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春生》：一座南方村莊的喧嘩與騷動

“‘馬孔多’式的村莊家族故事，有瑰麗的想象力，也有力量。”作家蘇童讀完《萬物春生》后感嘆說。

1990年出生于福建龍巖的林為攀，是這本新近出版的小說的作者。此前，他曾發(fā)表短篇小說《作家之死》、中篇小說《無相》以及長篇小說《追隨他的記憶》等一系列作品，并于2015年入選“中國90后作家百強風云榜”，是當代文學界的新生力量。

8月3日，林為攀攜其新作《萬物春生》在北京舉行朗讀分享會，與讀者分享創(chuàng)作這本小說時的心路歷程，并講述了作為一名青年北漂作家的不易與堅持。青年作家宋阿曼以及林為攀作品的責編鄭筱詩也與觀眾分享了這本小說背后的故事。

《萬物春生》講述的是發(fā)生在福建偏遠村莊關(guān)于倪家三代人的家族故事。全書以傻子“我”這個倪氏家族獨孫的第一視角貫穿，回憶記述了十歲那年春節(jié)前后的所見所想。十二個章節(jié)環(huán)環(huán)相套，大量意識流、閃回手法交叉運用，其間穿插對于“我”視角盲點的補充，共同勾畫了倪家三代人的生命畫卷。它既是“一座南方村莊的喧嘩與騷動”，也是“一個傻子的心靈暗潮和低語”。

“他寫的是，在中國現(xiàn)代化建設(shè)開展多年以后，一個南方的鄉(xiāng)村，依然那么多落寞，依然充斥著我們想象不到的貧窮。也許不那么光彩，但足夠真實，足夠動人。這體現(xiàn)出一位青年作家的使命感?！编嶓阍娬f。

分享會現(xiàn)場

永不磨滅的家鄉(xiāng)印記

在提到自己的創(chuàng)作初衷時，林為攀坦言這本書是對童年的告別，也是抒發(fā)內(nèi)心郁結(jié)的一個通道。福建是一個多山的地區(qū)，放牛、種田、割稻子占據(jù)了林為攀關(guān)于童年記憶的大部分。寫作之初，他想通過一種方式淡忘那段記憶，卻不曾想寫完后對家鄉(xiāng)愈發(fā)懷念?！爸蒙怼馈夂椭蒙怼馈瘍?nèi)其實是兩個意思，你以為脫離家鄉(xiāng)就同家鄉(xiāng)置身‘世’外，但其實你的記憶都有家鄉(xiāng)的烙印。寫完以后，它以書的形式留存在這個世界上，看到它就會想到那段不可抹去的記憶?！绷譃榕收f。

書中勾畫了類似洪水和抗震救災(zāi)的場景片段，林為攀在童年時親歷了1998年那場席卷中國長江以南地區(qū)的特大洪水災(zāi)害，在他印象中，“那時福建雖然相對貧窮，但是也沒有到靠別人捐贈過活，但那一年突然有很多衣服從外地寄過來”。這些鮮活的童年記憶正像源源不斷的養(yǎng)料滋養(yǎng)著他的創(chuàng)作靈感。“有時候我在想，我寫的是現(xiàn)實，但是總有人說它是非現(xiàn)實的東西，魔幻現(xiàn)實的東西?！绷譃榕市χf。

對于“童年與家鄉(xiāng)”這個話題，同為青年作家的宋阿曼補充說：“以后我們不論在哪里成長或者在哪里定居，童年的時候最早的那種滋養(yǎng)或者那種底色是永遠跟隨自己的，包括我現(xiàn)在寫作，那種思維和想象力的塑造，還有我創(chuàng)造出來的場景，這種類似的搭建很多都是童年的所見所聞和童年時的想象力給予的?！?/p>

