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日本藝術家奈良美智被問到作為畫家是否覺得充實時,他答道:“作為畫家,還真不好說,但作為一個普通人,現在的我比從前更平靜了。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不在了,那剩下的就是這一張張畫,那么我只要慢慢地畫好這一張張畫就好。在我看來,自己對繪畫之外的事物的欲望正在慢慢消失,這也是于我自身而言的一種成長吧?!?/span>
《奈良美智——始于空無一物的世界》今年1月由浦睿文化·湖南美術出版社出版,本文經授權摘自該書。書中,奈良談到在日本、中國和薩哈林島的旅行經歷和藝術感受。成長中的他也產生了與早前迥然不同的畫風。3月,奈良美智的中國首次個展將在上海舉辦。
窗前的奈良美智
1983年的中國農村,“跟我生活的農村差不多”
問:當談及奈良先生時,會從美術、音樂、文學等各種角度說起,旅行是否也是重要的部分?
奈良美智:如果有時光機的話,我很想回到5歲,看看那時的風景。雖然抱有這樣的想法,但這是無法實現的。不過只要去北海道和薩哈林島之類的地方,也能看到類似的風景?;蛟S,正是因為想要遇到那些曾經見過的風景,我才選擇出門旅行。在阿富汗,盡管文化背景完全不同,我卻能在偶然間看到記憶中的小時候的風景。那些稍顯破敗的倉庫,還有放養(yǎng)的山羊,等等。我們不應該輕易舍棄自己的過去,從出生到現在為止所有的東西都是相互聯系的,只要你想就能回去。我似平就是想要保有這樣的心情。因此我是為了尋找那些曾經的風景而出游,或是為了遇到那些曾經見過的人而出游。
有些人明明只是在旅途中偶遇,簡單的幾句交談卻會讓你難以忘懷。20歲前往歐洲旅行的時候,在旅館偶遇的日本人與我相談甚歡,如今我已經記不清他的名字和相貌了,只記得他從廣島來、一直待在自衛(wèi)隊之類的,當時聊天的內容卻記得很清楚。由此,如果在旅途中又遇到類似的情況,就會有種與那個人重逢的感覺。所謂記憶,三天前、十年前,甚至二十年前的都是聯系在一起的,是無法用過去這個概念切斷的,就像是拖著干歲糖的長袋子一般。為了與記憶相會而出行,然后又會有新的記憶形成。人就是這樣由記憶組成的吧。剛剛出生的嬰兒,就只是一種生物,隨著記憶的不斷累積,才擁有了個性和人格。
奈良美智近照
問:在奈良先生的人生歷程中,旅行始終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呢。
奈良美智:跟年輕時候相比,現在并沒有很多閑暇出去旅行。去德國以后什么都不做只是一個人靜靜地作畫,或者回到日本后,不需要做展覽、沉浸于繪畫的時候,對我而言是回歸自我的時間,然而這樣的時間已經不會再憑空出現了。因此,現在對我來說,擁有一段不作畫的時間是非常重要的,為了創(chuàng)造這樣的機會,我是不是應該經常焚火呢?(笑)
現在,即便是外出旅行,我也會先找到一個出行的理由。例如,去薩哈林島就是因為那里曾是外祖父工作的地方,所以這片風景喚起的情緒是全然不同的。與普通的觀光不同,我會更加投入其中,充分激發(fā)自己的想象力。不知道外祖父是否也曾看到這樣的風景。如此一想,我就會覺得,作畫時的我并非真實的我,與外祖父共同分享眼前風景的我才是真正的我。總而言之,我有時會覺得,我與其說是自己想畫畫,倒不如說是以繪畫作為一個入口,憑借持續(xù)作畫這一行為來確認自己的存在,同時朝著與藝術界相反的方向行進。
問:您去了這么多地方旅行,有什么印象特別深刻的地方嗎?
