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想謝老：他是從民國時代走來的人

5月2日，被譽為“一部活的中國文物保護史”的謝辰生先生（1922-2022)辭世，享年100周歲。他早在上世紀50年代便在鄭振鐸領(lǐng)導(dǎo)下參與并見證了國寶級文物如《中秋帖》《伯遠帖》《瀟湘圖》等的搶救回流。謝辰生是《國務(wù)院文物保護管理暫行條例》（1961）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1982）的主要執(zhí)筆人。

《澎湃新聞·古代藝術(shù)》特刊發(fā)謝老晚年的助手修淑清新撰的回憶文章。

5月2日晨，謝辰生老離世，享年100，辰時生，辰時去，好像冥冥中自有天意。

確知他去世的消息后，給他過去的老朋友和以前經(jīng)常來看望他的人一一打電話或發(fā)消息，這是他生前教給我的禮數(shù)。其中有幾位如盛永華等還在詢問他的老伴王阿姨怎么樣，情況還好吧，如實相告：已于去年夏天過世了。幾天來，電話信息不斷，懷念他的人真的很多。5月6日，和謝辰生老作最后的告別，忙完后事，才有時間寫寫我心目中的他。

十多年前，因丹青老師引薦，使我能夠常伴在他身側(cè)。謝辰生老和丹青老師的感情很深厚，他們是師徒，亦如父子，他倆之間的相處情誼，我是最直接的見證者。丹青老師囑我在京為謝辰生老的日常生活做些力所能及的照料，我便時常幫助老人做些生活中的瑣事，也會陪他外出參加活動，或隨同他至外地出差。謝辰生老年高，我稱呼他爺爺，對外介紹時，他說我是他的學(xué)生。在和他熟識的十年時間里，他待我如同孫女一般，愛護有加，有許多引導(dǎo)、鼓勵和幫助。仔細回想，這么多年來，我還從未遇到過他的冷面批評，做有不妥之處，他也會發(fā)火，但發(fā)火的對象卻不是我，而是別人，在他這里，我是感受到過護短兒的。

謝辰生早年工作舊影

他是從民國時代走來的人，啟蒙和受教育均在民國，家學(xué)淵源，雖然只是高中肄業(yè)，卻有著深厚的文化素養(yǎng)。堂兄謝國楨比他大21歲，母親早逝，父親忙于公務(wù)的他，基本是隨堂兄長大的。謝國楨是梁啟超的得意門生，富有藏書，來往皆是文史名家，他的獨生女兒謝瑩和謝辰生老年紀相仿，卻不喜歡文史，謝辰生老喜歡。謝國楨性格幽默，喜歡和善于講故事，經(jīng)常給他講歷史典故、講古籍版本、講金石碑版，謝辰生老說他自己是越聽越喜歡。在他漸漸忘記了許多人和事兒時，仍會記得大哥。還會記得的另一個人就是鄭振鐸，鄭振鐸對他影響很深，這一點是我常讓他講講過去的那些事兒時慢慢體會到的，他的性格、言談舉止等都會不自覺地仿照鄭振鐸，只是鄭振鐸愛喝老酒的習(xí)慣他學(xué)不會，因為他酒精過敏。有這兩位學(xué)問家，謝辰生老便有機緣與許多文化名人有直接接觸，如馬衡、徐森玉、葉圣陶、陸侃如、呂叔湘、錢鍾書、趙樸初、周作人等等。謝辰生老在講文化是民族的根和魂時，常提到高歡的故事，說的是北齊的奠基人高歡原本是漢人，卻胡化了，他的兒子高洋做皇帝時召見高歡的舊部杜弼，詢問治國安邦的用人策略，杜弼老實回答“鮮卑車馬客，會須用中國人。”高洋以為杜弼這是在譏諷他這個鮮卑人沒有文化，竟借故把杜弼殺了。這個故事謝辰生老是從陳寅恪的談天中聽來的，他覺得陳寅恪的論述很精彩，就一直記著。在他的成長過程中，像這樣耳濡目染聽故事學(xué)知識的機緣很多。后來，他和商承祚、顧廷龍、蘇秉琦、謝稚柳、啟功、方行、楊仁愷、張晗、鄭孝燮、宿白、馮其庸、馬承源、徐蘋芳、周干峙、汪慶正、金沖及、傅熹年等來往頗多，他的傳統(tǒng)文化功底從未被這些學(xué)術(shù)大家看輕過。不僅是舊學(xué)有根底，謝辰生老的英文還很好。記得有一次我隨同他去鎮(zhèn)江出差，那里是美國女作家賽珍珠的中國故鄉(xiāng)，賽珍珠在那里生活了十八年之久。和當?shù)刈鲑愓渲檠芯康娜肆倪^天兒以后，謝辰生老在我面前背出了大段文字，令我訝異的是，九十多歲的他竟然還能用英文背誦出大段的《大地》。謝辰生老很有語言天賦，上海話、蘇州話不在話下，可以和當?shù)厝苏＝涣?。他有四個干女兒，是他年輕時忘年交朋友的女兒，干女兒們經(jīng)常給他打電話問候，交流所用的語言就是上海話，他們的交流，現(xiàn)在我只記得一個詞“嘎子母”，是干女兒們稱呼謝辰生老老伴的意思。他還會唱蘇州評彈、陜北梆子等，高興時在老伴和我們幾個熟人面前能來上一段兒。