“這本書最大的一個閃光點就是他敘述的從容，隨便翻開一頁都會被字里行間的細膩所感染。他講到人的感情和親人之間那種微妙，卻又充滿宿命感的東西非常吸引人?！彼伟⒙f。

《萬物春生》中流淌著南方鄉(xiāng)村特有的景象與風情，“流動的溪水讓天上的鉛云像被自行車碾過的壓痕，印出好看的圖案”。在這個小村莊里，“蒼涼”與“希望”這樣宏大的命題被稀釋成某個月光照耀下的夜晚，空中飄蕩著的小夜曲。姐姐因性別歧視被迫輟學成了放牛女，父親喪父后又高考失利，入贅倪家，永遠成了農(nóng)民，可命運的蒼涼之感也因“春生”而賦予希望，一切像是宿命，卻又妙不可言。

在談及中短篇小說與長篇小說的區(qū)別時，林為攀說：“短篇是因為一個念頭或者一個畫面就可以寫成一萬字以內(nèi)的故事，而長篇需要的是耐心，它更像一段生命的歷程，需要投入時間和精力，需要前期花大量的時間做案頭工作，還要進行謀篇布局，因為人物、情節(jié)、故事、時間跨度很多，不可能憑著一腔熱血把長篇寫完。”

《萬物春生》書影

青年北漂作家的不易與堅持

對于林為攀而言，《萬物春生》的出版像是劃破寂靜夜空的一道光，帶去了希望。與當下許多“北漂青年”一樣，林為攀也有過一段艱難度日的時光。他2013年來到北京，而在2017年之前，他做過二十多份工作。他大一時正式開始創(chuàng)作，那一年他嘗試投稿了兩百多個郵箱，鮮有問津?！盎觳幌氯ゾ突厝ヰB(yǎng)豬種田，這是當初的想法?！绷譃榕驶貞浧鹉嵌螘r光，苦笑著說。

為了賺取生活費，創(chuàng)作小說之余，林為攀也接了編寫劇本的工作?！耙驗槌隽藥妆緯?，會有人讓你寫寫劇本，這樣不用坐班，時間更自由，哪怕受氣受累也覺得無所謂，我是一個愛自由勝于愛生命的人?！绷譃榕收f。

“曾經(jīng)小時候連作文都寫不好”，林為攀在談及文學之路的最初原點時，稱這一切都要歸于童年時舅舅曾給自己的那本《白鹿原》?！爱敃r年紀小，沒太看懂。但看完后驚嘆，原來小說是可以這樣寫的。”林為攀說。

高三時參加新概念大賽獲得二等獎，大一時又憑著“一腔熱血”輟學專心創(chuàng)作，后來在社會中摸爬滾打，體驗著“未曾想過的”生活，這樁樁件件的經(jīng)歷化成了林為攀寫作時的靈感與素材。林為攀說：“輟學不代表不學習，而是把學習的場地從學校搬到社會，而且社會是一所更好的大學。這之中不斷閱讀，找尋那個觸動思維和靈感的開關(guān)，進而在寫作中體驗輸出的快感?！?/p>

“閱讀的能力和寫作的能力是深入一件事情，進入一個真相或是理解一種客觀存在的事實的兩種途徑。一個是你自己閱讀別人的作品達到的，還有一個是你通過寫作認識到的，這兩種能力的重要性是一樣的?！彼伟⒙f。

《萬物春生》出版不久，即獲得“福建省十大優(yōu)秀好書獎”。林為攀也被寄予希望，以青年作家的視角，創(chuàng)作出更多關(guān)于福建當?shù)匚幕膬?yōu)秀作品。

作為客家人的林為攀對于福建本土文化有一種先天的親近感。在談及最近正在創(chuàng)作的作品時，林為攀稱新作品將核心放在客家文化的展示與傳達上?！翱图胰嗽诖蠹铱磥硎呛軙?、很會闖的，有歷史原因，也有現(xiàn)實環(huán)境原因。但這一群體很少被真正注意到。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客家人現(xiàn)在的局面，所以寫了這本長篇?！绷譃榕收f。

在翻閱了大量資料后，林為攀發(fā)現(xiàn)了客家文化中兩個共通的東西，一個是“土樓”，另一個是土樓正中間的“方井”?！斑@兩個東西是客家人與生俱來的烙印，我就以這兩個東西為核心組織架構(gòu)了這本小說?！绷譃榕收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