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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科幻翻譯的開端:凡爾納與《八十日環(huán)游記》

儒勒凡爾納一直是“科幻小說之父”頭銜的有力競爭者,這很大程度上得歸功于其作品的大范圍流行,畢竟按照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凡爾納的作品被翻譯數(shù)量高居世界第二,僅次于阿加莎克里斯蒂。

儒勒·凡爾納一直是“科幻小說之父”頭銜的有力競爭者,這很大程度上得歸功于其作品的大范圍流行,畢竟按照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凡爾納的作品被翻譯數(shù)量高居世界第二,僅次于阿加莎·克里斯蒂。

近日,改編自同名小說、由PBS發(fā)行的電視劇《八十天環(huán)游地球》第一季開播,在國內(nèi)外都獲得了較好的反響,也把人們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這位法國科幻作家上?!栋耸飙h(huán)游地球》可謂婦孺皆知,興許很多人都看過以前中國青年出版社推出的譯本,對小說的內(nèi)容滾瓜爛熟,但或許沒有太多人知道,正是凡爾納和《八十天環(huán)游地球》開啟了中國翻譯西方科幻作品的歷程。

2022年電視劇《八十天環(huán)游地球》第一季海報

2022年電視劇《八十天環(huán)游地球》第一季海報

凡爾納的科幻寫作大約發(fā)端于愛倫·坡的影響。有賴于翻譯家的努力,坡在法國的影響甚至超過了美國,他的那些科幻小說比如《催眠啟示錄》、《漢斯·普法爾歷險記》、《未來的故事》等肯定也引起了凡爾納的興趣,前者對科學細節(jié)的再現(xiàn)、對未來社會的想象,都成為了這位法國作家試圖效仿的特質(zhì)。所以在凡爾納的科幻寫作剛剛起步時,他寫了好幾篇愛倫·坡風格的小說,比如凡爾納的《氣球上的五星期》就能明顯看出對坡的短篇《氣球騙局》的呼應。當時的巴黎出版商赫澤爾(Hetzel)正是讀了《氣球上的五星期》的手稿,才決定與凡爾納簽約合作,不僅為他出版這部長篇,還允諾未來發(fā)行一套“奇異旅行”(Voyages Extraordinaires)叢書,要求是他每年可以寫一部兩到三卷的小說作品。于是此后的幾十年里,凡爾納全身心投入到了科幻小說的創(chuàng)作中,一生極為高產(chǎn)。

凡爾納雖然不是科幻小說的絕對鼻祖,但是仍然對特定的科幻敘事得心應手。他復活了一種在當時看來或許已經(jīng)過時的小說模式,那就是游記式的冒險故事:根據(jù)當代的技術條件,凡爾納構(gòu)想著人類前往神秘之地的奇異旅行。在作家筆下,這些冒險能夠更好地容納科學話語,去講述阿龍納斯一行人乘著鸚鵡螺號穿越未知海域的冒險,不僅利于編撰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情節(jié),還方便凡爾納穿插各種地理學、海洋學、生物學的知識。而在一些人看來,正是這些從教科書中摘錄下來的材料,讓凡爾納的小說具備了教育功能。凡爾納式科幻冒險的另一大特點,就是幻想保持克制,絕不夸張:對科學細節(jié)的關注,讓他在想象每一場旅行時,總是基于當時的技術發(fā)展水平,謹慎地推斷人類前往秘境的可能性,比如19世紀的航空航天知識尚不足以供人構(gòu)想真正的登月計劃,因此在《從地球到月球》中,凡爾納只能聚焦于“飛船”(實質(zhì)上是巨型大炮的一顆炮彈)的設計、打造,整部小說也在“飛船”發(fā)射升空、繞月球旋轉(zhuǎn)處戛然而止,沒有寫到登陸和月球表面的探險,更沒有和外星種族“月球人”會晤之類的橋段了。