2002年去阿富汗的時候,我看到了因戰(zhàn)爭而荒廢的都市,但真正觸動我的是那些游牧民。一到郊外,就看到牧民們在放羊,那些孩子有別于城里的孩子,給我留下了別樣的印象,有種令人懷念的感覺。在城市以外這么一片荒蕪的平原上,人們零星四散地生活著的樣子,與我小時候所見的風景重疊,這也許是讓我產生這種念舊情緒的原因吧。那時候,我突然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根源在北方,不是山,也不是大海,而是像這樣的平原,大概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本是草原上的牧民吧。
阿富汗,2002
問:如果去不久前的中國農村,應該也有這樣的風景吧?
奈良美智:1983年我也去了中國。那時候還不能隨意地旅行,之所以能夠前往中國,是因為在北京日本大使館實習的兒時伙伴給我發(fā)了邀請函。我去了北京、太原和石家莊,還去了一些沒有被開發(fā)成景點的寺院游訪。說起來,在當時沒有邀請函甚至是不可能入境的。大家都穿著中山裝,不隨便跟外國人搭話。盡管如此,在城市里還是有人用簡單的日語跟我說了幾句。農村人大概是因為害羞,離我遠遠的,一旦靠近他們,他們就會立刻逃走,這反倒讓我感受到了他們的淳樸和善良,就跟我生活的農村差不多。
再次訪問中國已經是21世紀的事情了,感覺就好像是坐了時光機。數量眾多的自行車變成了大量的汽車。當然大家都變得很友好,可以向任何人問路,就和在東京問路時的感覺一樣。話說回來,在以前,親切的體現是“人們在遇到困難時互相體諒幫助”,現在卻有種因為是客人所以才被友好對待的感覺。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時代進步吧,以此為交換才有了經濟的迅速發(fā)展。
然而,小時候的貧窮景象與隨后經濟發(fā)展變得富裕的日本,這兩者我都親身經歷過。可以說,我的自我正是在這微妙的間隙中形成的。既能夠理解貧困,也能充分認識地方和中央的關系。與那些經歷過戰(zhàn)后經濟發(fā)展的人一樣,對于那些對“有失才有得”有著切身感受的人,我總能產生強烈的共鳴。
中國,1983
中國,1983
問:2014年的薩哈林島之旅是以探尋外祖父的足跡為目的開啟的。對于薩哈林島的興趣,是在五年前父親去世后您與母親聊到從前的時光時變得強烈的嗎?
奈良美智:父親的去世讓母親孤身一人,而我又因為擔心母親經?;乩霞?。那段時間我在與母親的交談中,對此產生了興趣。聊起我的兒時,母親會說一些我從未注意到的事情。比如誰和誰是親戚、祖上的事情,還有母親少女時代的事情。這些未知的事物對我來說很新鮮,而且因為是自己的根源所在,也倍感親切。我非常喜歡外祖父,因此聽說外祖父曾經在薩哈林島和千島群島工作后,便對他看到了怎樣的風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些都是在某處和自己聯系在一起的事物,去了解它們是活著的人的義務吧。
問:薩哈林島實際上是什么樣的呢?
