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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古史 作者:


  古史卷二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古史卷二十二      宋 蘇轍 撰韓世家第十五

  韓之先曲沃桓叔之后也【外傳韓宣子憂貧叔向賀之宣子拜曰其自桓叔以下嘉吾子之賜故杜預韋昭皆言韓氏桓叔之后】桓叔生莊伯莊伯之子曰武公弟曰韓萬晉鄂侯四年武公伐翼韓萬御戎梁?為右逐翼侯殺之武公三十八年代有晉國韓氏始入晉為大夫萬之孫簡事晉惠公惠公與秦穆公戰(zhàn)于韓原使簡視秦師簡曰師少于我鬬士倍我不可與戰(zhàn)惠公不聽兵敗秦人執(zhí)之以歸簡曽孫子輿子輿之子曰獻子厥晉靈公之六年趙盾言之于公以為司馬秦晉戰(zhàn)于河曲盾使人以其乗車干行獻子戮之眾皆怒盾獨喜曰舉而不黨二三子可以賀我矣召獻子而禮之曰子勉之終是心也可以臨長晉國矣景公十一年獻子之為司馬二十七年矣從于伐齊齊師敗獻子從齊侯執(zhí)縶于其馬前奉觴加璧以進防獲齊侯逄丑父以身代齊侯齊侯逸十二年晉作六軍而獻子將新中軍十三年晉人謀去故絳諸大夫欲居郇瑕氏之地曰饒沃而近盬不可失也獻子曰山澤林盬國之寶也國饒則民驕佚近寶公室乃貧不如新田土厚水深有汾澮以流其惡居之無疾公從之遷于新田是歳楚伐鄭欒書御之遇于繞角楚師還遂侵蔡楚人以申息之師救蔡羣帥皆欲戰(zhàn)獻子與荀首士爕諌曰不可吾來救鄭而遂伐蔡既遷戮矣若又怒楚戰(zhàn)必不克欒書從之自是軍行以三卿為謀主師輙有功十七年景公誅趙氏朔之子武從其母姬氏畜于公宮分其田以與祁奚獻子言于公立武而反其田厲公六年獻子將下軍晉楚戰(zhàn)于鄢陵楚師敗績厲公歸而殺三郤欒書荀偃執(zhí)公而召獻子獻子辭焉乃免于亂悼公立獻子為政楚人伐宋獻子曰欲求得人必先勤之遂起師遇于靡角之谷楚師畏之而還七年獻子請老長子無忌有廢疾將立之讓其弟宣子起以無忌掌公族大夫獻子雖去位而荀防為上卿稟焉以從政卒以服楚而伯諸侯十三年命宣子將上軍宣子愿上趙武而佐之平公十一年宣子聘于周稱晉士起靈王曰韓氏其昌阜于晉乎辭不失舊十五年諸侯之大夫會于澶淵魯叔孫豹歸語其大夫曰趙孟將死矣為政者必韓子可以樹善君子也晉君將失政矣政在大夫韓子懦弱大夫多貪若不早善韓子魯必病十七年趙文子卒宣子為政出聘于諸侯至魯觀書于太史氏見易象與魯春秋曰周禮盡在魯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徳與周之所以王至齊見公孫灶之子旗與蠆之子彊曰非保家之主也弗臣齊人多笑之惟晏子信之曰夫子君子也君子有信其有以知之矣昭公六年宣子聘于鄭求玉于賈人子產(chǎn)弗與宣子以玉與馬謝之曰子命起舍玉是賜我玉而免吾死也宣子好善而不立晉大夫范鞅荀躒貪而不信以賄誅祁氏羊舌氏而分其邑楚滅陳蔡畏楚而不能救魯季氏逐其君取賄而不能納宣子居其間無所可否自趙武死而晉益衰魯叔孫之言皆信頃公十二年宣子卒子簡子不信嗣定公三年簡子會諸侯之大夫以城成周十五年與知趙魏三家共逐范中行氏【左傳晉頃公之十二年當魯昭公之二十八年周敬王之六年是歳韓宣子卒魏獻子為政而史記年表周元王元年猶為韓宣子之年故逐范中行猶為宣子之事左傳宣子沒簡子不信繼之史記年表宣子之后遂至康子而世家宣子之后有貞子而后至簡子太史公言韓氏世次自此以上脫謬尤甚】簡子卒子莊子嗣莊子卒子康子嗣晉哀公四年康子與趙魏共滅知氏將分其地叚規(guī)謂康子必取成臯康子曰成臯石田也無所用之規(guī)曰一里之厚而動千里之權(quán)者地利也君用臣言韓必取鄭從之及韓之取鄭也實自成臯康子卒子武子嗣武子二年伐鄭殺其君幽公十六年武子卒子景侯防立景侯元年伐鄭取雍丘二年鄭敗我負黍六年與趙魏俱列為諸侯九年鄭圍我陽翟景侯卒子列侯取立九年秦伐我宜陽取六邑十三年列侯卒子文侯立二年伐鄭取陽城伐宋至彭城執(zhí)宋君七年伐齊至桑丘鄭敗晉九年伐齊至靈丘十年文侯卒子哀侯立哀侯元年與趙魏分晉國二年滅鄭因徙都鄭六年嚴遂弒哀侯及相韓傀【史記年表世家皆書列侯三年聶政殺相俠累后二十六年當哀侯六年皆書韓嚴弒哀侯而刺客傳言嚴仲子事韓哀侯與相俠累有郤使聶政刺殺俠累戰(zhàn)國防亦言韓傀相韓嚴遂重于其君二人相害故嚴遂使聶政刺俠累累走抱哀侯并中哀侯以刺客傳及戰(zhàn)國防考之則聶政刺俠累當在哀侯六年是時嚴遂之去韓乆矣而史書韓嚴弒哀侯者亦春秋趙盾弒君之義也然則年表世家書列侯二年盜殺相俠累者誤矣今故削之仲子嚴遂字俠累韓傀字也】子懿侯立懿侯元年與趙因魏亂伐之圍魏惠王二年魏敗我馬陵五年與魏惠王會宅陽九年魏敗我澮十二年懿侯卒子昭侯立昭侯元年秦敗我西山二年宋取我黃池魏取我朱六年伐東周取陵觀邢丘八年申不害相脩術(shù)行道國內(nèi)以治諸侯不來侵伐十一年昭侯如秦【史記十年韓姬弒其君悼公未詳何君故不書】二十二年申不害死二十四年秦防我宜陽二十五年旱作髙門屈宜臼曰昭侯不出此門矣徃年秦防冝陽今年旱昭侯不以此時恤民之急而顧益奢是謂時絀舉嬴二十六年髙門成昭侯卒子宣惠王立宣惠王八年魏敗我韓舉十年初稱王十一年與趙會區(qū)黍十四年秦敗我鄢十六年秦敗我脩魚虜我將防申差于濁澤公仲謂王曰與國非可恃也今秦之欲伐楚乆矣王不如因張儀為和于秦賂以一名都具甲與之南伐楚此以一易二之計也王曰善乃警公仲之行將西購于秦楚王聞之大恐召陳軫告之陳軫曰秦之欲伐楚乆矣今又得韓之名都一而具甲秦韓并兵而伐楚此秦所禱祀而求也王聽臣為之警四境之內(nèi)起師言救韓命戰(zhàn)車滿道路發(fā)信臣多其車重其幣使信王之救己也縱韓不能聽我韓必徳王不為鴈行以來是韓秦不和也兵雖至楚不大病矣為能聽我絶和于秦秦必大怒以厚怨韓韓南交楚必輕秦其應秦必不敬是因韓秦之兵而免楚國之禍也楚王曰善乃警四境之內(nèi)興師言救韓命戰(zhàn)車滿道路發(fā)信臣多其車重其幣謂韓王曰不谷國雖小已悉發(fā)之矣愿大國遂肆志于秦不谷將以楚徇韓王聞之大恱止公仲之行公仲曰不可夫以實伐我者秦也以虛名救我者楚也王恃楚之虛名而輕絶強秦之敵必為天下大笑且楚韓非兄弟之國也又非素約而謀伐秦也已有伐形因發(fā)兵言救韓此必陳軫之謀也且王已使人報秦今不行是欺秦也夫輕欺強秦而信楚之謀臣恐王必悔之韓王不聽遂絶秦秦大怒益甲伐韓大戰(zhàn)楚救不至十九年大破我岸門太子倉質(zhì)于秦以和二十一年楚圍雍氏韓求救于秦秦未為發(fā)使公孫昧入韓公仲曰子以秦為且救韓乎對曰秦王之言曰請道于南鄭藍田以入攻楚出兵于三川以待公殆不合矣公仲曰奈何對曰秦王必祖張儀之故智楚威王之攻梁也張儀謂秦王曰與楚攻梁魏折而入于楚韓固其與國也是秦孤也故不如出兵以勁魏于是攻皮氏魏氏勁威王怒楚與魏大戰(zhàn)秦取西河外以歸今也其狀陽言與韓其實隂善楚公恃秦而勁必輕與楚戰(zhàn)楚隂得秦之不用也必易與公相支也公戰(zhàn)而勝楚遂與公乗楚弛三川而歸公戰(zhàn)不勝楚楚塞三川守之公不能救也竊為公患之司馬庚三反于郢甘茂與昭魚遇于商于其言収璽實類有約也公仲恐曰然則奈何曰公必先韓而后秦先身而后張儀公不如亟以國合于齊楚秦必委國于公以解伐是公之所外者張儀而已其實猶不失秦也【自楚圍雍氏至猶不失秦一節(jié)史記誤在襄王十二年徐廣曰秦本紀惠王后元十三年周赧王三年楚懐王十七年齊涽王十二年皆云楚圍雍氏韓宣王卒秦助韓共敗楚屈丏然則楚圍雍氏以下是楚前圍雍氏赧王之三年事今據(jù)徐說正之】公仲從之秦果出兵與韓共攻楚敗楚將屈丏斬首八萬于丹陽宣惠王卒太子倉立是為襄王襄王四年與秦武王會臨晉其秋秦使甘茂攻我宜陽五年秦防冝陽斬首六萬秦武王卒六年秦復與我武遂九年秦復取我武遂十年太子嬰與秦王會臨晉因至咸陽而歸十一年秦伐我取穰與秦伐楚敗楚將唐昧十二年太子嬰死公子咎公子蟣虱爭為太子時蟣虱質(zhì)于楚冷向謂韓咎曰蟣虱亡在楚楚王欲內(nèi)之甚今楚兵十余萬在方城之外臣請令楚王筑萬室之都雍氏之旁韓必起兵以救之公必將矣公因以韓楚之兵奉蟣虱而內(nèi)之其徳公必矣必以楚韓封公也韓咎從其計蘇代謂秦太后弟羋戎曰公叔伯嬰恐秦楚之內(nèi)蟣虱也公何不為韓求質(zhì)于楚楚王聽入質(zhì)子于韓則公叔伯嬰知秦楚之不以蟣虱為事必以韓合于秦楚秦楚挾韓以窘魏魏氏不敢合于齊是齊孤也公又為秦求質(zhì)子于楚楚不聽怨結(jié)于韓韓挾齊魏以圖楚楚必重公公挾秦楚之重以積徳于韓公叔伯嬰必以國待公于是蟣虱竟不得歸韓【史記說韓咎芉戎者皆蘇代一人而異說理必不然矣戰(zhàn)國防以說韓咎為冷向葢得之矣】十三年立子咎為太子齊魏王來十六年與齊魏共擊秦至函谷秦與我河外及武遂以和襄王卒太子咎立是為厘王厘王三年使公孫喜率周魏攻秦秦敗我二十四萬虜喜伊闕五年秦防我宛六年與秦武遂地二百里十年秦敗我兵夏山十二年與秦昭王會西周助諸侯攻齊濟西齊敗湣王出亡十四年與秦會兩周間二十一年使暴鳶救魏為秦所敗鳶走開封二十三年趙魏攻我華陽韓告急于秦秦不救韓相國謂陳筮曰事急矣公雖病為一宿之行陳筮見穰侯穰侯曰事急乎故使公來曰未急也穰侯怒曰冠葢相望告弊邑甚急公來言未急何也曰彼韓急則將變而他從以未急故復來耳穰侯曰公無見王請今發(fā)兵救韓八日而至敗趙魏于華陽之下厘王卒子桓惠王立桓惠王元年伐燕九年秦防我陘城汾旁十年秦王謂公子他【他或作池】曰昔歳殽下之事韓為中軍以與諸侯攻秦秦韓接境壤界其地不能千里展轉(zhuǎn)不可約日者秦楚戰(zhàn)于藍田韓出銳師以佐秦秦戰(zhàn)不利因轉(zhuǎn)與楚不固信盟惟便是從韓之在我腹心之疾吾將伐之何如公子他曰王出兵臨韓韓必懼懼則可以不戰(zhàn)而深割王曰善乃起兵一軍臨滎陽一軍臨太行韓王恐使陽城君謝秦請效上黨以和令韓陽告上黨守靳曰秦起二軍以臨韓韓不能支王將入上黨以和于秦使陽言之太守靳曰人有言挈瓶之智不失守器雖有王命臣請悉發(fā)守以應秦若不能則死之韓陽趨以報王王曰吾始以諾應侯矣今不與是欺之也乃使馮亭代靳馮亭守上黨三十日隂使人請趙王曰韓不能守上黨將以與秦其民皆不欲秦而愿為趙請敬內(nèi)之趙王受之秦怒移兵攻趙十三年秦防趙上黨擊殺趙括坑趙兵四十余萬于長平十七年秦防我陽城負黍二十二年秦昭王卒二十四年秦防我成臯滎陽二十六年秦悉防我上黨二十九年秦防我十三城三十四年桓惠王卒子王安立王安五年秦攻韓韓急使韓非使秦秦留非殺之九年秦虜王安盡入其地為潁川郡韓遂亡【信陵之說魏王曰今韓氏以一女子奉一弱主內(nèi)有大亂外交強秦魏之兵王以為不亡乎又李斯上書言趙髙必為亂曰如韓玘之為韓安相也此二事皆二人所親見而至漢氏太史公不得其事矣大抵戰(zhàn)國事韓最防略耳】

  蘇子曰韓之先獻子厥最賢然春秋之際諸侯之賢大夫如獻子者多矣而子孫莫興太史公以獻子存趙氏之孤為天下之隂徳故冝有后予以謂不然韓之先與晉同祖皆周武王之后也史伯謂鄭桓公武實昭文之功文之祚盡武其嗣乎武王之子應韓不在其在晉乎晉自文公伯諸侯至乎八世猶未足以究武之烈而繼之以韓此天意也獻子何足以當之然周衰姬姓復興者三國燕與韓魏皆據(jù)地千里后稷播種百谷以濟饑饉其報固當然哉

  古史卷二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古史卷二十三      宋 蘇轍 撰田敬仲世家第十六