一般認為凡爾納的冒險故事重在娛樂讀者,也沒什么特別的內(nèi)涵,但他的小說其實與19世紀的世界政治狀況總保持著或隱或顯的聯(lián)系。不論是《格蘭特船長的兒女》把周游大洋放在蘇格蘭獨立運動的背景中,還是《海底兩萬里》不斷描述尼摩船長同情受壓迫民族、襲擊帝國主義船艦的行為——最為突出的是發(fā)行于1899年的《無名之家》,這部小說專門講述1837年的加拿大民族獨立運動,跟科幻毫不沾邊——我們都能看出凡爾納對時代政治現(xiàn)實的關注,往往表現(xiàn)為對殖民征服的(哪怕是含蓄、沉靜的)抗議。如果作家本人在寫作時就具備這樣一層政治意識,那么他的一些小說便可獲得象征性的解讀,就拿《八十天環(huán)游地球》來說,“英國上流社會最有風度的紳士”菲利斯·福格因為一場賭約而動身環(huán)游世界,最終成功在八十天內(nèi)趕回:只有英國人,而不是法國人或德國人,才有能力環(huán)游世界,這實質(zhì)上影射了19世紀后期不列顛帝國全球擴張的政治形勢,考慮到福格的足跡遍及孟買、加爾各答、香港等英屬殖民地,情況就更是如此。同樣的影射也出現(xiàn)在《格蘭特船長的兒女》,鄧肯號周游全球,“英國國旗在尾檣的斜竿上飄拂”。

儒勒·凡爾納

儒勒·凡爾納

在數(shù)十年里,凡爾納與赫澤爾的合作為雙方都帶來了巨大的成功。這部分歸功于出版社赫澤爾比較明確的商業(yè)規(guī)劃:赫澤爾認為凡爾納的“奇異旅行”系列小說應當以兒童和年輕人為讀者群,當凡爾納創(chuàng)作了一些反烏托邦風格的書稿,赫澤爾會直接拒絕為之出版,而是建議他多寫一些更為傳統(tǒng)的探險故事。而在赫澤爾所創(chuàng)辦的《教育與娛樂插圖雜志》中,凡爾納也擔任了主要撰稿人,這份雜志的名字頗能概括出版商的定調(diào),以及凡爾納眾多作品的整體風格。如今很難評價當年赫澤爾的決策是否正確,只是從結(jié)果上看,這份出版合作關系最終讓儒勒·凡爾納的名字聞名世界。不過,就連凡爾納本人也未必能預料到,在他生命的最后幾年,他的小說竟然能夠在遙遠的中國掀起科幻的熱浪。

19世紀的科幻小說大體還屬于西方文化里的新興事物,但晚清民初的中國人卻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地把它們譯介了過來。這倒不是因為對科幻有什么特別的嗜好,而是因為他們認定科幻小說——當時一般喚作“科學小說”——具有啟迪民智的超凡作用。自從梁啟超喊出“今日欲改良群治,必自小說界革命始”的口號以后,晚清民初的許多知識分子都以翻譯外國小說為志業(yè),想要把西方的文明成果傳播給中國人??苹眯≌f顯然能滿足該要求,畢竟在當時人看來,這一文類不但包含了先進的技術知識,更有崇尚“賽先生”的探索精神,所以才有人說:“今日改良小說,必先更其目的,以為社會圭臬,為旨方妙……然補救之方,必自輸入政治小說、偵探小說、科學小說始。蓋中國小說中,全無此三者性質(zhì),而此三者,尤為小說全體之關鍵也?!敝挥行拇嫖幕箲],太過急功近利,才會把格外拔高科幻小說的地位:如果直接介紹科學理論大眾聽不懂,那就用故事給它包裝一下。這就走上了“文以載道”的老路,就像魯迅在翻譯凡爾納的《月界旅行》(即《從地球到月球》)時也說,科學小說沒有單純的科學知識那么枯燥,趣味性多一點,無需動腦,讀著讀著,不知不覺中就能破除迷信,培養(yǎng)先進的文化觀念。

