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13日晨,中國翻譯界最高榮譽“翻譯文化終身成就獎”獲得者、北京大學著名阿拉伯語專家、我國著名阿拉伯語文學研究學者仲躋昆教授在北京逝世,享年82歲。作為仲老的后輩學人,北京外國語大學薛慶國教授在接受澎湃新聞專訪時心情沉痛,他介紹說,仲老此前罹患前列腺癌,由于他病情擴散,春節(jié)前后住進了北大醫(yī)院。由于趕上新冠疫情,師友眾人都無法前去探望,“醫(yī)院有醫(yī)院的規(guī)定,我聽說他的夫人后來找了領導通融,但也只能走到病房樓下。兩位老人隔著老遠互相打個招呼,這次也沒有見到最后一面……”
在薛慶國的印象里,喜歡游泳,性格達觀的仲躋昆老人一向身體康健。去年12月12日,北外舉行“慶祝世界阿拉伯語日和首屆阿拉伯文學藝術節(jié)”活動,仲躋昆獲邀后欣然應允參加,并抱病朗誦了三首自己翻譯的阿拉伯古詩。這其中就包括阿拔斯王朝大詩人艾布·阿塔希葉的名作,“我哭青春空蹉跎,放聲悲泣又奈何?當年風采今不在,恰似草木葉盡落。但愿青春能復返,告它年邁何結果?!薄艾F(xiàn)在想來音容宛在。選擇這首詩,冥冥之中,他或許那時就已經(jīng)意識到將是自己在眾多朋友、學生面前,一次公開的人生謝幕?!?/strong>
2009年3月,薛慶國(左二),仲躋昆(中)同敘利亞詩人阿多尼斯(右二)在一起。本文圖片由薛慶國提供
仲躋昆生前在很多場合都講過,詩歌是阿拉伯人的“文獻和檔案”。而少年時曾被大連話劇團借調演出,青年時又是北大劇社活躍分子的經(jīng)歷,也讓散文誦讀與詩歌朗誦成為仲躋昆畢生的喜好。作為敘利亞著名詩人阿多尼斯(Adonis)著作引介進國內(nèi)的第一人,薛慶國回憶說阿多尼斯此前曾多次訪華,同仲躋昆老人也見過不止一面,“2017年北外,舉行‘阿多尼斯和他的朋友們’,活動上仲老也發(fā)言并朗誦了他翻譯的詩作。仲老和他卻一見如故,惺惺相惜。那次活動上,仲老特別朗誦了阿多尼斯的詩作《致西西弗》,這也可以看作是他們二人的精神寫照?!?/p>
我發(fā)誓在水上書寫
我發(fā)誓為西西弗分擔
那塊沉默的巖石
我發(fā)誓始終和西西弗一起
經(jīng)受高熱和火花的炙烤
我要在失明的眼眶里
尋找最后的羽毛
對著青草、對著秋天
書寫灰塵的詩稿
我發(fā)誓要和西西弗同在。
——阿多尼斯《致西西弗》
【對話】
“仲老曾把薩迪·優(yōu)素福嚇了一跳”
澎湃新聞:同是研究阿語文學,你同仲老也是中國阿拉伯文學研究會的,先請介紹下這一機構的歷史和設置。
薛慶國:仲老多年來一直是外國文學學會阿拉伯文學研究會的會長,我是這個研究會的副會長,所以交道蠻多的。阿拉伯文學研究會成立于1984年,隸屬中國外國文學研究會,掛靠在社科院外文所下面。我們研究會人不多,但挺活躍,是很團結的一個集體。仲老大概上世紀90年代就開始擔任會長,直到2012年卸任,他是大家的主心骨。
仲老退休后基本就不帶學生了,專注在阿拉伯文學的學術研究和譯介工作以及對外文化交流活動上。去年還送了我一本最新的譯著《阿拉伯古詩100首》。2017年時出版的《天方探幽》大體呈現(xiàn)了他的學術生涯和人生感悟。晚年除了學術創(chuàng)作,他也參與一些外事活動,比如有的阿拉伯作家來華訪問,他都會召集大家一起聚聚。他北京的家就在馬甸,不大的二居室,我陪同過好幾位阿拉伯作家去做客,他們也很有興趣看看中國學者的家是什么樣子。仲老非常好客,每一次聊完都會在家附近的餐館請大家吃飯。其實全世界作家都一樣,作家嘛,書寫的是人性,這是共通的。大家熟絡起來沒那么多講究,也不一定去清真餐館,有的阿拉伯作家也很善飲。仲老本就是性情中人,他很率真,阿拉伯朋友都很喜歡他,飯桌上的話題沒有什么禁忌。
2009年10月,薛慶國(左一),仲躋昆(中)同伊拉克詩人薩迪·優(yōu)素福及他的英國女友同游北京西山曹雪芹紀念館
澎湃新聞:能否舉幾個他在生活中交往的例子?
