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抑或機械扭曲，“行為藝術(shù)教母”新展的技術(shù)實驗

2月19日至2月24日，“行為藝術(shù)教母”瑪莉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在倫敦蛇形畫廊舉辦展覽“阿布拉莫維奇：生命”，展覽運用混合現(xiàn)實的技術(shù)，呈現(xiàn)藝術(shù)家的虛擬形象。對于這一備受關(guān)注的實驗性作品，《衛(wèi)報》評論員喬納森·瓊斯卻只給出了“一顆星”的評價，在他看來，展覽無比空洞，阿布拉莫維奇受人愛戴的一切，在這個展覽上都毫無蹤跡。

人們腦袋上綁著高科技設(shè)備，站成一圈。我就是其中之一。越過我臉上伸出的鏡頭，我能看見我的同伴們看起來多么愚蠢。我們就像一群醉漢在玩游戲，每個人的額頭上粘著一個詞。這就是混合現(xiàn)實（Mixed Reality），它讓你在真實的物理空間中看到虛擬的圖像。站在中間的是世界著名行為藝術(shù)家瑪莉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她穿著一條鮮紅色的裙子，黑發(fā)綁在背后。她邁了幾步，伸出一只胳膊，似乎是迷惑地盯著它看。然后她消失在藍點的云朵中。然后，她在一團藍色的圓點中消失了。

阿布拉莫維奇（右二）在展覽上

你所見到的阿布拉莫維奇只是以數(shù)字形式存在。她被36臺攝像機拍攝，然后模擬出她的移動軌跡。這個虛擬的“動畫雕塑”似乎是在真實的畫廊地板上行走。有時她會消失，只留下她的影子在房間里移動，朝著觀眾匍匐。

整個展覽就是這么回事。在媒體預(yù)覽時，阿布拉莫維奇（真正的那一個）講述了混合現(xiàn)實的實現(xiàn)有多么的困難，這個時長19分鐘的藝術(shù)品是如何在這個新技術(shù)進入白熱化以后被塑造出來的。我只能說，她對于實驗的熱情讓她運用了這種新科技，而這種科技暫時還無法駕馭嚴肅藝術(shù)。對于未來的藝術(shù)家而言，這個實驗也許有小小的用途。

然而，展覽顯然絲毫沒有把它當(dāng)作一個“小小”的實驗。“生命”被當(dāng)作一個奇跡來展示：你來到這里，是要與救贖相遇。在進入展廳、并由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助理給你戴上耳機之前，你必須交出“所有的隨身物品”。為什么是“所有”？這不可能是為了安全或保密。相反，這是邁入儀式的第一步：就像一個想要進入圣所的朝圣者那樣，你必須準(zhǔn)備好，受到凈化。然后，他們才能放你進入這個“電的存在”（Electric Presence）。

阿布拉莫維奇在拍攝中

阿布拉莫維奇有位叔祖父是塞爾維亞東正教堂的主教，因此，她的行為藝術(shù)總是帶有宗教性。她把自己扔進一顆燃燒的星星，失去知覺，被觀眾攻擊——正是這些1970年代的圣女貞德殉難式的極端表演讓她成名。

“生命”也是一種神圣的儀式。當(dāng)我們戴著耳機四處走動時，我們似乎經(jīng)歷了一種精神上的幻覺。這不是肉體上的阿布拉莫維奇，而是她天使般的、重生的自我。這就是為什么她能夠消失又出現(xiàn)，在我們的現(xiàn)實中進進出出。

你能夠被數(shù)字化的阿布拉莫維奇震撼的唯一原因就是你喜愛真正的那個她。作品本身幾乎沒什么足以吸引人的地方。從展覽名稱中，我天真地推斷阿布拉莫維奇的非物質(zhì)存在能夠講述她人生的故事，然而，她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以任何形式和觀眾互動。

阿布拉莫維奇受人愛戴的一切，在這個展覽上都毫無蹤跡。她之所以有名，是因為她直接地面對觀眾，看著他們，讓他們感到不安。而在這個數(shù)字版本中，看著她的雙手并不讓人緊張，也沒有任何危險性。在這個模擬出來的阿布拉莫維奇身上，什么都不會發(fā)生，觀眾也不會面臨挑戰(zhàn)。

阿布拉莫維奇:生命

像這樣空洞的經(jīng)歷，我只有在無比糟糕的音樂會上體驗過：你距離一個樂隊很遠，而只能在屏幕上看到他們的表演。我一遍遍地觀看阿布拉莫維奇的這個作品，等待某些情感或思想上的深刻性出現(xiàn)。然而，視覺顯得越來越不可信，而耳機則讓你感覺很沉重。當(dāng)阿布拉莫維奇的裙子融化成紅色斑點的時候，我的眼睛開始疼痛。這里沒有人與人的親密關(guān)系，甚至沒有人的存在。這只是行為藝術(shù)的機械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