氣,氣本心之化也。吾人念至速,霧頃一妄念,即一呼吸應之。故內呼吸與外呼吸,如聲響之相隨,一日有幾萬息,即有幾萬妄念。神明漏盡,如木稿灰死矣。然則欲無念乎,不能無念也,欲無息乎,不能無息也。莫若即其病而為藥,則心息相依是已。故回光兼之以調息,此法全用耳光。一是目光,一是耳光。目光者,外日月交光也,耳光者,內日月交精也。然精即光之凝定處,同出而異名也。故聰明總一靈光而已。坐時用目垂簾后,定個準則便放下。然竟放下,又恐不能,即存心于聽息。息之出入,不可使耳聞,聽惟聽其無聲也。一有聲,便粗浮而不入細,即耐心輕輕微微些,愈放愈微,愈微愈靜,久之,忽然微者速斷,此則真息現(xiàn)前,而心體可識矣。蓋心細則息細,心一則動氣也,息細則心細,氣一則動心也。定心必先之以養(yǎng)杰者,亦以心無處入手,故緣氣為之端倪,所謂純氣之守也。

  子輩不明動字,動者以線索牽動言,即制字之別名也。即可以奔趨使之動,獨不可以純靜使之寧乎。此大圣人,視心氣之交,而善立方便,以惠后人也。丹書云:“雞能抱卵心常聽”,此要訣也。蓋雞之所以能生卵者,以暖氣也。暖氣止能溫其殼,不能入其中,則以心引氣入,其聽也,一心注焉,心入則氣入,得暖氣而生矣。故母雞雖有時出外,而常作側耳勢,其神之所注未常少間也。神之所注,未嘗少間,即暖氣亦晝夜無間,而神活矣。神活著,由其心之先死也。人能死心,元神活矣。死心非枯稿之謂,乃專一不二之謂也。佛云:“置心一處,無事不辦?!毙囊鬃?,即以氣純之,氣易粗,即以心細之,如此而焉有不定者乎。

  大約昏沉、散亂二病,只要靜功,日日無間,自有大休息處。若不靜坐時,雖有散亂,亦不自知。既知散亂,即是卻散亂之機也?;璩炼恢?,與昏沉而知,相去奚啻干里!不知之昏沉,真昏沉也。知之昏沉,非全昏沉也,清明在是矣。

  散亂者,神馳也,昏沉者,神未清也,散亂易治,而昏沉難醫(yī)。譬之病焉,有痛有癢者,藥之可也,昏沉則麻木不仁之癥也。散者可以收之,亂者可以整之,若昏沉,則蠢蠢焉,冥冥焉。散亂尚有方所,至昏沉全是魄用事也。散亂尚有魂在,至昏沉則純陰為主矣。靜坐時欲睡去,便是昏沉。卻昏沉,只在調息,息即口鼻出入之息,雖非真息,而真息之出入,亦于此寄焉。凡坐須要靜心純氣,心何以靜,用在息上,息之出入,惟心自知,不可使耳聞,不聞則細,細則清,聞則氣粗,粗則濁,濁則昏沉而欲睡,自然之理也。雖然心用在息上,又善要會用,亦是不用之用,只要微微照聽可耳。此句有微義,何謂照即眼光自照。目惟內視而不外視,不外視而惺然者,即內視也,非實有內視。何謂聽即耳光自聽,耳惟內聽而不外聽,不外聽而惺然者,即內聽也,非實有內聽。聽者聽其無聲,視者視其無形。目不外視,耳不外聽,則閉而欲內馳。惟內視內聽,則既不外走,又不內馳,而中不昏沉矣,此即曰月交精交光也。

  昏沉欲睡,即起散步,神清再坐。清晨有暇,坐一蛀香為妙。過午人事多擾,易落昏沉,然亦不必限定一蛀香,只要諸緣放下,靜坐片時,久久便有入頭,不落昏沉睡者。

 第五章回光差謬

  諸子工夫,漸漸純熟,然枯木巖前錯落多,正要細細開示。此中消息,身到方知,吾今則可以言矣。吾宗與禪宗不同,有一步一步證驗,請先言其差別處,然后再言證驗。宗旨將行之際,予作方便,勿多用心,放教活潑潑地,令氣和心適,然后入靜。靜時正要得機得竅,不可坐在無事中里,所謂無記空也。萬緣放下之中,惺惺自若也。又不可以意興承當,凡大認真,即易有此。非言不宜認真,但真消息,在若存若亡之間,以有意無意得之可也。惺惺不昧之中,放下自若也。又不可墮于蘊界,所謂蘊界者,乃五陰魔用事。如一般入定,而稿木死灰之意多,大地陽春之意少。此則落于陰界,其氣冷,其息沉,且有許多寒衰景象,久之便墮木石。又不可隨于萬緣,如一入靜,而無端眾緒忽至,欲卻之不能,隨之反覺順適,此名主為奴役,久之落于色欲界。上者生天,下者生貍奴中,若狐仙是也。彼在名山中,亦自受用,風月花果,輿樹瑤草,三五百年受用去,多至數(shù)千歲,然報盡還生諸趣中。此數(shù)者,皆差路也。差路既知,然后可求證驗。