  田敬仲完者陳厲公躍之子也厲公之弟二人長曰桓公林次曰宣公杵臼厲公之后再立弟故厲公子不得立宣公二十一年殺其太子御防敬仲善于御防懼而奔齊實齊桓公之十四年也桓公以敬仲為賢將以為卿敬仲曰覊旅之臣幸若獲宥而免于罪戾君之惠也敢辱髙位以速官謗桓公以為工正飲桓公酒樂公曰以火繼之辭曰臣卜其晝未卜其夜不敢敬仲之少也厲公使周史筮之遇觀之否史曰是謂觀國之光利用賔于王此其代陳有國乎不在此其在異國非此其身必在其子孫若在異國必姜姓也及懿氏將妻敬仲卜之曰吉是謂鳯皇于飛和鳴鏘鏘有媯之后將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之與京敬仲入齊能讓而有禮君子亦知其將有后矣敬仲居齊始為田氏生田穉孟夷夷生田湣孟莊莊生文子湏無事齊靈公莊公文子賢二君不能用立于崔杼慶封之間文子亦知其必敗也文子之子曰桓子無宇文子在而桓子出使于諸侯矣莊公伐晉而懼欲見楚子楚使防啓彊來請會期齊聞有晉師使桓子辭且乞師崔杼弒莊公文子有馬十乘棄而違之孔子稱其清景公三年文子與欒髙鮑氏共誅慶舍而逐慶封景公淫侈政事廢墮厚于賦斂而急于刑戮桓子隂收齊眾制其家量與公量四而加一以家量貸而以公量取山木如市弗加于山魚鹽蜃蛤弗加于海故齊人皆疾景公而徳陳氏九年晏子聘于晉與叔匄言及齊故知齊之將為陳氏也十四年公孫蠆卒其子彊幼欒施欲治其家髙氏之老曰孺子長矣而相吾室欲兼我也桓子善于髙氏乃皆授甲將攻欒氏施見桓子曰子胡然吾將以厚髙氏耳子姑止之桓子稽首曰頃靈福子吾猶有望遂和之如初十六年或告桓子曰欒氏髙氏將攻陳鮑桓子甲以見鮑國則亦授甲矣使視欒髙則皆將飲酒遂伐之欒施髙彊皆敗出奔魯桓子與鮑氏分其室晏子謂桓子必致諸公桓子從之既而請老于莒景公之母穆孟姬為之請髙唐陳氏由此始大凡齊之公族逐于欒髙者桓子皆召而反其邑且私具幄幕器用從者之衣屨而與之凡公族之無祿者私分之邑國之貧約孤寡者私與之粟晏子言于景公以陳氏為虞勸公力行仁政以懐撫齊民而以禮止陳氏私施公雖善之而溺于淫樂竟不能用故陳氏遂大桓子卒子僖子乞嗣【史記范中行氏反晉田乞欲為亂樹黨于諸侯乃說景公曰范中行數(shù)有徳于齊不可不救乃使乞徃救而輸之粟按左傳景公與衛(wèi)叛晉乆矣前此已屢伐晉其救范中行非田氏樹黨而后請之也】景公嬖少子荼使國夏髙張傅而立之寘羣公子于萊公卒僖子構(gòu)髙國于諸大夫共伐之二子戰(zhàn)敗出奔僖子立悼公遷荼于駘而弒之僖子卒子成子恒嗣悼公立四年齊人弒之而立簡公壬簡公嬖闞止使為政成子畏之簡公四年成子與諸陳攻殺闞止因弒簡公而立公弟平公驁【史記成子既弒簡公懼諸侯誅已乃盡歸魯衛(wèi)侵地西約晉韓魏趙氏南通吳越之使案左傳成子歸成于魯以子貢之言不得已而與之本非成子所以自完之計也又自是齊晉更相侵伐未已亦不見成子約三晉之實又是時吳滅已乆而言通吳越之使亦非確論也故皆不録】成子言于平公曰徳施人之所欲君其行之刑罰人之所惡臣請行之行之五年齊國之政皆歸田氏成子于是盡誅鮑晏及公族之強者而割齊自安平以東至瑯邪為封邑封邑大于平公所食平公十三年晉伐鄭成子救之師將興屬孤子三日朝設乘車兩馬系五邑以命顔涿聚之子晉曰而父死于隰以國之多難未女恤也今君命女以是邑也服車而朝無廢前勞乃救鄭及留舒違谷七里谷人不知及濮雨不渉鄭人曰大國在敝邑之宇下今師不行恐無及也成子衣制杖戈立于阪上馬不出者助之鞭之知伯聞之曰我卜伐鄭不卜敵齊乃還成子侍妾數(shù)十有子百余人【史記成子選齊國女子長七尺以上為后宮后宮以百數(shù)賔客舍人出入者不禁故成子之子七十余人譙周以謂田恒之為人雖大負弒君之名至于行事實亦修整必不為此失行也周說有理今故不取史記】成子卒子襄子盤嗣襄子相齊宣公宣公三年三晉滅知伯分其地襄子使其兄弟宗人盡為齊都邑大夫與三晉通使襄子卒子莊子白嗣宣公四十三年伐晉毀黃城圍陽狐明年伐魯葛及安陵明年取魯之一城莊子卒子太公和立自襄子至太公三世相齊宣公宣公五十一年卒子康公貸立康公立十四年淫于酒色不聽政太公遷之海上食一城以奉其先祀十五年魯敗齊平陸十八年太公與魏文侯會濁澤求為諸侯魏文侯乃使使言周天子及諸侯請立和為諸侯周天子許之康公之十九年太公立為齊侯列于周室二年而卒子桓公午立桓公五年韓魏趙伐我至桑丘【史記三國世家及年表皆書此事止此而已獨于此書秦魏攻韓韓求救于齊桓公召大臣而謀曰蚤救之孰與晚救之騶忌曰不若勿救叚干朋曰不救則韓且折而入于魏不若救之田臣思曰過矣君之謀也秦魏攻韓楚趙必救之是天以燕與齊也桓公曰善乃隂告韓使者而遣之韓自以為得齊之救因與秦魏戰(zhàn)楚趙聞之果起兵救之齊因起兵襲燕國取桑丘案騶忌相威王后此二十余年既可疑又據(jù)戰(zhàn)國防田臣思伐燕之謀乃湣王十年伐燕噲子之之事也然太史公湣王十年全不載伐燕事今削之桓公五年而載之湣王十年乃得其實】六年救衛(wèi)桓公卒子威王因齊立是歳故齊康公卒絶無后奉邑皆入田氏威王元年三晉因齊防伐我靈丘六年魯伐我入陽闗晉伐我至博陵七年衛(wèi)伐我取薛陵九年趙伐我取甄威王即位以來不治委政卿大夫九年之間諸侯并伐國人不治于是威王召即墨大夫而語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毀言日至然吾使人視即墨田野辟民人給官無留事東方以寜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譽也封之萬家召阿大夫語之曰自子之守阿譽言日聞然使使視阿田野不辟民貧苦昔日趙攻甄子弗能救衛(wèi)取薛陵子弗知是子以幣厚吾左右以求譽也是日烹阿大夫與左右嘗譽阿者遂起兵西擊趙魏衛(wèi)魏獻觀以和趙人歸我長城【史記于此言敗魏濁澤圍魏惠王案三晉世家是年韓趙圍魏惠王其事甚詳齊初不與也是時威王初親政伐魏以自解則可必未暇與韓趙圍惠王也】于是齊國震懼人人不敢飾非務盡其誠齊國大治諸侯聞之莫敢致兵于齊二十余年騶忌以鼓琴見威王威王說而舍之右室因言鼓琴以及政事王善之見三月而受相印居期年封以下邳號曰成侯二十三年與趙王會平陸二十四年與魏王會田于郊魏王問曰王亦有寶乎威王曰無有梁王曰若寡人小國也尚有徑寸之珠照車前后各十二乘者十數(shù)奈何以萬乘之國而無寶乎威王曰寡人之所以為寳與王異吾臣有檀子者使守南城則楚人不敢為宼東取泗上十二諸侯皆來朝吾臣有盼子者使守髙唐則趙人不敢東漁于河吾吏有黔夫者使守徐州則燕人祭北門趙人祭西門徙而從者七千余家吾臣有種首者使備盜賊則道不拾遺將以照千里豈特十二乘哉梁王慚不懌而去二十六年魏惠王圍邯鄲趙求救于齊威王召大臣而謀曰救趙孰與勿救騶忌曰不如勿救段干朋曰不救則不義且不利威王曰何也對曰夫魏氏并邯鄲其于齊何利哉且夫救趙而軍其郊是趙不伐而魏全也故不如南攻襄陵以弊魏邯鄲防而乘魏之弊威王從其計時騶忌與田忌不善公孫閱謂騶忌曰公何不言于王使田忌將戰(zhàn)勝有功則公之謀中也戰(zhàn)不勝非前死則后北而命在公矣于是騶忌言于王使田忌南攻襄陵十月邯鄲防齊兵擊魏大敗之桂陵三十三年殺大夫牟辛【徐廣曰大夫一作夫人索隱亦曰年表作夫人然今年表作大夫矣】三十五年公孫閱又與騶忌謀令人操卜金卜于市曰我田忌之人也吾三戰(zhàn)而三勝聲威天下欲為大事亦吉乎不吉乎卜者出因令人捕為之卜者驗其辭于王所田忌聞之遂率其徒襲臨淄求騶忌不勝而奔三十六年威王卒子宣王辟疆立宣王元年秦孝公用商鞅周致伯于秦二年王知田忌為騶忌所賣乃召而復其位魏伐趙趙與韓共系魏戰(zhàn)不利韓氏請救于齊宣王召大臣而謀曰蚤救孰與晚救騶忌曰不如勿救田忌曰弗救則韓且折而入于魏不如早救之孫臏曰夫韓魏之兵未弊而救之是吾代韓受魏之兵顧反聽命于韓也且魏有破國之志韓見亡必東面而愬于齊矣吾因深結(jié)韓之親而晩承魏之弊則可重利而得尊名也宣王曰善乃隂告韓使者而遣之韓因恃齊五戰(zhàn)不勝而東委國于齊齊乃起兵使田忌田嬰將孫子為師救韓趙以擊魏大敗之馬陵殺其將厐防虜魏太子申其后三晉之王皆因田嬰朝齊王于博望盟而去七年與魏王會平阿南八年復會甄九年與魏襄王會徐州以相王十年楚圍我徐州十一年與魏伐趙趙決河水灌齊魏兵罷十八年秦惠王稱王宣王喜文學防說之士自騶衍淳于髠田駢接子慎到環(huán)淵之徒七十六人皆賜列第為上大夫孟軻最賢以為卿皆不治而議論是以齊稷下學士復盛且數(shù)百千人十九年宣王卒子涽王地立涽王元年秦相張儀與諸侯執(zhí)政會齧桑犀首立五王齊謂趙魏曰寡人羞與中山并為王愿與大國伐之以廢其王中山聞之大恐召張登而告之曰寡人且王齊謂趙魏曰羞與寡人并為王而欲伐寡人奈何對曰君為臣多車重幣臣請見田嬰中山君遣之登見嬰子曰臣聞君欲廢中山之王將與趙魏伐之過矣以中山之小而三國伐之雖廢王猶且聽也然中山恐必為趙魏廢王而務附焉是君為趙魏驅(qū)羊也非齊之利也豈若中山廢其王而事齊哉田嬰曰奈何張登曰今君召中山與之遇而許之王中山必喜而絶趙魏趙魏怒而攻中山中山急而君難其王中山恐亡其國必廢王事齊賢于為趙魏驅(qū)羊矣田嬰許諾張丑曰不可臣聞同欲者相憎同憂者相親今五國相王而負海不與焉此其欲皆在為王而憂在負海致中山而塞四國四國寒心必先與之王而故親之是君臨中山而失四國也且張登之為人也多智微計薦中山之君乆矣難信以為利田嬰不聽果召中山君而許之張登因謂趙魏曰齊欲伐河東何以知之齊羞與中山之為王甚矣今召中山與之遇而許之王是欲用其兵也豈若大國先與之王以止其遇哉趙魏許諾遂與中山王而親之中山果絶齊而從趙魏中山與燕趙為王齊閉闗不通中山之使曰我萬乘之國也中山百乘之國也何侔名于我欲割平邑以賂燕趙出兵以攻中山藍諸君患之張登謂藍諸君曰公何患于齊藍諸君曰齊強萬乘之國恥與中山侔名不憚割地以賂燕趙出兵以攻中山燕趙好背而貪地吾恐其不吾據(jù)也大者危國次者廢王奈何吾弗患也張登曰請令燕趙固輔中山而成其王公欲之乎藍諸君曰此所欲也曰請以公為齊王而登試說公可乃行之藍諸君曰愿聞其說登曰王之所以不憚割地以賂燕趙出兵以攻中山者其實欲廢中山之王也王曰然然則王之為費且危夫割地以賂燕趙強敵也出兵以攻中山首難也王行二者所求中山未必得王如用臣之道地不虧兵不用而中山可廢也王必曰子之道奈何登曰王發(fā)重使告中山君曰寡人所以閉闗不通使者為中山之獨與燕趙為王而寡人不與聞焉耳君茍舉趾以見寡人請亦佐君中山恐燕趙之不已據(jù)也今齊之辭云中山必遁燕趙與王相見燕趙聞之必怒絶之王亦絶之是中山孤孤何得無廢以此說齊王齊王聽乎藍諸君曰是則必聽矣此所以廢之何在其存之也張登曰此正所以存之者也齊以是辭來因以告燕趙而無徃以積厚于燕趙燕趙必曰齊之欲割平邑以賂我者非欲廢中山之王也徒欲離我于中山而已親之也雖百平邑燕趙必不受也藍諸君曰善遣張登徃果以是辭來中山因告燕趙而不徃燕趙果俱輔中山中山王事遂定三年封田嬰于薛四年迎婦于秦七年與宋攻魏敗之觀澤八年燕君噲以國讓其相子之燕大亂十年燕太子平與其將市被欲攻子之儲子謂涽王曰因而乗之破燕必矣是時秦魏伐韓韓求救于齊涽王謀救韓田臣思曰王之謀過矣子噲與子之國百姓不戴諸侯弗與秦伐韓楚趙必救之是天以燕賜我也王曰善乃許韓使者而遣之韓自以得交于齊遂與秦戰(zhàn)楚趙果起兵救韓涽王因令章子將王都之兵因北地之眾以伐燕破之燕君子之皆死齊遂虜燕眾毀其宗廟遷其重器將遂滅燕燕人不服諸侯皆謀救燕乃止十二年攻魏楚圍雍氏秦敗屈丏蘇代謂田軫曰臣愿有謁于公其為事甚完使楚利公成為福不成亦為福今者臣立于門客有言曰魏王謂韓馮張儀曰煑棗將防齊兵又進子來救寡人則可矣不救寡人寡人弗能防此特轉(zhuǎn)辭也秦韓之兵無東旬余則魏氏轉(zhuǎn)韓從秦秦逐張儀交臂而事齊楚此公之事成也田軫曰奈何使無東對曰韓馮之救魏之辭必不謂韓王曰馮以為魏必曰馮將以秦韓之兵東郤齊宋馮因搏三國之兵乗屈丏之弊南割于楚故地必盡得之矣張儀救魏之辭必不謂秦王曰儀以為魏必曰儀且以秦韓之兵東距齊宋儀將搏三國之兵乗屈丏之南割于楚名存亡國實伐三川而歸此王業(yè)也公令楚王與韓氏地使秦制和謂秦王曰請與韓地而王以施三川韓氏之兵不用而得地于楚韓馮之東兵之辭且謂秦何曰秦兵不用而得三川伐楚韓以窘魏魏氏不敢東是孤齊也張儀之東兵之辭且謂何曰秦韓欲地而兵有案聲威?于魏魏氏之欲不失齊楚者有資矣魏氏轉(zhuǎn)秦韓爭事齊楚楚王欲而無與地公令秦韓之兵不用而得地有一大徳也秦韓之王刼于韓馮張儀而東兵以徇服魏公常執(zhí)左劵以責于秦韓此其善于公而惡張子多資矣二十三年與秦擊敗楚于重丘二十四年秦使涇陽君質(zhì)于齊二十五年歸涇陽君于秦孟嘗君薛文入秦秦以為相是歳楚懐王入秦秦因留之二十六年文以計得脫歸復相齊因約韓魏共攻秦求出楚懐王二十八年三國攻秦至函谷軍焉秦與韓魏河外以和兵罷楚懐王死于秦楚太子橫先質(zhì)于齊涽王與相薛文謀歸橫立為頃襄王二十九年齊佐趙滅中山三十四年田甲劫涽王王疑相薛文使之文懼亡去已而知文無謀召之文遂老居薛三十六年王為東帝秦昭王為西帝蘇代自燕入齊見于章華東門王曰嘻善子來秦使魏冉致帝子以為何如對曰王之問臣也卒而患之所從來微今不聽是恨秦也聽之是恨天下也愿王受之而勿庸稱也秦稱之天下安之王乃稱之無后也秦稱之天下惡之王因勿稱以收天下此大資也且天下立兩帝王以天下為尊齊乎尊秦乎王曰尊秦曰釋帝天下愛齊乎愛秦乎王曰愛齊而憎秦曰兩帝立約伐趙孰與伐桀宋之利王曰伐桀宋利對曰夫與秦為帝則天下獨尊秦而輕齊釋帝則天下愛齊而憎秦伐趙不如伐桀宋之利故愿王明釋帝以収天下而以其間舉宋夫有宋衛(wèi)之陽地危有濟西趙之阿東國為有淮北楚之東國危有陶平陸梁門不開釋帝以伐桀宋國重而名尊天下莫敢不聽此湯武之舉也以敬秦為名而使天下憎之此所謂以卑為尊者也愿王熟慮之于是齊去帝復為王秦亦去帝位代之在燕固與燕昭王謀勸齊伐宋以弊齊因謂湣王曰齊南破楚西屈秦用韓魏之兵舉燕趙之眾猶鞭策也臣聞王者必誅?正亂舉無道攻不義今宋王射天笞地鑄諸侯之象使侍屏匽展其臂彈其鼻此天下之無道不義而王不伐名終不成且夫宋中國膏腴之地隣民之所處也與其得百里于燕不如得十里于宋伐之名則義實則利王何弗為湣王曰善三十八年使韓聶將而伐宋秦昭王聞之怒曰吾愛宋與愛新城陽晉同韓聶與吾友也而攻吾所愛何也蘇代為齊謂秦王曰韓聶之攻所以為王也齊強輔之以宋楚魏必恐恐必西事秦是王不煩一兵不傷一士無事而割安邑也此韓聶之所禱于王也秦王曰吾患齊之難知一從一衡其說何也對曰天下國令齊可知乎齊以攻宋其知事秦矣以萬乗之國自輔不西事秦則宋治不安中國白頭游敖之士皆積智欲離齊秦之交伏式結(jié)鞅西馳者未有一人言善齊者也伏式結(jié)鞅東馳者未有一人言善秦者也何則皆不欲齊秦之合也何晉楚之智而齊秦之愚也晉楚合必議齊秦齊秦合必圖晉楚請以此決事秦王曰諾于是齊遂伐宋三覆宋兵宋王出亡死于溫齊南割楚之淮北西侵三晉欲以并周室為天子泗上諸侯鄒魯之君皆稱臣諸侯恐懼湣王驕甚欲去孟嘗君孟嘗君出奔魏三十九年秦來伐防我列城九四十年燕秦楚三晉合謀各出銳師以伐我敗我濟西王解而郤燕將樂毅遂入臨淄盡取齊之寶藏器初齊負郭之民有狐咺者正議湣王斮之檀衢故百姓不輔齊宗室子陳舉直言殺之東閭故宗族離心司馬穰苴為政者也亦殺之故大臣不親及燕兵至使向子將而應之軍破向子以一乗亡達子収余卒復振與燕戰(zhàn)求所以賞者湣王不與軍遂破走王出亡之衛(wèi)衛(wèi)君辟宮舍之稱臣而共具湣王不孫衛(wèi)人侵之湣王去走鄒魯有驕色鄒魯弗內(nèi)遂走莒楚使淖齒救齊因相湣王淖齒數(shù)湣王曰昔千乗博昌之間方數(shù)百里雨血沾衣王知之乎王曰不知嬴博之間地坼至泉王知之乎王曰不知人有當闕而哭者求之則不得去之則聞其聲王知之乎王曰不知淖齒曰天雨血沾衣者天以告也地坼至泉者地以告也人有當闕而哭者人以告也天地人皆以告矣而王不知戒焉何得無誅乎于是殺湣王于鼓里而與燕共分齊之侵地鹵器齊人有王孫賈者年十五事湣王王出走失王處其母曰汝朝出而晚來則吾倚門而望汝暮出而不還則吾倚閭而望汝今事王王岀走汝不知其處尚何歸賈乃入市呼曰淖齒亂齊國殺湣王欲與我誅之者袒右市人從者四百人與之刺淖齒殺之畫邑有賢者王蠋屢諌王王不聽退而耕于野燕人知之令軍中無入畫邑三十里使人謂蠋曰齊人多髙子之義吾以子為將封萬家蠋固謝燕人曰子不聽吾且屠畫邑蠋曰忠臣不事二君貞女不更二夫國既破六吾不能存今又劫之以兵為君將是助桀為暴也與其生而無義固不如烹遂自經(jīng)絶脰死齊亡大夫聞之曰王蠋布衣也義不北面于燕況在位食祿者乎乃相聚如莒求諸子欲立之湣王之死也王子法章易衣服變姓名為莒太史噭家灌園太史噭女竒其狀皃以為非常人憐而竊衣食之因與私通焉淖齒既死莒中人推求湣王子得法章立之是為襄王以保莒布告齊國中曰王已立在莒矣時燕已下齊七十余城惟莒即墨未下田單堅守即墨襄王在莒五年田單以即墨攻破燕軍迎襄王于莒入臨淄盡復齊故地封田單為安平君十四年秦擊我剛壽十九年襄王卒子建立初襄王之立也即以太史氏女為后是為君王后建之母也太史噭曰女不媒而嫁污吾世終身不覩君王后君王后賢亦不失人子之禮王建六年秦攻趙齊楚救之秦計曰齊楚救趙親則退兵不親遂攻之趙無食請粟于齊齊不聽周子曰不如聽之以退秦兵不聽則秦兵不卻是秦之計中而齊楚之計過也且趙之于齊楚捍蔽也猶齒之有唇也唇亡則齒寒今日亡趙明日患及齊楚且救趙之務宜若奉漏甕沃焦釜也夫救趙髙義也卻秦兵顯名也義救亡國威卻強秦不務為此而務愛粟為國計者過矣齊王弗聽秦破趙長平四十余萬遂圍邯鄲國子曰秦破馬服圍邯鄲齊魏亦佐秦伐邯鄲何也安邑者魏之柱國也晉陽者趙之柱國也鄢郢者楚之柱國也秦固已取安邑晉陽鄢郢三國與秦壤界矣今又劫趙魏防中國封衛(wèi)之東野兼魏之河內(nèi)絶趙之東陽則趙魏危矣趙危則非齊之利也夫韓魏楚趙之志恐秦兼天下而臣其君故專兵一志以逆秦三國與秦壤界而患急齊不與秦壤界而旤緩是以天下之勢不得不事齊也故秦得齊則權(quán)重于中國趙魏楚得齊則足以敵秦秦趙魏得齊者重失齊者輕齊有此勢不能以重于天下者何也其用者過也齊以淖齒之亂惡楚秦欲取齊故使蘇防之楚使任固之齊齊明謂楚王曰秦王欲楚不若欲齊之甚也其使防來以示秦之有楚以資固于齊也齊見秦之有楚則必受固是王之聽防也適為固驅(qū)以合齊秦也齊秦合非楚之利也且夫防來之辭必非固之所以之齊之辭也王不如使人以防來之辭漫固于齊齊秦必不合則王重矣王欲収齊以攻秦漢中可得也王欲以秦攻齊淮泗之間亦可得也十六年秦滅周君王后卒二十三年秦置東郡二十八年王入朝秦秦王政置酒咸陽三十五年秦滅韓三十七年秦滅趙三十八年燕使荊軻刺秦王秦王覺殺軻明年秦破燕燕王亡走遼東明年秦滅魏秦兵次于歴下四十二年秦滅楚明年虜代王嘉滅燕王喜四十四年秦兵擊齊齊王聽相后勝計不戰(zhàn)以兵降秦王建將入秦雍門司馬前曰所為立王者為社稷邪為王邪王曰為社稷司馬曰為社稷立王王何以去社稷而入秦王還車而反雍門司馬與即墨大夫即入見曰齊地方數(shù)千里帶甲數(shù)百萬夫三晉大夫皆不便秦而在阿甄之間者百數(shù)王収而與之百萬之眾使収三晉之故地即臨晉之闗可入矣鄢郢大夫不欲為秦而在城南下者百數(shù)王収而與之百萬之眾使収楚故地即武關(guān)可入矣如此則齊威可立秦國可亡夫舍南面稱制乃西面事秦為大王不取也秦使陳馳誘齊王約與五百里地齊王不聽即墨大夫而聽陳馳遂入秦秦虜王建遷之共遂滅齊為郡天下一并于秦始君王后賢事秦謹與諸侯信齊亦東邊海上秦日夜攻三晉燕楚五國各自救于秦以故王建立四十余年不受兵秦始皇嘗使使遺君王后連環(huán)曰齊多知能解此連環(huán)否君王后以示羣臣羣臣不知解君王后引椎椎破連環(huán)謝秦使曰謹已解矣及君王后病且卒戒建曰羣臣之可用者某建曰請書之君王后曰善取筆牘受言君王后曰老婦已忘之矣君王后死后勝相齊多受齊間金使賔客入秦秦又多與金客皆為反間勸王朝秦不脩攻戰(zhàn)之偹不助五國攻秦秦以故得滅五國五國既亡秦兵卒入臨淄民莫敢格者王建遂降遷于共故齊人怨王建不早與諸侯合從攻秦聽奸臣賔客以亡其國歌之曰松邪柏邪住建共者客邪疾建用客之不詳也蘇子曰蘇秦欲連諸侯以拒秦此一時良筭也公孫衍一說齊魏而蘇秦之約不能期年以壊眾志之不一其勢固難成哉然天方相秦人謀雖善將有不能支者彼韓魏趙楚與秦壤地相接雖欲勉強抗秦而干戈日至勢不可矣如燕齊負海前有四國之限燕弱不足言如齊之強使與四國合從推其有余以補不足時岀而拯其亟雖秦之?亦安能遂滅諸侯乎然威宣方以其力攻伐諸侯諸侯不親湣王取宋破燕求逞其欲不暇及逺而王建媮安自守僥幸秦之見容與五國相隨而亡豈非天哉然吾觀六國之亡其君無一人可以守國者楚考烈王死李園專國負芻與王猶爭立僅能自定而秦兵至趙三遷信防以誅李牧魏景湣王用秦間以廢信陵韓王安制于韓玘燕丹私怨始皇欲以刺客斃秦雖使秦防不作其勢亦不能乆安矣而況秦乗其弊乎

  古史卷二十三

<史部,別史類,古史>

  欽定四庫全書

  古史卷二十四      宋 蘇轍 撰伯夷列傳第一

  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齊及父卒叔齊譲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齊亦不肯立而逃之國人立其中子于是伯夷叔齊聞西伯昌善養(yǎng)老皆徃歸之蓋西伯受命稱王紂雖無道置而不伐者九年及文王崩武王終三年之喪帥諸侯之兵觀政于商而還居二年紂日長惡不悛遂舉兵伐之伯夷叔齊乃相與扣馬陳君臣以諌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義人也扶而去之【史記周本紀武王即位九年上祭于畢為文王木主載之車中東觀兵孟津十一年遂伐誅紂伯夷傳記伯夷諌武王之言曰父死未爰及干戈可謂孝乎進退皆不可防故一取尚書為信】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恥之隱于首陽義不食周粟采薇而食之卒以餓死孔子稱之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衛(wèi)岀公與父莊公爭國冉有疑之曰夫子爲衛(wèi)君乎子貢曰諾吾將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岀曰夫子不爲也由此言之伯夷叔齊之岀也父子之間必有間言焉而能脫身以逺于亂安于喪亡不以舊惡爲怨故凡言伯夷之不怨以譲國言之也孔子稱古之逸民伯夷叔齊虞仲夷逸朱張桞下惠少連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齊歟謂桞下惠少連降志而辱身矣言中倫行中慮其斯而已矣謂虞仲夷逸隱居放言身中清廢中權(quán)夫伯夷叔齊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逹其道義之所在無以生爲也故志不降身不辱自桞下惠以下皆全生者也故志防身辱獨其言行不污耳至扵虞仲夷逸雖隱居不屈而佯狂放言身絜而言蕩蓋未有若伯夷者故凡言伯夷之不辱以去周言之也蘇子曰武王以大義伐商而伯夷叔齊亦以義非之二者不得兩立而孔子與之何哉夫文武之王非其求而得之也天下從之雖欲免而不得紂之存亡不復為損益矣文王之置之知天命之不可先也武王之伐之知天命不可后也然湯以克夏爲慙而孔子謂武未盡善則伯夷之義豈可廢哉宋昭公以無道弒春秋雖書曰宋人弒其君杵臼然晉荀林父衛(wèi)孔逹陳公孫寧鄭石楚伐宋以不討賊稱人晉靈公為之會諸侯于扈以不討賊不敘明君臣之義不以無道廢也

  古史卷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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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史卷二十五      宋 蘇轍 撰管晏列傳第二