一般認為,中國人譯介的第一部科幻小說,就是凡爾納的《八十天環(huán)游地球》。1900年,經(jīng)世文社刊行了翻譯小說《八十日環(huán)游記》,作者為房朱力士,譯者為薛紹徽。薛紹徽是晚清著名的文人,中國最早的女翻譯家,曾參與創(chuàng)立第一所自辦女?!芭畬W會”和第一份女報《女學報》,曾編寫《外國列女傳》系統(tǒng)介紹西方婦女的生活。

《八十日環(huán)游記》的譯者薛紹徽

《八十日環(huán)游記》的譯者薛紹徽

《八十日環(huán)游記》是薛紹徽和丈夫陳壽彭合作翻譯的(一說陳壽彭口述,薛紹徽筆記),但并非由法文本直譯,而是轉(zhuǎn)譯自英國地理學家桃爾(M.Towel)和鄧浮士(N.D.Anvers)的英譯本。小說采用了文言文進行翻譯,并調(diào)整為章回體模式,全書37回,對應原著的37章,回目都是兩句七言詩(比如第四回“攜氈包兩人就道 上火車諸友送行”、第五回“報紙紛紜爭賭票 電文緊急捉行人”),算是迎合了當時中國人的閱讀習慣。主要人物的名字也與今天的通行譯法不同,讓萬能(Jean Passepartout)被叫做“阿榮”,阿烏達(Aouda)被叫做“阿黛”。原著中出現(xiàn)了不少西方的地名、風俗、典故,好在陳壽彭曾游歷過英、法、日等國,所以譯著中還穿插了相當多的注,比如第十四章寫到福格一行人與弗朗西斯·科洛馬爾蒂爵士告別,阿烏達夫人同他行貼面禮,譯者便在一旁注釋說“西國男女親愛則親嘴為禮,次則以臉偎臉,欲親未親,殆即親嘴之漸”。

雖然《八十日環(huán)游記》已經(jīng)出版了一百多年,可謂十分遙遠,甚至還是用文言文譯成的,但這并不代表我們今天不能重讀這個譯本,因為它有著一個在當時非常難得的品質(zhì)——忠于原文。由于譯者自身知識和外語水平的局限,晚清民初的許多翻譯都和原著有著不小差別,錯譯、漏譯、增刪隨處可見,算是當時的通病。然而薛、陳二人的《八十日環(huán)游記》則很少有這些問題,大多數(shù)時候,譯作的一字一句都能與原文相對應。不妨對比一下小說37節(jié)的同一個段落,看新舊兩個譯本有多大的差別:

薛紹徽、陳壽彭譯:

福格曰:“禮拜六乎?豈有此理!”阿榮大喊曰:“是矣,是矣,是矣。爾系錯算一日矣。我們到此已在黑十四點鐘之先,而此間所余者,尚有十分鐘。”阿榮語畢,目視其主,其意特殷,其情特急,又不能往下更說。福格則如當頭棒喝,無暇思索,迅急出門,躍上一車,許以一百金磅,即御到維新會所,其捷也,恰如二狗拉五車(西國城語)矣。故會中之鐘將屆九點前一刻,而彼適到大廳,此即福格圓全八十日環(huán)游之期也。而二萬金磅之賭局,終為福格所得。夫福格等此一人耳,昨日初歸,以為其時已過,悔惱欲絕,胡為今日之晷刻,又恰好耶!前后互異,失而復得,其中所以錯算一日者,又安在耶?

趙克非譯,人民文學出版社

“禮拜六?不可能!”

“是禮拜六,是禮拜六,沒錯,是禮拜六!”讓萬能大聲說道,“您把日子搞錯了一天!我們是提前二十四個小時到的,但現(xiàn)在只剩下十分鐘了!……”

讓萬能抓住主人的脖領子,用盡平生之力把他拉了起來!

菲利斯·福格這樣被拉起來以后,來不及思考,就離開了房間,離開了家,跳上一輛兩輪馬車,許給車夫一百鎊;一路上,壓死了兩條狗,剮了五輛馬車,終于到了改良俱樂部。

他出現(xiàn)在客廳里的時候,時鐘指著八點四十五分……

菲利斯·福格用八十天時間完成了環(huán)球旅行!……

菲利斯·福格贏了兩萬鎊賭金!