1995年，古代書畫鑒定小組成員于北京達園賓館重聚，從左至右依次為謝辰生、劉九庵、楊仁愷、謝稚柳、啟功、徐邦達、傅熹年。

古代書畫鑒定小組巡回鑒定中

他這一生只干了文物保護這一件事，唯一的工作單位就是國家文物局。新中國文物保護事業(yè)唯一的全程見證者和重要參與者，這句話說的一點兒也不為過。從1946年到上海擔任鄭振鐸的助手開始，除了抗美援朝的三年，他這一生都是在從事文物保護工作。即使是在抗美援朝的三年時間里，他的編制還是在文物局，還曾幫助朝鮮保護過文物。他在《從朝鮮前線寄給祖國人民的一封信》（1951年3月19日發(fā)表于《人民日報》第四版）中寫道：“不久以前我路過朝鮮李王曾經(jīng)住過的遺址。那里現(xiàn)在是一個國立的歷史博物館，里邊有一些明代的建筑?？上н@具有歷史和藝術(shù)價值的文化遺產(chǎn)，就在我們到達的那天下午被敵機炸毀了！這一次轟炸，有九十六位和平居民犧牲了，六十多名受了傷，在火還燃燒的時候，我們幾個同志冒火搶救出來一百多軸字畫和一些陶瓷器。在那兒我偶然遇見了一個在博物館工作的朝鮮青年金增林。在他的屋子里，我發(fā)現(xiàn)了一本很難得的考古書——《樂浪》。我寫漢字告訴他，這本書在中國是很珍貴的。他很驚訝我也懂得這些！”離休后，甚或是大病期間，謝辰生老也沒有停止工作。對于是否屬離休的問題，還曾讓他苦惱過一陣兒。他是1949年9月到北平市軍事管制委員會文化接管委員會文物部報到的，當時見到的是羅歌，羅歌說謝辰生老的情況鄭振鐸是打電話通知過的，現(xiàn)在文物局還沒成立，讓他先回去。那時候文物局還在籌備，王冶秋正在負責籌備的事兒。報到之后，謝辰生老就回上海幫鄭振鐸搬家了，一個多月才回京。這樣，辦理離休手續(xù)的時候就遇到了麻煩，經(jīng)過寫證明材料等，才算是解決了。73歲離休，離休以后，他仍然為文物保護工作忙忙碌碌，比國家文物局一般的工作人員還要忙碌，90歲以后，他每天的工作時間還保持在五六個小時，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2018年，他96歲的時候。96歲以后，他的身體狀況一直不大好，病情稍有好轉(zhuǎn)，便會關(guān)心工作，也偶有外出參加活動，他心里想的、念的一直都是文物保護，他期盼自己的身體能夠好起來，好繼續(xù)堅守文物保護法的正確方針與導(dǎo)向，好繼續(xù)跟破壞文物的違法事件做斗爭。