  管夷吾仲者潁上人也少時嘗與鮑叔牙防鮑叔知其賢管仲貧困常欺鮑叔鮑叔終善遇之不以為言已而鮑叔事齊公子小白管仲事公子糾及小白立爲齊侯公子糾死管仲囚鮑叔遂進管仲管仲旣用任政于齊桓公以覇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謀也管仲曰始吾困時甞與鮑叔賈分財利多自予鮑叔不以我爲貪知我貧也吾甞爲鮑叔謀事而更窮困鮑叔不以我爲愚知時有利不利也吾甞三仕三見逐于君鮑叔不以我爲不肖知我不遭時也吾甞三戰(zhàn)三走鮑叔不以我爲怯知我有老母也公子糾敗召忽死之吾幽囚受辱鮑叔不以我爲無恥知我不羞小節(jié)而恥功名不顯于天下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子也鮑叔既進管仲以身下之子孫世祿于齊有封邑者十余世嘗爲名大夫天下不多管仲之賢而多鮑叔能知人也管仲以區(qū)區(qū)之齊在海濵通貨積財冨國強兵故其稱曰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上服度則六親固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下令如流水之源俗之所欲因而予之俗之所否因而去之令順民心故論卑而易行刑賞必當不以其私故奪伯氏駢邑三百飯蔬食沒齒無怨言其于諸侯抑強暴扶寡弱來之以禮服之以義不以力勝不求茍得是以諸侯順服無與爭者狄滅邢衛(wèi)言于桓公與諸侯救而封之寗母之會復言于公修禮于諸侯諸侯官受方物鄭子華將以鄭爲內(nèi)臣卻而不受于是鄭伯從之乞盟此其所以覇也管仲封于小谷魯莊公徳之爲筑其城嘗聘于周王以上卿之禮饗之管仲辭曰有天子之二守國高在若節(jié)春秋來承王事何辱命焉卒受下卿之禮而還然管仲家冨侈擬于公室塞門反坫三歸官事不攝而桓公亦上僣王室內(nèi)嬖如夫人者六人終以此敗故孔子譏其不知禮管仲既沒齊國因其遺業(yè)常強于諸侯至戰(zhàn)國之際諸子著書因管子之說而益増之其廢情任法逺于仁義者多申韓之言非管子之正也至其甚者言治國則以智欺其民言治外則以術(shù)傾鄰國于是有不訾之寳石璧菁茅之謀使管仲而信然則天下亦將以欺奪報之尚何以覇哉管仲之后于齊無聞有管修者事楚爲賢大夫白公之亂死焉【史記稱管仲善因禍為福轉(zhuǎn)敗為功桓公實怒少姬南襲蔡管仲因而伐楚責包茅之不入桓公實比伐山戎管仲因而令燕修召公之政于柯之會桓公欲背曹沫之盟管仲因而信之諸侯由是歸齊今考之此二說皆非也桓公二十九年會諸于陽谷為鄭謀楚是嵗有蕩舟之事故明年伐楚因遂侵蔡蔡在楚之北故春秋先書侵蔡其實本為伐楚動也山戎病燕故桓公為燕伐之非不義也亦何待令燕修召公之政而后可哉如曹沬之事蓋岀于戰(zhàn)國之雜說公羊不推本末而信之太史公又以為然今防客傳論之備矣皆不可信故不取也】

  蘇子曰孔子稱管仲相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民到于今受其賜以仁許之至于子路稱其果而已曰仁則吾不知也然孟子以爲子路曽子之所畏而管仲曽西之所不爲何哉夫管仲之所以爲其國者至矣然其所以不若三代者蓋求而后得之非其有余而自及之也孟子有言居下位不獲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獲于上有道不信于友弗獲于上矣信于友有道事親弗恱弗信于友矣恱親有道反身不誠弗恱于親矣故人必先自信自信之余而后親信之親信之余而后友信之友信之余而后君信之君信之余而后能治民皆以其有余及之未有不能誠身而能治民者也雖或能之民之報之也必粗夫子路自其誠身而為之矣而其功未足以及民管仲其功足以及民矣而其身未嘗自信也故三歸反坫子路之所不爲而九合諸侯子路之所不能也由子路之道惟其不成成則堯舜是也由管仲之道止于是而已矣此孔子之所以取之而孟子之所以不予也

  晏平仲嬰者齊之世家也父曰晏桓子桓子卒嬰麄衰斬草绖帯杖菅屨食粥居倚廬寢苫枕草其老非之曰此非大夫之禮也嬰曰惟卿爲大夫不自直也晏子蓋事齊靈公莊公景公三世以節(jié)儉力行重于齊食不重肉妾不衣帛祀其先人豚肩不揜豆世以為陋而晏子行之自若莊公之納欒盈晏子諌不從莊公卒以是死方其難作崔杼閉門齊人莫敢至者晏子獨立于其門其人曰死乎曰獨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曰歸乎曰君死焉歸君民者豈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豈以其口食社稷是養(yǎng)故君為社稷死則死之爲社稷亡則亡之若爲已死而爲已亡非其私昵誰敢任之且人有君而弒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將庸何歸門啓而入枕尸股而哭三踴而出人謂崔杼必殺之杼不敢曰此民之望也于是崔杼慶封盟國人于太宮曰所不予崔慶者晏子仰天嘆曰嬰所不唯忠于君利社稷是予有如上帝乃歃崔慶旣滅欒髙方執(zhí)齊柄以邶殿之邑六十予晏子晏子辭弗受吳季札聘于齊見晏子說之告之曰齊國之政將有所歸未獲所歸難未歇也子速納邑與政乃免于難是時陳氏隂収齊民季子與晏子知之晏子嘗以事適晉晉叔向問齊故晏子曰此季世也齊其為陳氏矣其后陳桓子卒滅欒髙專齊之政子孫代有齊國晏子雖以行義顯齊然不得任其國政蓋從容風議時有所匡救焉晏子之宅近市景公欲為更之晏子曰先臣容焉臣不足以嗣之于臣侈矣抑小人近市朝夕得所求焉公曰子近市識貴賤乎對曰識之公曰何貴何賤于是景公繁于刑有鬻踴者對曰踴貴屨賤景公愀然爲之省刑及其適晉公遂更其室還使宅人反之曰匪宅是卜惟鄰是卜二三子先擇鄰矣其可違乎公不得已從之公有疾梁丘據(jù)言于公請誅祝史公以問晏子晏子曰日宋之盟屈建問范會之德于趙武武曰夫子之家事治言于晉國竭情無私其祝史祭祀陳信不愧建以語康王王曰神人無怨冝夫子之光輔五君以爲諸侯主也公曰子稱是語何故對曰有德之君上下無怨動無違事其祝史薦信而無愧心鬼神用享國受其福祝史與焉其所以蕃祉老壽者爲信君使也其適遇滛君外內(nèi)頗邪上下怨疾神怒民痛無悛于心其祝史薦信是言罪也其蓋失數(shù)羙是矯誣也進退無辭則虗以求媚是以鬼神不享國受其禍祝史與焉其所以夭昏孤疾者爲暴君使也今山林之木虞衡守之澤之?蒲舟鮫守之藪之薪蒸虞守之海之鹽蜃祈望守之縣鄙之人入從其政偪介之關(guān)暴征其私承嗣大夫強易其賄布常無蓻徴斂無度宮室日更滛樂不違內(nèi)寵之妾肆奪于市外寵之臣僣令于鄙私欲養(yǎng)求不給則應民人苦病夫婦皆詛祝有益也詛亦有損聊攝以東姑尤以西其爲人也多矣雖其善祝豈能勝億兆人之詛君欲誅于祝史修德而后可公說使有司寛政薄斂而疾有間遂田于沛晏子侍于遄臺梁丘據(jù)在焉公曰惟據(jù)與我和夫晏子對曰據(jù)亦同也焉得爲和公曰和與同異乎對曰和如和羮水火醯醢鹽梅以亨魚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泄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無爭心詩曰亦有和羮旣戒旣平鬷假無言時靡有爭先王之齊五味和五聲以平其心成其政也聲亦如味一氣二體三類四物五聲六律七音八風九歌以相成也清濁大小短長疾徐哀樂剛?cè)徇t速髙下岀入周防以相濟也君子聼之以平其心心平德和故詩曰德音不瑕今據(jù)不然君所謂可據(jù)亦曰可君所謂否據(jù)亦曰否若以水濟水誰能食之若琴瑟之專一誰能聽之同之不可也如是飲酒樂公曰古而無死其樂若何晏子曰古而無死則古之樂也君何得焉昔爽鳩氏始居此地季萴因之有逄伯陵因之蒲姑氏因之而后太公因之古若無死爽鳩氏之樂非君所愿也其后復從容爲公言陳氏將代齊公信之而不能用其言之不囬類如此越石父賢在縲紲之中晏子出遭之解左驂贖之載歸弗謝入閨乆之越石父請絶晏子戄然謝之曰嬰雖不仁免子于厄何子求絶之速也石父曰吾聞君子屈于不知己而信于知己方吾在縲紲中彼不知我也夫子既已感寤而贖我是知己知己而無禮固不如在縲紲之中于是晏子延入爲上客晏子出其御之妻闚之其夫擁大蓋防駟馬意氣??甚自得也旣歸其妻請去夫問其故妻曰晏子長不滿六尺身相齊國名顯諸侯今者妾觀其出志念深矣常有以自下者今子長八尺乃爲人仆御然子之意自以爲足妾是以求去也它日夫自抑損晏子怪而問之御以實對晏子薦以爲大夫晏子死陳乞逐髙國晏子之子圉奔魯

  蘇子曰管子以桓公伯然其家滛侈不能身蹈禮義晏子之爲人勇于義篤于禮管子蓋有愧焉然晏子事靈莊景公皆庸君功業(yè)不足道使晏子而得君如管仲之于桓公其所成就當與鄭子產(chǎn)比耳至于糾合諸侯攘卻戎狄未必能若管子也唐姚元崇宋璟皆中興賢相然元崇好權(quán)利事武后立于羣枉之中未嘗有一言犯之及事明皇帝時亦有所縱弛太廟棟毀廵防東都以爲無害至于宋璟介絜特立于武后世排斥權(quán)幸身危者數(shù)矣其于明皇帝亦未嘗有取容之言故世嘗以元崇比管仲璟比晏子或庶幾焉

  古史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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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史卷二十六      宋 蘇轍 撰桞下惠列傳第三

  桞下惠者魯公族展氏也名禽仕魯爲士師三黜不去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徃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故魯雖不能用終身不去魯僖公二十六年齊孝公侵魯僖公使展喜犒師受命于展禽齊侯未入竟喜從之曰寡君聞君親舉玉趾將辱于弊邑使下臣犒執(zhí)事齊侯曰魯人恐乎對曰小人恐矣君子則否齊侯曰室如懸罄野無青草何恃而不恐對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太公股肱周室夾輔成王成王勞之而賜之盟曰世世子孫無相害也藏在盟府太師職之桓公是以糾合諸侯而謀其不恊彌縫其闕而匡救其災昭舊職也及君即位諸侯之望曰其帥桓之功我弊邑用不敢保聚曰豈其嗣世九年而棄命廢職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以不恐齊侯乃還海鳥曰爰居止于魯東門之外三日臧文仲使國人祭之展禽曰異哉臧孫之爲政也夫圣王之制祀也法施于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御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非此族也不在祀典今海鳥至不知而祀之難以爲仁且智矣夫仁者講功智者處物無功而祀之非仁也不知而不能周非智也今茲海其有災乎夫廣川之鳥獸常知避其災害是嵗也海多大風冬溫臧文仲聞之曰信吾過也使書以爲三防故孔子曰臧文仲其不仁者三不知者三下展禽廢六關(guān)妾織蒲三不仁也作虗器縱逆祀祀爰居三不知也又曰臧文仲其竊位者與知栁下惠之賢而不與立也及孔子敘古之逸民謂伯夷叔齊不降其志不辱其身謂桞下惠少連降志辱身言中倫行中慮謂虞仲夷逸隠居放言身中清廢中權(quán)我則異于是無可無不可孟子因之曰伯夷圣之清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思與鄉(xiāng)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將凂焉柳下惠不羞污君不辭小官曰爾爲爾我爲我雖祖裼裸防于我側(cè)安能浼我哉夫二子之行不至于此而其風之所及則有至是者與蓋孔子稱作者七人其三人伯夷叔齊柳下惠皆見于書其四人朱張少連夷逸皆不見虞仲或曰太伯之弟所謂仲雍者也蓋始斷發(fā)文身以治句吳儻或是歟

  蘇子曰伯夷叔齊不降其志不辱其身義不事武王而柳下惠降志辱身三黜于魯而不去行若氷炭之異而圣人皆取之者其心一也心茍不然則伯夷必防于狷柳下惠必防于鄉(xiāng)原而孔子奚取焉易曰君子之道或?qū)缁蛱幓螯a或語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夫君子平治其心外累既盡至于不可加損人莫得而見也雖其岀處語黙應于外者不一而其中未嘗違仁然后知其爲同耳然孔子之論此三人或謂之賢人或謂之仁人未甞以圣人許之孔子曰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吾聞其語矣吾見其人矣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逹其道吾聞其語矣未見其人也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得而稱焉伯夷叔齊餓于首陽之下民到于今稱之其斯之謂歟蓋孔子之稱夷齊以爲賢于當世之君子至于當世諸侯大夫則不能望其垣墻耳非以爲堯舜等比也故其敘逸民亦曰我則異于是無可無不可夫人而不能無可無不可而尚足以爲圣人乎至孟子始謂伊尹伯夷桞下惠皆古之圣人與孔子異而世俗又從而廣其說曰此三人者皆圣人之趨時者也伊尹之后士多進而寡退故伯夷岀而矯之伯夷之后士多退而寡進故栁下惠出而矯之夫三代之風今世不得見矣而春秋之際士方以功利爲急孰謂其多退而寡進也哉此皆妄意古人耳湯之稱伊尹曰聿求元圣與之戮力以與爾有眾請命伊尹之自稱亦曰維尹躬暨湯咸有一徳克享天心受天明命以有九有之師及孔子敘書皆不以爲過謂之圣人或庻幾焉如伯夷柳下惠吾從孔子而已

  古史卷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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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史卷二十七      宋 蘇轍 撰曹子臧呉季札列傳第四

  曹子臧者曹宣公之庻子也名欣時宣公之十九年會諸侯伐秦而卒于師曹人使公子負芻守使欣時逆公之喪負芻殺其世子而自立諸侯將討之宣公旣子臧欲亡去國人皆將從之負芻懼告罪且請焉子臧反而置其邑負芻之二年諸侯來討執(zhí)而歸之京師將以子臧見王而立之子臧辭曰志有之圣逹節(jié)次守節(jié)下失節(jié)爲君非吾節(jié)也雖不能圣敢失守乎遂逃奔宋眀年曹人告于晉請歸負芻而反欣時晉侯謂子臧反吾歸而君子臧反曹伯歸子臧盡置其邑與卿而不岀孔子善之故于負芻之歸也書曰曹伯歸自京師春秋諸侯失地必名于其反也書曰自某歸于某曹伯不名而書曰歸自京歸言無與爭國者也其后二十年而呉季子稱子臧之義譲其兄諸樊呉季札者呉子壽夢之幼子也兄弟四人長曰諸樊次曰余祭次曰夷昧次曰季札季札賢父欲立之季札譲不可則立諸樊諸樊既除喪復欲立季札季札辭曰曹宣公之卒也諸侯與曹人不義曹君將立子臧子臧去之以成曹君君子曰能守節(jié)君義嗣也誰敢干君有國非吾節(jié)也札雖不才愿附于子臧之義以無失節(jié)固立之棄其室而耕乃舎之諸樊十三年卒有命立余祭欲以次必致國于季子余祭四年卒夷末立使季子聘于上國至魯說叔孫穆子曰子其不得死乎好善而不能擇人吾聞君子務在擇人吾子爲魯宗卿而任其大政不愼舉何以堪之請觀于周樂使工爲之歌周南召南曰羙哉始基之矣猶未也然勤而不怨矣爲之歌?鄘衛(wèi)曰羙哉憂而不困者也吾聞衛(wèi)康叔武公之徳如是是其衛(wèi)風乎爲之歌王曰羙哉思而不懼其周之東乎爲之歌鄭曰羙哉其細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爲之歌齊曰羙哉泱泱乎大風也哉表東海者其太公乎國未可量也爲之歌豳曰羙哉蕩乎樂而不滛其周公之東乎爲之歌秦曰此之謂夏聲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爲之歌魏曰羙哉沨沨乎大而婉儉而易行以德輔此則盟主也爲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不然何憂之逺也非令德之后誰能若是爲之歌陳曰國無主其能乆乎自鄶以下無譏焉爲之歌小雅曰羙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爲之歌大雅曰廣哉熈熈乎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德乎爲之歌頌曰直而不倨曲而不屈邇而不偪逺而不擕遷而不滛復而不厭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用而不匱廣而不宣施而不費取而不貪處而不底行而不流五聲和八音平節(jié)有度守有敘盛德之所同也見舞象箾南籥者曰羙哉猶有憾見舞大武者曰羙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見舞韶濩者曰圣人之?也而猶有慚德圣人之難也見舞大夏者曰羙哉勤而不德非禹其誰能修之見舞韶箾者曰徳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不幬也如地之無不載也雖甚盛徳其蔑以加于此矣觀止矣若有他樂吾不敢請已遂聘于齊說晏平仲謂之曰子速納邑與政無邑無政乃免于難齊國之政將有所歸未獲所歸難未歇也故晏子因陳桓子以納政與邑是以免于欒髙之難聘于鄭見子產(chǎn)如舊相識與之縞帶子產(chǎn)獻纻衣焉謂子產(chǎn)曰鄭之執(zhí)政侈難將作矣政必及子子爲政慎之以禮不然鄭國將敗適衛(wèi)說蘧瑗史狗史防公子荊公叔發(fā)公子朝曰衛(wèi)多君子未有患也自衛(wèi)如晉將宿于戚聞鐘聲焉曰異哉吾聞之也辯而不德必加于戮夫子獲罪于君以在此懼猶不足而又何樂夫子之在此也猶燕之巢于幕上君又在殯而可以樂乎遂去之文子聞之終身不聽琴瑟適晉說趙文子韓宣子魏獻子曰晉國其萃于三族乎說叔向?qū)⑿兄^叔向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將在家吾子好直必思自免于難季子之初使過徐徐君好其寳劒口弗敢言季子心知之爲使上國未獻也及還至徐徐君已死遂解劔懸之徐君冢樹而去從者曰徐君死矣尚誰予季子曰始吾心已許之豈以死背吾心哉夷昧十七年卒呉人將以先君之命立季子季子逃去吳人乃立夷昧之子僚諸樊之子光以僚之立也不順陰飬死士欲以爲亂僚立十二年將因楚平王之防伐楚復使季子岀聘以觀諸侯季子至齊而長子死葬于嬴慱之間孔子聞之曰延陵季子呉之習于禮者也徃吊而觀焉坎深不至于泉斂以時服旣葬而封廣輪揜坎其高可隱左袒右旋而號者三曰骨肉歸復于土防氣無不之也已而遂行孔子曰延陵季子之于禮也其合矣乎及季子歸則光已弒僚矣季子復命哭墓復位而待曰茍先君無廢祀民人無廢主社稷有奉國家無傾乃吾君也吾誰敢怨哀死事生以待天命非我生亂立者從之古之道也季子復事闔廬夫差年九十余楚子期伐陳吳使季子救之季子謂子期曰二君不務德而力爭諸侯民何罪我請退以爲子名務德而安民乃還后十二年而吳亡季子蓋已沒矣

  蘇子曰春秋之際世不知義而以權(quán)利為貴雖齊桓晉文皆以爭國成名者也如子臧之于曹季子之于吳皆有可取之義棄而不顧而況于爭乎予髙二子之義欲考其行事而子臧反國而致事事不復見季子事吳九十余年觀其掛劔于墓不以死背其心葬子嬴愽不以恩累其志引兵避楚不以名害其徳蓋其所以養(yǎng)心者至矣雖祿之天下將有所不受而況于吳乎彼其所養(yǎng)者誠重故也

  古史卷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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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史卷二十八      宋 蘇轍 撰晉范文子列傳第五

  晉范氏陶唐氏之后也陶唐在周爲杜氏宣王誅杜伯其子隰叔入晉范氏之祖也隰叔之子曰士蔿事晉獻公爲司空蔿之子曰會逮事文公爲戎右事景公爲上卿秉國政晉國之盜逃歸于秦所謂范武子也武子生文子文子名爕郤獻子克有憾于齊武子請老以避之文子始佐下軍有秦客廋辭于朝大夫莫能對文子知之歸以告武子武子怒曰爾以童子掩人于朝吾死亡無日矣擊之杖折其委笄已而從卻獻子伐齊勝之歸而后入武子曰何后也對曰師以喜歸恐人屬耳目于我也武子乃喜曰吾免矣景公之季年欒武子爲政以文子及知莊子韓獻子爲謀主師不妄出出輒有功欒武子所以能保晉國者三人力也及厲公即位三郤驕侈而公多外寵六年將與楚爭鄭文子畏其成功也言于公曰若逞吾愿諸侯皆叛晉可以逞若惟鄭叛晉國之憂可立竢也欒武子曰不可以當吾世而失諸侯必伐鄭乃興師及河聞楚帥將至文子欲還曰我僞逃楚可以紓憂夫合諸侯非吾所能也我若羣臣輯睦以事君多矣武子又不可六月晉楚遇于鄢陵文子不欲戰(zhàn)曰吾先君之亟戰(zhàn)也有故齊狄秦楚皆強不盡力子孫將弱今三強服矣敵楚而已惟圣人能外內(nèi)無患自非圣人外寕必有內(nèi)患盍釋楚以爲外懼乎甲午晦楚晨壓晉軍而陳軍吏患之文子之子匄進曰若塞井夷灶陳于軍中而防行首何患文子執(zhí)戈逐之曰國之存亡天也童子何知焉遂戰(zhàn)晉人勝楚而歸文子立于戎馬之前曰君幼諸臣不佞何以及此君其戒之周書曰惟命不于常有德之謂厲公卒不悟文子歸而使其祝宗祈死曰君驕侈而克敵是天益其疾也難將作矣愛我者惟祝我使我速死范氏福也遂自殺公果欲盡去諸大夫而立其左右先去三郤將殺欒書中行偃而不忍書偃懼遂弒公及其外嬖而立悼公文子之子曰宣子匄爲晉執(zhí)政傳子鞅及孫吉射而敗爲趙氏所滅蘇子曰欒武子始用智范韓所至有功一不用文子幾不免死雖免死卒蒙弒君之惡嗚呼死生之于人亦大矣文子以死易亂而欒武子恥失諸侯不知兵之加其頸也其愚知蓋已逺矣趙文子與叔向游于九原論晉大夫之賢者稱范武子夫武子文子吾未知其孰賢彼以死生取之是以遺文子與

  古史卷二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古史卷二十九      宋 蘇轍 撰晉叔向列傳第六

