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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在四大文明交匯的貴霜帝國發(fā)生了哪些變化?

貴霜帝國從公元前1世紀起逐漸成形,最終將印度河到咸海的廣大地域都納入了版圖,包括今天伊朗的一部分、中亞突厥民族的幾個斯坦國、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全境,以及現(xiàn)在屬于印度的部分地區(qū)。

貴霜帝國從公元前1世紀起逐漸成形,最終將印度河到咸海的廣大地域都納入了版圖,包括今天伊朗的一部分、中亞突厥民族的幾個斯坦國、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全境,以及現(xiàn)在屬于印度的部分地區(qū)。貴霜帝國失勢淡出歷史舞臺后,這個地區(qū)又出現(xiàn)了若干大大小小的王國。因為這里橫跨絲綢之路,包含了一些重要路線交匯的節(jié)點,所以一些邦國存續(xù)了下來。

在取代亞歷山大所締造的中亞諸王國的過程中,貴霜帝國吸納了希臘文明的余韻;在征服印度北部的印度教和佛教諸國時,也汲取了那里的一些文明殘余;向西,貴霜擴張進了波斯世界;向東則碰上了從漢朝伸出的觸角。這樣,貴霜帝國(及其后來者)與古代世界的四個主要文明交流區(qū)都發(fā)生了交疊碰撞。這里,文化的碎片像血球在人體中循環(huán)一樣,在四個文明之間流動。

貴霜帝國時期的阿亞茲-卡拉古堡遺址

貴霜帝國時期的阿亞茲-卡拉古堡遺址

不同文化的碎片在一個新環(huán)境中碰撞,產(chǎn)生了有趣的結果。思想不像塵埃一樣獨立地漂浮,而是交織在一起形成有結構的整體,即思想觀念的星群。如果這些碎片能互相契合,協(xié)同構成完整的體系,就不會分崩離析。但是,思想觀念的星群一旦跨越不同文化,就必須調整適應。這個過程中可能有些因素會佚散,成為游離在外的單體。不同的文化星群碰撞結合,形成新的星群,彼此接納的同時又將不適合的元素加以淘汰。

貴霜帝國就是一個典型的中間地帶,佛教是這里發(fā)生的碰撞結合的一個很好的例證。貴霜人崇奉佛教,所以大量僧侶從印度來到貴霜傳教。起初,佛教徒很厭惡雕塑佛像,他們認為佛不能被具象化。但由于受到亞歷山大大帝留下的希臘文化的影響,希臘人經(jīng)常通過神的具體形象來體現(xiàn)諸神的精神,貴霜的佛教徒也開始雕塑佛像,通過佛的外貌和姿態(tài)表達佛教所追求的淡然平和。然而,這些佛像竟然也有點……猜對了,有點希臘的特征。

貴霜帝國跟波斯帝國也有碰撞結合。波斯是瑣羅亞斯德教的故鄉(xiāng),這里充滿了阿維斯陀文化流傳下來的思想星群,其中包括對光明神密特拉的崇拜。密特拉原本是雅利安人的契約與誠實之神,隨著歷史發(fā)展,被演繹成了父親是神、母親是人的神靈,處于永生與凡壽之間。這樣,既是神又是人的密特拉就成了能讓人免于死亡、得到永生的救贖者。

在貴霜帝國,佛教徒常能遇到密特拉的信徒,于是佛教中也產(chǎn)生了一種新思想,相信一些得道尊者在即將涅槃之際不進入極樂世界,而選擇留在世間度人,做人的救贖者。像密特拉一樣,這些救贖者跨越兩界,連接了浮世的虛幻和永恒的真實。這些佛門尊者被稱為“菩薩”,其中最崇高者(此時尚未出現(xiàn))的名諱雖然不是密特拉,卻是拼寫十分相近的“彌勒”(Maitreya)。

除了崇奉佛教,貴霜人還很敬重長途貿易的商人。各路客商沿著佛教徒走過的路在這里云集,見面和交流多了,這兩類人自然而然地融合在一起。在中亞,遠行的商旅開始皈依佛教,使佛教多了一些商業(yè)氣息。

在受到商業(yè)影響的同時,佛教也出現(xiàn)了一些新的發(fā)展。圍繞菩薩度人的觀念發(fā)展出了一個全新的教派,叫作大乘佛教,大乘意即大的車輛。這一派主張眾生的涅槃之路并非一定要靠個人孤苦清修,菩薩也可以慈航普度。

大乘佛教開啟了一扇新的大門,個人修行者不必親自完成涅槃所必需的苦修和冥思,而可以由甘愿奉獻自我的人出家為僧,為眾生完成修行。普通人通過支持僧侶修行便可以既不放棄日常生活,又朝著修行的目標不斷前進。

貴霜佛教文物

貴霜佛教文物

不久,各地都出現(xiàn)了大乘佛教寺院,這些寺院不僅作為僧侶的住宿之所,也讓眾多信奉佛教卻不能或不愿放棄俗世生活的人有了捐功德的地方。后來,寺院積存了大量黃金和土地,因為佛教忌奢侈浪費,財富無處消化,寺院就把資本投入了以個人之力不能完成的宏偉事業(yè)。

當時當?shù)氐暮陚ナ聵I(yè)往往是組織大規(guī)模的商旅駝隊遠赴異鄉(xiāng),也包括建設途中的驛站、發(fā)展金融手段促進交易等等。這樣的混搭竟然非常協(xié)調,長途客商中越來越多的人皈依佛教,佛教徒也越來越多地從事商旅。信眾把自家財富捐到寺院,直接投入是修行,間接投入是貿易。