薛慶國:仲老的記憶力特別好。2009年,伊拉克著名詩人薩迪·優(yōu)素福來北京。仲老照例請他吃飯,兩人在餐廳閑聊,他對優(yōu)素福說,我記得你翻譯過1956年中宣部部長陸定一做的報告,《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把詩人嚇了一跳,“我早忘了,你竟然還記得?!”那次餐聚,記得薩迪·優(yōu)素福坐在主位,我們其他人的椅子是紅色的,他的椅子恰好是黑色的。有人問起詩人覺得伊拉克前途如何?他就指了指自己椅子的顏色……
仲老師對阿拉伯文學、阿拉伯人民都懷有特別深厚的感情。他在好多場合都曾說過,如果來世有選擇,下輩子甚至下下輩子……他都愿意繼續(xù)從事阿拉伯文學研究和翻譯。他在北大讀書時有位敘利亞老師奧貝德,被稱作“阿拉伯雷鋒”。當時中國人的工資普遍很低,相比起來外國專家的待遇要好很多。有中國同事或者學生生病,奧貝德都會自己花錢買只雞,讓人燉湯送過去。他幫外文局審校文稿從來不收費,外文局的干部后來不好意思,去拜訪他時悄悄把酬金壓在床鋪下,奧貝德知道后大為光火,又給退了回去。前幾年在北大舉行仲老師大作《阿拉伯文學通史》的首發(fā)式,當時我也在場。他發(fā)言回憶起當時敘利亞老師奧貝德對中國學生的恩情,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老淚縱橫,在場人們無不感動。這些凝聚中阿人民情誼的故事,也是留給我們晚學后輩的精神財富。
澎湃新聞:能否回憶下仲老的家,以及同后輩學者間的交游?
薛慶國:仲老的家是典型中國知識分子家庭的布置,到處都是書,還有很多阿拉伯特色的小裝飾品。他的夫人劉光敏老師,二人是北大讀書時的師兄妹,正是阿拉伯語讓他們走到了一起。仲老年輕時參加過北大劇社,朗誦是閑時一大愛好,他朗誦自己翻譯的阿拉伯詩歌,夫人自然是第一聽眾,可以說是琴瑟和鳴,讓人艷羨。除了朗誦,仲老也喜歡游泳,每年老兩口都一起找家酒店或到外地暢游那么幾天。在我印象里,他的身體一直很好……
仲老不用微信,但會用電腦制作PPT賀卡發(fā)給大家。今年元旦我還收到他自己制作的電子賀卡,配上音樂、圖片,還有他自己翻譯的詩歌,非常精美。我們這些后輩總是覺得他非常用功,因為寫出《阿拉伯文學通史》的人,那得讀多少書啊。夫人劉老師卻總是在我們面前開他玩笑,“我告訴你們他根本就不用功,老在家里玩電腦。催他怎么還不寫東西,他就說我現(xiàn)在寫不出來?!崩先思曳浅?蓯?,也常常被人催稿。仲老就是個性情中人,他講話比較容易激動,一激動就滿面紅光。有次他在國外做演講,一激動腰間的皮帶崩開了,老人家趕忙低頭系上,一臉歉意。
“阿拉伯文學像一塊璞玉,譯者要有雕玉的精神”
澎湃新聞:作為國內(nèi)阿拉伯文學研究的權威,仲老同自己的老師,以及20世紀中國國內(nèi)阿拉伯語教育的發(fā)端大體是怎樣的?
