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讀偶拾：從英國王室“家變”說起

一

英國王室“家變”，招來全球熱議，筆者想起的是馬恩合撰《共產(chǎn)黨宣言》中這幾句話：“資產(chǎn)階級……無情地斬斷了把人們束縛于天然尊長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羈絆，它使人和人之間，除了赤裸裸的利害關(guān)系，除了冷酷無情的‘現(xiàn)金交易’，就再也沒有任何別的聯(lián)系了?！庇终f：“資產(chǎn)階級撕下了罩在家庭關(guān)系上溫情脈脈的面紗，把這種關(guān)系變成了純粹的金錢關(guān)系?！保〒?jù)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循著馬克思、恩格斯的思路，生在帝王家的哈里王子和來自平民百姓家的夫人求去，便完全可以理解。

馬恩認為資本主義充分發(fā)展后會把“封建殘余”（Remnants of Feudalism）摧毀，這種“預(yù)言”，落在英國王室身上，令人有“成真”的預(yù)感?？磹鄣氯A八世（溫莎公爵）不愛江山愛離婚美婦、王儲查爾斯與卡米拉剪不斷的長年偷情（2000年終于結(jié)婚，后者成為康沃爾公爵夫人）、被冷落的王妃戴安娜搭上退休上尉休伊特（J. Hewitt），尋且下堂求去，而近日安德魯王子卷入性侵未成年少女丑聞，令王室這塊金漆招牌大大失色；到了哈里夫婦“片面”宣布獨立，英國王室這座古老建筑，已因地基松動而有變成危樓的可能。

哈里夫婦外闖若大竟全功，王室中人求去的必陸續(xù)有來。

哈里王子夫婦

二

哈里和梅根“先斬后奏”，1月8日自我解除薩塞克斯公爵和公爵夫人（The Duke and Duchess of Sussex）王室封號的新聞，引起傳媒特別是英國傳媒排山倒海的報道和議論，有閑階級“高度關(guān)注”，不在話下；在一般人心目中，哈里王子作為英國王室一分子，特別是屬于所謂“高端成員”（Senior Members of the Royal Family），且是順位第六的王位繼承人，“日常工作”不外為王室及政府當“公關(guān)”，輕松寫意，便可享盡人間榮華富貴，經(jīng)濟學(xué)家所說的無形及有形利益兼收，真是世間第一好差事；但哈里夫婦堅決“辭去”現(xiàn)職，且事前并未與祖母伊麗莎白女王和乃父王儲查爾斯王子商量，據(jù)說女王為此“極度難過”“深感受傷，心情一直未能平復(fù)”，王儲則“極度憤怒”，而老病不良于行的女王丈夫聞訊，“氣到吐血”……

英國是君主立憲國家，王室是國家團結(jié)的象征和端正品行的典范，如今有王室高端成員決定離群獨闖天下，令豢養(yǎng)王室的納稅人大惑不解，作為一家之主、今年已屆九十三歲高齡的伊麗莎白女王，不得不于1月13日在桑德林漢姆莊園（Sandringham）召開由女王、王儲、威廉王子和哈里王子的“四方危機峰會”，引爆這場王室前所未見“危機”的薩塞克斯公爵夫人梅根身在加拿大，有傳媒指她參與“視頻會議”，有否發(fā)言則未見報道；不過，加拿大傳媒則報道她公務(wù)繁忙，其時正“官方訪問”位于溫哥華城東的“婦女中心”。無論如何，會議結(jié)束后，女王宣稱“同意哈里夫婦獨立生活”，強調(diào)哈里仍是王家成員而哈里和梅根的王家封號保持不變，意味“和氣收場”，不過仍未“完場”，1月15日《每日電訊報》的消息指出女王定下“一周內(nèi)解決此中牽涉的錯綜復(fù)雜問題”的“死線”，包括加拿大如何“善待”哈里一家（女王要哈里長居加拿大和英國）。如無意外，這等小事不難解決。

