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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昔日“工人文化宮”,尋找當代的“學校和樂園”

20世紀50年代,大批工人文化宮在全國各地建立,劇場、活動室、學習班,“文化宮”作為消除“高雅藝術”與普羅大眾距離的工具,成為當時人們的“學校和樂園”。

20世紀50年代,大批工人文化宮在全國各地建立,劇場、活動室、學習班,“文化宮”作為消除“高雅藝術”與普羅大眾距離的工具,成為當時人們的“學校和樂園”。經(jīng)過了半個多世紀的演變,昔日的工人文化宮早已沒落,網(wǎng)絡時代的勞動者主題從“工人”變成了“打工人”,如今的人們如何尋找自己的“樂園”?

近日,上海明當代美術館舉辦“打工人文化宮”系列活動,在大約一個月的時間里,以“小劇場”為中心,通過表演、展覽、城市行走與線上講座,探討技術盛行的網(wǎng)絡時代下,“打工人”的文化與生活。

“工人的學校和樂園”

站在如今的上海市滬東工人文化宮(俗稱“東宮”)前,巨大的建筑讓這里顯得更加空曠寂然,與之相鄰的小徑里有“油墩子”和“煙紙店”,時間在這里被擠壓和濃縮。昔日位于其對面的上海市第三百貨商店被店鋪所替代,如今已經(jīng)無跡可尋。這是“城市考古:滬東工人文化尋舊”行走活動的起點,從東宮出發(fā),一路途經(jīng)空置的居民區(qū),穿過三星路一帶即將拆除的居民區(qū),到達經(jīng)歷過改造的楊浦濱江一帶的工業(yè)遺存:上海國棉九廠、上海制皂廠等。如果不是還有零星走進大門的幾個市民,如今的東宮似乎也要被歸入這些工業(yè)遺址之列,很難想象,這里曾是上海最熱鬧的文藝場所之一。

上海滬東工人文化宮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 城市考古:滬東工人文化尋舊

上海滬東工人文化宮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 城市考古:滬東工人文化尋舊

位于楊浦區(qū)平?jīng)雎飞系摹皷|宮”始建于1957年2月,占地面積25000平方米。六層高的白色主樓俯瞰偌大的廣場,樓頂上“滬東工人文化宮”七個大字依然清晰可見。建筑按照當時的蘇聯(lián)模式建造:東邊是大劇場,西邊是舉辦各種文藝活動的場所。中間由一道窄長的樓房連接起來,設有展覽廳、小劇場等。若是俯瞰,形成一個凹字形。凹字形后面是花園綠地,再往里走,則是溜冰場和籃球場。東宮的花園里有一座完成于1985年的“迎接上海解放紀念”雕像,雕像的右下角底座上刻有16家出資共建單位的名稱:楊樹浦發(fā)電廠、上海第九棉紡廠、上海卷煙廠、上海制皂廠、上海汽水廠、上海啤酒廠、楊樹浦水廠……城市行走的帶隊者徐明介紹,這份名單如同一份楊浦工業(yè)建筑的目錄,其中有一些仍在運營,也有不少已經(jīng)停止工作,只剩廠房廢墟。

“東宮”內“迎接上海解放紀念”雕像 澎湃新聞記者拍攝

“東宮”內“迎接上海解放紀念”雕像 澎湃新聞記者拍攝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 城市考古:滬東工人文化尋舊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 城市考古:滬東工人文化尋舊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城市考古:滬東工人文化尋舊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城市考古:滬東工人文化尋舊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城市考古:滬東工人文化尋舊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城市考古:滬東工人文化尋舊

上世紀50年代的上海,隨著工業(yè)區(qū)的建立,工人新村開始建造,與此同時,文化建設也發(fā)生了變化。當時大概所有大工廠都建立了工人俱樂部,大工業(yè)區(qū)則有工人文化宮,它們就是那個時代的文化生活。這種變化可以在蘇聯(lián)十月革命的進程中找到影子:在蘇聯(lián)式社會主義思想建構里,“工人文化宮”代表的是一種超越階級的可能性反映,即藝術和文化沒有階級性,是屬于全人類的精神文化作品,只是長久被掌權者把控和壟斷,并掌握了創(chuàng)作與解釋的話語權。因此,需要建立工人隨時可以進入的“工人文化宮”,讓他們無需因為金錢與精神上的壓力就能輕松欣賞如歌劇、芭蕾、話劇、當代美術等“高雅藝術”。而在中國,到1950年底,全國范圍內陸續(xù)建立了789個工人文化宮(俱樂部)。到1957年,全國的工人文化宮發(fā)展到1634個。1950年9月30日,上海市工人文化宮在東方飯店落成,時任上海市長陳毅落筆橫匾“工人的學校和樂園”,這樣的解釋顯然適用于國內各地的工人文化宮。