  叔向晉之公族也名肹氏曰羊舌其祖羊舌大夫事獻公爲軍尉從申生伐臯落氏勸申生以死易亂者也其子職佐祁奚爲軍尉生子四人長曰赤次曰肹次曰虎季曰鮒赤與肹皆賢職死祁奚言赤于悼公以代其父所謂銅鞮伯華也三世皆賢人叔向事悼公平公昭公習于禮而勇于義以直聞于諸侯雖不專任晉國而晉之執(zhí)政趙文子韓宣子皆訪之而后行晉國頼焉欒懐子好施而多士范宣子畏而逐之叔虎以力嬖于懐子宣子殺虎并囚伯華叔向樂王鮒幸于平公見叔向曰吾爲子請叔向不應人問其故叔向曰必祁大夫室老聞之曰樂王鮒言于君無不行求赦吾子吾子不許祁大夫所不能也而曰必由之何也叔向曰樂王鮒從君者也何能行祁大夫外舉不棄讎內(nèi)舉不失親其獨遺我乎詩曰有覺徳行四國順之夫子覺者也公問叔向之罪于樂王鮒對曰不棄其親其有焉于是祁奚老矣聞之乗驲而見宣子曰詩曰惠我無疆子孫保之書曰圣有謨訓明徴定保夫謀而鮮過惠訓不倦者叔向有焉社稷之固也猶將十世宥之以勸能者今一不免其身以棄社稷不亦惑乎鯀殛而禹興伊尹放太甲而相之卒無怨色管蔡爲戮周公右王若之何其以虎也棄社稷子爲善誰敢不勉多殺何為宣子說與之乗以言諸公而免之不見叔向而歸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平公十二年晉楚會盟于宋楚人甲趙文子患之以告叔向叔向曰何害匹夫一為不信猶不可單斃其死若合諸侯之卿以為不信必不防矣食言者不病非子之患也將盟楚人爭先叔向曰諸侯歸晉之徳只非歸其尸盟也子務徳無爭先旣罷楚子木歸以語其君曰宜晉之伯也有叔向以佐其卿楚無以當之二十一年楚靈王求昏于晉韓宣子送女叔向為介過鄭鄭子太叔謂叔向曰楚王汰侈已甚子其戒之叔向曰汰侈已甚身之災也安能及人若奉吾幣帛守之以信行之以禮雖汰侈若我何及楚楚人弗逆楚王朝其大夫曰晉吾仇敵也今其來者上卿與上大夫也我若以韓起為閽以羊舌肹爲司宮足以辱晉矣何如大夫莫對防唘彊質(zhì)譲楚子楚子謝焉乃厚其禮而歸之眀年楚公子棄疾來報平公將亦弗逆叔向曰楚辟我若之何效辟詩曰爾之教矣民胥效矣從我而已安用效人之辟書曰圣作則無寕以善人為則而則人之辟乎平公說乃逆之平公之季年成虒祁之宮諸侯來賀歸而賤之皆有二心及昭公立叔向知晉德之衰而力不能救言于朝曰諸侯不可以不示威乃并徴會三年七月會于平丘將尋盟齊人不可昭公使叔向告劉獻公曰抑齊人不盟若之何對曰盟以底信君茍有信諸侯不貳何患焉告之以文辭董之以武師雖齊不許君庸多矣天子之老請帥王賦元戎十乗以先唘行遲速唯君叔向告于齊曰諸侯尋盟既在此矣今君弗利寡君以爲請對曰諸侯討貳則有尋盟若皆用命何盟之尋叔向曰國家之敗有事而無業(yè)事則不經(jīng)有業(yè)而無禮經(jīng)則不序有禮而無威序則不共有威而不昭共則不明不明棄共百事不終所由傾覆也是故先王之制使諸侯嵗聘以志業(yè)間朝以講禮再朝而會以示威會而盟以顯昭明志業(yè)于好講禮于等示威于眾昭明于神自古以來未之或失也存亡之道常由是興晉禮主盟懼有不治奉承齊犧而布諸君求終事也君曰余必廢之何齊之有唯君圖之寡君聞命矣齊人懼曰小國言之大國制之敢不聽從既聞命矣敬共以徃遲速唯君叔向曰諸侯有間矣不可以不示眾八月辛未治兵建而不旆壬申復斾之諸侯畏之然后就盟叔向事晉見其盛衰及其老也君弱臣強各營其私不在諸侯叔向區(qū)區(qū)其間彌縫其闕救敗而已其才不盡用也齊侯使晏嬰如晉叔向從之燕語齊晉之故晏子曰齊其為陳氏矣叔向曰然雖吾公室亦季世也晏子曰子將若何叔向曰晉公族盡矣公室將卑宗族枝葉先落肹之宗十一族惟羊舌氏在耳肹又無子公室無度幸而得死豈其獲祀凡叔向所言諸侯大夫吉防得失之際后多信者平公作虒祁之宮石言于魏榆叔向曰是宮也成諸侯必叛君必有咎三年而平公卒諸侯不服楚靈王因陳亂以滅陳又將討蔡韓宣子問焉叔向曰蔡侯得罪于君父而不能其民天將假手于楚以斃之何故不克然不信以幸不可再也楚王奉孫吳以討陳曰將定而國陳人聽命而遂縣陳今又誘殺蔡侯雖幸而克必受其咎天之假助不善非祚之也厚其惡而降之罰也既而楚人滅蔡二年而弒靈王楚子干自晉歸于楚韓宣子疑其得立叔向以其無德與人也知其不克子干卒死蓋叔向之母亦賢人也叔虎之母羙而不使其子諌之母曰深山大澤實生龍蛇彼羙吾懼其生龍蛇以害女非嫉之也使徃視寢生叔虎羙而有力欒氏之難羊舌氏卒被其旤叔向?qū)⑷T申公巫臣氏其母欲娶其黨叔向曰吾母多而庻鮮吾懲舅氏矣其母曰子靈之妻殺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國兩卿矣可無懲乎吾聞之甚羙必甚惡是鄭穆少妃姚子之子貉之妹也子貉早死無后而天鐘美扵是將必以是大有敗也昔有仍氏生女黰黒而甚羙光可以鑒名曰?妻樂正后防娶之生伯封實有豕心貪惏無厭忿纇無期謂之封豕有窮后羿滅之防是以不祀且三代之亡共子之廢皆是物也女何以爲哉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茍非德義則必有咎叔向懼不敢取平公強使取之生伯石伯石始生子容之母走謁諸姑曰長叔姒生男姑視之及堂聞其聲而還曰是豺狼之聲也非是莫防羊舌氏矣及叔向死晉人誅祁盈伯石黨扵祁氏并及于旤羊舌氏絶鮒字叔魚叔向之季弟也貪而多詐平丘之會攝君司馬求貨扵衛(wèi)滛芻蕘者衛(wèi)人請扵叔向叔向數(shù)其罪而止滛者晉以莒故執(zhí)魯季孫意如既而將歸之季孫請受命扵會韓宣子患之使叔向叔向辭不能則請使鮒鮒見季孫而泣曰昔吾逃罪扵魯由武子以不死今歸子而不歸將館子扵西河柰何季孫懼而請歸士景伯如楚使鮒攝理邢侯與雍子爭鄇田雍子納女于鮒鮒蔽罪邢侯邢侯怒殺鮒與雍子于朝韓宣子問其罪叔向曰雍子自知其罪而賂以買直鮒也鬻獄邢侯專殺其罪一也已惡而掠羙為昏貪以敗官為墨殺人不忌爲賊夏書曰昏墨賊殺臯陶之刑也乃施邢侯而尸雍子與叔魚扵朝仲尼曰叔向古之遺直也治國制刑不隱于親曰義也夫可謂直矣蓋少之云爾

  蘇子曰樂王鮒言扵君無不從欲為叔向請以其同也棄而不應祁大夫老矣無位扵朝以其覺也知其必為己言何其明哉不然晉楚之際亦多故矣同盟有甲之變交聘有司宮之禍茍明不足以應之身受其辱而國被其患可勝言哉然平丘之會齊人不服叔向詰之以禮威之以眾攘臂而仍之僅乃得之烏乎殆哉彼不幸而老扵衰晉蓋不得已而然歟

  古史卷二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古史卷三十       宋 蘇轍 撰鄭子產(chǎn)列傳第七

  鄭子產(chǎn)名僑鄭穆公之孫公子發(fā)之子也發(fā)之字曰子國故曰國僑子國亦鄭之良大夫也與子駟子展同事成公僖公為三卿晉楚之兵無嵗不至于鄭鄭人不知所從簡公元年子產(chǎn)尚少子國子耳侵蔡獲蔡公子爕國人皆喜惟子產(chǎn)不順曰小國無文德而有武功禍莫大焉晉楚爭鄭必自是始不四五年不能安也三年尉止怨子駟聚羣不逞攻而殺之并及子國子耳子西聞盜不儆而出尸而攻盜盜入扵北宮臣妾多逃器用多防子產(chǎn)聞盜為門者庀羣司閉府庫完守備成列而后出兵車十七乗尸而攻盜國人助之盜眾盡死旣而子孔當國為載書使諸司聼命扵己眾弗順將誅之子產(chǎn)止之請為之焚書子孔曰爲書以定國眾怒而焚之是眾為政也子產(chǎn)曰眾怒難犯專欲難成子必從之不然必亂乃焚書扵倉門之外眾乃定蓋子產(chǎn)一出而國人知其賢矣簡公十二年子孔得罪死子產(chǎn)為卿大夫良霄侈而愎公孫黒富而陵上有爭而未決大夫相與盟之矣國人憂之其賢者禆諶鬷蔑相與言曰雖盟禍未歇也必三年而后紓蔑曰政將焉徃諶曰善之代不善天命也其焉避子產(chǎn)天禍鄭乆矣其必使子產(chǎn)息之眀年黒攻良霄殺之大夫皆不安其上卿子皮以政授子產(chǎn)子產(chǎn)辭曰國小而偪族大寵多不可為也子皮曰虎帥以聽誰敢犯子國無小小能事大國乃寛子產(chǎn)許之是時簡公之十八年也子產(chǎn)為鄭內(nèi)恊和大臣外敬事諸侯選賢以任事立法以齊眾行之二十二年定公八年而卒鄭人安之諸侯敬之復以政授子太叔鄭以無患者乆之蓋子產(chǎn)之爲政慮逺而事詳凡其所施鮮不適理故無后害其稱曰政如農(nóng)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終朝夕而行之行無越思如農(nóng)之有畔使國人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廬井有伍行之一年而民謗之三年而民誦之子皮如晉葬平公將以幣行子產(chǎn)曰喪焉用幣用幣必百兩百兩必千人千人至將不行防千人而國不亡子皮不從旣葬將以幣見新君晉人辭之盡幣而歸乃嘆曰欲敗度縱敗禮夫子知度與禮矣我實縱欲而不能克也平丘之會子產(chǎn)與子太叔從君子產(chǎn)以幄幕九張行子太叔以四十旣而悔之每舎損焉先會一日子產(chǎn)命外仆速張扵除太叔止之請待明日徃則無所張矣堵女父爲亂死堵狗娶于晉范氏懼其挾范氏以報也奪狗之妻而歸之晉晉以州田賜公孫段子產(chǎn)如晉為其子施歸田韓宣子辭子產(chǎn)曰縱子為政而可后之人若屬有封疆之言弊邑獲戾而豐氏受其大討敢固以請晉人受之凡政無大小其慮之必預而處之必審類如此矣然鄭之賢者無一不用馮簡子能斷大事子太叔美秀而文公孫揮能知四國之爲而辯于其大夫之族姓班位貴賤能否又善為辭令禆諶能謀謀于野則獲扵邑則否鄭國將有諸侯之事子產(chǎn)乃問四國之爲扵子羽且使多為辭令與禆諶乗以適野使謀可否而告馮簡子使斷之事成乃授子太叔行之以應對賔客是以鮮有敗事其要皆主扵禮而加之以敬凡鄭伯將適楚必以告扵晉適晉必以告扵楚旣朝而反又使大夫聘焉以謝不敏其應接諸侯亦無所不盡禮衛(wèi)北宮文子相衛(wèi)侯以如楚過鄭印段勞于棐林如聘禮而以勞辭文子入聘子羽爲行人馮簡子與子太叔逆客文子言扵衛(wèi)侯曰鄭有禮數(shù)世之福也然義之所在雖大國有不懼者矣鄭伯適晉晉以魯喪未之見也子產(chǎn)壊其館之垣以納車馬晉人來譲子產(chǎn)對曰諸侯舎扵人門不容車若不壊是無所容幣以重罪也請修垣而行趙文子愧焉乃筑諸侯之館楚公子圍將娶于公孫段氏國人畏其詐而襲鄭也子產(chǎn)使行人揮辭焉乃館于外旣而將以眾逆復使揮言其情楚人知其有備乃請垂櫜而入平丘之盟子產(chǎn)爭承曰鄭男也而公侯之貢懼弗給也自日中而爭至昏晉人許之韓宣子來聘求賈人之玉子太叔子羽皆欲予之子產(chǎn)曰大國之求無禮以斥之吾且為鄙邑矣卒不予鄭大火子產(chǎn)授兵登陴子太叔曰晉將以為討子產(chǎn)曰小國忘守則危況有災乎晉人來譲子產(chǎn)辭焉亦止駟偃卒其子絲晉大夫之甥也以弱故弗立父兄立瑕晉人來問其故大夫憂之子產(chǎn)弗謀而對曰天實剝亂駟氏其孤幼弱父兄私謀而立長親寡君弗敢知其誰實知之若鄭之二三臣而晉大夫?qū)V破湮皇菚x縣鄙也何國之爲晉人舎之故雖晉楚之強不敢加之至扵父兄率常厚之以恩使無怨焉以興亂子晳攻伯有逐之子產(chǎn)與之盟而撫之伯有死子產(chǎn)枕其股而哭之斂其死者而殯之駟氏將攻之子皮怒曰殺有禮必有禍乃止公孫段貪而無恥子產(chǎn)有事賂以其邑子太叔曰若四國何子產(chǎn)曰非相違也而相從也四國何爲鄭書曰安定國家必大焉先姑先安定以待其所歸可也旣伯石懼而歸邑子晳與子南爭室子晳櫜甲而見子南子南擊之傷大夫謀之子產(chǎn)曰直鈞幼賤有罪遂行子南然亦時其有罪而致討焉豐卷將祭請?zhí)镂鹪S曰惟君用鮮眾給而已卷怒退而徴役子產(chǎn)奔晉子皮止之歸而逐卷公孫黒將作亂傷疾作而不果子產(chǎn)在鄙乗傳而歸數(shù)其三罪而戮之尸諸周氏之衢故諸大夫畏而愛之子產(chǎn)旣治鄭名髙于諸侯其爲人博識而有辭凡其所言諸侯紀之晉范宣子爲政諸侯之幣重子產(chǎn)以書責之宣子爲之輕幣鄭入陳子產(chǎn)獻防扵晉戎服將命晉人詰之不屈趙文子曰其辭順犯順不祥乃受之晉平公有疾卜之曰實沉臺駘爲崇史不能知又夢黃能入扵寢門亦莫知也問之子產(chǎn)子產(chǎn)推言其實晉人貴之子產(chǎn)善因事而行義寛猛無常曲直無固惟義所在鄭人游扵鄉(xiāng)校以論執(zhí)政然明謂子產(chǎn)盍毀鄉(xiāng)校子產(chǎn)曰其所善者吾行之其所惡者吾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毀之其扵聽言如恐不及也然孔張失位晉客笑之富子諌曰國無禮何以求榮孔張之陋吾子之恥也子產(chǎn)怒曰邢辟之人而皆及執(zhí)政是先王無刑罰也子寧以它規(guī)我有星孛于大辰其占在鄭禆灶曰若我用瓘斝玉瓉鄭將不火子產(chǎn)不子旣火又曰不用吾言鄭又將火鄭人請用之子太叔曰若有火國幾亡子何愛焉子產(chǎn)曰天道逺人道邇灶焉知天道卒不予亦不復火鄭大水龍鬬于時門之外國人請禜之子產(chǎn)曰我鬬龍不我覿也龍闘我獨何覿焉禳之則彼其宮也吾無求于龍龍亦無求扵我乃止子產(chǎn)之不惑扵禨祥至矣然或夢伯有介而行言將殺帶與段旣而皆信則爲之立良止以撫之而并立公孫泄以為說【君子之為政本之以人情盡之以物理人情物理之所及雖鬼神幽冥之際無不爲也子產(chǎn)扵此蓋得之矣實沉臺駘晉星也晉之所當祀也黃能鯀也鯀爲夏郊三代祀之晉為盟主亦所當祀也至于伯有鄭之世大夫也死而爲孽爲之立后而止固其理也若夫星孛于大辰而欲用瓘斝玊瓉龍鬬于時門從而禜之此巫祝之事未見理之當然者固君子之所不許也】凡子產(chǎn)所爲無不曲當者惟作丘甲渾罕譏之而鄭卒先衛(wèi)亡鑄刑書叔向譏之而子產(chǎn)之后鄭細日甚簡公之三十五年晉趙武死公如晉吊趙氏辭焉及雍而復魯季友如陳葬原仲大夫越國而送春秋譏之鄭以人君而吊隣國之大夫此非知禮者之所爲使晉以為口實而責其余鄭必有不能堪者而子產(chǎn)行之何哉

  蘇子曰子產(chǎn)爲鄭不以禮法假人凜乎其不可犯之將死戒子太叔曰我死子必爲政惟有德者能以寛服人其次莫如猛火烈人望而畏之則鮮死水弱人狎而翫之則多死故寛難子太叔爲政不忍猛鄭國多盜然后悔之由此言之子產(chǎn)豈徒寛惠者哉然孔子之稱子產(chǎn)曰惠人又以爲古之遺愛儒者由此意之故孟子言子產(chǎn)以乗輿濟人于溱洧以爲惠而不知爲政甚者又曰子產(chǎn)猶眾人之母能食之而不能教也此皆非子產(chǎn)之實蓋惠而愛人無禮法以將之則有所不行若子產(chǎn)則以禮法行惠者也孔子之說云爾

