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東園為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會址、省港罷工委員會舊址，是1911-1927年間“革命的公共空間”，1962年成為廣東省文物保護單位。長期以來，東園被認為是清末廣東水師提督李準的私家園林，此說不確，應予及早糾正。
東園紅樓 黎梓杰攝
東園主人李世桂
1926年11月6日，東園在一次火災中化為灰燼，僅剩門樓，據(jù)信是人為縱火所致?，F(xiàn)存“東園”門樓匾額，上款“宣統(tǒng)庚戌冬月”，意謂落成時間為1910年冬，下款“鄰水李準書”?！稄V東省志·文物志》及多數(shù)著述，認定東園是“清末廣東水師提督李準的花園別墅”，可能是依據(jù)門樓題字作推斷。此后，東園為李準私家園林的說法漸成“定論”。2018年，廣州文保志愿者彭敏明發(fā)表微博文章，質(zhì)疑這一說法。筆者在彭敏明研究基礎上，查閱大量清末民初報刊，證實東園主人是清廷鷹犬李世桂，東園是對外營業(yè)的收費公園，并非私家園林。
東園門樓
東園作為營業(yè)性公園，屬于廣州東堤開發(fā)計劃的一部分。1909年10月5日《香港華字日報》報道：“廣東置業(yè)公司赴堤工局承領東濠口至東涌口五千余井，開作商場，分別建筑馬頭、街市、貨倉、行棧、戲院、酒館，于所剩余地建妓館書樓，并請領相連之湛塘口番禺驛站坦地數(shù)千井，以備另建筑公園之用，已繳第一期地價銀十萬兩，經(jīng)給諭出示，并定期廿二日開辦?！?/p>
這個開發(fā)計劃用地面積達5萬多平方米，以今天的地名表述為：北起越秀南汽車站，南至沿江中路（東堤），西起東園路，東至今東濠涌高架路。東堤開發(fā)計劃規(guī)模極大，東園只是其中一部分。當時東園西面是湛塘涌，后填筑為東園路。李世桂在此建設妓院“十間”、“二十間”（俗名）、廣舞臺大戲院以及挹翠樓、冠粵樓等花筵酒家，提供飲食、賭博、演出、風月一條龍服務。鮮為人知的是，今日東園東面馬路“挹翠路”，從李世桂開設的風月場所“挹翠樓”得名。（1949年3月25日《公評報》）
李世桂是置業(yè)公司核心人物，由他經(jīng)手以物業(yè)作抵押向法蘭西銀行（東方匯理銀行）借款。1913年10月24日《申報》報道：“本日報載，昨法國領事函致民政長，謂近聞有人欲在陳塘南規(guī)復娼業(yè)，誠恐有礙公安，請預為制止等語……蓋東堤一帶娼寮酒館，前由置業(yè)公司向法蘭西銀行按揭巨款，各門首經(jīng)有該銀行釘立木牌標明揭示可知；直至今日，置業(yè)公司李某（世桂）回粵，始有此種舉動，尤不可解云云?！?/p>
孫中山發(fā)動“二次革命”失敗后，潛逃海外的李世桂大搖大擺回到廣州，要求法蘭西銀行出面阻止陳塘南恢復娼業(yè)，是擔心陳塘南這個傳統(tǒng)風月勝地搶了東堤妓寨的生意。由此可見，“廣東置業(yè)公司”大股東應該是李世桂。
宣統(tǒng)年間李準擔任廣東水師提督，李世桂在他手下?lián)魏蜓a參將，交情很深。李準以高官身份充當“黃賭毒”的保護傘，并從中取得利益，他的股份很可能只是干股。1919年9月15日，《香港華字日報》稱：“省議會議員江仲雅，日前建議咨請省長清理東堤置業(yè)公司產(chǎn)業(yè)，以減輕粵庫負擔一案。查該公司產(chǎn)業(yè)，系由東堤之廣舞臺起，東至冠粵樓，并東園包括在內(nèi)，估值百余萬，前清時由李世桂手向沙面法蘭西銀行按揭八十萬……”江仲雅為清末翰林、嶺南著名美食家江孔殷之子。