薛慶國:阿拉伯語在中國的教學有很長的歷史,早期都是通過經(jīng)堂教育的形式,要么是在清真寺,要么是在清真寺附屬的中小學。正式進入中國高校是1946年,北大是第一個開設阿拉伯語專業(yè)的高校。當年北大哲學教授湯用彤向校方提出應當重視東方學的研究,后受命籌建東方語言文學系。經(jīng)白壽彝教授推薦,從埃及愛資哈爾大學留學歸國的馬堅先生被聘為北大教授,在北大開設阿拉伯語專業(yè)。正式面向全國招生則是在新中國成立后,1949年胡喬木給季羨林寫信:“現(xiàn)在形勢頓變,國家需要大量的研究東方問題、通曉東方語文的人才。建議把南京東方語專、中央大學邊政系的一部分和邊疆學院合并到北大來?!奔玖w林表示同意。北大開始招收阿拉伯語在內(nèi)的東方語言學生。后來,經(jīng)貿(mào)大學、北外、二外、上外等在內(nèi)的7所高校也開始陸續(xù)招收阿拉伯語學生。到了新世紀,國內(nèi)阿語教育現(xiàn)在的發(fā)展非??欤F(xiàn)在大概有60多所高校開設了阿語專業(yè),每年的畢業(yè)生有兩三千人。
仲老1956年考入北大阿語系,他當時的老師有馬堅先生,劉麟瑞先生,前者翻譯過《古蘭經(jīng)》,后者是搞語言學的。馬堅先生在阿語上有很深的造詣,新中國成立之初不少外事場合,都會請他或劉先生去為領導人會談做翻譯,阿語教育普及后,外交部才逐漸有了自己的阿語高級翻譯。
仲老在退休后經(jīng)常去北京伊斯蘭教經(jīng)學院義務授課。昨天仲老逝世的消息傳來,北京伊斯蘭教經(jīng)學院鐵國璽副院長在朋友圈里就寫道,“仲老不辭辛苦,不計報酬,任勞任怨。以博士生導師的身份從阿拉伯字母開始教授新生,后來又為在職阿訇研修班的學生授課。培養(yǎng)了大量的年輕阿訇和穆斯林青年學子。仲老一直秉承反哺學生的舉意,他多次在很多場合都對他的穆斯林老師對他的培養(yǎng)表示感謝,不忘師恩,代培學生。這種高尚情操令人感動和懷念?!?/p>
澎湃新聞:同樣作為阿語教育的學人,能否介紹下仲老的教育觀?
薛慶國:馬堅先生是仲老的授業(yè)老師,仲老在《天方探幽》一書中曾詳細回顧了自己同師友間的關系。我聽仲老講過馬堅先生治學嚴謹,這一點對他影響很深。他曾回憶當年馬堅曾把教學比作打井,“老師這口井要打得深一些,掘出的水才又甜又多。自己井里只有一兩桶水,那給學生喝的只能是泥漿子,是誤人子弟?!?/p>
仲老令我印象深刻的除了對阿拉伯文學的熱愛,對阿拉伯人民的深情厚誼,還有就是對學生后輩的提攜關愛,我雖然不是他直接的學生,但也感受頗深。每次出席學術活動,他作為國內(nèi)阿語教學和研究的元老都對年輕人諄諄教導,要后輩珍惜現(xiàn)在的學習環(huán)境,對專業(yè)精益求精。他對當下學術界、翻譯界一些粗制濫造的現(xiàn)象很反感,說阿拉伯文學就像一塊璞玉,譯者不能砸了阿拉伯文學這塊牌子,要以雕玉的精神,悉心認真地去做研究和翻譯工作。所以在我看來仲老是個“真”人,待人接物率真,治學研究認真。
澎湃新聞:仲老所著的《阿拉伯現(xiàn)代文學史》《阿拉伯文學通史》《阿拉伯古代文學史》等作品,填補了我國在阿拉伯文學史領域的空白。作為阿語研究者,你怎么看待他的這些學術貢獻?