 第六章回光證驗

  證驗亦多,不可以小根小器承當,必思度盡眾生。不可以輕心慢心承當,必須請事斯語。靜中綿綿無間,神情悅豫,如醉如浴,此為遍體陽和,金華乍吐也。既而萬顴俱寂,皓月中天,覺大地俱是光明境界,此為心體開明,金華正放也。既而遍體充實,不畏風霜,人當之興味索然者,我遇之精神更旺,黃金起屋,白玉為臺;世間腐朽之物,我以真氣呵之立生;紅血為乳,七尺肉團,無非金寶,此則金華大凝也。第一段,是應《觀無量壽經》云:“凋落大水,行樹法象?!比章湔?,從混沌立基,無極也。上善若水,清而無暇,此即太極主宰,出震之帝也。震為木,故以行樹象焉,七重行樹,七竅光明也。西北乾方,移一位為坎,舊落大水,乾坎之象??矠樽臃?,冬至雷在地中,隱隱隆隆,至震而陽方出地上矣,行樹之象也,余可類推矣。第二段,即肇基于此,大地為冰,琉璃寶地,光明漸漸凝矣。所以有蓬臺而繼之有佛也,金性即現(xiàn),非佛而何,佛者大覺金仙也。此大段證驗耳。

  現(xiàn)在證驗,可考有三;一則坐去,神入谷中,聞人說話,如隔里許,一一明了,而聲入皆如谷中答響,未嘗不聞,我未嘗一聞,此為神在谷中,隨時可以自驗;

  一則靜中,目光騰騰,滿前皆白,如在云中,開眼覓身,無從覓視,此為虛室生白,內外通明,吉祥止止也;

  一則靜中,肉身綱細,如綿如玉,坐中若留不住,而騰騰上浮,此為神歸頂天,久之上升可以立待。

  此三者,皆現(xiàn)在可驗者也。然亦是說不盡的,隨人根器,各現(xiàn)殊勝。如《摩訶止觀》中所云:“善根發(fā)相是也?!贝耸氯缛孙嬎?,冷暖自知,須自己信得過方真。

  先天一氣,即在現(xiàn)前證驗中自討,一氣若得,丹亦立成,此一粒真黍珠也。一粒復一粒從微而至著。有時時之先天,一粒是也,有統(tǒng)體之先天,一粒乃至無量是也。一粒有一粒力量,此要自己膽大,為第一義。

 第七章回光活法

  回光循循然行去,不要廢棄正業(yè)。古人云:“事來要應過,物來要識破。”子以正念治事,即光不為物轉,光即自回。此時時無相之回光也,尚可行之,而況有真正著相回光乎。

  日用間,能刻刻隨事返照,不著一毫人我相。便是隨地回光,此第一妙用。清晨能遣盡諸緣,靜坐一、二時最妙。凡應事接物,只用返照法,便無一刻間斷。如此行之,三月兩月,天上諸真,必來印證矣。

 第八章道遙訣

  玉清留下道遙訣,四字凝神入氣穴。六月俄看白雪飛,三更又見日輪赫。

  水中吹起藉巽風,天上游歸食坤德。更有一句玄中玄,無何有鄉(xiāng)是真宅。

  律詩一首,玄奧已盡。大道之要,不外無為而為四宇。惟無為,故不滯方所形象,惟無為而為,故不墮頑空死虛。作用不外一中,而樞機全在二目。二目者,斗柄也,斡旋造化,轉運陰陽,其大藥則始終一水中金,即水鄉(xiāng)鉛而已。前言回光,乃指點初機,從外以制內,即輔以得主。此為中、下之士,修下二關,以透上一關者也。今頭緒漸明,機括漸熟,天不愛道,直泄無上宗旨,諸子秘之秘之,勉之勉之!