1925年，有心人開始考證東園歷史：“若廣州市之東園，筑于前清李弁與某票號之手，就置業(yè)公司以謀利，……前面則酒樓妓院，暨廣舞臺，燈火管弦，澈霄達旦，皆為東園點綴之助。園筑于宣統(tǒng)二年，匆促告成，與歌樓妓院，同時開幕，故園中只建后座中座，東西兩廳，略事陳設，一覽無余，花木寥寥，殊無足觀?！?/p>
當時的東園左右兩廂，陳列獅虎等動物，供人參觀，可算是廣州最早的動物園，入場券每張收費四毫，后來減至一毫，最后降至半毫。（1925年12月21日《廣州民國日報》）由此可知，東園屬于營業(yè)性的公園，并非自娛自樂的私家花園。在李世桂之外，東園還有另一大股東是某銀號。
文中“李弁”一詞，指的是李世桂而非李準?！佰汀钡囊馑际堑图壾姽佟＠顪嗜螐V東水師提督，屬于全省最高級武官之一，無論如何貶低，都不可稱之為“弁”。李世桂以候補參將擔任保商衛(wèi)旅營統(tǒng)帶，屬中級軍官，叫做“李弁”尚合情理。1914年1月1日，李世桂在東莞石龍被毒死，停尸東園發(fā)喪，這也是李世桂身為東園主人的關(guān)鍵證據(jù)。按當時風俗，停尸的地方要么是自家物業(yè)，要么是寺廟、莊房。不管李準跟李世桂的交情有多深，都不會借出自己私家園林給別人發(fā)喪。
李世桂被暗殺，可以肯定是孫中山領導下的革命黨人主使。下毒者很快被槍斃，主使者后來也不愿意表功，致使這一事件真相長期無人知曉。
東園示意地圖
李世桂罪惡的一生
李世桂是清廷豢養(yǎng)的兇惡鷹犬，也是濫用權(quán)力經(jīng)營黃賭毒發(fā)家致富的貪官。李氏原籍江蘇元和（今屬蘇州），武舉人出身，1882年前即來到廣東，最初擔任廣州五仙樓汛官（相當于地段警察），曾私自開設票廠經(jīng)營白鴿票（賭博的一種），被廣東按察使發(fā)現(xiàn)，準備加以嚴懲，終因官官相護未予處理。不久，李世桂仍因“緝捕”能力強，于1892年獲兩廣總督李瀚章嘉獎，任廣州協(xié)左營右哨千總、都司，1897年被紳士舉報其收受賭場陋規(guī)而撤任。
1903年冬，廣東鄉(xiāng)試爆出舞弊案，署兩廣總督岑春煊查出此案由李世桂主謀?！伴澲袝艟箤⒖忌嚲砣吻橥扛?，或故意藏匿，或焚毀無遺，以致失卷若干本，遍覓不得?！保?904年1月10日《申報》）李世桂指使書吏涂改、藏匿、焚毀考生試卷，是為了操縱闈姓賭博，破壞了科舉考試的公正性，罪行極其嚴重。闈姓賭博的投注者事先押注某個姓氏得中舉人，投注金額巨大。岑春煊將李世桂關(guān)押在南海縣衙門，嚴追犯罪所得，不料李世桂收買衙役，逃脫潛往越南。1908年夏，兩廣總督張人駿以李世桂擅長緝捕，奏請赦免前罪，留營效力。張人駿此舉，實際效果是縱容犯罪。
李世桂極善鉆營，回廣州不久，竟得到承包全省鹽務的權(quán)力，省中高官可借李世桂之手取得“分潤”。1911年，在水師提督李準推薦下，李世桂獲委為水巡局總辦、保商衛(wèi)旅營統(tǒng)帶、偵探局局長，負責偵緝同盟會革命黨人。
在清末20多年里，李世桂以中低級武官身份，內(nèi)外勾結(jié)，收受陋規(guī)、承辦白鴿票番攤賭博、操縱闈姓賭博、中飽鹽務收入，可謂罪惡昭彰，只因上下打點到位，得以屢仆屢起。東堤一系列風月場所，是用他歷年搜刮的孽錢所建，建筑費不足部分，則用土地作抵押向法蘭西銀行借款。同盟會志士陳敬岳謀刺李準，失手被捕，在廣東光復前兩日被李世桂殺害。同盟會中人對李世桂恨之入骨，早欲鋤奸。廣東光復前夕，李世桂預感到即將“變天”，再次逃往越南。
李世桂暴斃詳情