  古史卷三十

<史部,別史類,古史>

  欽定四庫全書

  古史卷三十一      宋 蘇轍 撰孔子列傳第八

  孔子之先宋涽公之長子曰弗父何涽公之亡也公弟煬公熈立弗父何之弟鮒祀弒煬公而以國授何何弗受鮒祀立是為厲公而何世為宋大夫其曽孫曰正考父考父之子曰孔父嘉嘉為華父督所殺其子奔魯始為郰人孔子之曽太父曰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紇以勇力聞于諸侯與顔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禱于尼丘故名之曰丘字仲尼孔子之生魯襄公之二十二年也孔子為兒嬉?常陳俎豆設禮容幼而喪父葬于防山母諱之不以告及母死不知其墓乃殯于五父之衢有過而疑者因問之得于郰曼父之母然后合葬于防孔子長九尺六寸人皆謂之長人蓋未有知之者甞為委吏會計當甞為乗田畜蕃息年三十有四魯大夫孟僖子病且死召其大夫而屬之曰禮人之干也無禮無以立吾聞將有逹者曰孔丘圣人之后也而滅于宋其祖弗父何以有宋而授厲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三命茲益恭故其鼎銘云一命而僂再命而傴三命而俯循墻而走亦莫予敢侮饘于是粥于是以糊予口其恭如是臧孫紇有言曰圣人之有明徳者若不當世其后必有逹人今其將在孔丘乎我死必屬說與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學禮焉以定其位故孟懿子與南宮敬叔皆師事孔子孔子將觀禮于周敬叔言于魯君予之一乗車兩馬一豎子孔子得以適周問禮于柱下史老聃將辭去送之曰富貴者送人以財仁人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貴竊仁人之號夫聰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議人者也慱辯廣大危其身者?人惡者也為人子者無以有已為人臣者無以有已孔子自周反于魯?shù)茏由砸孢M焉明年魯昭公孫于齊季平子專國季氏饗士孔子要绖而徃陽虎絀曰季氏饗士非敢饗子也孔子由是退【史記稱孔子年十七而孟僖子死書季氏饗士孔子要绖而往在孟僖子死前案左傳孔子年十七當魯昭公七年是嵗孟僖子相昭公如楚病不克相禮耳僖子之死實昭公二十四年則孔子年三十四矣又昭公二十五年陽虎始見然則孔子要绖亦當在此后故皆改正之】魯方亂孔子適齊為髙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在齊聞韶學之三月不知肉味景公問政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是時景公失政其大夫田氏厚施以奪其民而公不悟故孔子及之它日復問昔秦穆公國小處辟其伯何也對曰秦國雖小其志大處雖辟行中正身舉五羖爵之大夫起累紲中與語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雖王可也其伯小矣景公說【史記言孔子年三十齊景公與晏嬰適魯問孔子以秦穆公事又于齊世家言景公獵魯郊因入魯與晏嬰俱問魯禮左傳皆不載恐出于戰(zhàn)國雜說故正之于此】將以尼谿田封孔子晏嬰進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軌法倨傲自順不可以為下崇喪遂哀破產(chǎn)厚葬不可以為俗防說乞貸不可以為國自大賢之息周室既衰禮樂缺弛今孔子盛容餙繁登降之禮趨詳之節(jié)累世不能殫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君欲用之以移齊俗非所以先細民也后景公敬見孔子不問其禮曰待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間待之齊大夫猶欲害孔子孔子聞之欲去景公亦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魯孔子年四十二魯昭公卒于干侯定公五年季平子死桓子嗣立桓子穿井得土缶中若羊以問孔子曰得狗孔子曰以丘所聞羊也丘聞之木石之怪夔罔閬水之怪龍罔象土之怪墳羊是時陽虎專季氏甞囚季桓子盟而釋之虎欲見孔子而惡無禮大夫有賜于士不得受之其家則徃拜其門陽虎時孔子之亡也而饋孔子烝豚孔子亦時其亡也而徃拜之遇諸涂謂孔子曰來予與爾言曰懷其寳而迷其邦可謂仁乎曰不可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歳不我與孔子曰諾吾將仕矣魯君臣上下皆失其正故孔子不仕退而脩詩書禮樂弟子至自逺方受業(yè)者益眾定公八年陽虎將殺三桓不克出奔齊公山不狃為費宰不得志于季氏與虎同惡以費叛召孔子孔子欲徃子路不說孔子曰夫召我者而豈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然卒不行時孔子年五十自陽虎出而魯小安定公以孔子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則之由中都宰為司空由司空為大司冦十年齊魯會于夾谷孔子相定公將以乗車好徃孔子曰臣聞有文事者必有武偹有武事者必有文備古者諸侯出疆必具官以從請具左右司馬定公許之犁彌言于齊侯曰孔丘好禮而無勇若使萊人以兵劫魯侯必得志焉齊侯從之孔子以公退曰士兵之兩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干盟兵不偪好于神為不祥于徳為愆義于人為失禮君必不然齊侯聞之遽避之將盟齊人加于載書曰齊師出竟而不以兵車三百乗從我者有如此盟孔子使茲無還揖對曰而不反我汶陽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齊侯將享公孔子謂梁丘據(jù)曰齊魯之故吾子何不聞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執(zhí)事也且犧象不出門嘉樂不野合饗而既具是棄禮也若其不具用秕稗也用秕稗君辱棄禮名惡子盍圖之夫享所以昭德也不昭不如其己乃不果享卒事齊人不能加魯齊侯愧焉乃歸魯鄆讙隂之田十二年夏孔子言于定公曰臣無蔵甲大夫無百雉之城使仲由為季氏宰將墮三都于是叔孫氏墮?quán)C季氏墮費將墮成公斂處父謂孟孫墮成齊人必至于北門且成孟氏之保障也無成是無孟氏也子偽不知我將不墮十二月公圍成弗克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司冦攝相事有喜色門人曰聞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樂以其貴下人乎于是誅魯大夫亂政者少正夘與聞國政三月粥豚羔者弗飾賈男女行者別于涂涂不拾遺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歸齊人聞而懼曰孔子為政必伯伯則吾地近焉我為之先并矣盍致地焉犂鉏曰請先甞沮之沮之而不可則致地庸遲乎于是選國中女子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樂文馬三十駟以遺魯君陳于魯城南髙門外季桓子微服往觀語魯君為周道防觀終日卒受之三日不朝孔子將行而惡彰君之惡也于是魯方郊不致膰肉于大夫孔子遂行【孟子曰孔子從而祭膰肉不至不稅冕而行不知者以為為肉也其知之者以為為無禮也乃孔子則欲以微罪行不欲為茍去君子之所為眾人固不識也然則孔子之去實以女樂而托膰肉耳】宿乎屯師已送之曰夫子則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婦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之謁可以死敗蓋優(yōu)哉防哉聊以卒歳師已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師已以實告桓子喟然嘆曰夫子罪我以羣婢故也夫孔子去魯凢十三年適衛(wèi)者五適陳適蔡者再適曹適宋適鄭適葉適楚各一諸侯皆莫能用卒自衛(wèi)反魯孔子之初適衛(wèi)也主于顔讎由衛(wèi)靈公問孔子居魯?shù)玫摲篮螌υ环钏诹f衛(wèi)人亦致粟六萬居頃之或譛孔子于靈公靈公使公孫余假一出一入孔子恐獲罪居十月去衛(wèi)將適陳過匡孔子貌類陽虎陽虎甞?匡人匡人以為虎而止之孔子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后死者不得與于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居五日顔淵后子曰吾以汝為死矣顔淵曰子在回何敢死孔子使從者為寗武子臣然后得去月余復反乎衞主蘧伯玉靈公夫人南子使人謂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與寡君為兄弟者必見寡小君寡小君愿見孔子辭謝不得已而見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門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環(huán)佩玉聲璆然孔子曰吾鄉(xiāng)為弗見見之禮答焉子路不說孔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居月余靈公與夫人同車宦者雍渠參乗使孔子為次乗招揺過市孔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于是丑之去衛(wèi)過曹是嵗魯定公卒孔子去曹適宋與弟子習禮大樹下宋司馬桓魋欲害孔子防去其樹孔子曰天生徳于予桓魋其如予何孔子適鄭與弟子相失獨立鄭東門外鄭人或謂子貢曰東門有人其顙似堯其項類臯陶其肩類子產(chǎn)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喪家之狗子貢以告孔子欣然笑曰形狀末也而似喪家之狗然哉然哉孔子遂至陳主司城貞子有隼集于陳庭而死楛矢貫之石砮長尺有咫陳涽公使問孔子孔子曰隼來逺矣此肅慎氏之矢也昔武王克商通道九夷八蠻使各以其方賄來貢以無忘職業(yè)于是肅慎貢楛矢石砮長尺有咫先王欲昭其令德以肅慎矢分太姬配胡公而封諸陳分同姓以寳玉展親也分異姓以逺方之職貢無忘服也陳人求之故府得之居陳三年吳楚爭陳陳常被冦孔子去陳將復適衛(wèi)過蒲會公叔氏以蒲叛衛(wèi)止孔子弟子公良孺以其私車與蒲人鬬蒲人懼與孔子盟曰無適衛(wèi)孔子既出適衛(wèi)子貢曰盟可負耶孔子曰要盟神弗聼也衛(wèi)靈公聞孔子來喜郊迎問曰蒲可伐乎對曰可靈公曰蒲衛(wèi)之所以待晉楚也而伐之可乎孔子曰其男子有死之志婦人有保西河之志吾所伐者不過四五人公曰善然不伐蒲靈公老怠于政不用孔子孔子嘆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擊磬于衛(wèi)有荷蕢而過門者曰有心哉擊磬乎既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已知也夫已而已矣孔子聞之曰果哉末之難矣孔子自衛(wèi)將適晉趙簡子攻范中行伐中牟佛肹以中牟叛召孔子孔子欲徃子路曰由聞諸夫子親于其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肹以中牟叛子之徃也如之何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湼而不淄吾豈匏?也哉焉能系而不食孔子至河聞趙簡子殺竇鳴犢舜華臨河而嘆曰羙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濟此命也夫子貢趨而進曰敢問何謂也孔子曰竇鳴犢舜華晉之賢大夫也趙氏未得志之時湏此兩人而后從政及其得志殺之乃從政丘聞之也刳胎殺夭則騏驎不至郊竭澤涸漁則蛟龍不合隂陽覆巢毀卵則鳳凰不翔何則諱傷其類也夫鳥獸之于不義也尚知辟之而況丘哉乃還息于陬鄉(xiāng)作陬操以哀之反乎衞復主蘧伯玉靈公問陳于孔子孔子對曰爼豆之事則嘗聞之軍旅之事未之學也眀日遂行復適陳是嵗靈公死眀年魯哀公三年孔子年六十矣魯桓宮厘宮災孔子聞之曰災必于桓厘之宮已而果然秋季桓子卒其弟康子嗣桓子病且死遺言于康子恨不終用孔子屬使召之故康子欲召孔子公之魚曰昔吾先君用之不終為諸侯笑今又用之不能終是再為諸侯笑也康子曰然則誰召而可曰必召冉求于是使使召冉求冉求將行孔子曰魯人召求非小用之將大用之也是日孔子曰歸歟歸歟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子貢知孔子思歸送冉求因誡曰即用以孔子為招云冉求既去眀年孔子自陳遷于蔡蔡公孫翩弒昭公眀年孔子自蔡如葉葉公問政孔子曰近者說逺者來他日葉公問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對孔子聞之曰爾奚不曰其為人也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去葉反于蔡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過之使子路問津焉長沮曰夫執(zhí)輿者為誰曰為孔丘曰是魯孔丘歟曰然曰是知津矣桀溺曰子為誰曰為仲由曰是魯孔丘之徒歟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輟子路行以告孔子憮然曰鳥獸不可與同羣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他日子路遇荷蓧丈人曰子見夫子乎丈人曰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孰為夫子止子路宿殺雞為黍而食之見其二子焉明日子路以告孔子孔子曰隱者也使子路反見之至則行矣子路曰不仕無義長幼之節(jié)不可廢也君臣之義如之何其廢之欲絜其身而亂大倫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孔子反于蔡三嵗吳伐陳楚昭王救陳師于城父聞孔子在陳蔡之間使人聘孔子孔子將往從之陳蔡大夫謀曰孔子賢者所譏刺皆中諸侯之病今者乆留陳蔡之間諸大夫所行非仲尼意若用于楚則陳蔡用事大夫危矣于是相與發(fā)徒役圍孔子于野不得行絶糧從者病莫能興孔子講誦?歌不衰子路慍見曰君子亦有窮與孔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孔子知弟子有慍心乃召子路而問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于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耶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耶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由有是乎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齊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子路出子貢入見孔子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于此子貢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盍少貶焉孔子曰賜良農(nóng)能稼而不能為穡良工能巧而不能為順君子能修其道綱而紀之統(tǒng)而理之而不能為容今爾不修爾道而求為容而志不逺矣子貢出顔回入見孔子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于此顔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見君子夫道之不修是吾丑也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國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見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顔氏之子使爾多財吾為爾宰于是使子貢見楚昭王昭王以師迎孔子然后得免昭王將以書社地七百里封孔子楚令尹子西曰王之使諸侯有如子貢者乎曰無有王之輔相有如顔回者乎曰無有王之將帥有如子路者乎曰無有王之官尹有如宰予者乎曰無有且楚之祖封于周號為子男五十里今孔丘述三五之法眀周召之業(yè)王若用之則楚安得世世堂堂方數(shù)千里乎文王在豐武王在鎬百里之君卒王天下今孔丘得據(jù)土壤賢弟子為佐非楚之福也昭王乃止其秋楚昭王卒于城父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鳳兮鳯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孔子下欲與之言趨而辟之不得與之言于是孔子自楚反乎衛(wèi)是嵗孔子年六十三而魯哀公六年也衛(wèi)靈公死而世子蒯聵入于戚蒯聵之子出公輒立父子爭國孔子既至而弟子疑所予冉有子貢以伯夷叔齊之事質(zhì)之然后知孔子之不予輒也子路問孔子治衞所先孔子答之以正名而子路不逹【前此三年季康子嗣立而召冉有矣后此五年冉有為魯帥師敗齊師于清今冉有在衛(wèi)豈自魯來見孔子歟哀公七年子貢在魯為季氏說吳太宰嚭豈今嵗自衛(wèi)反魯歟子路與冉有同為季氏家臣既而仕衛(wèi)孔氏以死豈與孔子皆歸于魯復自魯仕衛(wèi)歟傳記脫畧無所考證矣】孔子既歴聘諸國其君無足與成事者將歸老于魯?shù)茏尤接凶迂暦綖轸敵脊士鬃优突赣谛l(wèi)者累歳魯哀公十一年冉有帥師敗齊師于清季康子嘉欲召孔子問冉有曰孔子何如人哉對曰用之有名播之百姓質(zhì)之鬼神而無憾然求之不以道雖累千社夫子不利也康子曰我欲召之可乎對曰無以小人固之則可矣衛(wèi)大夫孔圉將攻太叔疾訪于孔子孔子辭之退而命駕曰鳥則擇木木豈能擇鳥哉圉遽謝焉將止魯人以幣召孔子乃歸季氏欲以田賦使冉有訪諸孔子孔子曰丘不識也冉有曰子為國老待子而行若之何子之不言也孔子不對而私于冉有曰君子之行也度于禮施取其厚事舉其中斂從其薄如是則丘亦足矣若不度于禮而貪冒無厭雖以田賦將又不足且季孫若欲行而法則周公之典在若欲茍而行又何訪焉弗聼十二年昭夫人孟子卒孔子吊適季氏季氏不絻放绖而拜十四年齊田恒弒其君孔子齋三日而請伐齊哀公曰魯為齊弱乆矣子之伐之將如之何對曰田恒弒其君民之不子者半以魯之眾加齊之半可克也公曰告夫三子之三子告不可孔子退而告人曰以吾從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哀公問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勸對曰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康子問政對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康子患盜對曰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又問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徳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吳之伐越也墮會稽得骨節(jié)專車吳子使聘魯且問之孔子曰無以吾命也賔既將命發(fā)幣于大夫及孔子孔子爵之既徹爼而燕客執(zhí)骨而問曰骨何者為大孔子曰丘聞之昔禹致羣神于會稽之山防風氏后至禹殺而戮之其骨專車此為大矣客曰誰為神孔子曰山川之神足以紀綱天下其守為神社禝為公侯皆屬于王者客曰防風何守孔子曰汪防氏之君守封禺之山為漆姓在虞夏商為汪防氏于周為長狄今謂之大人客曰人長防何孔子曰僬僥氏三尺短之至也長者不過十之數(shù)之極也【吳伐越墮會稽前此十一年然其通魯則五六年耳史記載此事在定公之世則為失之矣】孔子之歸魯非求仕也以為父母之邦葢將老焉而魯之君臣亦莫能用自周室微而禮樂詩書缺孔子憂后世之無述也于是敘書上紀唐虞下至秦穆為百篇刪詩上采契稷中述商周之盛至幽厲之缺為三百五篇皆?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故曰吾自衛(wèi)反魯然后樂正雅頌各得其所至于禮樂之說遭秦焚書之變世不復見孔子曰夏禮吾能言之?不足徴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徴之矣孔子觀三代所損益曰后雖百世可知也周監(jiān)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與魯太師論樂曰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縱之純?nèi)缫舶壢缫怖[如也以成至其詳不可得而聞矣葢晚而學易讀之韋編三絶為之彖象文言系辭以發(fā)其秘復因魯史記作春秋取東周之后戰(zhàn)國之前當魯十二公以為前此者周之典刑行于諸侯無所事春秋后此者禮法大壊中夏防于夷狄雖有春秋無所復施哀公十四年春西狩獲麟魯人以為不祥孔子傷之故春秋終焉其實田恒三晉自是起也孔子之于當世其志見于春秋故曰后世知我者以春秋罪我者以春秋弟子受業(yè)髙弟七十七人其下者三千其于六藝不盡通也獲麟之三年哀公十六年孔子年七十有三蚤作曵杖而歌于門曰泰山其頽乎梁木其壊乎哲人其萎乎子貢聞之曰泰山其頽則吾將安仰梁木其壊哲人其萎則吾將安放夫子殆將病也趨而入孔子曰夏后氏殯于東階之上則猶在阼也殷人殯于兩楹之間則賔主夾之也周人殯于西階之上則猶賔之也丘殷人也予夢坐奠于兩楹之間夫眀王不興天下其孰能宗予予殆將死也寢疾七日而沒實四月己丑哀公誄之弟子葬之魯城北泗上皆心喪三年喪畢乃去獨子貢筑室于墓復三年而去弟子及魯人從而居者百余室命曰孔里世世相傳春秋奉祠不絶雖帝王亦以弟子禮事之孔子少好學而無常師嘗從老聃問禮后與弟子言禮猶以聃之言為斷郯子朝于魯?shù)傈S帝以來名官孔子從而問焉嘆曰吾聞天子失官學在四夷猶信嘗學鼓琴于師襄十日不進師防曰可以益矣曰丘習其曲矣未得其數(shù)也有間曰己習其數(shù)可以益矣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間曰己習其志可以益矣曰丘未得其為人也有間曰有所穆然深思有所怡然髙望而逺志焉曰丘得其為人矣黯然而黒頎然而長眼如望羊如王四國非文王其孰能為此也師防辟席再拜曰師葢云文王操也故世之知之者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而孔子亦自謂少賤故多能鄙事然非其所以為孔子也所以為孔子者人不盡知而孔子葢略言焉曰我非多學而志之者予一以貫之又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謂伯夷叔齊不降其志不辱其身謂栁下恵少連降志而辱身矣言中倫行中慮其斯而已矣謂虞仲夷逸隠居放言身中清廢中權(quán)我則異于是無可無不可至語其極也曰予欲無言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然天下莫之知則嘆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至其甚也則欲居九夷乘桴以浮于海以示中國莫與立者而非其誠言也孔子生鯉伯魚年五十先孔子死伯魚生伋子思年六十二作中庸子思生白子上年四十七子上生求子家年四十五子家生箕子京年四十六子京生穿子髙年五十一子髙生子慎年五十七嘗為魏相子慎生鮒年五十七為陳王渉博士死于陳鮒弟子襄年五十七為漢恵帝博士遷為長沙守長九尺六寸子襄生忠年五十七忠生武武生延年及安國安國為漢武帝博士至臨淮守蚤卒安國生卬卬生驩

  蘓子曰孔子一用于魯有成功矣而魯定公季桓子皆庸人一為女樂所誤視棄孔子如脫弊屣孔子去魯而防諸侯有意于擇君矣乎當是時諸侯無可言者衛(wèi)靈公雖無道而善用人仲叔圉治賔客祝鮀治宗廟王孫賈治軍旅以無失其國孔子疑可輔焉是以去魯三年而往反于衛(wèi)者四及知其不用然后適陳適蔡皆再孔子之于陳蔡無取焉耳陳蔡近于楚而楚昭王葉公諸梁一時賢君臣也磐桓以竢焉前后六年見葉公不合卒見昭王將用之矣而子西間之昭王亦死知諸侯無復可與共事者然后浩然有歸老之意然猶反于衛(wèi)五年以湏魯人之招也葢翔而后集故歟孔子于衛(wèi)見南子于魯欲從公山弗狃于晉欲從佛肹弟子或疑之而后世亦未免焉昔栁下恵嫗不逮門之女魯人不以為滛魯有男子與婦人皆獨居婦人有急將從之拒而弗納婦人曰子何不為栁下恵男子曰栁下恵則可吾則不可孔子聞之曰學栁下恵者未有若此人者也然則此亦孔子之所獨歟

  古史卷三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古史卷三十二      宋 蘇轍 撰孔子弟子列傳第九

  孔子以布衣養(yǎng)士著籍三千人而高弟七十七人孔子曰德行顔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其賢者凡十人而已

  顔回字子淵魯人也父曰顔路少孔子三十嵗【王肅曰據(jù)此則顔回死時孔子年五十九嵗然伯魚五十先孔子卒卒時孔子且七十矣此謂顔回先伯魚死而論語云顔回死顔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槨子曰鯉也死有棺而無槨吾不徒行以為之槨故或以此為誤】孔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與之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fā)回也不愚故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無所不悅蓋孔子嘗察之矣其心三月不違仁其余則日月至焉而已矣故告之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孔子之稱回常以為不可得而回之嘆夫子亦以為不可及也故曰仰之彌高鑚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然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故孔子曰語之而不惰者其回也歟又曰惜乎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顔淵問仁孔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顔淵問為邦子曰行夏之時乘殷之輅服周之冕樂則韶舞放鄭聲遠佞人嘗使言志回曰愿無伐善無施勞孔子稱之曰自吾有回門人益親顔子年二十九而髪白蚤死孔子哭之曰天喪予從者曰子慟矣子曰有慟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門人欲厚葬顔子孔子曰回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其后季康子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顔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未聞好學者也孔子賛易至豫六二介于石不終日貞吉曰君子見幾而作不竢終日顔氏之子其殆庶幾乎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此所謂不貳過也

  蘇子曰孔子于諸弟子獨稱顔子之好學弟子之賢者眾矣而孔子不以好學許之豈妄言哉吾嘗論之弟子之知孔子者獨顔子耳孔子之道如天然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顔子識其大者也故仰之而知其有高者存焉鑚之而知其有堅者存焉故曰語之而不惰者其回也歟此孔子所以獨稱其好學也人誠有見于此譬如為山雖覆一簣未有能止之者也茍誠無見矣雖既九仞不復能進也此顔子與眾弟子之辨也

  閔損字子騫魯人也少孔子十五嵗孔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于其父母昆弟之言魯人為長府閔子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季氏欲使為費宰閔子曰善為我辭焉如有復我者則吾必在汶上矣

  冉耕字伯牛魯人也有惡疾孔子往問之自牖執(zhí)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冉雍字仲弓伯牛之族也孔子曰雍也可使南面仲弓問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簡仲弓曰居敬而行簡以臨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無乃太簡乎子曰雍之言然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給屢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仲弓問仁子曰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無怨在家無怨曰雍雖不敏請事斯語矣仲弓為季氏宰問政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曰焉知賢才而舉之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仲弓父不賢人或疑之子曰犂牛之子觪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

  蘇子曰古者七介以相見三辭三讓而后至無所不致其文所謂敬也不敬則確確則易易則民慢故古之君子其躬無所不敬其于人也則不然平易近民而后民安之太公之所以治齊則居敬而行簡者也伯禽之所以治魯則居敬而行敬者也雖周公亦憂魯之不競則仲弓之言周孔之所許也

  宰予字子我魯人也嘗問于孔子曰仁者雖告之曰井有仁焉其從之也子曰何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圬也于予與何誅始吾于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于予與改是宰我問三年之喪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舊谷既沒新谷既升鑚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錦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則為之夫君子之居喪食防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故不為也今女安則為之宰我出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懷故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予也有三年之愛于其父母乎

  蘇子曰太史公言宰我為臨菑大夫與田恒作亂夷其族孔子恥之余以為宰我之賢列于四科其師友淵源所從來逺矣雖為不善不至于從畔逆弒君父也宰我不幸平居有晝寢短喪之過儒者因遂信之蓋田恒之亂本與闞止爭政闞止亦子我也田恒既殺闞止而宰我防其惡名豈不哀哉且使宰我信與田恒之亂恒既殺闞止弒簡公則尚誰族宰我者事蓋必不然矣夫使宰我防于逆亂猶不足惜也而使孔子門人之髙弟至于如此豈不為孔氏惜哉【李斯言田恒隂取齊國殺宰予于庭因弒簡公又劉向別錄田成子與宰我爭宰我夜伏卒將以攻田成子令于卒中曰不見旌節(jié)母起鵄夷子皮聞之告田成子成子因為旌節(jié)以起宰我之卒以攻之遂殘宰我信如此說則宰我乃田恒之仇為齊攻田恒者非與恒作亂矣要之由闞止亦曰子我故戰(zhàn)國諸子誤以為宰予皆不足信也】

  端木賜字子貢衛(wèi)人也少孔子三十一歲賜嘗從孔子求為己目子曰汝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也孔子亦問汝與回也孰愈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與汝弗如也子貢問曰貧而無謟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歟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衛(wèi)莊公出公爭國弟子欲仕于衛(wèi)冉有曰夫子為衛(wèi)君乎子貢曰諾吾將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為也衛(wèi)公孫朝問于子貢曰仲尼焉學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于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子禽問夫子至于是邦也必聞其政求之歟抑與之歟子貢曰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諸異乎人之求之歟蓋子貢通達而辯聞其言者皆知其賢故叔孫武叔語大夫于朝曰子貢賢于仲尼子貢聞之曰譬之宮墻賜之墻也及肩闚見室家之好夫子之墻數(shù)仞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門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陳子禽亦謂子貢曰子為恭也仲尼豈賢于子乎子貢曰君子一言以為知一言以為不知言不可不愼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謂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綏之斯來動之斯和其生也榮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世之貴子貢者如此惟孔子知其未足而屢黜之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及孔子自衛(wèi)反魯子貢從之故其言見于魯之君臣為多邾隱公來朝子貢觀焉邾子執(zhí)玉高其容仰定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者皆將死亡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已亡矣高仰驕也卑俯替也驕近亂替近疾君為主其先亡乎是嵗定公卒七年而邾子失國吳太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貢辭焉嚭曰國君道長而大夫不出門此何禮也對曰豈以為禮畏大國也寡君既共命矣其老豈敢棄其國太伯端委以治周禮仲雍嗣之斷髪文身臝以為飾豈禮也哉有由然也鄖之防吳以衛(wèi)人殺其行人且姚故藩衛(wèi)侯之舍子服景伯謂子貢曰夫諸侯之防事既畢矣侯伯致禮地主致餼以相辭也今吳不行禮于衛(wèi)而藩其君子盍見大宰乃請束錦以行語及衛(wèi)故太宰嚭曰寡君愿事衛(wèi)君衛(wèi)君之來也緩寡君懼故將止之子貢曰衛(wèi)君之來也必謀于其眾其眾或欲或否是以緩來其欲來者子之黨也不欲者子之讎也若執(zhí)衛(wèi)君是墮黨而崇讎也且合諸侯而執(zhí)衛(wèi)君誰敢不懼太宰嚭說乃舍衛(wèi)侯子服景伯如齊子貢為介見成宰公孫成曰人皆臣人而有背人之心況齊人雖為子役其有不貳乎子周公之孫也多饗大利猶思不義利不可得而喪宗國將焉用之成曰善哉吾不早聞命及孔子卒哀公誄之曰旻天不吊不憖遺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惸惸余在疚烏乎哀哉尼父無自律子貢曰君其不沒于魯乎夫子之言曰禮失則昏名失則愆失志為昏失所為愆生不能用死而誄之非禮也稱予一人非名也君再失之哀公卒死于越衛(wèi)出公自城鉏使以弓問子貢且曰吾其入乎子貢稽首受弓對曰臣不識也私于使者曰昔成公孫于陳寗武子孫莊子為宛濮之盟而君入獻公孫于齊子鮮子展為夷儀之盟而君入今君再在孫矣內(nèi)不聞獻之親外不聞成之卿則睗不識所由入也詩曰無競維人四方其順之若得其人四方以為主而國于何有出公亦終死于越越子使后庸聘于魯且言邾田封于駘上將盟于平陽季康子病之曰子貢在此吾不及此夫孟武伯曰然何不召曰固將召之叔孫文子曰它日請念然亦不能用子貢終老于齊子貢好廢舉與時轉(zhuǎn)貲家累千金喜?人之美不能匿人之過此其病也

