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可以說是京味兒文學語言的扛鼎之作,正是這部作品,讓北京話,或者說讓京味兒文學語言,在中國近代文學史上,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當然,持這種觀點的不是我一個人。著名紅學家俞平伯先生說:“北京話是全中國最優(yōu)美的語言,《紅樓夢》里的對話幾乎全部是北京話,而且是經(jīng)作者加工洗練過的北京話,真是生動極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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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先生雖然是浙江生人,但長期在北京生活和工作。他的曾祖是江南大才子俞樾,父親俞陛云是光緒年間的探花。作為世家子弟,俞先生沒給祖宗丟臉,他以優(yōu)異成績考上北京大學,文科畢業(yè)后,他便跟文結下不解之緣,先后在燕大、北大、清華任教,這之后幾乎就沒離開過北京。他家的老宅子在東城的北竹竿胡同38號。他在此住了55年,1979年,才搬到西城三里河的南沙溝。
俞先生是1900年生人,1990年10月去世,整90歲,也算高壽。我有幸在他晚年,跟他見過幾面。俞先生雖然在北京生活了幾十年,而且是教書的,但聽他說話,依然帶有南方口音,普通話并不很標準。不過,他的口語里,時不時也會帶出一兩句北京土語。我印象極深的是他聊天時,隨口說了兩個詞兒:“這肯節(jié)兒”和“惹婁子”。這可是典型的北京土話呀!
俞先生是著名的紅學家,我不失時機地跟他聊了兩次《紅樓夢》。他認為《紅樓夢》運用北京話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正因為如此,這本書才把人寫得活靈活現(xiàn),栩栩如生;同時也把事兒寫得具體生動,狀物傳神。
“您覺得《紅樓夢》對中國文化的最大貢獻是什么?”我問俞先生。
“語言?!庇嵯壬患偎妓鞯卣f:“《紅樓夢》里的北京話寫得太生動了!”
真是大家呀!多少年之后,我品味著俞先生當年說的話,不能不為他獨到的眼光所折服。
我理解曹雪芹為什么能寫出這樣一部偉大的作品,跟他落魄的生活經(jīng)歷有很大關系。正因為他家道中落,懷才不遇,又中年喪子,郁郁寡歡,生活在底層社會,與貧窮的旗人朋友和漢族朋友朝夕相處,掌握了大量的民間語言,才“披閱十載,增刪五次”寫出了《紅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