薛慶國:他的著作是中國人了解和研究阿拉伯文學的奠基之作,也是必讀之作。仲老的治學精神可謂與時俱進,就以《阿拉伯現(xiàn)代文學史》為例,他一直寫到21世紀后的最新作家和作品,而大多數(shù)阿拉伯世界的文學史版本,寫到上世紀50年代就收尾了。而且阿拉伯世界有22個國家,有些國家較小,文學也不甚出名,但仲老的文學史中都涉及到了,在這背后他做了大量的資料收集和梳理工作。在對具體的作家作品的評價上,仲老尤其偏愛那些具有民族使命感,反映民間疾苦、富有人文情懷的作家、作品,這也代表了中國阿拉伯文學研究界的態(tài)度。
“紀伯倫的名言是仲老的座右銘”
澎湃新聞:能否介紹下仲老的譯介阿語作品的理路?比如,我注意到他對于嚴復所謂的“信達雅”曾提出過不同的見解。
薛慶國:阿拉伯語世界書面語是統(tǒng)一的,方言各有不同,類似于咱們國家普通話和方言間的區(qū)別。我們搞阿拉伯文學研究和翻譯,絕大多數(shù)的時候遇到的都是阿拉伯書面語,一部分文學作品里也摻雜了各地的方言。仲老在阿語翻譯上提到的“信”,嚴格意義來講同嚴復當年提出的“信達雅”不一樣。仲老認為嚴復提出的“信達雅”這一翻譯標準是有其背景的,那時書面語和口語是脫節(jié)的,譯文要修飾成典雅的文言文,才叫“雅”。在他看來,現(xiàn)在的翻譯標準,應該對“信”有新的理解。他理解的“信”,既要忠實原著的內(nèi)容,還要忠實于原文的語言風格,對原文雅的地方要忠實呈現(xiàn),對原文中的俚語俗語也要忠實呈現(xiàn),否則就是失真。
澎湃新聞:我注意到在《一千零一夜》的譯介上,仲老曾就《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的故事提出疑議。他回到阿語元典而不是其他語種的文本翻譯,發(fā)現(xiàn)故事里的“水缸”其實應是“皮囊”。作為阿拉伯經(jīng)典文學,《一千零一夜》在中國的譯介傳播是怎樣的?仲老的譯本有哪些突破?
薛慶國:國內(nèi)最早從阿拉伯語原文翻譯《一千零一夜》的學者是納訓先生。中國的阿語教育、阿拉伯文學譯介上繞不開“云南三杰”,即云南沙甸人馬堅先生,云南納家營人納訓、納忠先生?!兑磺Я阋灰埂返牟糠止适略谇迥╅_始就斷斷續(xù)續(xù)譯成中文,當時是從英文等外文翻譯的,1941年商務印書館出版了納訓從阿拉伯文譯的五卷本《天方夜譚》。20世紀50年代,納訓先生將舊譯本重新???、翻譯,先后于1957年和1984年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了約80萬字的三卷本和230萬字六卷本的全譯本。納訓的譯本影響很大,他是一位虔誠的穆斯林學者,加上也受到時代的局限,他的譯本也受到一些質疑——《一千零一夜》畢竟是阿拉伯民間文學,里面不免一些低俗、色情的描寫,這在納訓的譯本里基本都刪除了。而且這個“潔本”有些地方過于“潔”了,給國內(nèi)民間文學研究者造成了一些誤解,比如薩珊王國國王山魯亞爾出門打獵,中途回家發(fā)現(xiàn)王后和黑奴“鬼混”,并有不少細節(jié),納訓的譯本把這些細節(jié)籠統(tǒng)地改成了“說笑”。另外,納訓的譯本語言同今天的日常語言也有些脫節(jié)。所以,進入90年代后我國推出了多個新的譯本,仲老也翻譯過不少章節(jié)。
澎湃新聞:仲老的譯著可謂著作等身,包羅萬象,就你所知他對于具體的那部作品,或者作家有什么偏愛嗎?