奈良美智:是個只能用俄語溝通的地方。(笑)當然,考慮到當地的近代史,也是能夠理解的,但無法用英語溝通的程度簡直令人吃驚。盡管日俄兩國曾為爭奪它發(fā)動戰(zhàn)爭,我們卻沒有遭到敵視。大家都很友好,這讓我想起1983年去中國時的情景。幫我們翻譯的是一名來自薩哈林大學日語專業(yè)的20歲的年輕人,他同時也是一名超級動漫愛好者。他說自己曾經去過旭川、帶廣、札幌,于是我問他:“那么作為世界遺產的知床呢?”他反而問我:“那是哪里?”他對于日本的傳統(tǒng)文化一無所知,只對動漫了如指掌。如果《海賊王》是韓國漫畫的話,他絕對會學習韓語吧,他就是這樣的“新新人類”。對于薩哈林的歷史也全然不知。(笑)
薩哈林島,2014
問:集體自殺這樣的事也很少有人知道。
奈良美智:是的。集體自殺之類的很多事件就這樣被遺忘了。盡管人們對于北方領土歸還問題的關注度在逐漸提升,但是,對于成為日本或蘇聯領土之前,生活在那個地方的民族及其歷史,我覺得大家也有必要了解。
戰(zhàn)后,蘇聯控制了薩哈林島及千島群島,并不是所有日本人都立刻回到了日本,還有人在那里繼續(xù)待了五年之久。為了交接留存下來的農林業(yè)、水產業(yè)生產加工以及環(huán)境建設等工作,有很多人不得不留下來,1945年戰(zhàn)爭結束,直到1948年,他們才陸陸續(xù)續(xù)回到日本。
薩哈林島原本是少數民族的聚居地,曾歸屬于俄羅斯,日俄戰(zhàn)爭后又歸屬于日本,是一個頗具歷史爭議的地方。對于這些曾屬于日本且離日本極近的國外地區(qū),大家確實都不了解。因此,去那里旅行之后,我便萌生出一個念頭——至少要向大家傳達自己所了解的東西。原本只是想看看外祖父曾經工作的地方,回來之后卻對薩哈林島的歷史愈發(fā)有了興趣。
“陌生的地方、對藝術一無所知的人,會讓我更舒服些”
問:最近的一次旅行是怎樣的?
奈良美智:2016年的春天我回了一次老家。因為新干線通到了函館,我就從青森乘新干線到函館,再換乘本地線路沿著噴火灣行進。到室蘭后我租了輛汽車,經歷了為時兩天的公路旅行。在這次旅行中,有個地方是我一直想去的,叫作飛生(TOBIU)。畢業(yè)于多摩美術大學的雕塑家們將當地廢棄的小學校舍征用為工作室,在校舍后方的森林里,每年夏季都會舉辦飛生藝術節(jié)。雖然只是個非常小型的藝術社群,但我很久以前就對它十分感興趣,想要一探究竟。我到那里的時候正巧碰上大家在認真修整森林,當時的氣氛非?;钴S,大家也都向我表達了熱烈的歡迎,工作結束后還一起燒烤聚餐。其間他們邀請我參加飛生藝術節(jié),最終我決定用影像作品參加。隨后我去了位于鹿追町的神田日勝美術館,又繞道去了札幌后結束旅程。那是2016年的春天。
那年秋天再次去往飛生,是為了影像作品的上映和相關的講座。那個藝術節(jié)辦得非常好。有很多孩子,還有不少歐美人。周六周日通宵舉行現場音樂演出,有好幾個舞臺,還有人隨性地在某個地方兀自開始演奏,阿伊努音樂人也會參加,還有皮影戲和木偶劇等演出。最后大家手拉著手跳起阿伊努族的舞蹈,雖然有些害羞,但還是很開心。我去過很多藝術節(jié),基本上都是限于某個時間段內舉辦活動,人們會在那個時間段蜂擁而至,盡興而歸,其他時間去那個地方可能就是另一番景象了。飛生則全然不同,無論何時去那里,總會有人在維護、管理森林,或者是在那里創(chuàng)作作品等,這一點似乎一直沒有改變,就像是故鄉(xiāng)一般永遠不變的存在。大規(guī)模活動自然有其趣味所在,而小規(guī)模活動的優(yōu)點則在于此吧。
創(chuàng)立這項活動的雕塑家,實際上曾經在這所小學念書,他對于這個活動沒有做過多的宣傳,也不希望擴大規(guī)模,他說他只想提高藝術節(jié)的質量,這也讓我有所共鳴。下次我想在那里駐留一個月,進行創(chuàng)作和展示。
在東京 Taka Ishii 畫廊舉辦的展覽,2018
問:您曾經說過,您并不想面對一群人,而是想面對更多的個體進行繪畫,對您而言一對一是種基本態(tài)度。這么說來,飛生藝術節(jié)的場所和規(guī)模是不是具備了讓您回歸這種感覺的條件呢?
