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延闿
曾聽說譚延闿是蔣介石、宋美齡婚姻介紹人,甚至還有蔣、譚為“情敵”一說,近翻檢《譚延闿日記》,知皆無根之談。自入廣州大元帥府,譚延闿與蔣介石、宋子文成為同道,親眼目睹兩人崛起群雄并多所贊畫。特別是宋子文,從贊賞到莫逆,皆形之筆底,如《日記》(1926年3月25日):“訪宋子文談,此人竟有魄力、有識解,出示致汪(精衛(wèi))書,娓娓動人,其手書也,偶有別字,不妨其佳,嘆向時知之不盡。”又(1926年8月14日):“子文敢任事而尚氣,進以忠恕之言,頗有感動?!庇郑?927年1月3日):“開會議黨部、政府設(shè)南昌事。子文抗?fàn)幑阏Z靜江、孟余,持之甚堅。吾依違而已,余皆不發(fā)言,遂決暫緩遷移?!磷游氖抑姓勆蹙?,此人丈夫也,吾愧對之?!庇郑?928年1月20日):“宋子文來談,甚久甚密,亦近之能人,高于孫太子(孫科)?!庇郑?928年2月16日):“王世杰、周覽來談甚久,周論國稅問題,與子文正同,誰謂宋無學(xué)耶?!庇郑?929年11月5日):“五時電療未畢,子文來看,既竣,乃與同至客室密談甚久,的是個一人才,恨知者鮮耳?!?/p>
譚延闿因宋子文而走進宋家,常碰見宋氏三姊妹,孔祥熙也喜歡請他吃飯。如(1926年7月2日):“出赴子文之約,而子文未歸。乃與孔夫人(宋藹齡)姊妹對談,吾故不擅詞令,尤不樂與婦人語,頓形窘迫。候子文至二時乃飯?!庇郑?927年3月8日):“遂詣子文,登樓見孫夫人(宋慶齡)、孔夫人,又見其母?!土T登樓,孔夫人約商庸之進退問題,為之畫策,其妹(宋美齡)亦在坐,孫夫人頃之亦來,所見殊正大可佩,知靜江之言妄也?!?/p>
《譚延闿日記》1927年9月5日
在廣州黃埔時期,蔣介石與陳潔如公開同居,黃埔同學(xué)都尊陳為“師母”,《日記》多及之,如(1926年1月22日):“仍至蔣家,張靜江以豬發(fā)筆屬試,雖硬而鋒不勻,吾乃出吾筆,寫對凡二十副、屏四,皆三行小行書,數(shù)年不為此矣。陳璧君在旁插渾,蔣夫人潔如牽紙,環(huán)觀者甚眾,吾雖不怯,靜江為之,則大異平日矣。蔣介石以所治肴款客,飯至四碗,碗小故也。”宋子文當(dāng)時也是蔣家座上客,當(dāng)獲知跟隨他最久的妹妹要嫁給蔣介石,情何以堪,因而堅決反對。長兄如父,不能不尊重,宋美齡頗有膽識,想到哥哥最敬重的譚延闿,請其出面,譚果不負(fù)使命,詳見《日記》(1927年9月5日):“昨晚得電話約談,謂是宋子文,乃至西摩路訪之,則子文不在,方欲回車,忽傳延入至客座,則子文妹獨在,云有事相商,則為介石結(jié)婚事,子文反對,欲吾斡旋。此等事非外人所能與,然吾與介石、子文皆相識者,乃許以設(shè)法疏通而出?!庇郑?927年9月26日):“晚作書與子文、庸之,言蔣婚事。事不干己,而數(shù)數(shù)如此,他日恐將受埋怨矣?!?/p>
《譚延闿日記》1927年12月1日
蔣介石、宋美齡結(jié)婚照
在譚延闿多次調(diào)解之下,迎來了蔣、宋大婚,《日記》(1927年12月1日)云:“出訪蔡孑民,談頃之,至西摩路宋家,眾賓雜沓,無可語者。乃訪精衛(wèi),偕之再至宋宅,仲鳴亦從。正行教會式結(jié)婚禮,余日章為牧師,先問戚友贊成否,再令新人讀誓詞,乃為祈禱而散。群趨前與介石握手,隨至大華飯店,廣場設(shè)座幾滿。來賓千余人,蔣兄錫侯及宋子文為主婚,余與蔡孑民、王正廷、余日章、何香凝及馮煥章夫人為證婚,禮甚簡單,鞠躬讀證書,各蓋印即禮成矣。尚不如宗教式之嚴(yán)重也。偕汪、曾至汪宅,何香凝、朱益之來,談甚久,留飯。何赴蔣、宋婚餐,余未往,頃在飯店已汗下,不欲更觸熱也?!?/p>
晚近對譚延闿議論頗眾,以為他八面玲瓏,一團和氣,這不過是表面現(xiàn)象,人們只看到他吃喝之講究,不知道他做事之認(rèn)真,酒足飯飽之后,他往往獨自一人去“勾當(dāng)公事”,不像汪精衛(wèi)等人,一不高興玩“失蹤”,正常的會議無法開,他默默收拾殘局。這一切蔣介石明顯看在眼里,晚年“勾當(dāng)公事”時經(jīng)常會多出一個陳果夫,我懷疑是蔣有意安排的。近見《黃尊三日記》(1928年7月13日)云:“友人汪友箕言,譚組庵為絕世聰明人,有大忍大量,人稱八方美人。實則南京政府之成功,藉彼調(diào)和、撐柱之力為多?!弊T氏行誼,汪君此言庶幾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