英國傳媒有稱哈里夫婦“辭王家工”是“梅根出走”（Megxit），可知公爵夫人主導(dǎo)這出活劇，這種說法大有道理。梅根在英國王室中學(xué)歷最高，2003年在美國西北大學(xué)傳播學(xué)院以雙學(xué)位（戲劇及國際關(guān)系）畢業(yè)，思想自由奔放，不難理解；她畢業(yè)后很快在影視界和時裝界闖出名堂，2011年的電視連續(xù)劇片酬每集已達五萬美元，作為一名黑白混血的“雙種人”（biracial，梅根自創(chuàng)新詞），她的學(xué)業(yè)與職業(yè)都相當不錯，這正是她天資聰穎且努力工作而有所成的明證。這種資歷，梅根對約束她的自由的王家規(guī)矩，大為反感，加上傳媒言之鑿鑿的妯娌不和，遂起“異心”，挾夫出走，不足為奇。

在帝王家成長的哈里王子，由于雙親“各有各玩”，最后離婚的母親于1997年在巴黎因躲避傳媒“狗仔隊”的“追蹤”，釀成車禍殞命，時哈里十二歲，其間查爾斯與卡米拉打得火熱，“離宮出走”，家庭破碎，他的少年生活并不快樂，人所共知；十三歲時被“塞入”最高眉的伊頓公學(xué)（Eton College），由于“不是讀書材料”，在這所精英中學(xué)哈里身心受創(chuàng)（據(jù)1843雜志2008年1、2月號述說王室家事的萬余字長文：He had a horrible time and performed badly），他的王子身份令他成為傳媒的“寵兒”，酗酒、吸毒、上脫衣舞廳、因“劇情需要”穿納粹制服這類寄宿男生的日常小事，都成為報章大新聞，令王子“非常不爽”。他在校期間，有關(guān)新聞都是負面的，直至畢業(yè)（？）后在桑赫斯特（Sandhurst）王家軍事學(xué)院受訓(xùn)、從軍，于阿富汗戰(zhàn)場駕駛阿帕奇（Apache）直升機“殺敵”，他在傳媒上才有正面形象。不過，作為典型的紈绔子弟，哈里王子對智商遠在他之上、年紀比他稍大的太太梅根言聽計從，情理中事。

三

哈里夫婦這種史無前例的做法，原因多端，筆者認為最重要的是，他們想過無拘無束——既不必遵照王室規(guī)矩，亦不必履行王室成員義務(wù)——的自由生活；當然，不能不考慮的是他們希望“經(jīng)濟獨立”（賺大錢）和憑自己的本領(lǐng)闖出名堂！

據(jù)英國媒體“扒糞”式的報道，這對王族夫婦已于2019年12月底向“商標注冊局”，以“王家薩塞克斯”（Sussex Royal）申請了多項商標“專利”，包括書籍、雜志、賀卡、日歷、衣服、帽、籌款（fundraising）、文宣材料及演講等，“如無意外”，今后大家將會看到以“王家薩塞克斯”為商標的商品和活動——活動當然有商業(yè)性和慈善性。梅根已與迪士尼簽下為電影作旁白的合約，據(jù)說收益“悉捐慈善機構(gòu)”，而此機構(gòu)可能是Sussex Royal；查爾斯王儲亦有同名的慈善機構(gòu)。王室中人為擺脫不務(wù)正業(yè)的紈绔形象，莫不利用他們的名氣，大做慈善事業(yè)。

說到底，哈里夫婦是為了個人自由和金錢而辭去“王室工”，而以梅根的“醒目”，他們名利雙收的可能性不低，名家鄧達智看得最透澈：“梅根肯定至聰明，守：已有公爵莊園封地、夫人地位。攻：整個美國、加拿大甚至全世界市場……，堅持美國獨立精神，威過永遠跟在女王、親王、長王子身后卑躬屈膝！”寥寥數(shù)語，說出核心問題。事實上，看1月13日白金漢宮發(fā)出的《女王聲明》，哈里夫婦已立于不敗之地，只是今后能否大發(fā)其財兼名滿天下，便要看他們是否有市場觸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