貴霜帝國中的商旅貨物有西去也有東往,可是佛教卻只向東傳播。這要如何解釋呢?因為西去的商旅發(fā)現(xiàn),那里的文化土壤不太適合佛教發(fā)展。在伊朗和美索不達米亞地區(qū)的主體敘事中,世界有開端也有結局,末日劫難終要到來,當?shù)厝苏J為世界的主角是神,而人只是配角。相比之下,佛教認為宇宙是無象無形的,一切有為法皆如夢幻泡影,人的靈魂都要走向永恒、無形、無我的涅槃。這兩種認知體系難以兼容,當時沒有哪種既有體系能同時包容佛陀和瑣羅亞斯德,或同時包容佛陀和猶太教先知,也很難新形成一個這樣的體系,因而佛教作為這個地區(qū)的后來者沒能發(fā)展起來。

塔克特依巴依佛教僧院遺址,這里曾落入貴霜帝國第一任國王丘就卻之手。

塔克特依巴依佛教僧院遺址,這里曾落入貴霜帝國第一任國王丘就卻之手。

不過,佛教思想在東方發(fā)現(xiàn)了適合生長的土壤。這倒不是說中華文明的主流范式就輕易地接納了佛教,佛教與儒家思想就像油和水,是各自內部自洽但外在迥異的兩套觀念完形。佛教注重個人的靈魂修行,而儒家倡導個人在社會中的規(guī)范;佛教關注宇宙,而儒家關注家國;佛教追求脫離物質俗世,而儒家要求人們在現(xiàn)實社會中嘉言懿行;佛教推崇融入永恒,而儒家強調做好當下的自己。

在中國,還有另一套思想體系也在一直流傳。先哲老子從與儒家相同的文化背景和傳統(tǒng)中創(chuàng)立了另一種哲學,探究與儒家不同的命題。老子關注人如何適應世界的混亂與困難,認為人其實什么都不能掌控,唯能控制自己的爭與不爭、為與不為。受老子道家學說影響的人追求在自然中平和獨處,以靜觀與冥想為美德,尚靜不尚動。道家學說跟儒家學說一樣,同為中國的本土思想流派,同樣反映這片土地所塑造的中華世界觀。佛教在進入中國后遇到了道教,并從中發(fā)掘出了相似的精神。

中國與西方不同,傳統(tǒng)中沒有諸神爭功、唯己獨尊的情形。在中國,同一個人可以既崇信道教,又遵守儒家價值,還去給本地的神仙燒香磕頭,而不用擇一而從。在漢朝的鼎盛時期,朝廷奉儒家為正統(tǒng),但道教也在百姓當中流傳甚廣。要想考取功名到日益壯大的官府謀職就必須學習儒家經(jīng)典,而田間的農民和城鎮(zhèn)的工匠則多信奉道教。儒家輕視商賈,所以商人與農民和工匠一樣處于社會下層,交往頗多。這一時期正值越來越多的商人皈依佛教,因此道教和佛教的信眾在生活中也是共同相處的。

只要漢朝皇帝還牢牢統(tǒng)治著社會,佛教在中國就只能緩慢地發(fā)展。但到了公元3世紀,漢朝到底逃不過古人所說盛極而衰的宿命。朝廷失掉天命和民心,皇帝不再有絕對權威。中國維持了四百年的大一統(tǒng)局面結束了,繼而開始了三百多年的列國紛爭。在此期間,黎民百姓鬧不清楚誰在掌管國家、未來命運如何,因此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信奉道教,而道教的發(fā)展也給佛教在中國的傳播形成了有利的文化土壤。

與此同時,信仰太陽神密特拉的教派在波斯世界繼續(xù)傳播發(fā)展。此時波斯地區(qū)的帕提亞帝國皇帝正謀求向西擴張,而羅馬也在東進,小亞細亞半島成了雙方爭奪的前線。正是在這里,羅馬士兵接觸到了太陽神教。

太陽神教有秘傳宗教的特征,而秘傳宗教是希臘羅馬世界古已有之的傳統(tǒng)。秘傳宗教是一類圍繞著秘密宗義展開的宗教,一無所知的門外漢要通過修習教義逐漸接近教門內部,最終達到神秘的核心,從此他們就能親自或借助通靈者與神靈溝通。太陽神教的這個特點讓羅馬士兵感到熟悉,因此經(jīng)過改良的太陽神教作為一種新的秘傳宗教在羅馬興起了。

處在太陽神教傳說核心的神是密特拉。他的母親安娜希德(Anahid)是一介凡人,以處子之身生下了他。神誕日在冬至附近,也就是在12月25日當天或前后。密特拉在世間的時候,由黃道十二星座的弟子侍奉。想想看,母親是處子,成為人類的救贖者,神誕日在12月25日,有十二門徒——這一切聽起來是不是有點熟悉?

太陽神教在羅馬的繁榮稍早于基督教。早期,這兩個宗教在招攬希臘羅馬世界的信眾時存在直接競爭,最終基督教勝出。到公元4世紀,太陽神教徹底消失,但在此之前它已經(jīng)給基督教注入了很多元素。

本文節(jié)選自[美]塔米姆·安薩利(Tamim Ansary)著,蔣林譯,《人類文明史:什么撬動了世界的沙盤》,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21年10月出版

本文節(jié)選自[美]塔米姆·安薩利(Tamim Ansary)著,蔣林譯,《人類文明史:什么撬動了世界的沙盤》,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21年10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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