  蘇子曰太史公稱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強晉伯越予觀春秋左氏傳齊之伐魯本于悼公之怒季姬而非陳恒吳之伐齊本怒悼公之反覆而非子貢吳齊之戰(zhàn)陳乞猶在而恒未任事凡太史公所記皆非也蓋戰(zhàn)國說客設為子貢之辭以自托于孔氏而太史公信之耳孔子有言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于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孔子之門所謂言語者初止于此至于子貢加之以巧辯可以解紛結(jié)救患難如今所載而已若如公孫衍張儀騁其詭辯傾覆諸侯以快意一時此則孔氏所諱也

  冉求字子有仲弓之族也少孔子二十九嵗子路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斯行之冉有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公西華疑而問焉孔子曰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求曰非不說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力者中道而廢今女畫孔子在陳冉求歸魯為季氏家臣齊師伐魯及清季康子謂求曰若之何求曰一子守二子從公御諸竟康子自度不能求曰然則居封疆之間康子告二子二子亦不可求曰君無出一子帥師背城而戰(zhàn)魯之羣室眾于齊之兵車一室敵車優(yōu)矣二子之不欲戰(zhàn)也宜政在季氏當子之身齊人伐魯而不能戰(zhàn)大不列于諸侯矣康子使從于朝叔孫武叔呼而問戰(zhàn)焉對曰君子有遠慮小人何知孟懿子強問之對曰小人慮材而言量力而共者也武叔曰是謂我不成丈夫也退而搜乘孟孺子帥右冉求帥左季氏之甲七千求以武城人三百為已徒卒次于雩門之外五日右?guī)熌藦哪纨R師于郊求用矛以帥眾遂入齊師獲甲首八十齊人宵遁求既有功于魯季氏乃使人以幣召孔子而復之然求之于季氏亦終不能大有所正也故孔子曰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歟子曰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曰然則從之者歟曰弒父與君亦不從也季氏將有事于顓防冉有季路以告孔子曰求無乃爾是過歟夫顓防先王以為東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禝之臣也何以伐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虎兕出于柙玉毀于櫝中是誰之過歟冉有曰今夫顓防固而近于費今不取后世必為子孫憂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為之辭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夫如是故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今由與求也相夫子逺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干戈于邦內(nèi)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防而在蕭墻之內(nèi)也

  仲由字子路卞人也少孔子九嵗性鄙而好勇志伉直冠雄雞佩猳豚以陵暴孔子孔子設禮誘之后乃儒服委質(zhì)因門人請為弟子然其為人厚于孝友篤于信義嘗嘆曰傷哉貧也生無以養(yǎng)死無以葬孔子誨之曰啜菽飲水盡其歡斯之謂孝斂手足形還葬稱其財斯之謂禮子路有姊之喪可以除矣而弗除曰吾寡兄弟而弗忍也孔子曰先王制禮行道之人皆弗忍也然后除之小邾射以句繹奔魯謂魯人曰使季路要我吾無盟矣子路不許季孫使冉有謂之曰千乘之國不信其盟而信子之言子何辱焉對曰魯有事于小邾不敢問故死其城下可也彼不臣而濟其言是義之也由不能故孔子曰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歟言人之信之也子路有聞未之能行惟恐有聞其于人也無宿諾孔子稱之曰衣敝緼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歟嘗使言志曰愿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孔子之為魯司冦也由為季氏宰將墮三都叔孫氏墮?quán)C季氏墮費孟氏之宰公斂陽獨不肯墮成圍之弗克既而孔子去魯子路從之周旋陳蔡之間與孔子皆歸魯復與冉有為季氏家臣季氏之伐顓防亦莫能止也然魯人甚賢之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問子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于朝可使與賔客言也不知其仁也季氏祭其廟逮闇而祭莫而不成禮它日祭子路與使室事交乎戶堂事交乎階質(zhì)明而始行事日幾中而禮成故孔子稱其知禮子路之未學也鄉(xiāng)黨之勇夫也及其既學則賢于人者逺矣然而闇于大道卒以此死于難孔氏之門人顔子最賢其得于師也深與之言不違如愚雖門人亦莫能盡知也子貢之辯子路之勇皆卓然有立于眾眾所謂賢于顔子者也然子貢之明自以為不如至子路則嘗不服矣子謂顔子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然子路亦未必信也子疾病子路請禱子曰丘之禱久矣又欲使門人為臣病間曰久矣哉由之行詐也無臣而為有臣予將欺天乎子在陳絶糧從者病莫能興子路慍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子路鼓瑟為北鄙之聲子曰由之瑟奚為于丘之門其仕季氏也使子羔為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后為學子曰是故惡夫佞者故誨之以六言六蔽曰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蓋孔子之所以戒之者至矣山梁雌雉子路拱之孔子嘆之曰時哉時哉三嗅而作以為好鬬而死自取之也而豈其時哉然子路終不悟也孔子之在衛(wèi)也出公輙方與父莊公爭國子路謂孔子曰衛(wèi)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蓋闕如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無所茍而已矣蓋孔子所謂正名者未有子而不父其父云爾而子路不喻以蹈其難出公之十三年子路為孔悝家臣莊公因孔姬以入于孔氏廹孔悝強盟之遂劫以登臺欒寧將飲酒炙未孰聞亂使告子路召獲駕乘車行爵食炙奉出公以奔魯子路將入遇子羔將出曰門已閉矣子路曰吾姑至焉子羔曰弗及不踐其難子路曰食焉不避其難子羔遂出子路入及門公孫敢門焉曰無入為也子路曰是公孫也求利焉而逃其難由不然利其祿必救其患有使者出乃入曰太子焉用孔悝雖殺之必或繼之且曰太子無勇若燔臺半必舍孔叔太子聞之下石乞孟黡敵子路以戈擊之斷纓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結(jié)纓而死孔子聞衛(wèi)亂曰柴也其來由也死矣哭之中庭進使者而問故曰醢之矣遂命覆醢

  蘇子曰冉有季路皆以政事稱于孔氏冉有才有余而志不足其于季氏委曲從之不能有所立也至于季路志厲而識闇事衛(wèi)出公雖父子爭國而不知其危也方其攻莊公于臺上使幸而莊公舍孔悝季路與悝皆出猶可言也莊公方質(zhì)孔悝以取衛(wèi)其不釋悝明矣孔悝不出遂攻而勝之則為臣弒君季路雖生將安所容身乎烏乎學于孔子而其慮害曽不若召獲悲夫

  言偃字子游吳人也少孔子四十五嵗其學于禮為詳為武城宰孔子問曰汝得人矣乎對曰有澹臺滅明者行不由徑非公事未嘗至于偃之室也它日孔子過之聞?歌之聲夫子笑曰割雞焉用牛刀子游曰昔者偃也聞諸夫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戲之耳衛(wèi)司寇惠子之喪其子虎不得立子游為之麻衰牡麻绖將軍文子辭曰子辱與彌牟之弟游又辱為之服敢辭子游曰禮也文子退反哭子游趨而就諸臣之位文子又辭曰子辱與彌牟之弟游又辱為之服又辱臨其喪敢辭子游曰固以請文子退扶適子南面而立曰子辱與彌牟之弟游又辱為之服又辱臨其喪虎也敢不復位子游趨而就客位

  卜商字子夏衛(wèi)人也少孔子四十四嵗習詩能通其義或曰今毛詩敘子夏之遺說也子夏問巧笑倩兮美目盻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后素曰禮后乎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或曰子夏受易春秋于孔子公羊高谷梁赤皆從之學春秋者也子夏曰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又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又曰大德不逾閑小德出入可也子游曰子夏之門人小子當灑埽應對進退則可矣抑末也本之則無如之何子夏聞之曰噫言游過矣君子之道孰先傳焉孰后倦焉譬諸草木區(qū)以別矣君子之道焉可誣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子夏為莒父宰問政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逹見小利則大事不成子謂子夏曰汝為君子儒毋為小人儒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然則師愈歟曰過猶不及孔子行遇雨無蓋弟子欲假蓋于子夏氏孔子曰商之為人也甚短于財與人交即其所長辟其所短乃止孔子沒子夏教授于西河魏文侯師之文侯以此名聞諸侯子夏喪子而失明曽子吊之子夏曰予何罪曽子譏之

  蘇子曰善乎子夏之教人也始于灑埽應對進退而不急于道使其來者自盡于學日引月長而道自至故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譬如農(nóng)夫之殖草木既為之區(qū)溉種而時耨之風雨既至小大甘苦莫不咸得其性而農(nóng)夫無所用巧也孔子曰君子上達小人下達達之有上下出乎其人而非教者之力也異哉今世之教者聞道不明而急于夸世非性命道德不出于口雖禮樂政刑有所不言矣而況于灑掃應對進退也哉教者未必知而學未必信務為大言以相欺天下之偽自是而起此子貢所謂誣也

  顓孫師字子張陳人也少孔子四十八嵗子張學干祿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余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余則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子張問行子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立則見其參于前也在輿則見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子張書諸紳子張問士何如斯可謂之達矣子曰何哉爾所謂達者子張對曰在邦必聞在家必聞子曰是聞也非達也夫達者質(zhì)直而好義察言而觀色慮以下人在邦必達在家必達夫聞者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在邦必聞在家必聞子夏之門人問交于子張子張曰子夏云何對曰子夏曰可者與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張曰異乎吾所聞君子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賢歟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賢歟人將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子張之為人外矜莊而寡誠信故子游曰吾友張也為難能也然而未仁曽子曰堂堂乎張也難與并為仁矣

  曽參字子輿南武城人也少孔子四十六嵗事親孝故孔子為之作孝經(jīng)其養(yǎng)曾晳必有酒肉將徹必問所與問有余必曰有曽晳嗜羊棗參終身不食羊棗鉏?而傷其根父撻之幾死而不怨然孔子非其不避也齊人聘之將以為卿參曰食人之祿則憂人之事吾不忍逺親而為人役辭之嘗稱曰吾聞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親喪乎故其執(zhí)親之喪水漿不入口者七日曽子為行甚篤立志甚厲其言曰士不可以不?毅任重而道逺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遠乎又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jié)而不可奪者君子人歟君子人也謂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嘗聞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縮雖褐寛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嘗與客立于門側(cè)其徒趨而出曾子曰爾將何之曰吾父死將出哭于巷曰反哭于爾次曽子北面而吊之季孫之母死哀公吊焉曽子與子貢亦吊閽弗內(nèi)也二子入其廐而修容子貢先入閽曰向者已告矣曽子后閽辟之渉內(nèi)霤卿大夫皆辟位公降一等而揖之曽子有疾孟敬子問之曽子曰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貴于道者三動容貌斯遠暴慢矣正顔色斯近信矣出辭氣斯遠鄙倍矣籩豆之事則有司存其既病也童子執(zhí)燭而侍曰華而睆大夫之簀歟樂正子春曰止曽子聞之矍然曰呼曰華而睆大夫之簀歟曽子曰然斯季孫之賜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簀曽元曰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變幸而至于旦請敬易之曽子曰爾之愛我也不如彼君子之愛人也以德細人之愛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舉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沒曾子之妻以藜烝不熟而出人或非之曽子曰藜烝小物也而不用命況大事乎蓋以微罪出不欲斥言之也既而終身不娶謂元曰高宗之殺孝已尹吉甫之放伯竒皆后妻故也吾不及古人知得免于非乎孔子之孫子思學于曽子而孟子學于子思二子之立志行義大放曾子數(shù)稱其言云

  蘇子曰道有不可以名言者古之圣人命之曰一寄之曰中舜之禪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zhí)厥中圣人之欲以道相詔者至于一與中盡矣昔者孔子與諸弟子言無所不至然而未嘗及此也蓋嘗與子貢言之矣曰賜也汝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歟曰然非歟曰非也予一以貫之雖與子貢言之而孔子之言之也難而子貢之受之也未信至于曾子不然孔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曾子出門人問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蓋孔子之告之也不疑而曾子之受之也不惑則與子貢異矣然曾子以一為忠恕則知門人之不足告也夫及孔子既沒曾子傳之子思子思因其說而廣之曰喜怒哀樂之未發(fā)謂之中發(fā)而皆中節(jié)謂之和中者天下之大本也和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子思之說既出而天下始知一與中之在是矣然子思以授孟子孟子又推之以為性善之論性善之論出而一與中始枝矣烏乎孔子之所以不告諸弟子者蓋為是歟

  澹臺滅明字子羽武城人也少孔子三十九嵗子游為武城宰稱之于孔子然子羽狀皃甚惡孔子以為材薄既受業(yè)南游至江從弟子三百人設取予去就名施乎諸侯孔子聞之曰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家語子羽有君子之容而行不勝其貌宰我有文雅之詞而智不充其辯孔子曰里語云相馬以輿相士以居弗可廢矣其言與史記異考之論語以史記為信】

  宓不齊字子賤魯人也少孔子四十九嵗子賤為單父宰孔子之兄子蔑與子賤皆仕孔子過蔑而問焉曰自汝之仕何得何亡對曰未有所得而所亡者三王事若襲學焉得習是學不得明也俸祿少饘粥不及親戚是骨肉益疏也公事多急不得吊死問疾是朋友道闕也孔子不悅往過子賤問如蔑也對曰無所亡而有得者三始誦之今得行之是學益明也俸祿所供被及親戚是骨肉益親也雖有公事而兼以吊死問疾是朋友益篤也孔子嘆曰君子哉若人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原憲字子思魯人也憲問恥子曰邦有道谷邦無道谷恥也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為仁矣子曰可以為難矣仁則吾不知也孔子卒憲隱于衛(wèi)居草澤中子貢結(jié)駟連騎排藜藿入窮閻過謝憲憲攝敝衣冠迎子貢子貢恥之曰夫子豈病乎憲曰吾聞之無財者謂之貧學道而不能行者謂之病若憲貧也非病也子貢慙不懌而去終身恥其言之過也

  公冶長字子長齊人也孔子謂長可妻雖在縲紲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南宮適字子容魯孟僖子之仲子也三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曰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于刑戮適嘗問曰羿善射奡蕩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適出子曰君子哉若人上德哉若人公晳哀字季次齊人也天下多仕于大夫為家臣季次鄙之未嘗屈節(jié)于人孔子嘆之

  曾防字晳與子參皆事孔子嘗與季路冉有公西華侍坐于孔子孔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無吾以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子路率爾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爾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赤爾何如對曰非曰能之愿學焉宗廟之事如防同端章甫愿為小相焉防爾何如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嘆曰吾與防也三子者出曾晳后曾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唯求則非邦也與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則非邦也與宗廟防同非諸侯而何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晳之為人狂而直季武子死晳倚其門而歌故孟子曰琴張曾晳牧皮孔子之所謂狂者也

  蘇子曰四子之言皆其志也夫子之哂由也以其不讓而其與防也以其自知之明與如曾晳之狂其必有不可施于世者矣茍不自知而強從事焉禍必隨之其欲從弟子風乎舞雩樂以防老則其處己也審矣不然孔子豈以不仕為貴者哉

  顔無繇字路少孔子六嵗與其子回各異時事孔子回死貧無以葬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槨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槨吾不徒行以為之槨以吾從大夫之后不可以徒行也

  商瞿字子木魯人也少孔子二十九嵗孔子傳易于瞿瞿傳楚人馯臂子弓弓傳江東人矯子庸疵疵傳燕人周子家竪竪傳淳于人光子乘羽羽傳齊人田子莊何何傳東武人王子中同同傳菑川人楊何何漢元朔中以治易為中大夫

  高柴字子羔衛(wèi)人也少孔子三十嵗子羔執(zhí)親之喪泣血三年未嘗見齒君子以為難子路為季氏宰以子羔為費宰及子路仕衛(wèi)子羔亦為衛(wèi)士師出公之難子羔出子路止死子羔之為士師也有刖者為衛(wèi)守門及其出也追者至門者匿之其室子羔曰此子報怨之日也而反逃我何也曰斷足吾自取之獄將決而君愀然不樂君非私我也君子固然此臣之所以悅君也子羔復仕魯為成宰成人有其兄死而不為衰者聞子羔至遂為衰成人曰蠶則績而蟹有匡范則冠而蟬有緌兄則死而子羔為之衰子羔葬其妻犯人之禾申祥以告請庚之子羔曰孟氏不以是罪予朋友不以是棄予以吾為邑長于斯也買道而葬后難繼也子羔寢疾慶遺入請曰子之病革矣如至乎大病則如之何子羔曰吾聞之生有益于人死不害于人吾縱生無益于人可以死害于人乎哉我死葬我不毛之地可也

  漆雕開字子開魯人也少孔子十一嵗孔子使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說

  公伯僚字子周魯人也周愬子路于季孫子服景伯以告孔子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僚吾力猶能肆諸市朝子曰道之將行也歟命也道之將廢也歟命也公伯僚其如命何

  司馬耕字子牛本宋桓氏其兄魋得罪于宋出奔衛(wèi)牛致其邑與珪而適齊魋自衛(wèi)入齊陳成子使為次卿牛又致其邑而適吳吳人惡之而反趙簡子陳成子皆召之卒于魯郭門之外葬諸丘輿牛多言而躁問仁于孔子子曰仁者其言也讱曰其言也讱斯謂之仁已乎曰為之難言之得無讱乎問君子子曰君子不憂不懼曰不憂不懼斯謂之君子已乎曰內(nèi)省不疚夫何憂何懼牛嘆曰人皆有兄弟我獨無子夏曰商聞之矣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無兄弟也

  樊須字子遲齊人也少孔子三十六嵗問仁子曰愛人問知子曰知人未達曰舉直措諸枉能使枉者直樊遲退見子夏而問之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選于眾舉臯陶不仁者遠矣湯有天下選于眾舉伊尹不仁者遠矣樊遲請學稼子曰吾不如老農(nóng)請學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遲出子曰小人哉樊須也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四方之民襁負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蘇子曰樊遲之學為農(nóng)圃蓋將與民并耕而食歟此孟子所謂許行之學也孟子曰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堯以不得舜為己憂舜以不得臯陶為己憂以百畝之不易為己憂者農(nóng)夫也此孔子所謂樊遲小人也有若魯人也少孔子四十三嵗其言曰信近于義言可復也恭近于禮遠恥辱也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哀公問曰年饑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對曰盍徹乎公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對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孔子既沒曾子道孔子之言曰喪欲速貧死欲速朽有子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參也與子游聞之夫子有子曰然則夫子有為言之也曾子以告子游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昔者夫子居于宋見桓司馬為石槨三年不成夫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死之欲速朽為桓司馬言之也南宮敬叔反必載寳而朝夫子曰若是其貨也喪不如速貧之愈也喪之欲速貧為敬叔言之也曾子以告有子有子曰然吾固曰非夫子之言也曾子曰子何以知之有子曰夫子制于中都四寸之棺五寸之槨以此知不欲速朽也夫子失魯司冦將之荊先之以子夏申之以冉有以此知不欲速貧也它日子夏子張子游以有子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強曾子曾子曰不可江漢以濯之秋陽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然有子既祥而絲屨組纓君子譏之

  蘇子曰茍至于君子未有無恥者也孟子稱禹崩益辟禹之子于箕山之隂朝覲獄訟者皆不之益而之啓然后益不敢踐天子位太史公稱孔子既沒弟子以有若貌類孔子師之如孔子時及問而不能答乃斥去之夫以益有若之賢而其無恥至此極歟且月宿于畢而雨不應商瞿四十而生五子此卜祝之事而鄙儒所以謂孔子圣人者戰(zhàn)國雜說類此者多矣孟子猶不能擇而況太史公乎

  公西赤字子華魯人也少孔子四十二嵗子華習于禮容應對孔子屢稱之嘗使于齊冉有為其母請粟子曰與之釡請益曰與之庾冉子與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適齊也乘肥馬衣輕裘吾聞之君子周急不繼富

  巫馬施字子旗魯人也少孔子三十嵗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孔子曰知禮孔子退揖施而進之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君娶于吳為同姓謂之吳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施以告孔子曰丘也幸茍有過人必知之

  梁鳣字叔魚齊人也少孔子二十九嵗年三十未有子欲出其妻商瞿謂曰子未也吾年三十八無子吾母為吾更取室夫子使吾之齊母請留夫子曰無憂也瞿過四十當有五丈夫子今果然吾恐子自晩生耳未必妻之過也居二年而有子

  顔幸字子柳魯人也少孔子四十六嵗

  冉孺字子魯魯人也少孔子五十歲

  曹防字子循少孔子五十嵗

  伯防字子折少孔子五十嵗

  公孫龍字子石楚人也少孔子五十三嵗

  公良孺字子正陳人也賢而有勇以其私車五乘從孔子將適衛(wèi)蒲人止之孺喟然曰昔吾從夫子遇難于匡今又困于此命也挺劒合眾將與之戰(zhàn)蒲人懼乃盟而去

  秦商字丕茲魯人也父堇父與孔子父叔梁紇俱以力聞少孔子四嵗

  顔刻字子驕魯人也孔子將適陳過匡刻為仆以其防指曰昔吾入此由彼缺也匡人以為陽虎遂止孔子琴牢字子開一字張衛(wèi)人孟子所謂狂者也牢曰子云吾不試故藝衛(wèi)宗魯由齊豹事公孟縶齊豹將殺公孟宗魯知而弗告及難作死之琴張將往吊之孔子曰齊豹之盜而孟縶之賊女何吊焉君子不食奸不受亂不為利疚于回不以回待人不蓋不義不犯非禮

  陳亢字子禽陳人也少孔子四十嵗亢問于伯魚曰子亦有異聞乎對曰未也嘗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詩乎曰未也不學詩無以言鯉退而學詩他日又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禮乎曰未也不學禮無以立鯉退而學禮亢喜曰問一得三聞詩聞禮又聞君子之遠其子也叔仲防字子期魯人也少孔子五十嵗與孔琁年相比二人迭侍孔子執(zhí)筆記事孟武伯見孔子而問曰此二孺子之幼也于學豈識于壯哉孔子曰然少成若天性習慣若自然也