從“文化宮”到美術館

劇場、電影院、圖書館、乒乓室、溜冰場、各類學習班,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諸如東宮這樣的工人文化宮承載了工人們的文化生活。在上海工人文化宮活躍的年代,文化宮自發(fā)形成的業(yè)余工人演出團體推出了大量劇目,包括話劇《于無聲處》(1978年)、《屋外有熱流》(1990年)等。其中,話劇《血,總是熱的》后被拍攝成電影,并參加1984年的聯(lián)邦德國電影節(jié)。發(fā)展至20世紀90年代,“工人文化宮”作為一種文化跨越階級的理想主義產物逐步衰落,依附在此的文化生活及創(chuàng)作逐步后退成新的城市文化記憶。千禧年后,主流勞動者和他們的文化生活也發(fā)生了重大變化?!熬W(wǎng)絡社會”的勞動者主體從“工人”變成了“內卷”的“打工人”。他們的“文化生活”也有了新的替代物,一系列網(wǎng)絡虛擬空間在某種意義上正在成為新的“文化宮”。對于這樣的變遷,上海明當代美術館“社區(qū)劇場”項目以“打工人文化宮”為主題,戲仿上海工人文化宮的組織結構,試圖觀察和思考“網(wǎng)絡社會”下勞動者的文化與生活。

上海第一所工人文化宮所在地上海東方飯店舊照

上海第一所工人文化宮所在地上海東方飯店舊照

“打工人文化宮”的組織者馬玲玲向澎湃新聞記者介紹了這一項目與“文化宮“在結構上的聯(lián)系,“工人文化宮的結構大致有一個基本構成——即小劇場或電影院,圖書館,乒乓室等運動活動室,以及美術、攝影、寫作、舞蹈等各類不同的學習班。”馬玲玲說道。“打工人文化宮”則以“小劇場”為中心,包括三場劇場表演、與群島書店合作的展覽、“城市考古”行走活動以及系列對談講座?!拔挥诿佬g館的表演對應了工人文化宮的劇場,群島展覽對應了圖書館的角色,行走活動具有‘活動室’的特點,線上講座則是基于‘學習班’的模式。”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群島BOOKS展覽現(xiàn)場_攝影:陶怡如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群島BOOKS展覽現(xiàn)場_攝影:陶怡如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群島BOOKS展覽現(xiàn)場 攝影:陶怡如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群島BOOKS展覽現(xiàn)場 攝影:陶怡如

在群島書店策劃的“一個功能建筑的城市介入”展覽中,能夠看到一系列文化宮時代的“證物”:話劇《于無聲處》的劇照和劇本、節(jié)目單、諸如《手風琴學習班》等書籍,以及乒乓球臺等。此外,展墻上的一系列文本從回顧蘇聯(lián)的“文化宮”制度開始,到梳理上海工人文化宮的歷史脈絡,由文化宮的建筑空間到對公共空間的討論,試圖通過觀察“工人文化宮”這一切片,看到中國文化政策與公共文化空間的演變線索。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群島BOOKS展覽現(xiàn)場 攝影:何歐苗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群島BOOKS展覽現(xiàn)場 攝影:何歐苗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群島BOOKS展覽現(xiàn)場 攝影:何歐苗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群島BOOKS展覽現(xiàn)場 攝影:何歐苗

作為美術館發(fā)起的活動,“打工人文化宮”的形式相對分散和特殊。馬玲玲告訴澎湃新聞記者,在整個過程中,觀眾對于劇場表演的接受度比較高,城市行走和展覽也能引發(fā)不少關注,但是大多數(shù)觀眾很難接受內容嚴肅的“線上學習班”。這樣一來,如何讓整個項目產生更加長久的效果和思考,成為美術館需要考慮的新方向。