奈良美智:是的,類似于老家舉辦的節(jié)慶活動真的是最理想的。能夠容納幾萬人的大舞臺固然很有意思,但最重要的是能夠在人們心中留存多少。對于某些人而言,相較于奧運會,對自己熟知的人參加的地區(qū)大賽,可能會更加記憶深刻吧。
重要的并非規(guī)模,對于這一點,我也是直到最近才意識到的。也就是說并不一定要在空間很大、有很多人參加卻連對方的臉都看不清的地方活動,反而是那些讓我能夠與對方面對面交流的場合,才能讓我有所提升,同時也能對在場的人有所影響。對此,我漸漸產生了自信。這樣的經歷于我自身而言也是一輩子的財富吧。我作為藝術家出道至今已經三十多年,今后也想慢慢地像這樣播撒些小小的種子。
問:也很想看您在小型空間辦個展呢。
奈良美智:我也很想試試。我的作品價格上升了,隨之而來的是保險費和運輸費的上漲,因此還是很難做到的。但是飛生藝術節(jié)的情況是我自己到現場創(chuàng)作并進行展示,之后由畫廊的工作人員到現場來取畫,這樣就不需要運輸費了。像這樣,其實有很多做法可以嘗試,大家邊思考邊嘗試是很有意義的。
問:正因為現在成了國際知名的畫家,您才更有必要回到這樣的立場,是嗎?
奈良美智:我認為任何人都有成名的欲望,我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但真不想出名到這種程度。怎么說呢,大概稍微降兩級,沒這么有名的話,做起事來能更方便吧。(笑)在各個地方舉辦展覽,參加各種活動,有時我也會感到拘束。
還有就是,起先一起做評委的時候,大家有說有笑起勁地商量,但隨著我年紀越來越大,從某一天開始,就很少有人再向我提出意見了。對我個人而言,這其實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能更多地進行溝通交流,對我才是一種幫助。因此,那些陌生的地方、對藝術一無所知的人,反而會讓我更舒服一些。
“我只要慢慢地畫好這一張張畫就好”
問:您說自己對于那些被歷史裹挾的人有著更多的關心,這是否也與旅行有關?
奈良美智:直到離開家鄉(xiāng)前往東京,我才真正能夠客觀看待自己長大的地方。我所居住的地方的優(yōu)點,青森以及東北地區(qū)在日本究竟是怎樣的存在,等等,我發(fā)現了很多之前沒有注意到的方面。去了德國之后,對日本的看法又變得更為客觀。比如盡管日本南北方氣候差異較大,但兩者的立場其實是趨同的,這樣看來其實南北方沒什么差別,在全世界一定也有很多類似的情況,等等。中央相對于地方、相對于權力的反權力主張、針對體制的反體制主張……在腦海中也會漸漸地整理出這樣的圖式。因此,又得以重新審視自己生長的地方,想要更深地去感受這些問題,也想要進一步確證這些感覺的現實由來。大概是出于這樣的心情,我才會想探訪少數民族人群吧。生活在中央地區(qū)的人對于其他地方的人抱有同情或者是某種優(yōu)越感,因為在他們的思想中依然是以中央為主導的,而我始終認為,以地方的視角看待事物才是好的。
雖然我的母親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但是一談起往事,她就會很歡樂地回憶起那些貧窮的日子。確切地說,如今的繁榮是用某種東西交換得來的,而這種被交換的東西是不可見的,即便是可見的,大概也僅僅留存于過去的風景照和家庭照片里吧。然而這些不可見之物,卻能夠在一次次的旅途中與我相遇。只要前往臺灣的農村,就能感受到小時候去父母老家見祖父母的那種心情。
問:能與從前的自己相遇。
奈良美智:是的,因此在藝術大學做交流活動也是如此,這樣說起來,我好像只在考慮自己的事情。(笑)在美術大學,就像是面對從前的自己講話一般。不過,如果不是這么想的話,就會缺乏現實感吧。
《旅行中的山子(部分)》(Travelling Yamako),2019
涂料印花,30 厘米 ×30 厘米
作品由 15 幅照片組成,這是其中1幅
《旅行中的山子(部分)》(Travelling Yamako),2019
涂料印花,30 厘米 ×30 厘米
作品由 15 幅照片組成,這是其中1幅
問:您是否一直自問自我身份來審視自身呢?