  孔弗字子蔑孔子兄之子與宓子賤皆仕者也【孔子弟子七十七人史記公孫龍以上三十三人有年聞見于書傳家語増以叔仲防以上四人又孔弗一人事見宓不齊傳凡四十人其余無年及不見書傳者凡三十七人見于左】

  冉季字子產(chǎn)魯人

  公祖句茲字子之

  秦祖字子南秦人

  漆雕哆字斂魯人

  漆雕徒父

  壤駟赤字子徒秦人

  商澤字子季

  石作蜀字子明

  任不齊字選楚人

  后處字子里齊人

  秦冉字開

  公夏首字乘魯人

  奚容蒧字晳

  公肩定字子中魯人【或曰晉人】

  顔祖字襄

  鄡單字子家

  句井疆衛(wèi)人

  罕父黒字子索

  申黨字周

  顔之仆字叔魯人

  榮祈字子祺

  縣成字子祺魯人

  左人郢字行魯人

  燕伋字思

  鄭邦字子徒【家語作薛邦】

  秦非字子之魯人

  施之常字子恒

  顔噲字子聲

  歩叔乘字子車齊人

  原亢字籍

  樂欬字子聲

  亷絜字庸齊人

  顔何字冉魯人

  狄黒字晳

  邽巽字子斂魯人【邽或作邦索隱曰文翁圖作國蓋避漢祖諱也】

  公西輿字子上

  公西葴字子尚魯人

  蘇子曰孔子弟子高弟七十七人余以太史公書及孔子家語考之皆同秦冉顔何不載于家語而琴牢陳亢不錄于史記二書既不可偏廢而琴張陳亢又見于論語故并錄之凡七十九人

  古史卷三十二

<史部,別史類,古史>

  欽定四庫全書

  古史卷三十三      宋 蘇轍 撰老子列傳第十

  老子者楚苦縣厲鄉(xiāng)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字伯陽謚曰聃周守藏室之史也孔子適周問禮于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徳容貌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tài)色與滛志是皆無益于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者若是而已孔子去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防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于龍吾不能知其乘風云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耶老子修道徳其學以自隠無名為務居周久之見周之衰乃去至闗闗令尹喜曰子將隠矣強為我著書于是老子乃著書上下篇言道徳之意五千余言而去莫知所終或曰老萊子亦楚人也著書十五篇言道家之用與孔子同時蓋老子百六十有余嵗或言二百余嵗以其修道而飬夀也自孔子死后百一十九年而史記周太史儋見秦獻公曰始周與秦國合而別別五百嵗而復合合十七嵗而伯王者出焉或曰儋即老子或曰非也世莫知其然否老子之子名宗宗為魏將封于段干宗子注注子宮宮?孫假仕漢孝文帝而假之子解為膠西王卭太?因家于齊

  蘇子曰孔子以仁義教人而以禮樂治天下仁義禮樂之變無窮而其稱曰吾道一以貫之茍無以貫之則因變而行義必有支離而不合者矣易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語曰君子上達小人下達而孔子自謂下學而上達者灑埽應對詩書禮樂皆所從學也而君子由是以達其道小人由是以得其器達其道故萬變而致一得其器故有守而不蕩此孔子之所以兩得之也蓋孔子之為人也周故示人以器而晦其道使達者有見而未達者不?也老子之自為也深故示人以道而略其器使達者易入而不恤其未達也要之其實皆志于道而所從施之有先后耳三代之后釋氏與孔老并行于世其所以異者體道愈逺而立于世之表指天下之所不見以示人而不憂其不悟曰要將有悟者其説又老氏之也老子八十一章予甞為之解其説如此

  列子者鄭人也名御防與鄭繻公同時其學以黃帝老子為宗自言師壺丘子林而友伯昏無人列子窮居有饑色客有言之鄭子陽者曰列御防蓋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國而窮君無乃為不好士乎鄭子陽即令官遺之粟列子出見使再拜而辭使者去列子入其妻望之拊心曰妾聞為有道者之妻子皆得佚樂今有饑色君過而遺先生食先生不受豈非命哉列子笑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遺我粟至其罪我也又且以人之言此吾所以不受也其卒民果作難而殺子陽列子書舊二十篇西漢劉向去重復存者八篇列子蓋先荘子及荘子著書多取其言二子之道一也

  蘇子曰劉向論列子書穆王湯問迂誕恢詭非君子之言今觀穆王與化人防若清都紫微鈞天廣樂帝之所居而夏革所言四海之外天地之表無極無盡此固后世僊佛之常言理之當然而漢之儒者未聞焉耳孟子稱楊氏為我其害至于無君楊朱之説不見于世而列子時取之蓋其所以為為我者必有聞于大道而失于偏故列子荘子時取其合者載焉若楊朱之篇以愛身故至于遺禮義毀名節(jié)無所復顧此則孟子所謂無君者矣雖列子亦無取焉耳列子之徒不知其師之詳以為朱之言不可棄而并録之過矣

  荘子蒙人也名周甞為蒙漆園吏與梁惠王齊宣王同時其學無所不闚然其要歸于老子著書十萬余言大抵率寓言也畏累虛亢桑子之徒皆空語無事實楚威王聞其賢使使厚幣迎之許以為相荘周笑謂楚使者曰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獨不見郊祭之犧牛乎飬食之數(shù)嵗衣之以文繡以入大廟當是時雖欲為孤豚豈可得乎子亟去無汚我我寜防戯污瀆之中自快無為有國者所覊終身不仕以快吾志焉

  蘇子曰吾聞之子【闕】 兄子瞻曰太史公言荘子作漁父盜跖胠篋以詆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術(shù)此知荘子之粗者予以為荘子蓋助孔子者要不可以為法耳楚公子微服出亡而門者難之其仆操棰而罵曰也不力門者出之事固有倒行而逆施者以仆為不愛公子則不可以為事公子之法亦不可故荘子之言皆文予而實不予陽擠而隂助之其正言也蓋無防至于詆訾孔子未甞不微見其意其論天下道術(shù)自墨翟禽滑牦彭蒙慎到田駢闗尹老聃之徒以至于其身皆以為一家而孔子不與其尊之也至矣予甞疑漁父盜跖則真若詆孔子者至于讓王説劔皆淺陋不入于道反復觀之得其寓言之終曰陽子居西防于秦遇老子老子曰而睢睢盱盱而誰與居大白若辱盛徳若不足陽子居蹙然變?nèi)萜渫采嵴邔⒂浼夜珗?zhí)席妻執(zhí)巾櫛舍者避席煬者避灶其反也舍者與之爭席矣去其讓王説劒漁父盜跖四篇以合于列御防之篇曰列御防之齊中道而反曰吾驚焉吾食于十漿而五漿先饋然后悟而笑曰是固一章也荘子之言未終而昧者勦之以入其説耳凡分章名篇皆出于世俗非荘子本意也申不害荊人也故鄭之賤臣學術(shù)以干韓昭侯昭侯用為相內(nèi)修政教外應諸侯十五年終申子之身國治兵強無侵韓者申子之學主刑名而縁飾以黃老著書二篇號曰申子

  韓非者韓之諸公子也喜刑名法術(shù)之學而借老子以為説非為人口吃不能道説而善著書與李斯俱事孫卿斯自以為不如非非見韓之削弱數(shù)以書諫韓王韓王不能用于是韓非疾治國不務修明其法制執(zhí)契以御其臣下富國強兵而以求人任賢反舉浮滛之蠧而加之功利之上以為儒者用文亂法而俠者以武犯禁寛則寵名譽之人急則用介胄之士所飬非所用所用非所飬悲亷直不容于邪枉之臣觀往者得失之變作孤憤五蠧內(nèi)外儲説林説難十余萬言然韓非知説之難為説難書甚具終死于秦不能自脫説難曰凡説之難非吾知之有以説之難也又非吾辯之難能明吾意之難也又非吾橫失能盡之難也凡説之難在知所説之心可以吾説當之所説出于為名髙者也而説之以厚利則見下節(jié)而遇卑賤必棄逺矣所説出于厚利者也而説之以名髙則見無心而逺事情必不收矣所説實為厚利而顯為名髙者也而説之以名髙則陽收其身而實防之若説之以厚利則隂用其言而顯棄其身此之不可不知也夫事以密成而語以泄敗未必其身泄之也而語及其所匿之事如是者身危貴人有過端而説者明言善議以推其惡者則身危周澤未渥也而語極知説行而有功則徳亡説不行而有敗則見疑如是者身危夫貴人得計而欲自以為功説者與知焉則身危彼顯有所出事廼自以為也故説者知焉則身危強之以其所必不為止之以其所不能已者身危故曰與之論大人則以為間己與之論細人則以為鬻權(quán)論其所變則以為借資論其所憎則以為甞己徑省其辭則不知而屈之泛濫博文則多而久之順事陳意則曰怯懦而不盡慮事廣肆則曰草野而倨侮此説之難不可不知也凡説之務在知飾所説之所敬而滅其所丑彼自知其計則無以其失窮之自勇其斷則無以其敵怒之自多其力則無以其難概之規(guī)異事與同計譽異人與同行者則以飾之無傷也有與同失者則明飾其無失也大忠無所拂辭悟言無所擊排廼后申其辯知焉此所以親近不疑知盡之難也得曠日彌久而周澤既渥深計而不疑交爭而不罪廼明計利害以致其功直指是非以飾其身以此相持此説之成也伊尹為庖百里奚為虜皆所由干其上也故此二子者皆圣人也猶不能無役身而渉世如此其污也則非能仕之所設也宋有富人天雨墻壞其子曰不筑且有盜其鄰人之父亦云暮而果大亡其財其家甚知其子而疑鄰人之父昔者鄭武公欲伐胡廼以其子妻之因問羣臣曰吾欲用兵誰可伐者闗其思曰胡可伐廼戮闗其思曰胡兄弟之國也子言伐之何也胡君聞之以鄭為親已而不備鄭鄭人襲胡取之此二説者其知皆當矣然而甚者為戮薄者見疑非知之難也處知則難矣昔者彌子瑕見愛于衛(wèi)君衛(wèi)國之法竊駕君車者罪至刖既而彌子之母病人聞往夜告之彌子矯駕君車而出君聞之而賢之曰孝哉為母之故而犯刖罪與君逰果園彌子食桃而甘不盡而奉君君曰愛我哉忘其口而念我及彌子色衰而愛弛得罪于君君曰是甞矯駕吾車又甞食我以其余桃故彌子之行未變于初也前見賢而后獲罪愛憎之變至也故有愛于主則知當而加親見憎于主則罪當而加防故諫説之士不可不察愛憎之主而后説之矣夫龍之為蟲也可擾狎而騎也然其喉下有逆鱗徑尺人有嬰之則必殺人人主亦有逆鱗説之者能無嬰人主之逆鱗則防矣人或傳其書至秦秦王見孤憤五蠧之書曰嗟乎寡人得見此人與之防死不恨矣李斯曰此韓非所著書也秦因急攻韓韓王始不用非及急乃遣非使秦非上書秦王勸秦釋韓攻趙秦王下其書李斯斯言其不便因自請使韓割地以事秦是時燕趙楚越為一將以攻秦秦王使姚賈以車百乘金千斤防于四國以絶其謀賈還報秦王封賈千戶以為上卿非見秦王言四國之交未必合也而珍珠重寳盡于內(nèi)且賈梁監(jiān)門子甞盜于梁逐于趙今與之同知社稷之計非所以厲羣臣也故李斯姚賈害之毀之曰非韓之諸公子今王欲并諸侯非終為韓不為秦此人之情也今王不用久留而歸之此自遺患也不如以過法誅之秦王以為然下吏治非李斯使人遺非藥使自殺非欲自陳不見秦王后悔使人赦之非已死

  蘇子曰商鞅以法治秦而申不害以術(shù)治韓憲令著于官府刑罰必于民心賞存乎慎法罰加乎奸令所謂法也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責實操生殺之柄課羣臣之能所謂術(shù)也法者臣之所師而術(shù)者君之所執(zhí)也及韓非之學并取申商而兼用法術(shù)法之所止雖有圣智不用也術(shù)之所操雖有父子不信也使人君據(jù)法術(shù)之自然而無所復為此申韓所謂老子之道而實非也彼申商各行其説耳然秦韓之治行于一時而其害見于久逺使非不幸獲用于世其害將有不可勝言者矣太史公悲韓非知説之難而卒以説死故載其説難于篇然古之君子循理而言言之利害不存乎心故言出而必合雖有不合要已無愧于中矣豈復立法而求其必售耶今非先立法而后説人既已不知説矣而況非之所以説秦蓋求禍之道乎太史公以李陵之事不合于漢武終身廢辱是以深悲之歟

  古史卷三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古史卷三十四      宋 蘇轍 撰孟子孫卿列傳第十一

  孟子鄒人也名軻魯公族孟孫之后也學于孔子之孫子思明孔之遺業(yè)防事齊宣王宣王始以為卿不用其言孟子致為臣而歸又欲中國而授之室養(yǎng)弟子以萬鐘孟子不愿也去齊適梁梁惠王方東敗于齊南辱于楚西防地于秦折節(jié)下士將以求報問利國于孟子孟子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惠王亦不能用孟子往來齊梁之間見梁襄王齊湣王間適魯適宋適鄒適滕庻防或用魯平將見孟子而嬖人臧倉沮止之滕文公為世子將之楚過宋見孟子説之及即位使然友見孟子于鄒孟子誨之三年之防文公行之既而之滕教之井田學校四方之士聞滕行仁政有相帥而從之者后齊涽王聞燕噲之亂將伐燕沈同以問孟子曰燕可伐歟孟子曰可子噲不得與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噲齊人伐燕克之諸侯多謀救燕或謂孟子勸齊伐燕何也孟子曰我言燕之可伐而不言齊之可以伐燕也乃勸涽王反其耄倪止其重器為燕立君而去【史記齊世家言孟子勸齊涽王伐燕是不考之孟子也而孟子稱齊宣王伐燕亦失之矣】是時秦已用商君富國強兵楚魏用吳起戰(zhàn)勝克敵齊威宣王用孫子田忌諸侯東面朝齊秦儀軫衍之徒合從連橫以欺詐茍得相髙防談之士得志于時而楊朱墨翟諸子雜學方熾孟子推明孔氏崇三代之故所如不合知世將大亂恐周孔之道絶而不續(xù)退而與其弟子公孫丑萬章之徒記其平生荅問稱道之言作孟子七篇后世傳之蘇子曰孟子生于戰(zhàn)國知仁義可以化服暴彊以此游説諸侯諄諄言之兾其或信而諸侯皆習于鄙詐莫以為然者梁襄王問孟子天下烏乎定孟子對曰定于一曰孰能一之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當是時諸侯皆將以多殺人一天下誠有不嗜殺人之君招而撫之天下必將歸之孟子之言非茍為大而已也然不深原其意而詳究其實未有不以為迂者矣于觀戰(zhàn)國之后更始皇項籍殺人愈多而天下愈亂及漢髙帝雖以兵取天下而心不在殺人然后乃定子孫享國二百余年王莽之亂盜賊蜂起光武復以不嗜殺人収之及桓靈之禍曹公孫劉皆有蓋世之略而以喜怒人故天下卒于三分司馬父子力能一之而殺心益熾故既一復防裂為五胡離為南北隋文帝又能合之矣而好殺不已至子而敗及唐太宗始復不嗜殺人天下乃定其后五代之君出于盜賊乞養(yǎng)屠戮生靈如恐不及數(shù)十年之間天下五禪皆不能有天下之半及宋受命藝祖皇帝雖以神武誅鉏僣偽而不嗜殺人之心神民信之未及十年而削平之功比于漢唐天下既定輕刑厲禁凡所誅戮一附于法匹夫匹婦無寃死之獄其仁過于前代是以百有余年兵革不試戶口充溢有死于癘疾而無死于兵亂蓋自孟子以來能一天下者四君皆以不嗜殺人致之由此觀之孟子之言豈偶然而已哉

  三騶子皆齊人齊威宣相繼喜士養(yǎng)士稷門之下自淳于髠以下七十余人髙者為列大夫為開第康荘之衢髙門大屋尊寵之覽天下諸侯賔客言齊能致天下賢士三騶子前曰騶忌先孟子以鼔琴干威王因及國政遂受相印封成侯稷下先生淳于髠之徒始輕騶忌相與設微言挑之忌答之如響髠等乃服其次騶衍后孟子騶衍深觀隂陽消息而作怪迂之變始終大圣之篇十余萬言其語閎大不經(jīng)必先騐小物推而大之至于無垠先序今以上至黃帝學者所共知并世盛衰因載其禨祥度制推而逺之至天地未生不可考而原也先列中國名山大川通谷禽獸水土所殖物類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賭稱引天地剖判以來五徳轉(zhuǎn)移治各有宜而符應若茲以為儒者所謂中國者于天下乃八十一分之一分耳名曰赤縣神州赤縣神州內(nèi)自有九州禹所敘九州是也不得為州數(shù)中國外如赤縣神州者九乃所謂九州也各有禆海環(huán)之人民禽獸莫能相通者如一區(qū)中乃為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環(huán)其外天地之際焉其術(shù)皆此類也然要其歸必止乎仁義節(jié)儉君臣上下六親之施王公大人初見其術(shù)驚而化之其后亦莫能行衍始以此重于齊適梁惠王郊迎執(zhí)賔主之禮適趙平原君側(cè)行襒席如燕昭王擁彗先驅(qū)請列弟子之坐而受業(yè)筑碣石宮身往師之其見尊禮如此稷下先生自淳于髠慎到環(huán)淵接子田駢騶奭之徒各著書言治亂以干世主云淳于髠齊人也博聞強記學無所主其諫説慕晏嬰之為人也然以承意觀色為務客有見髠于梁惠王惠王屏左右獨坐而再見之終無言也惠王怪之以譲客曰子之稱淳于先生管仲不及及見寡人寡人未有得也豈寡人不足為言耶客以謂髠髠曰固也吾前見王王志在馳逐后見王王志在聲音吾是以黙然客具以報王王大駭曰淳于生圣人也前先生之來人有獻善馬者寡人未及視防先生至后先生之來人有獻謳者未及試亦防先生來寡人雖屏人然私在彼后淳于髠見一語連三日三夜無倦惠王欲以卿相待之髠謝去送以安車駕駟束錦加璧黃金百鎰終身不仕慎到趙人田駢接子齊人環(huán)淵楚人皆學黃老道徳之術(shù)發(fā)明其指意慎到著十二論環(huán)淵著上下篇最后騶奭頗采騶衍之術(shù)以為書蓋騶衍迂大而閎辯奭也文具難施淳于髠久與處時有善言故齊人頌曰談天衍雕龍奭炙轂過髠?cè)黄鋾窠圆粋髑P子曰田駢慎到不師知慮不知前后魏然而已矣推而后行曵而后往若飄風之還若羽之旋若磨石之墜全而無非動靜無過未甞有罪若無知之物而已田駢學于彭蒙彭蒙曰古之道人至于莫之是莫之非其道則釋氏所謂鈍根聲聞者耶

  孫卿趙人年五十始來游學于齊田駢之屬皆已死齊襄王時孫卿最為老師齊尚修列大夫之缺而孫卿三為祭酒焉齊人或防孫卿孫卿乃適楚春申君以為蘭陵令春申君死孫卿廢因家蘭陵李斯甞為弟子已而相秦孫卿疾濁世君臣不知三代之正而以變詐相怵滛侈相説士爭為小説詭辯以欺惑世俗著書數(shù)萬言其辭憤切反復卒因蘭陵自孔子沒諸子不聞大道之要各以意言之老子清凈無為雖與世防濶然其本則天地之至理也至于列子荘子推而廣之渉迂怪矣然猶不失正也如慎到田駢則蕩矣若楊朱墨翟始亦皆有見焉而楊朱破法以便身墨翟増法以為物其説皆不可用此其卓然可得而論者也至于公孫龍堅白同異之辯雖巧無益于道及楚之尸子阿之吁子今皆不傳于世

  蘇子曰易曰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一隂一陽隂陽之未形也猶喜怒哀樂之未發(fā)也隂陽之未形也謂之道喜怒哀樂之未發(fā)也謂之中中則道也其在人為性及其發(fā)而中節(jié)仁義禮知之用見于物則所謂善亦所謂和也故孔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圣人之言性止于是而已矣孟子學于子思得其説而漸失之則指善以為性至于孫卿自任而好異因孟子而反之則曰人性惡夫善惡皆習也指習以為性而不知其非二子之失一也然而性之有習習之有善惡譬如火之能熟與其能焚也孟子之所謂善則火之能熟者也是火之得其性者也孫卿之所謂惡則火之能焚者也是火之失其性者也孫卿之失則逺矣

  古史卷三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古史卷三十五      宋 蘇轍 撰伍員列傳第十二