  夫回光其總名耳。工夫進一層,則光華盛一番,回法更妙一番。前者由外制內,今則居中御外。前者即輔相主,今則奉主宣獻,面目一大顛倒矣。法子欲入靜,先調攝身心,自在安和,放下萬緣,一絲不掛。天心正位手中,然后兩目垂簾,如奉圣旨,以召大臣,孰敢不遵。次以二目內照坎宮,光華所到,真陽即出以應之。離外陽而內陰,乾體也。一陰入內而為主,隨物生心,順出流轉,今回光內照,不隨物生,陰氣即住,而光華注照,則純陽也。同類必親,故坎陽上騰,非坎陽也,仍是乾陽應乾陽耳。二物一遇,便紐結不散,絪緼活動,倏來倏去,倏浮倏沉,自己元宮中,恍若太虛無量,遍身輕妙欲騰,所謂云滿干山也。次剛來往無蹤,浮沉無辨,脈住氣停,此則真交媾矣,所謂月涵萬水也。俟其冥冥中,忽然天心一動,此則一陽來復,活子時也。然而此中消息要細說,凡人一視一聽,耳目逐物而動,物去則已,此之動靜,全是民庶,而天君反隨之役,是嘗與鬼居矣。今則一動一靜,皆與人居,天君乃真人也。彼動即與之俱動,動則天根;靜則與之俱靜,靜則月窟;靜動無端,亦與之為靜動無端;休息上下,亦與之為休息上下,所謂天根月窟閑來往也。天心鎮(zhèn)靜,動違其時,則失之嫩;天心已動,而后動以應之,則失之老;天心一動,即以真意上升乾宮,而神光視頂,為導引焉,此動而應時者也。天心既升乾頂,游揚自得,忽而欲寂,急以真意引入黃庭,而目光視中黃神室焉,既而欲寂者,一念不生矣。視內者,忽忘其視矣,爾時身心,便當一場大放,萬緣泯跡,即我之神室爐鼎,亦不知在何所,欲覓己身,了不可得,此為天入地中,眾妙歸根之時也,即此便是凝神入氣穴。

  夫一回光也,始而散者欲斂,六用不行,此為涵養(yǎng)本原,添油接命也。既而斂者,自然優(yōu)游,不費纖毫之力,此為安神祖竅,翕聚先天也。既而影響俱滅,寂然大定,此為蟄藏氣穴,眾妙歸根也。一節(jié)中具有三節(jié),一節(jié)中具有九節(jié),俱是后日發(fā)揮。今以一節(jié)中,具三節(jié)言之,當其涵養(yǎng)而初靜也。翕聚亦為涵養(yǎng),蟄藏亦為涵養(yǎng),至后而涵養(yǎng)皆蟄藏矣。中一層可類推,不易處而處分矣,此為無形之竅,干處萬處一處也。不易時而時分焉,此為無候之時。元會運世一刻也。

  凡心非靜極,則不能動,動動忘動,非本體之動也。故曰感于物而動,性之欲也,若不感于物而動,即天之動也。是知以物而動,性之欲也,若不以物而自動,即天之動也。不以天之動對天之性,句落下說個欲字,欲在有物也,此為出位之思,動而有動矣。一念不起,則正念乃生,此為真意。寂然大定中,而天機忽動,非無意之動乎,無為而為,即此意也。詩首二句,全括金華作用。次二句是日月互體意,六月即離火也,白雪飛即離中真陰將返乎坤也。三更即坎水也,日輪即坎中一一陽將赫然而返乎乾也。取坎填離,即在其中。次二句說斗柄作用,升降全機,水中非坎乎。目為巽風,目光照入坎宮,攝召太陽之精是也。天上即乾宮,游歸食坤德,即神入照中,天入地中,養(yǎng)火也。末二句是指出訣中之訣,訣中之訣,始終離不得,所謂洗心滌慮,為沐浴也。圣學以知止始,以止至善終,始乎無極,歸乎無極。佛以無住而生心,為一大藏教旨。吾道以“致虛”二字,完性命全功??傊滩贿^一句,為出死入生之神丹?!吧竦ぁ睘楹卧灰磺刑師o心而已。吾道最秘者沐浴,如此一部全功,不過“心空”二字,足以了之,今一言指破,省卻數(shù)十年參訪矣。