現(xiàn)在有人會問了,像福格先生這樣精密細致的人,怎么會把日期搞錯了呢?他是在出發(fā)后的第七十九天、十二月二十日星期五回到倫敦的,他怎么會以為那天是十二月二十一日星期六呢?

《八十日環(huán)游記》目錄(來源:《中國近代文學大系·翻譯文學集》)

《八十日環(huán)游記》目錄(來源:《中國近代文學大系·翻譯文學集》)

《八十天環(huán)游地球》其實不能算作嚴格意義上的“科幻”,它倒更接近一部單純的冒險故事。不過在當時的國人看來,小說的“科學味”卻是已經(jīng)很濃厚了。在序言中,陳壽彭就表示《八十日環(huán)游記》這樣的西洋小說令他驚訝不已,區(qū)區(qū)稗史之流,竟然能囊括天文地理的專業(yè)知識。可見薛、陳從書海中挑出這本小說來翻譯,實在是看重了它的教育作用:

中括全球各海埠名目,而印度美利堅兩鐵路尤精詳。舉凡山川風土、勝跡教門,莫不言之歷歷,且隱合天算及駕駛法程等。著者自標,此書羅有專門學問字二萬。是則區(qū)區(qū)稗史,能具其大,非若尋常小說僅作誨盜誨淫語也,故歐人盛稱之,演于梨園,收諸蒙學,允為雅俗共賞。英人輿地家桃爾、鄧浮士二人,又合譯之,他國亦有譯之者,愈傳愈廣,殆因其中實學,足以涵蓋一切歟。

1906年,薛紹徽、陳壽彭的譯本由小說林社再次刊行,書名改為《環(huán)球旅行記》。自1900年初版以來,《八十日環(huán)游記》一共出版過三次,可見其受歡迎程度。讀的人一多,時人也會留下一些點評,就像我們今天還能看到金松岑所寫的《讀<八十日環(huán)游記>》,以七言詩的形式復述了小說的情節(jié),讀來饒有趣味:

圓球方罫一盤棋,賭勝金圓復得妻。

我作夸父人逐我,者番公案太離奇。

人海抽身托浪游,駭聞大盜不戈矛。

腳根無線輪蹄換,三大名洋四大洲。

象座冰車價絕高,金圓六萬購船燒。

千鍰贖得雙鞋去,如此生涯亦太豪。

間關容易度關難,斷逸光陰一瞬間。

只苦旅行新艷伴,早蓮大坑拔將來。

日向西時我向東,癡奴時計會堂鐘。

一般守著倫敦晷,話到嬴余日再中。

摸金何事苦中郎,勝利須看最后場。

八十日程圓滿日,豪貲仍擁擺林塘。

繼《八十日環(huán)游記》之后,凡爾納的小說陸續(xù)被譯介過來。1902年,盧籍東、紅溪生翻譯了《海底旅行》,刊載于《新小說》1號至18號,與此同時梁啟超又意譯了《十五小豪杰》,發(fā)表在《新民叢報》上。1903年到1907年是翻譯凡爾納小說最火熱的時期,魯迅譯《月界旅行》《地底旅行》,包天笑譯《鐵世界》《秘密使者》,商務印書館出版《環(huán)游月球》,奚若譯《秘密海島》,周桂笙譯《地心旅行》,謝祺譯《飛行記》,眾多譯著先后出版,在中國掀起了一股“凡爾納熱”。五四之后譯著逐漸變少,只有《鸚鵡螺》《海中人》等小說問世。不過有些令人頭疼的是,當時的中文譯名并不統(tǒng)一,“儒勒·凡爾納Jules Verne”幾個字,有時被譯成“朱力士房”,有時譯作“焦士威爾奴”,有時又作“迦爾威尼”,甚至有時作者的國籍也會搞混(比如魯迅在翻譯《月界旅行》時就把作者誤稱為“美國碩儒查理士培倫”),所以一個讀者可能讀過好幾本科學小說,最后還不知道這些竟出自同一位作家之手。