1913年孫中山發(fā)動“二次革命”失敗，軍閥龍濟光任廣東都督，受袁世凱指使，大肆捕殺革命黨人。龍濟光驅(qū)逐廣東都督陳炯明之役，得到李世桂力助。他偵察革命黨人行蹤，操縱香港商民發(fā)電報到海外，欺騙華僑表態(tài)支持龍濟光。1913年10月，龍濟光任命李世桂為綏靖處會辦，希望利用他的特務手段對付革命黨。李世桂感激涕零，表示“頂踵何惜”，樂意賣命。
12月31日，李世桂行抵東莞石龍行營，布置清鄉(xiāng)事宜。第二天晚上七點，他大擺宴席，與其部下一起宴請地方紳士，觥籌交錯，熱鬧非凡。不料，酒至四巡，李世桂突然倒地，隨從正準備找人前來急救，又發(fā)現(xiàn)喉間痰起，等醫(yī)生到場時已施救無效，至八點鐘氣絕。李世桂尸體被移上轎子，抬到河邊船上，用電船拖帶回廣州，停放于東園發(fā)喪。
對李世桂死因，有人說是急癥，有人說由于“縮陽”（陽具內(nèi)縮），有人懷疑中毒。他的親信懷疑其遭人暗殺，命令當日在李世桂身邊侍候的仆人以及廚師等，都不準外出，東園也禁止外人出入。專門與孫中山作對的康有為聞訊，發(fā)來唁電：“廣州綏靖處潘幫辦轉(zhuǎn)李會辦家屬。鶴琴來見，僅數(shù)日不意忽逝，驚悼不可言。將才未施，高義未報，哀哉！即以此告鶴翁靈前。嗚呼！康有為謹叩?！保?914年1月10日《申報》）【按：李世桂字鶴琴，康有為尊稱之為“鶴翁”】
李世桂親信劉家云等人，暗中調(diào)查搜集證據(jù)，逐漸鎖定了“兇手”。此人名叫陳德劭（字韻琴），廣東東莞人，原籍博羅，前清附生，擔任李世桂“文案”（秘書）20多年。
原來，1月1日晚上酒席開始時，一開始喝的是雙蒸米酒，陳德劭故意叫同席的鄧彥士跟他一起喝私藏的果子貍酒，入口之后，大聲叫好。李世桂果然中計，說一定要嘗嘗這個佳釀。陳德劭叫仆人朱培入房內(nèi)倒酒，暗中下毒。此藥毒性甚強，李世桂喝下不久即昏倒。陳德劭解釋說，李世桂以前就有心臟病，又說可能是“縮陽”，故意延誤施救。當尸體運到東園后，陳德劭又想出種種借口，勸說家屬不要驗尸。
調(diào)查結(jié)果出來后，廣東都督龍濟光發(fā)出布告，稱陳德劭“暗通亂黨莫紀彭、劉思復、陳照軒等，謀為不軌”，隨即押赴刑場槍斃。（1914年2月17日《申報》）袁世凱也指稱“陳德劭暗通亂黨莫紀彭等，謀為不軌”。（《袁世凱全集》第25冊第340頁）
1月2日，也即李世桂暴斃的第二天，粵港地區(qū)享有盛譽的《香港華字日報》刊登題為《李世桂死了》的報道。報紙刊登名人死訊，一般遵循“死者為大”的原則，不出惡聲，標題也會比較中性?！袄钍拦鹚懒恕边@樣的標題，表示主流社會對其人極度鄙夷。
《香港華字日報》
主謀者莫紀彭
袁世凱、龍濟光指控陳德劭暗通“亂黨”莫紀彭、劉師復等，是屬于栽贓陷害，還是確有證據(jù)？在陳德劭槍斃后，劉師復明確否認參與此事。（1914年4月《民聲》雜志第五號《師復啟事》）劉師復是否參與此次行動，未能確定，但他的摯友莫紀彭應該是主要策劃人。
劉師復（劉思復，又自稱“師復”，1884-1915），廣東香山人，清末民初著名的無政府主義者，早年赴日本留學，1905年加入同盟會，1907年謀炸李準未遂被捕，1909年被營救出獄，又加入同盟會南方支部暗殺團。辛亥廣東光復，東莞籍同盟會員莫紀彭率軍進入省城，與劉思復接談之下大為傾倒，兩人遂成莫逆。
莫紀彭（1885-1972），廣東東莞人，早年加入同盟會，參加廣東庚戌新軍起義，擔任辛亥三二九起義選鋒隊第三隊隊長，被譽為“黃花崗第七十三烈士”。民國元年起，與劉師復等提倡無政府主義，曾任陳炯明秘書，抗戰(zhàn)期間任國民黨黨史編纂委員會編輯處長，1972年在臺灣逝世。