  子輩不明一節(jié)中具三節(jié),我以佛家“空、假、中”三觀為喻,三觀先空,看一切物皆空;次假,雖知其空,然不毀萬物,仍于空中建立一切事;既不毀萬物,而又不著萬物,此為中觀。當其修空觀時,亦知萬物不可毀,而又不著,此兼三觀也。然畢竟以看得空為得力,故修空觀。則空固空,假亦空,中亦空。修假觀,是用上得力居多,則假固假,空亦假,中亦假。中道時亦作空想,然不名為空而名為中矣。亦作假觀,然不名為假而名為中矣,至于中則不必言矣。吾雖有時單言離,有時兼說坎,究竟不曾移動一一句。開口提云:樞機全在二目。所謂樞機者用也,用即斡旋造化,非言造化止此也。六根七竅,悉是光明藏,豈取二目,而他概不問乎,用坎陽,仍用離光照攝,即此便明。朱子云陽師諱元育,嘗云:“瞎子不好修道,聾子不妨?!迸c吾言暗合,特表其主輔輕重耳。

  日月原是一物,其曰中之暗處,是真月之精,月窟不在月而在日,所謂月之窟也,不然自言月足矣。月中之白處,是真日之光,日光反在月中,所謂天之根也,不然自言天足矣。一日一月,分開止是半個,合來方成一個全體。如一夫一婦,獨居不成室家,有夫有婦,方算得一家完全。然而物難喻道,夫婦分開,不失為兩人,日月分開,不成全體矣。知此則耳目猶是也。吾謂瞎子已無耳,聾子已無目,如此看來,說甚一物,說甚兩目,說甚六恨,六根一根也。說甚七竅,七竅一竅也。吾言只透露其相通處,所以不見有兩,子輩專執(zhí)其隔處,所以隨處換卻眼睛。

 第九章百曰筑基

  《心印經》云:“回風混合,百曰功靈?!笨傊⒒偃眨接姓婀馊?。子輩尚是目光,非神火也,非性光也,非慧智炬燭也?;刂偃?,則精氣自足,真陽自生,水中自有真火,以此持行,自然交媾,自然結胎,吾方在不識不知之天,而嬰兒自成矣。若略作意見,便是外道。百日立基,非百日也。一日立基,非一日也。一息立基,非呼吸之謂也。息者自心也,自心為息,元神也,元氣也,元精也。升降離合,悉從心起,有無虛實,咸在念中。一息一生持,何止百日,然百日亦一息也。

  百曰只在得力,晝間得力,夜中受用,夜中得力,晝間受用。百日立基,玉旨耳。上真言語,無不與人身應。真師言語,無不與學人應。此是玄中玄,不可解者也。見性乃知,所以學人,必求真師授記,任性發(fā)出,一一皆驗。

 第十章性光識光

  回光之法,原通行住坐臥,只要自得機竅。吾前開示云;“虛室生自”,光非白邪。但有一說,初未見光時,此為效驗,若見為光,而有意著之,即落意識,非性光也。子不管他有光無光,只要無念生念。何為無念?干休干處得;何為生念?一念一生持,此念乃正念,與平曰念不同。今心為念,念者現(xiàn)在心也。此心即光即藥。凡人視物,任眼一照去,不及分別,此為,性光,,如鏡之無心而照也,如水之無心而鑒也。少刻即為“識光”,以其分別也。鏡有影已無鏡矣,水有象已無水矣。光有識尚何光哉!

  子輩初則“性光”,轉念則識,識起而光杳無可覓,非無光也,光已為識矣。黃帝曰:“聲動不生聲而生響”,即此義也。《楞嚴推勘入門》曰:“不在塵,不在識,惟選根”,此則何意?塵是外物,所謂器界也。與吾了不相涉,逐之則認物為己。物必有還,通還戶牖,明還日月,借他為自,終非吾有。至于不汝還者,非汝而誰。明還日月,見日月之明無還也。天有無日月之時,人無有無見日月之性。若然則分別日月者,還可與為吾有耶。不知因明暗而分別者,當明暗兩忘之時,分別何在,故亦有還,此為內塵也。惟見性無還,見見之時,見非是見,則見性亦還矣。還者還其識念流轉之見性,即阿難使汝流轉,心目為咎也。初入還辨見時,上七者,皆明其一一有還,故留見性,以為阿難拄杖。究竟見性既帶八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傳送識、阿賴耶識),非真不還也。最后并此亦破,則方為真見性,真不還矣。子輩回光,正回其最初不還之光,故一毫識念用不著。使汝流轉者,惟此六根,使汝成菩提者,亦惟此六根。而塵與識皆不用,非用根也,用其根中之性耳。今不墮識回光,則用根中之元性,落識而回光,則用根中之識性,毫厘之辨在此也。用心即為識光,放下乃為性光。毫厘干里,不可不辨。識不斷,則神不生;心不空,則丹不結。心凈則丹,心空即藥。不著一物,是名心凈,不留一物,是名心空??找姙榭?,空猶末空,空忘其空,斯名真空。