《八十天環(huán)游地球》法文1873年版書內(nèi)插圖,Neuville et L. Benett繪。

《八十天環(huán)游地球》法文1873年版書內(nèi)插圖,Neuville et L. Benett繪。

其實當時引進中國的科幻作家并不只凡爾納一人,包括英國與凡爾納齊名的赫伯特·喬治·威爾斯、日本的押川春浪等,但凡爾納無疑是被翻譯得最多的科幻作家,甚至他的小說在當時的暢銷書榜都占有一席之地,據(jù)統(tǒng)計,從1896年到1916年,凡爾納小說的翻譯數(shù)量高居第三,僅次于柯南·道爾和亨利·萊德·哈格德。既然中國人對凡爾納如此熱愛,那這些小說是否真的像知識分子預期的那樣,發(fā)揮了應有的科教功能?譯者希望廣大讀者能從小說中得到啟蒙,可矛盾的是,他們在翻譯的時候,往往會故意刪去凡爾納作品中有關技術應用的具體描述,刪去真正“硬核”的科學知識:這當然跟譯者水平不足有關,沒有學習過自然科學知識,肯定也無法翻譯出來;但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譯者認為這部分內(nèi)容可以忽略不計,刪掉了也不影響情節(jié)連貫,讀者不必了解鸚鵡螺號配備了什么儀表、靠什么供能、海水中氯化鈉的含量等等,他們只需要知道潛水艇是一種國人造不出來、但西洋人能造出來的厲害玩意兒。在缺乏具體知識介紹的情況下,小說中出現(xiàn)的科技就會顯得過分神奇,這樣一來,科教的目標或許也就實現(xiàn)了一半,就算翻譯凡爾納的小說沒有增進中國讀者的西方科學知識,也好歹培養(yǎng)了他們對西方先進技術的認同、向往乃至崇拜。這就有助于去解釋為何晚清民初的翻譯家對凡爾納情有獨鐘:20世紀初西方的科幻作家可不少,中國人偏偏最看重凡爾納,拋開市場因素不談,實是因為凡爾納的作品流露出一種技術樂觀主義的態(tài)度,一種相信科技進步能為人類創(chuàng)造美好未來的預設。這正是啟蒙者希望人們?nèi)ソ邮艿摹O嘈沃?,威爾斯把階級對立、殖民戰(zhàn)爭等議題包裹在科幻表皮之下的那些小說,自然遠不如凡爾納的作品易于引起當時人的興趣。

《八十天環(huán)游地球》中譯本,中國青年出版社,1979年版

《八十天環(huán)游地球》中譯本,中國青年出版社,1979年版

五四以后,由于文學思潮的變化,人們對重新歸類為“通俗文學”的科幻小說不再重視,凡爾納作品的譯介也變得越來越少。一直到20世紀50年代,在“向科學進軍”的號召下,凡爾納的價值再次得到高度重視,中國青年出版社開始著手出版“凡爾納選集”,又一次掀起了翻譯凡爾納的高潮。有了出版社的統(tǒng)籌安排,翻譯工作開始具有體系性,六年間陸續(xù)出版了《格蘭特船長的兒女》、《神秘島》、《八十天環(huán)游地球》、《地心游記》、《海底兩萬里》等八部作品,組織邀請了不少知名翻譯家參與翻譯、宣傳,各種專有名詞都得以統(tǒng)一??梢哉f,正是中國青年出版社這套選集間接推動了凡爾納小說的經(jīng)典化。八十年代以后,人們越來越多地接觸到了世界各國的優(yōu)秀科幻作品,凡爾納小說的經(jīng)典性地區(qū)卻依舊堅挺,一度也被教育部建議當作學生課外讀物。雖然有一些學者開始指出他身為嚴肅作家的一面,但在主流的認知中,儒勒·凡爾納的小說還是被歸類為科幻文學、兒童文學,這實則延續(xù)了當年出版商赫澤爾為他規(guī)劃的命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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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季敏《儒勒·凡爾納科幻小說在晚清時期的接受研究》,北京語言大學,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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