“一方面,這樣的活動無法像一般展覽那樣,在一兩個小時的觀展過程中,能夠完整地把展覽的作品和闡述看下來,我覺得它需要一些替代機制、或者說重播機制來進一步地催化發(fā)酵?!瘪R玲玲說道?!暗硪环矫妫绻佬g館和博物館的展示空間完全可以被虛擬空間所替代,那么所謂的‘不動產’的美術館空間如何得到活化?”在她看來,美術館的這一活動或許能為此提供一定的經(jīng)驗。

“劇場表演”:從過去到未來

小劇場是昔日工人文化宮的核心,也是此次“打工人文化宮”項目的中心。而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劇場表演或者說整個情境化的狀態(tài),其實是能夠構成大眾和精英藝術之間的連接點的,因為它進入的門檻相對較低,但是它能夠迅速地通過表演形式,對問題進行闡釋,讓視覺上、情緒上,以及思想認同上的效果擴大化,”馬玲玲說道,因此,劇場表演是重要的結構。

除了工人文化宮里由大眾本身創(chuàng)作的深入生活的戲劇,馬玲玲還將劇場表演追溯到包豪斯和呼捷瑪斯(Vkhutemas),后者被認為是“蘇聯(lián)的包豪斯”。在這兩所關注城市規(guī)劃與建筑的著名設計學校中,對于劇場都有廣泛的實踐。其中,包豪斯的校長格羅皮烏斯曾提出“總體建筑”的觀念,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便是劇場實驗,舞臺與建筑的雙核心結構取代了建筑單一化的功能,這是一場以造物為根本目標的現(xiàn)代主義運動,是人與社群的實驗。而在呼捷瑪斯,馬列維奇等人組成“宇絡維斯小組”,意為“新藝術的確立者”,其中就包括對建筑的“舞臺化”,以及對整個城市的構想的“劇場化”。

在“打工人文化宮”的劇場表演板塊,趙陽陽導演的《絕對生活》預言在未來的數(shù)據(jù)時代,人們的生活、思想和情感將趨向完全的均質化。錢麗麗的《熵增的過程》則借用熱力學概念,思考了網(wǎng)絡與現(xiàn)實交織下人們走向“無序”的生存狀態(tài)。楊浩的《幽靈工作,無法觸及的身體回望》是一次疫情隔離下的實驗,他借助新媒介試圖對過去展開重訪與對話。在這個作品之中,藝術家將2016年耶魯大學駐地期間的表演作品《Pied A Terre》和在香港城市大學創(chuàng)意媒體學院研究課程中的一個以脫口秀回應虛擬影像的項目,組合、重播,并通過與朋友、觀察者的實時對談來勾連。在表演中,藝術家企圖打造虛擬世界中自己的化身,這樣的化身能夠擁有舞者所無法獲得的永恒生命。雖然部分表演最終以“低科技”的直播進行,但仍然觸及了技術時代表演者的處境和可能性。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 楊浩《幽靈工作,無法觸及的身體回望》_攝影:何歐苗

 明當代美術館2021社區(qū)劇場“打工人文化宮” 楊浩《幽靈工作,無法觸及的身體回望》_攝影:何歐苗

技術不僅影響了勞動者的生活和文化,也影響了表演者本身的狀態(tài)。隨著各種“虛擬表演者”的出現(xiàn),表演者因為衰老的問題與生命力的有限而有失去工作的威脅。另一方面,由于技術的門檻過高,如今的許多創(chuàng)作者難以跨過這一門檻,而去直接表達網(wǎng)絡社會的議題,由于無法掌握技術語言,作品的先鋒性和實驗程度也會受到影響。與此同時,網(wǎng)絡改變了創(chuàng)作者所面臨的時空,數(shù)字世界的藝術生產并非只是形式的變化,而是徹底的“改造”。

如今,在社交平臺上搜索一下對于“東宮”的評價,抱怨似乎蓋過了懷念:“劇場”的設施老舊、服務乏善,寬闊的廣場淪為停車場,內部的茶室等休閑空間跟不上時代節(jié)奏,巨大的東宮就這樣掉進時間的夾縫里。如果說過去的工人能夠在這樣聚集的場所中消磨時間,實現(xiàn)自我,那么這些空間的沒落正反映著另一種現(xiàn)狀:在密密麻麻的網(wǎng)絡信息與層出不窮的網(wǎng)紅空間的交織下,當下的“打工人”正在忙碌地尋找自己的“樂園”,以填補空虛,取代焦慮。而在這之中,“劇場”如何有可能再一次成為讓普通人接觸“高雅藝術”,反思社會議題的載體,則是創(chuàng)作者們思考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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