 第十一章坎離交媾

  凡漏泄精神,動而交物者,皆離也。凡收轉神識,靜而中涵者,皆坎也。七竅之外走者為離,七竅之內返者為坎。一陰主于逐色隨聲,一陽主于返聞收見??搽x即陰陽,陰陽即性命,性命即身心,身心即神照。一自斂息精神,不為境緣流轉,那是真交。而沉默趺坐時,又無論矣。

 第十二章周天

  周天非以氣作主,以心到為妙訣。若畢竟如何周天,是助長也,無心而守,無意而行。仰觀乎天,三百六十五度,刻刻變遷,而斗柄終古不動,吾心亦猶是也。心即璇璣,氣即眾星。吾身之氣,四肢百體,原是貫通,不要十分著力。于此鍛煉識神,斷除妄見,然后藥生,藥非有形之物,此性光也。而即先天之真氣,然必于大定后方見,并無采法,言采者大謬矣。見之既久,心地光明,自然心空漏盡,解脫塵海。若今日龍虎,明日水火,終成妄想。吾昔受火龍真人口訣如是,不知丹書所說更何如也。

  一日有一周天,一刻有一周天,坎離交處,便是一周。我之交,即天之回轉也。未能當下休歇,所以有交之時,即有不交之時。然天之回旋也,未嘗少息。果能陰陽交泰,大地陽和,我之中宮正位,萬物一時暢遂,即丹經沐浴法也。非大周天而何此中火候,實實有大小不同,究竟無大小可別。到得工夫自然,不知坎離為何物,天地為何等,孰為交,孰為一周兩周,何處覓大小之別耶??傊簧硇\,雖見得極大亦小,若一回旋,天地萬物,悉與之回旋,即在方寸處,亦為極大。金丹火候,要歸自然。不自然,天地自還天地,萬物各歸萬物。欲強之使合,終不能合。即如天時亢旱,陰陽不和。乾坤未嘗一日不周,然終見得有多少不自然處。我能轉運陰陽,調適自然,一時云蒸雨降,草木酣適,山河流暢,縱有乖戾,亦覺頓釋,此即大周天也。

  問活子時其妙,必認定正子時似著相,不著相不指明正子時。從何識活子時,即識得活子時,確然又有一正子時,是二是一,非正非活,總要人看得真,一真則無不正,無不活矣。見得不真,何者為正,何者為活耶。即如活子時,是人所時時見得的。畢竟到正子時,志氣清明,活子時愈覺發(fā)現(xiàn)。人未識得活的明了,只向正的時候驗取,則正者現(xiàn)前,活者無不神妙矣。

 第十三章勸世歌

  吾因度世丹中熱,不惜婆心并饒舌。世尊亦為大因緣,直指生死真可惜。

  老君也患有吾身,傳示谷神人不識。吾今略說尋真路:黃中通理載大易,

  正位居體是玄關。子午中間堪定息,光回祖竅萬神安。藥產川原一氣出,

  透幕變化有金光。一輪紅曰常赫赫,世人錯認坎離精。搬運心腎成間隔,

  如何人道合天心。天若符合道自合,放下萬緣毫不起。此是先天真無極,

  太虛穆穆朕兆捐。性命關頭忘意識,意識忘后見本真。水清珠現(xiàn)玄難測,

  無始煩障一旦空。玉京降下九龍冊,步云漢今登天關,掌雷霆兮驅霹靂。

  凝神定息是初機,退藏密地為常寂。

  吾昔度張珍奴二詞,皆有大道。子后午前非時也,坎離耳。定息者,息息歸根,中黃也。坐者,心不動也。夾脊者,非背上輪子,乃直透玉京大路也。雙關者,此處有難言者。地雷震動山頭雨者,真氣生也。黃芽出土者,藥生也。小小二段,已盡修行大路,明此可不惑人言。

  昔夫子與顏子登泰山頂,望吳門白馬,顏子見為疋練,夫子急掩其目,恐其太用眼力,神光走落,回光可不勉哉!

  回光在純心行去,只將真息凝照于中宮,久之自然通靈達變也。總是心靜照定為基,心忘氣凝為效,氣息心空為丹成,心氣渾一為溫養(yǎng),明心見性為了道。子輩各宜勉力行去,錯過光陰可惜也。一日不行,一日即鬼也。一息行此,一息真仙也。勉之!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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