陳德劭雖在李世桂手下任職，卻跟東莞籍革命黨人有密切交往。莫紀彭在晚年回憶中，披露了他與“兇手”陳德劭的特殊關(guān)系。1912年4月，孫中山卸任臨時大總統(tǒng)后游歷武漢，孫中山秘書林直勉叫莫紀彭一起陪同。從武漢回到廣州，莫紀彭即與劉師復、鄭彼岸等一眾無政府主義者，在廣州西關(guān)存善大街成立團體，名為“晦鳴學舍”，并利用東園開辦世界語學會。莫紀彭回憶道：
“恰好在我歸途中，有一位同鄉(xiāng)世好叫做陳韻琴，忘清日廣州置業(yè)公司股東，而人在香港，要求我與林直勉回到廣州接理他在廣州置業(yè)公司的事務。該公司在廣州有東堤一帶填河的大塊地皮；有新建筑的上下層房屋百座；有最新時髦的‘廣舞臺’戲院一所；背后又有地占三十畝，畜奇禽栽花木，供仕女燕游而索其值的花園，叫做東園，一塌括子交下我們代管。而我們正在新歸，求而不得有這一位居停主人，樂得接受他的請求，卻聲明不過問他的業(yè)務。我們就在東園前面幾座新樓，開辦世界語學會，學會里設有夜學班；又在附近樓房，割出一部分做為有朋自遠方來的世界語學員的宿舍?！保ā赌o彭先生訪問紀錄》第53頁，標點符號有調(diào)整）
辛亥光復，清廷官員四出逃亡，李世桂曾殺害不少同盟會員，被迫逃亡越南。陳德劭與莫紀彭“同鄉(xiāng)世好”，委托他全盤管理置業(yè)公司在東堤一帶的物業(yè)，這種交情殊非泛泛。由此，我們也終于明白，為什么民國初年廣東世界語學會設在東園，皆因當年的無政府主義者大多學習世界語。從光復前劉師復、莫紀彭、林直勉等人多次策劃暗殺并有過實際行動來看，暗殺李世桂的行動應有莫紀彭的參與，甚至還應該是主要角色。
1913年二次革命失敗，龍濟光大規(guī)模搜捕民黨，苦于缺乏得力干將，遂啟用有豐富“反革命”經(jīng)驗的李世桂，對潛伏在廣東的革命黨人構(gòu)成極大威脅。莫紀彭利用他與陳德劭的特殊關(guān)系，策劃暗殺行動，正是為民除害的勢所必至之舉。
劉師復、莫紀彭這些革命黨人，清末深受無政府主義思潮、俄國虛無黨的影響，力主暗殺清廷高官將領為民除害，希望達到威懾效果。同盟會出于壯大力量、提振士氣的考慮，吸納了大量無政府主義者。他們熱衷于暗殺民賊，認為是改造社會的捷徑，做法雖不足取，客觀上還是對孫中山革命事業(yè)提供了很大幫助。清末廣東革命黨人暗殺李準、廣州將軍鳳山的行動，令廣東官場心膽俱寒。武昌起義后，廣東光復得以不費一槍一彈，不得不說跟暗殺策略的成功有一定關(guān)系。
東堤妓寨
東園產(chǎn)權(quán)糾紛
李世桂、陳德劭死后，置業(yè)公司無人主持，法蘭西銀行的債務拖欠甚久。1915年，三水人梁廷相提出愿意幫助清理債務，提議以置業(yè)公司產(chǎn)業(yè)作為獎品，發(fā)行彩票，估計可籌集資金250萬元，先行清還銀行債務170萬元，拿出40萬元報效袁世凱政府并津貼負責清理債務的辦事人員，余款交置業(yè)公司作運營資金。梁廷相寫成計劃書呈給巡按使署批準。（1915年12月29日《香港華字日報》）這個計劃沒有實施，原因不詳。
時序進入1919年，置業(yè)公司債務越滾越大。廣東省議員江仲雅，咨請省議會向省長提議清理置業(yè)公司產(chǎn)業(yè)。據(jù)江仲雅陳述，置業(yè)公司在前清時由李世桂經(jīng)手，向法蘭西銀行揭借80萬元，逾期已久，本息累計已超過100萬元，法國領事不斷向省政府提出交涉，省政府無奈代管產(chǎn)業(yè)，將租金收入用于償還利息。省政府原打算將產(chǎn)業(yè)整體出售，但無人問津，打算拆零出售也未能如愿。江仲雅動議由省政府出面清理置業(yè)公司債權(quán)債務，在議會遭到多數(shù)反對，無疾而終。（1919年9月15日《香港華字日報》）