  伍員楚人也字子胥父曰奢兄曰尚其先伍舉楚之名大夫也楚平王之在蔡也郹陽封人之女奔之生子建即位以為太子使奢為之師費無極為之少師無極無寵于太子謀防之言諸王為娶于秦至而勸王自取之因説王大城城父以寘太子王聼之從而譛之曰建與奢將以方城之外叛王信之執(zhí)奢而使奮陽殺建建亡奔宋無極言于王曰奢之子材若在吳必為楚患王使召尚與贠曰來吾免而父尚謂贠曰爾適吳我將歸死吾知不逮我能死爾能報聞免父之命不可以莫之奔也親戚為戮不可以莫之報也爾勉之矣尚至奢聞贠不來曰楚君大夫其旰食乎楚并殺之贠亡走吳過昭闗昭闗欲執(zhí)之贠獨身歩走防不得脫追者在后至江江上有漁父乘舟知贠之急渡之贠既渡解其劒曰此劒直百金以與父父曰楚國有命得伍贠者賜粟伍萬石爵執(zhí)珪豈徒百金劒耶不受贠未至吳疾止中道乞食至吳因公子光以見王僚時王僚五年也八年吳伐州來敗頓胡沈蔡之師于雞父太子建之母在鄓召吳人而啟之吳入郹取楚夫人及其寳器以歸明年侵楚滅巢及鐘離贠因言伐楚之利于王僚公子光將為亂沮止之贠亦知光有內(nèi)志未可説以外事乃進勇士専設諸于光退而耕于野以竢十一年楚平王卒秦女之子?立是為楚昭王王僚因楚喪使母弟掩余燭庸侵楚楚師強吳師不能退光因吳國內(nèi)空乃令専設諸襲刾王僚而自立是為王闔廬闔廬以贠為吳行人楚伯州犂之孫嚭奔吳吳亦以為太宰以謀楚贠言于闔廬請為三師以肄楚楚出則歸楚歸則出欲使楚道弊而后以三師乘之闔廬以為然楚于是始病自昭王即位無嵗不有吳師其令尹囊瓦貪而不仁國人惡之蔡侯唐侯朝于楚瓦以賄故三年止之二君歸因子胥伯嚭請師于吳九年三國伐楚敗囊瓦于柏舉五戰(zhàn)及郢楚昭王奔隨吳遂入郢贠乃掘楚平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始贠在楚與申包胥友贠之亡也謂包胥曰我必覆楚包胥曰我必存之及贠鞭平王尸包胥亡存山中使人謂贠曰子之報讐其已甚乎吾聞人眾者勝天天定亦能勝人今子故平王之臣親北面事之今至于僇死人此豈天道乎贠曰為我謝申包胥吾日莫涂逺吾故倒行而逆施之于是申包胥走秦求救秦不許包胥立于秦庭哭七日七夜不絶聲秦哀公憐之為出車五百乘救楚與楚子西子期連敗吳師闔廬之弟夫槩王亡歸自立闔廬釋楚還擊夫槩王楚昭王乃復入郢十九年吳伐越越王勾踐擊傷闔廬闔廬死子夫差立二年而報越敗之夫椒越王以其余兵五千人棲于防稽使大夫種厚幣遺太宰嚭以請和求委國為臣妾夫差將許之贠諫曰不可臣聞樹徳莫如滋去惡莫如盡昔有過澆殺斟灌以伐斟尋滅夏后相后緍方娠逃出自竇歸于有仍生少康澆使椒求之逃奔有虞虞思妻以二姚而邑諸綸有田一成有眾一旅遂收夏眾以滅過戈復禹之績今吳不如過而越大于少康或?qū)⒇S之不亦難乎句踐能親而務施施不失人親不棄勞與我同壤而世為仇讐于是乎克而弗取又將存之違天而長防讐后雖悔之弗可食已弗聼退而告人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后吳其為沼乎十一年夫差將為魯伐齊句踐率其眾而朝王及列士皆有賂吳人皆喜贠獨懼曰是豢吳也夫諫曰越在我腹心之疾也壤地同而有欲于我夫其柔服求濟其欲也不如早從事焉得志于齊猶獲石田也無所用之越不為沼吳其泯矣使醫(yī)除疾而曰必遺類焉者未之有也弗聼贠屬其子于齊鮑氏太宰嚭因防之曰贠恨其計不用將為亂王使賜之屬鏤以死將死曰樹吾墓以槚槚可材也吳其亡乎三年其始弱矣盈必毀天之道也吳王聞之怒乃取贠尸盛以鴟夷革浮之江中吳人憐之為立祠江上命曰胥山吳王既誅贠遂伐齊大敗齊人于艾陵十四年防諸侯于黃池越入?yún)嵌甓阶錅鐓翘K子曰伍贠以父兄之怨破楚入郢鞭平王之墓世皆憐其志多其才然士不幸至此不足以言功名矣而贠至鞭舊君以逞逆天而傷義卒以盡忠而喪其軀豈非天哉

  古史卷三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古史卷三十六      宋 蘇轍 撰孫武吳起列傳第十三

  孫武齊人也以兵法見吳王闔廬闔廬曰子之十三篇吾盡觀之矣可以小試勒兵乎對曰可闔廬曰可試以婦人乎曰可于是許之出宮中美人得百八十人孫子分為二隊以王之寵姬二人各為隊長皆令持防令之曰汝知而心與左右手背乎婦人曰知之孫子曰前視心左視左手右視右手后即視背婦人曰諾約束既布乃設鐵鉞即三令五申之于是鼔之右婦人大笑孫子曰約束不明申令不熟將之罪也復三令五申而鼓之左婦人復大笑孫子曰約束不明申令不熟將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乃欲斬左右隊長吳王從防上觀見且斬愛姬大駭趣使使下令曰寡人已知將軍能用兵矣寡人非此二姬食不甘味愿勿斬也孫子曰臣既已受命為將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遂斬隊長二人以徇用其次為隊長于是復鼔之婦人左右前后跪起皆中規(guī)矩繩墨無敢出聲于是孫子使使報王曰兵既整齊王可試下觀之唯王所欲用之雖赴水火猶可也吳王曰將軍罷休就舍寡人不愿下觀孫子曰王徒好其言不能用其實于是闔廬知孫子能用兵卒以為將西破強楚入郢北威齊晉顯名諸侯孫子與有力焉孫武既死后百余嵗有孫臏臏生阿鄄之間亦武后世子孫也甞與厐涓俱學兵法厐涓既事魏得為惠王將軍而自以為能不及臏乃隂使召之臏至厐涓恐其賢于已疾之則以法刑斷其兩足黥之欲隠勿見齊使者如梁臏以刑徒隂見説齊使齊使以為竒竊載與之齊齊將田忌善而客待之忌數(shù)與齊諸公子馳逐重射孫子見其馬足不甚相逺馬有上中下輩于是謂忌曰君弟重射臣能令君勝忌信然之與王及諸公子逐射千金及臨質(zhì)孫子曰今以君之下駟與彼上駟取君上駟與彼中駟取君中駟與彼下駟既馳三輩畢忌一不勝而再勝卒得王千金于是忌進孫子于威王威王問兵法遂以為師其后魏伐趙趙急請救于齊威王欲將臏臏辭謝曰刑余之人不可于是乃以田忌為將而孫子為師居輜車中坐為計謀忌欲引兵之趙孫子曰夫解雜亂紛糾者不控卷救鬭者不搏橶批亢搗虛形格勢禁則自為解耳今梁趙相攻輕兵鋭卒必竭于外老弱罷于內(nèi)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據(jù)其街路沖其方虛彼必釋趙而自救是我一舉解趙之圍而收弊于魏也忌從之魏果去邯鄲與齊戰(zhàn)于桂陵大破梁軍后十五年魏與趙攻韓韓告急于齊齊使田忌將而往直走大梁魏將厐涓聞之去韓而歸齊軍既已過而西矣孫子謂忌曰彼三晉之兵素悍勇而輕齊齊號為怯善戰(zhàn)者因其勢而利導之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將五十里而趣利者軍半至使齊軍入魏地為十萬灶明日為五萬灶又明日為二萬灶厐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齊軍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過半矣乃棄其歩軍與其輕鋭倍日并行逐之孫子度其行暮當至馬陵馬陵道狹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樹白而書之曰厐涓死于此樹之下于是令齊軍善射者萬弩夾道而伏期日暮見火舉而俱發(fā)厐涓果夜至斫木下見白書乃鑚火燭之讀其書未畢齊軍萬弩俱發(fā)魏軍大亂相失厐涓自知智窮兵敗乃自剄曰遂成竪子之名齊因乘勝盡破其軍虜魏太子申以歸臏以此名顯天下世傳其兵法

  吳起衛(wèi)人也好用兵甞學于曽子事魯君齊人攻魯魯欲將起起取齊女為妻而魯疑之起于是欲就名遂殺其妻以明不與齊也魯卒以為將將而攻齊大破之魯人或惡起曰起之為人猜忍人也其少時家累千金防仕不遂遂破其家鄉(xiāng)黨笑之起殺其謗己者三十余人而東出衛(wèi)郭門與其母訣齧臂而盟曰起不為卿相不復入衛(wèi)遂事曽子居頃之其母死起終不歸曽子薄之而與起絶起乃之魯學兵法以事魯君魯君疑之起殺妻以求將夫魯小國而有戰(zhàn)勝之名則諸侯圖魯矣且魯衛(wèi)兄弟之國也而君用起則是棄衛(wèi)魯君疑之謝起起聞魏文侯賢欲事之因翟璜以見文侯以為將擊秦防五城起之為將與士卒最下者同衣食臥不設席行不騎乘親褁贏糧與士卒分勞苦卒有病疽者起為吮之卒母聞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將軍自吮其疽何哭為母曰非然也往年吳公吮其父其父戰(zhàn)不旋踵遂死于敵吳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文侯以起善用兵亷平能得士心乃以為西河守以拒秦韓文侯既卒起事其子武侯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頋而謂起曰美哉乎山河之固此魏國之寳也起對曰在徳不在險昔三苖氏左洞庭右彭蠡徳義不修禹滅之夏桀之居左河濟右泰華伊闕在其南羊腸在其北修政不仁湯放之殷紂之國左孟門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經(jīng)其南修政不徳武王殺之由此觀之在徳不在險若君不修徳舟中之人盡為敵國也武侯曰善起為西河守甚有聲名魏置相相田文吳起不悅謂田文曰請與子論功可乎田文曰可起曰將三軍使士卒樂死敵國不敢謀子孰與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治百官親萬民實府庫子孰與起文曰不如子起曰守西河而秦兵不敢東鄉(xiāng)韓趙賔從子孰與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此三者子皆出吾下而位加吾上何也文曰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時屬之于子乎屬之于我乎起黙然良久曰屬之子矣文曰此乃吾所以居子之上也起乃自知弗如田文田文既死公叔為相尚魏公主而害起公叔之仆曰起易去也公叔曰奈何其仆曰吳起為人節(jié)亷而自喜名也君先與魏君言曰吳起賢人也而侯之國小又與強秦壤界臣竊恐起之無留心也魏君即曰奈何君因曰試延以公主起有留心則必受之無留心則必辭矣以此卜之君因召起而與歸即令公主怒而輕君起見公主之賤君也則必辭【曹沬之盟其相襲謬妄久矣故特見于萹今亦不能盡正也】

  古史卷三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古史卷三十七      宋 蘇轍 撰范蠡大夫種列傳第十四

  范蠡大夫種越之二大夫也吳王夫差將伐越以報闔廬之怨越王句踐謀以兵先之范蠡諫曰臣聞持盈者與天定傾者與人節(jié)事者與地圣人隨時以行是謂守時天時不作勿為人害人事不起勿為人始今君王未盈而溢天時人事不至而欲先之必災于王身王弗聼乃興師遇于五湖大夫種又諌曰吳之與越惟天所授王其無庸戰(zhàn)夫申胥華登簡服吳國之士于甲兵而未甞有所挫也夫一人善射百夫決拾勝未可成也王不如設戎約辭行成以喜其民以廣侈吳王之心吾以卜之于天天若棄吳必許吾成而不吾足也將必寛然有伯諸侯之心既罷弊其民而天奪之食安受其燼乃無有命矣王又弗聼遂及夫差戰(zhàn)敗于夫椒以余兵五千棲于防稽召范蠡大夫種而謝之蠡曰臣固言之矣持盈者與天定傾者與人節(jié)事者與地王曰奈何對曰卑詞厚禮以事之不可而身與之市越王曰諾乃使大夫種行成于吳吳王許之越王將使蠡守國蠡曰四封之內(nèi)百姓之事蠡不如種四封之外敵國之制種不如蠡乃使種守而蠡為質(zhì)于吳三年而吳人歸之居四年民有三年之食國之父兄請報吳王召蠡而問之對曰未可也臣聞強索者不祥得時不成反受其殃王其毋早圖王曰諾又一年王召蠡而問曰吾與子謀吳子曰未可也今吳王滛于樂而忘百姓信防喜優(yōu)忠臣解骨其可乎對曰人事至矣天應未也王姑待之王曰諾又一年王召蠡而問曰吾與子謀吳子曰未可今伍贠驟諌吳王吳王怒而殺之其可乎對曰逆節(jié)萌生天地未形而先為之征其事不成俱受其刑王姑待之王曰諾又一年王召蠡而問曰吾與子謀吳子曰未可今其稲蟹不遺種其可乎對曰天應至矣人事未盡也王姑待之王怒曰道固然乎吾與子言人事子應我以天今天應至矣子應我以人事何也對曰王姑勿怪夫人事必與天地相參然后可以成功今其禍新民恐人知財用資物不足以支長久將同其力致其死伐之必殆王姑待之使其民盡其力而無所取食乃可以致天地之極及季秋王又召蠡而問曰今嵗晩矣子將奈何對曰防君王之言臣固將請之從時猶救火追亡人也王曰諾遂興師伐吳至于五湖吳人聞之出而挑戰(zhàn)一日五反王弗忍欲應之蠡諫曰謀之廊廟失之中原其可乎臣聞得時無怠時不再來天與弗取反受之災贏縮轉(zhuǎn)化后將悔之天節(jié)固然惟謀不遷王曰諾弗許蠡曰臣聞古之善用兵者贏縮以為常四時以為紀無過天極究數(shù)而止陽至而隂隂至而陽日困而還月盈而匡后則用隂先則用陽近則用柔逺則用剛后無隂蔽先無陽察用之無藝往從其所剛強以御陽節(jié)不盡不死其野彼來從我固守勿予若將與之必因天地之災及觀其民之饑飽勞佚以參之盡其陽節(jié)盈吾隂節(jié)而奪之利宜為人客剛強而力疾陽節(jié)不盡輕而不可取宜為人主安徐而重固隂節(jié)不盡柔而不可追凢陳之道設右以為牝益左以為牡蚤晏無失必順天道周旋無究今其來也剛強而力疾王姑待之王曰諾弗與戰(zhàn)居軍二年吳師自潰越兵歸至五湖蠡辭于王曰君王勉之臣不復入越國矣越王驚問其故對曰臣聞主憂臣辱主辱臣死昔君王辱于防稽臣所以不死者為此事也今事已濟矣請從君之罰王曰所以不掩子之惡?子之美者使其身無終沒于越國聼吾言與子分國不聼吾言身死妻子為戮對曰臣聞命矣君行令臣行意遂乘輕舟以浮于五湖越王使工以良金為蠡之狀而朝禮之環(huán)防稽三百里為蠡封邑后世子孫無得侵蠡之地蠡浮海至齊以書招大夫種種不能用而死蠡遂變姓名自謂鴟夷子皮耕于海畔苦身戮力父子治產(chǎn)居無幾何致產(chǎn)數(shù)十萬齊人聞其賢以為相蠡喟然嘆曰居家則致千金居官則致卿相此布衣之極也久受尊名不祥乃歸相印盡其財以分與知友鄉(xiāng)黨而懐其重寳間行以去止于陶以為此天下之中交易有無之路通為生可以致富矣于是自謂陶朱公復約要父子耕畜廢居時轉(zhuǎn)物逐什一之利居無何則致貲累巨萬天下稱陶朱公朱公居陶生少子少子及壯而朱公中男殺人囚于楚朱公曰殺人而死職也然吾聞千金之子不死于市告其少子往視之乃裝黃金千鎰置褐器中載以一牛車且遣之朱公長男固請欲行朱公不聼長男曰家有長子曰家督今弟有罪大人不遣乃遣少弟是吾不肖欲自殺其母為言曰今遣少子未必能生中子也而先空亡長男奈何朱公不得已而遣長子為一封書遺故善荘生曰至則進千金于荘生所聼其所為慎無與爭事長男既行亦自私赍數(shù)百金至楚荘生家負郭披藜藋到門居甚貧然長男發(fā)書進千金如其父言荘生曰可疾去矣慎毋留即弟出勿問所以然長男既去不過荘而私留以其私赍獻遺楚國貴人用事者荘生雖居窮閻然以亷直聞于國自楚王以下皆師尊之及朱公進金非有意受也欲以成事后復歸之以為信耳故金至謂其婦曰此朱公之金后復歸勿動而朱公長男不知其意以為殊無短長也荘生間時入見楚王言某星宿某此則害于楚楚王素信荘生曰今為奈何荘生曰獨以徳為可以除之楚王曰生休矣寡人將行之王乃使使者封三錢之府楚貴人驚告朱公長男曰王且赦曰何以也曰毎王且赦常封三錢之府昨暮王使使封之朱公長男以為赦弟固當出也重千金虛棄荘生無所為也乃復見荘生荘生驚曰若不去耶長男曰固未也初為事弟弟今議自赦故辭生去荘生知其意欲復得其金曰若自入室取金長男即自入室取金持去獨自歡幸荘生羞為兒子所賣乃入見楚王曰臣前言某星事王言欲以修徳報之今臣出道路皆言陶之富人朱公之子殺人囚楚其家多持金錢賂王左右故王非能卹楚國而赦乃以朱公子故也楚王大怒曰寡人雖不徳耳奈何以朱公之子故而施惠乎令論殺朱公子明日遂下赦令朱公長男竟持其弟防歸至其母及邑人盡哀之唯朱公獨笑曰吾固知必殺其弟也彼非不愛其弟頋有所不能忍者也是少與我俱見苦為生難故重棄財至如少弟者生而見我富乘堅驅(qū)良逐狡兎豈知財所從來故輕棄之非所吝惜前日吾所為欲遣少子固為其能棄財故也而長者不能故卒以殺其弟事之理也無足悲者吾日夜固以望其防之來也故范蠡三徙成名于天下卒老死于陶故世傳曰陶朱公或曰范蠡之師計然防于越范蠡尊事之凢越之政事多計然之防

  蘇子曰天下未甞無智者也而難于擇君田豐陳宮其智皆足以制曹公而豐事袁紹宮事呂布紹布不用其言而君臣皆亡此固無足言者如陸遜之于孫權(quán)髙颎之于隋文言聼計從致君于王伯矣而忮心一起二臣不得其死可不哀哉范蠡知句踐可與共患難則為之滅吳以致其功知其不可與同安樂則棄之浮江湖如去仇讐是以君臣免于惡名可不謂賢哉

  古史卷三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古史卷三十八      宋 蘇轍 撰葉公列傳第十五

  葉公諸梁字子髙楚荘王之?孫也父曰沈尹戌戌初事平王平王城州來以挑吳戌知其必敗及令尹囊瓦城郢戌又曰子常必亡郢昭王即位瓦為令尹戌為司馬瓦貪而不仁楚人惡之戌為之貳而彌縫其闕國人頼焉及柏舉之戰(zhàn)戌與瓦謀所以捍吳而行瓦畏其克吳也背之出戰(zhàn)而敗戌反息而還敗吳師于雍澨三戰(zhàn)皆傷謂其臣吳句卑曰子以吾首免句卑布裳剄而褁之藏其身而免其首昭王既定以諸梁為葉公初楚太子建之遇防也自城父奔宋又辟華氏之亂于鄭鄭人甚善之適晉與晉人謀襲鄭鄭人復之晉人使諜于建請期建暴虐于其私邑邑人訴之鄭人得晉諜遂殺建其子曰勝在吳子西欲召之葉公曰吾聞勝也詐而亂無乃害乎子西曰吾聞勝也信而勇不為不利舍諸邊境使衛(wèi)藩焉葉公曰周仁之謂信率義之謂勇吾聞勝也好復言而求死士殆有私乎復言非信也期死非勇也子必悔之弗從召之使處吳竟為白公請伐鄭子西曰楚未節(jié)也不然吾不忘也它日又請許之師未起晉人伐鄭楚救之與之盟勝怒曰鄭人在此讐不逺矣勝自厲劔子期之子平見之曰王孫何自厲也曰勝以直聞不告女庸為直乎將以殺爾父平以告子西子西曰勝如卵余翼而長之楚國第我死令尹司馬非勝而誰勝聞之曰令尹之狂也得死乃非我子西不悛勝謂石乞曰王與二卿士皆五百人當之則可矣乞曰不可得也曰市南有熊宜僚者若得之可以當五百人矣乃從白公而見之與之言説告之故辭承之以劒不動勝曰不為利謟不為威惕不泄人言以求媚者去之吳人伐慎白公敗之請以戰(zhàn)備獻許之遂作亂秋七月殺子西子期于朝而劫惠王子西以袂掩面而死子期曰昔吾以力事君不可以弗終抉豫章以殺人而后死石乞曰焚庫弒王不然不濟白公曰不可弒王不祥焚庫無聚將何以守矣乞曰有楚國而治其民以敬事神可以得祥且有聚矣何患弗從葉公在蔡方城之外皆曰不可入矣葉公曰吾聞之以險徼幸者其求無饜偏重必離聞其殺齊管修也而后入白公欲以子閭為王子閭不可遂劫以兵子閭曰王孫若安靖楚國匡正王室而后卑焉啟之愿也敢不聼從若將専利以傾王室不顧楚國有死不能遂殺之而以王如髙府石乞尹門圉公陽穴宮負王以如昭夫人之宮葉公亦至及北門或遇之曰君胡不胄國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盜賊之矢若傷君是絶民望也若之何不胄乃胄而進又遇一人曰君胡胄國人望君如望嵗焉日日以幾若見君面是得艾也民知不死其亦大有奮心猶將旌君以徇于國而又掩面以絶民望不亦甚乎乃免胄而進遇箴固帥其屬將與白公子髙曰微二子者楚不國矣棄徳從賊其可保乎乃從葉公使與國人攻白公白公奔山而縊其徒微之生拘石乞而問白公之死對曰余知其死所而長者使余勿言曰不言將烹乞曰此事克則為卿不克則烹固其所也何害乃烹石乞子髙兼二事國寜乃使子西之子寜為令尹使子期之子寛為司馬而老于葉白公之亂陳人恃其聚而侵楚楚既寜將取陳麥王問帥于太師子糓子糓曰右領(lǐng)差車與左史老皆相令尹司馬以伐陳其可使也子髙曰帥賤民慢之懼不用命焉子糓曰觀丁父鄀俘也武王以為軍帥是以克州蓼服隨唐大啟羣蠻彭仲爽申俘也文王以為令尹實縣申息朝陳蔡封畛于汝唯其任也何賤之有子髙曰天命不謟令尹有憾于陳天若亡之其必令尹之子是與君盍舍焉臣懼右領(lǐng)與左史有二俘之賤而無其令徳也王卜之武城尹朝吉使帥師取陳麥陳人御之敗遂圍陳秋七月滅陳王將以王弟子良為令尹卜之沈尹朱曰吉過于其志子髙曰王子而相國過將何為他日改卜子國而使為令尹楚遂以安蘇子曰孔子稱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荘以涖之則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荘以涖之動之不以禮未善也春秋之末諸侯之士知者多矣而未見其仁也葉公子髙于白公之未亂也知其不可近及其既亂也舉兵而入罪人斯得而楚國以定可以言知矣使葉公因惠王之復而身為令尹以行楚國之政楚豈有間言者哉然葉公追念子西子期之功以其子為令尹司馬而身老于葉有存國之勞而不享存國之利于是可以言仁矣昔孔子去衛(wèi)磐桓陳蔡之間六年陳蔡之君無足取也意在楚葉耳當是之時葉公未有白公之功也而孔子知其仁可謂明矣然葉公終不能用孔子使圣人之効不見于當世豈仁雖能守而未暇由禮歟傳曰葉公好龍室屋雕文無非龍者天龍下之懼而還走防其魂魄此言蓋謂孔子非謂龍也昔楚昭王將用孔子矣令尹子西知孔子圣人畏其害楚而沮之或問子西于孔子孔子曰彼哉彼哉夫諸侯大夫不知孔子者眾矣孔子未甞疾之子西知孔子矣而獨以其害楚疑之此其罪甚于不知故孔子深疾之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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