奈良美智:不好說。其實我有難以拒絕邀約的一面,所以若要自問自我定位,那么我也是一名弱者。盡管無法拒絕邀約,但我做到了獨自前往無人邀約的德國。真正強大的人是可以堅決地拒絕邀約的,但是我沒能做到或者覺得很麻煩,便離得遠遠的。對此,我自己也覺得有趣,通過躲避來保持自我。真正強大的人應該無論身在何處都能保持自我吧。無法做到這點而不得不改換身處之地,這一點讓我不禁覺得自己的祖先是游牧民族。
問:切實地感受到自己內心已經積累了許多東西,所以現在能保持自信,對嗎?
奈良美智:對,的確是這樣。我一直因為無法清楚解釋這一點而焦躁。例如,當棒球解說員說“擊球員此刻踏出一步”時,擊球員在球扔出的瞬間其實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是單純地依靠身體的反應擊球。他們?yōu)榱俗屔眢w能夠自然地做出反應,從孩童時代開始便不斷練習,這才成為職業(yè)球手。因此,所謂條件反射這樣的說法并不是強詞奪理。與此極為相似的是,我在繪畫的時候,這邊用了這種顏色,因此那邊要用那種顏色,盡管在事后可以用理論進行解釋,但其實在創(chuàng)作的時候,這些行為都是因積累產生的自然反應。這就跟擊球員在面對飛速而來的球時自然做出的反應是一樣的。
問:您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身體的這種自然反應持確信態(tài)度的?
奈良美智:我也不太清楚。在不斷學習與練習的過程中,藝術慢慢融進血液,而后成了肉與骨。當初那些純粹的知識和技術,漸漸地也就可以自然地應用了。當然這并不僅僅得益于埋頭畫畫,還包括欣賞古今中外的各種作品、面對不同領域的作品也保持同樣的觀看方式等經驗。例如,我會用架構繪畫順序的方式看電影的劇情介紹,我會用自己獨有的方式看待各種事物,由此逐漸培養(yǎng)出身體的自然反應。
在這之前,盡管自身的感性有所反應,卻無法將其表現出來。有趣的是,隨著年齡增長,也能漸漸實現這種轉化了。因年齡增長而變遲鈍的感性,由積累起來的經驗值來彌補。這種“值”也可以說是知識的“知”。這種“經驗知”發(fā)揮了很大作用。
例如,在20多歲說出來顯得虛假的那些話,如今說來變得更具真實性。這樣的事情并不僅僅發(fā)生在我身上,大概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體驗吧。在20多歲時創(chuàng)作出很好的曲子,寫出很好的歌詞,卻因為年輕而總是顯得缺乏真實性。但是,當那個人不斷地唱這首歌,歌曲本身也漸漸變得真實了。對我來說,到了這樣的時候,那首歌才真正成了一首好歌,那個人也真正唱好了這首歌。這樣的例子很多。
《傷員》,2014, 丙烯、拼貼,布面繪畫
《春少女》,2012, 丙烯,布面繪畫,橫濱美術館藏
問:現今發(fā)生的事情會讓過去也發(fā)生變化?,F在您作為畫家是否感到很充實?
奈良美智:要說作為畫家,還真不好說,但作為一個普通人,現在的我比從前更平靜了。感覺現在的自己更為沉著,對很多事情也不再感到慌張。特別是在作品展示這一問題上,我不再感到迷茫,也不會因為只看到眼前的事情而著急慌亂。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不在了,那剩下的就是這一張張畫,那么我只要慢慢地畫好這一張張畫就好。在我看來,自己對繪畫之外的事物的欲望正在慢慢消失,這也是于我自身而言的一種成長吧。
《奈良美智:始于空無一物的世界》【日】奈良美智/著 袁璟、唐詩/譯
???浦睿文化·湖南美術出版社 2022年1月
(本文經授權選摘自《奈良美智:始于空無一物的世界》訪談部分的《旅行,尋訪感性之旅》,日本東京,2015年3月24日。標題和小標題為編者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