薛慶國:仲老在阿拉伯文學上的涉獵很廣泛,談到偏好我以為在他的《天方探幽》一書的封底可以窺見一二。這本書可以視作仲老一生治學的總結,在封底上有他翻譯紀伯倫《淚與笑》中兩句話,我認為也是他個人畢生恪守的座右銘。他偏愛阿拉伯古詩,但也翻譯了許多阿拉伯現(xiàn)當代大詩人的作品。他還譯過幾部阿拉伯中長篇小說。
仲躋昆《天方探幽》一書的封底,引述了紀伯倫《淚與笑》中的名言
澎湃新聞:仲老的翻譯成就獲得了諸多肯定和褒獎,能否稍作介紹?
薛慶國:2011年,仲老一連得了兩個大獎。其中阿聯(lián)酋“謝赫扎耶德國際圖書獎之年度文化人物獎”,沙特阿拉伯“阿卜杜拉國王國際翻譯獎之榮譽獎”。海灣阿拉伯國家的這種大獎獎金都頗為豐厚。他是第一個獲得這兩個獎項的中國人。2018年,他還榮獲我國頒發(fā)的“翻譯文化終身成就獎”,這是我國翻譯界最高榮譽,此前季羨林先生、許淵沖先生都曾獲獎。領獎的時候,他謙遜地說這個榮譽不止是給他本人的,也是頒給中國整個阿拉伯語文學翻譯界的。
澎湃新聞:所謂知行合一,我注意到上世紀70年代仲老曾在阿拉伯世界多個國家有所游歷,能否回顧下他給你們介紹的見聞?
薛慶國:仲老一直認為學習人家的語言,應該到人家的土地上走走看看。他1972年去過蘇丹,是跟隨中國對外援助項目去的,幫助當?shù)厝诵薰氛宜?。非常辛苦,但仲老講起往事總是樂觀積極的,他講蘇丹非常炎熱,大家住的是簡易的活動工棚,每天背著水壺戴著草帽在荒野里奔波。1978年,“文革”后中國第一次向埃及開羅派遣留學生,仲老在開羅大學訪學進修了兩年。他對我多次談起這段經(jīng)歷:當時中國留學生都很窮,不僅買不起書,也不敢同當?shù)氐膶W者社交,因為人情酬酢總要送禮、請客吃飯,仲老他們連一瓶汽水都買不起。他常常感慨,現(xiàn)在各方面條件的改善實在太大。雖然仲老的居所還是很樸素,但很溫馨,完全可以請阿拉伯的學者、作家來家坐坐,暢敘友誼。仲老師也是一個社會活動家。北京的外事活動很多,阿拉伯國家的使館有活動也常請他參加、發(fā)言。昨天他去世后,朋友圈中不少阿拉伯友人紛紛表示哀悼,他的去世無疑是中阿友好事業(yè)的重大損失。
仲老生前一直都在呼吁國家重視發(fā)展對阿友誼,重視阿拉伯的語言文化。他是一個積極樂觀的人,認為困難和矛盾終歸都是會化解的,經(jīng)常告誡我們面對困難不要氣餒,要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