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緯四十度》：歷史中的風云際會

“北緯四十度”是一個地理概念。由于蒙古高原地質(zhì)構(gòu)造高海拔的緣故，以長城為標志，北緯四十度地理帶在歷史演進過程中逐漸形成了不同的族群與生活方式：在它的南方，定居民族修城筑寨掘土開渠，男耕女織安居樂業(yè)；它的北方，游牧民族遼遠開闊駿馬馳騁，寒風勁凜雨雪交加。

評論家、中國當代文學(xué)研究會會長陳福民以《北緯四十度》為名，寫作了一部圍繞北緯四十度進行探究的文化散文集。最近的一場新書發(fā)布會上，陳福民也與中國當代文學(xué)研究會的會長白燁、中國當代文學(xué)研究會常務(wù)副秘書長楊早等就《北緯四十度》進行了分享。

陳福民

充滿魅力的“北緯四十度”

發(fā)起這次分享會的楊早認為，《北緯四十度》這本書很像一個“棱堡”式的書，從任何地方進攻棱堡，都會受到兩個面以上的軍事攻擊。也就是說，這是一本比較復(fù)雜的書。陳福民感覺這個比喻非常貼切，他說：“這本書所處理的題材完全都是歷史題材，預(yù)示我自己根據(jù)自己的興趣、趣味，根據(jù)我個人的積累把我自己的工作從原來當代文學(xué)研究批評轉(zhuǎn)向了這樣一種歷史性的寫作?！?/p>

陳福民介紹道，他從春秋戰(zhàn)國寫起，一直寫到17世紀末期，所處理的題材基本上是北方的民族史。這本書的名字叫《北緯四十度》，北緯四十度作為一個地理概念，按照中國版圖，東起遼寧丹東，向西延伸走到秦皇島、北京、大同，再往西走包頭、呼和浩特，再往西走到喀什，這條線正好跟中國的萬里長城基本是重疊的。這并不是一種巧合，長城之所以修在北緯四十度這條線上，是因為這個地方非常特殊，是蒙古高原和平原的交界處。

陳福民認為，中國歷史2000年來，我們民族的發(fā)展、進步，或者我們民族遭遇的挫折，都跟北緯四十度有關(guān)。2000年來，中原定居的漢民族與北方的游牧民族，比如匈奴、突厥、鮮卑、契丹、蒙古人等，定居的漢民族跟北緯四十度以北的游牧民族打了兩千年，最后融合成華夏民族。北緯四十度并不是保守的，固步自封的地方，實際上是民族的生存進行偉大的創(chuàng)造，為了共同的生存空間而產(chǎn)生的事實上的文化、文明的沖撞的結(jié)果，這是北緯四十度特殊的魅力。

不同的文明在北緯四十度上沖撞：“現(xiàn)在女孩子穿衣服都喜歡穿小短袖，這完全是大唐宮廷向波斯人學(xué)習的結(jié)果，包括今天吃飯的圓桌上，也是跟少數(shù)民族‘取經(jīng)’來的；我們在東漢以前有個著名的成語是‘齊眉舉案’，暗含著我們使用的是一種放在地上的長案，現(xiàn)在的圍桌吃飯是我們向游牧民族學(xué)習的，因為游牧民族的生產(chǎn)方式和生產(chǎn)資料的匱乏，一旦打到一只羊他們就會烹制，大家圍起來吃。民族間的沖撞交融給廣義上的華夏大民族做了巨大貢獻?！标惛Ｃ裾f。

評論家楊早認為，“‘北緯四十度’這個角度很巧妙，北緯四十度是什么呢？那一條線上的城市、邊鎮(zhèn)，歸結(jié)起來是民族表演舞臺、文化交融、文明融合的橋梁，也可以說是人文大熔爐。我一直有一個想法，想了解中華民族什么時候開始叫漢族的，漢族到底是怎么來的，這本書做了比較好的敘說：漢族就是消失的少數(shù)民族。”

《北緯四十度》書封

“有文學(xué)的品性”

陳福民在分享中表示，寫這個書的另一個動機、也是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讓研究性的寫作說老百姓的話，讓老百姓看得懂：“我希望我的寫作是有文學(xué)的品性，但它有一副知識的容貌”，他希望知識是能夠跟普通公眾溝通的，而不是藏在學(xué)院里，束之高閣，只跟少數(shù)人聊天時用?！斑@本書里面會涉及民族史和民族習慣的問題，我個人希望把這些屬于民族史的專業(yè)問題通過這樣一種敘述通俗化?！?/p>

“當然，我還有一個小小的私心，我們中國史傳播和接受的途徑很奇怪：專業(yè)的歷史書放著，中國民間史學(xué)的接受大部分來自于評書、戲劇，這個是特別有意思的情況。我們前半生辛辛苦苦通過民間傳說、通過評書戲劇建立了我們關(guān)于歷史的想象，后半生因為逐漸接受了新的知識，我們再一個一個推翻。中國人接受歷史有一個習慣，就是你正史說的我都不愛信，我專愛聽道聽途說的。我寫這本書的一個小小的目的，就是想在這種看待歷史的方法上做一個矯正和提醒?！标惛Ｃ裾f。

楊早提到，“《北緯四十度》里面陳老師幾乎每一段都要引原文，還要解釋一遍。為什么這這么做？他內(nèi)心有一個很重大的決定，用前者來保障知識的面貌，用后者來傳達文學(xué)。就是在兩難之中推進敘事，所以我覺得是負重前行?！?/p>

“各種元素在里頭交錯，所以很難簡單說它是個什么書，但是這個讓我覺得也很好，讓你越覺得什么都能說，什么都不能把它完全地概括和表達，那恰恰是很好的一種豐富性?！卑谉畋硎?，從書中的《右北平》這個作品中可以看到文化尋根，還有精神還鄉(xiāng)的意味。這條線在書中體現(xiàn)得很充分，整體上是圍繞民族做的一個文化尋根?！拔沂冀K覺得陳福民跟歷史學(xué)者不一樣的是，他比較個人化，個人化或者說有‘我’，可以把我的看法，我的選擇，我的體會，我的感受都在里頭體現(xiàn)得很充分。他的很多寫作都有這樣的意思，同時他有個人很獨到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