1920年，因抵押貸款逾期太久，番禺縣署將東園產(chǎn)權(quán)移交給法蘭西銀行，但銀行一直沒有交納契稅。1925年夏省港罷工委員會成立后不久，即以東園為總部，并在園內(nèi)設立工人糾察隊總部。1926年9月，法國領事來函，聲明東園屬于法蘭西銀行產(chǎn)業(yè)，被罷工委員會“占據(jù)”，要求市政府把占用的機構(gòu)逐出東園，所有損失須照價賠償。11月6日，東園遭人放火焚毀，僅剩門樓、圍墻，據(jù)信此事是反對罷工的勢力所為。清理火場后，罷工委員會拆除內(nèi)墻舊磚搭建臨時建筑。12月11日，國民政府外交部副部長陳友仁批駁領事來函，指出銀行未有繳納契稅，其產(chǎn)權(quán)尚不能確定，法國領事也無權(quán)過問。（1926年12月13日、14日《香港工商日報》）后來此事如何解決，筆者未能查到進一步的報道。
1925年東園全景
革命的公共空間
廣州城歷史悠久，帝制時代形成街巷狹窄、缺乏大型公共活動場所的格局，到民國初年也沒有太大改觀。李世桂營建的東園，最初是營利性的娛樂場所，有一個優(yōu)點就是場地寬闊，適合群眾集會，在1911-1927年間，成為革命的公共空間。
1911年廣東光復后，為支援各省革命，組織了“廣東北伐決死隊”。決死隊的北伐誓師儀式，即在東園主樓“紅樓”前舉行。1912年5月3日，同盟會廣東支部在東園歡迎孫中山卸任非常大總統(tǒng)后回廣州。次日，廣東報界也在東園舉行歡迎會，孫中山即席演講平均地權(quán)之具體方法。1917年，孫中山歡迎南下護法的海軍總長程壁光及海軍將士，也在廣州東園舉辦歡迎儀式。
廣東北伐決死隊誓師儀式合影
一般談到“五四運動”，多聚焦于北京、上海，實則廣州青年參與“五四運動”規(guī)模也不小，以抵制日貨為主，延續(xù)時間很長，多以東園為活動場所。5月7日，廣州“國民外交后援會”聯(lián)合各界在動員召開大會，數(shù)萬人參加，多為大、中學校學生，東園幾無容足之地，為廣州有史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群眾集會。7月10日，愛國青年再次齊集東園召開“公民大會”，要求北京政府廢除不平等條約。10月25日，在學生聯(lián)合會組織下，青年學生集中東園將歷次查獲的日貨加以焚毀。
1922年5月5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東園內(nèi)的一座竹棚里舉行，譚平山、張?zhí)?、蔡和森、鄧中夏?5位代表出席，代表全國17個地方的團組織。
1925年，空前規(guī)模的省港大罷工爆發(fā)后，罷工委員會總部即設在東園，并在此成立了“工人糾察隊”。省港大罷工持續(xù)一年多時間，在各國工人運動中也屬罕見，罷工委員會的領導功不可沒。
1917年孫中山與程璧光及海軍將士合影
1926年11月6日，東園遭人縱火，“全座被焚”。東園原有洋樓三座，自罷工委員會入駐后，遠不夠用，于是在園中空地搭建幾十座竹棚、葵棚，幾無隙地。下午三點，突發(fā)火警，“將該園之樓宇完全付諸一炬，所有罷工委員會之存款、印信、案卷、銀物衣服、行李等一掃而空”。（1926年11月16日《時事新報》）大火過后，東園建筑僅剩一座門樓。如今所見的“東園紅樓”，系于1984年重建。李世桂出于牟利目的建設的東園，最終演變?yōu)楦锩墓部臻g，可讓人深深體會20世紀中國革命的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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