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耶精舍”在上海徐徐展開：透過攝影再讀張大千

“摩耶精舍：張大千的園林”特展從昨天起在上海余德耀美術(shù)館舉行，展出近70幅由胡崇賢攝影、張大千題識，兩位藝術(shù)家共同創(chuàng)作的作品。此次展覽由余德耀美術(shù)館策劃，并與卡塔爾博物館群聯(lián)合呈現(xiàn)。澎湃新聞記者在現(xiàn)場看到，這些作品懸掛于長廊式的展廳中，如同畫卷一般徐徐展開在眼前。

澎湃新聞記者獲悉，展覽“摩耶精舍：張大千的園林”由上海余德耀美術(shù)館與卡塔爾博物館群聯(lián)合呈現(xiàn)，展出的近70幅作品于2019年初成為余德耀基金會的收藏；此次展覽也是余德耀美術(shù)館、卡塔爾博物館群以及洛杉磯郡藝術(shù)博物館的合作項目之一，去年11月，三館宣布合作，聯(lián)合開發(fā)、共享展覽和項目。

展覽現(xiàn)場

“摩耶精舍”是畫家張大千晚年定居中國臺灣后，在臺北市士林外雙溪營造的居所，也是其生平親自設(shè)計的最后一座園林，“摩耶”出自佛教典故，取其梵文māyā的中文音譯，意為幻象?！熬帷狈褐干畟H或居士居住修行的場所。摩耶精舍由張大千精心營造，一花一草一木的構(gòu)想、擺設(shè)均凝結(jié)其對自然的無限熱愛和對美的極致追求。

展覽現(xiàn)場

展覽現(xiàn)場

澎湃新聞記者在現(xiàn)場看到，這些作品懸掛于長廊式的展廳中，如同畫卷一般徐徐展開在眼前。此次展覽中的作品由胡崇賢拍攝于摩耶精舍，主要以園林中的荷花、梅花為主題，胡崇賢的構(gòu)圖追求“真善美”的國畫意境，參考水墨畫傳統(tǒng)，在拍攝摩耶精舍的梅、荷時，為捕捉花的自然之態(tài)，他去除所有的干擾因素，在被拍攝的花朵和枝干后面放入空白的背景，呼應張大千許多花卉作品中絹紙的背景效果，等候恰如其分的時機顯現(xiàn)花之精髓。沖洗放大之后，張大千在每張照片上以行草風格的書法題跋，兩位藝術(shù)家再以水墨畫一般的規(guī)格落款印，使攝影更具畫意。胡崇賢鏡頭下的梅花大部分使用仰視角度拍攝局部，充分展現(xiàn)梅以曲、以欹、以疏為美的獨特風姿。借宋朝文人楊東山《梅花說》之語，張大千在其中一張攝影作品上題識“寫梅形體是為寫真，傳梅情性是為傳神”，稱贊胡崇賢的照片不僅刻畫了梅花的形態(tài)，更重要的是展現(xiàn)出梅花的精神，“當為我輩之師”。

如此風標絕世無 胡崇賢 張大千 1980年 攝影 墨 40.3 × 50.8 cm 余德耀基金會收藏

張大千與胡崇賢以全新的媒介詮釋了中國??畫所講究詩書畫三絕的美學意境。1978年?1982年間，這批作品曾多次在中國臺灣歷史博物館展出，并出版攝影選集。其中的?多數(shù)作品為美國私?藏家收藏，并于1983 年在美國加州亞太博物館（Pacific Asia Museum）舉辦的展覽中展出。加州亞太博物館為此展覽出版畫冊，由時任美術(shù)館中國藝術(shù)兼職策展?及加州?學洛杉磯分校中?副教授理查德·斯特拉斯伯格博?（Dr. Richard E. Strassberg）將張?千的題字、款識與?印翻譯成英?，并撰?介紹，成為這組作品重要的研究資料和參考?獻。

張大千以國畫聞名，山水、人物、花卉、仕女、翎毛無所不擅，特別是在山水畫方面具有特殊的貢獻。在此次展覽中，觀眾將看到這位國畫大師的另一面：早在20世紀，他就對攝影這一媒介欣然接受并產(chǎn)生濃厚興趣。展覽中，攝影與題詞的結(jié)合呈現(xiàn)出繪畫感，也讓人聯(lián)想到當代藝術(shù)中打破攝影與繪畫的傳統(tǒng)邊界的諸多嘗試——在這方面，張大千或許是一位“先鋒”。他將攝影作為新興的視覺語言，與中國傳統(tǒng)視覺表現(xiàn)手法相結(jié)合，展現(xiàn)出中國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文化的延續(xù)和發(fā)展。

展出作品

除了為胡崇賢的攝影題詞，張大千本人也曾涉獵攝影。他曾出版過《華山畫影》《黃山畫影》兩本攝影畫冊，也從攝影中得到啟發(fā)，將攝影中的知識應用于繪畫中。在游歷山川時，在游歷中，張大千常用相機獵影取景，作為自己繪畫寫生的參考。他從攝影中汲取光影、構(gòu)圖等元素，還積極嘗試將攝影中的視角、拼湊（集錦）等方法用于繪畫創(chuàng)作。例如，1949年時，他曾以俯瞰方法繪過青綠山水《蜀江秋靜圖》，仿佛從高空中觀看地面上江水綿延、山脈迤邐的全局。攝影豐富了張大千的繪畫語言。以《山園驟雨圖》為例，他采用類似相機取景式的構(gòu)圖，加上潑墨形成的肌理與勾勒的風動樹葉，讓畫面充滿了虛影和虛化的痕跡，將驟雨中山園一角的攝影效果模擬得活靈活現(xiàn)，整幅畫宛如一張攝取雨景的即興攝影照片。

摩耶精舍影娥池 胡崇賢 張大千 1982年 攝影 墨 50.8 × 39.8 cm 余德耀基金會收藏

回到展覽“摩耶精舍”，從這些“似畫非畫“的作品中，觀眾得以一窺張大千晚年的生活與內(nèi)心世界。每到夏日時節(jié)，張大千在摩耶精舍種植的粉紅、潔白的盆荷競相開放，盡收于胡崇賢詩意的攝影創(chuàng)作之中。在作品《五干亭亭》中，其所攝荷花，莖葉亭亭，彩色鮮艷，濃淡深淺，線條分明。莖葉挺拔的力量托起花朵的嬌艷，張大千由此聯(lián)想到古人將荷梗當作“吸管”飲酒的趣聞，遂引用明代著名畫家、文學家徐渭的詩表達此作蘊含的風致雅興。張大千以諸多中國文學史中的詩詞為胡崇賢的荷花攝影題識，并多次稱贊“崇賢妙製”，充分展現(xiàn)張大千對這組作品推崇備至。

五干亭亭 胡崇賢 張大千 約1979年 攝影 墨 50.5 × 39 cm 余德耀基金會收藏

作家馮驥才在拜訪摩耶精舍后曾撰文寫道，“前后花園，中間也有花園。前園很小，植松栽竹，引溪為池，大小錦鯉游戲其間；房子中間還有小園，立石栽花，曲廊環(huán)繞，可邊走邊賞……院外是一片自然的天地，矮矮的圍墻不去截斷自然，園內(nèi)園外大氣貫通，合為一體。那么房子里邊呢？也一樣融入了這天地的生氣與自然的野趣。”如今，透過胡崇賢的這組攝影作品，人們也可以對這片充滿“野趣”的園林進行自己的想象。

此次展覽將持續(xù)至2021年4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