1952年與靳以（左一）于朝鮮陽德合影

2019年5月，于海寧王國維故居前合影。

2020年12月，參加北京市西城區(qū)歷史文化名城保護委員會年會。

《中央人民政府政務(wù)院關(guān)于保護古文物建筑的指示》《文物出口鑒定參考標準》《文物保護單位保護管理暫行辦法》《革命紀念建筑、歷史紀念建筑、古建筑、石窟寺修繕暫行管理辦法》《博物館藏品保管試行辦法》《關(guān)于在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中保護文物圖書的幾點意見》《文物工作人員守則》《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公安部、國家文物局關(guān)于嚴厲打擊盜掘古墓葬犯罪活動的意見》《中國文物古跡保護準則》《南京軍區(qū)營區(qū)文物保護管理暫行辦法》《國務(wù)院關(guān)于加強文化遺產(chǎn)保護的通知》……謝辰生老起草或作為重要參與者起草的中國文物事業(yè)法規(guī)文件有50多件，新中國文物保護法規(guī)體系的逐步建立，他居功至偉。十三陵萬歷皇帝繡龍袍復(fù)制、南越王墓挖掘保護、曾侯乙編鐘復(fù)制、三峽庫區(qū)文物保護、第三次全國文物普查、良渚遺址申報世界遺產(chǎn)、景德鎮(zhèn)御窯遺址保護……他都作出過卓越貢獻。北京古城保護、南京古城保護、常州古城保護、天津五大道保護……他在文物保護方面的成就可以列出長長的清單，但他對過去的成績很少主動提及，因為他總有工作要忙，工作中涉及到過去的事兒或私下里特意問他，他才會講講。

南越王墓發(fā)現(xiàn)30周年，從左至右依次為張忠培、耿寶昌、謝辰生、全洪。

他這一生充滿了斗志，在文物政策法規(guī)方面與錯誤傾向作斗爭，在文物古跡保護方面與拆除破壞文物的利益相關(guān)方做斗爭。他一心為公，敢于堅持原則，不為名利所動，他的生活非常簡樸，從不怕打擊報復(fù)。有一次他讓我給剛來拜訪過他的人打電話，催人回來取其偷偷留下來的大筆現(xiàn)金，他讓我轉(zhuǎn)告人家快點兒回來取，不拿回去他就要交給紀委了，那人只能乖乖地回來取，這樣的事情他說之前發(fā)生過多次。還有地方的市長給他送過金磚，被他勸服了。后來，我隨他到這位市長升遷的城市出差，謝辰生老還對我說，我要是給他打電話，他得請咱倆吃飯。謝辰生老也多次接到過恐嚇電話，說什么樣狠話的人都有。我曾經(jīng)問過他，阻擋開發(fā)商的財路，你不怕人上門報復(fù)嗎？他當時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一根拐棍，說不怕，壞人來了就用拐棍打。這根拐棍是他帶家人去長城游玩時，買的旅游紀念品，他很喜歡，經(jīng)常在家里拿來拿去的。工作之外，他還一直在和病魔作斗爭，71歲時就確診了膀胱癌，后來轉(zhuǎn)移到肺，肺癌，做過多次大手術(shù)。除了極為痛苦的時期，一般人是看不出來他是一個癌癥患者的。他對癌癥的態(tài)度是，該做治療的時候聽醫(yī)生的話好好做治療，該吃什么藥就按時按量吃，其余的時候就正常忙碌。

自況詩

明志詩

謝辰生老做事很有韌勁，他是一個善于思考和酌量的人。他認定為應(yīng)該做的事兒，有利于保護文物的事兒，就總是會不遺余力地去推動。在安貞里的老房子里住了幾十年，他自己住一居室的302，老伴住旁邊兩居室的301，買菜做飯和看新聞聯(lián)播的時間之外，他和老伴兩個人基本上是互不干擾。白天常有訪客，晚上也常有后輩年輕人來找他聊天。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是他認真思考和寫作的時間。他會反復(fù)斟酌事情應(yīng)該怎么做，難題應(yīng)該找誰才能得以解決，許多重要事情的推動，許多信件的寫作，他都是在深夜思考完成的。所以他是個夜貓子，經(jīng)常是夜里兩三點才睡，甚或三四點，早晨八九點鐘起床。這種生活作息規(guī)律，直到他95歲搬新家后才被打破。搬新家后，生活環(huán)境變好了，也不用自己去買菜做飯了，但他還是很不適應(yīng)了一段時間。新家的周圍環(huán)境全不認識，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哪兒也找不上哪兒。買東西、去銀行、理發(fā)等，還是要我們帶他回原來的居住小區(qū)。過去常來找他聊天的人也很少登門了，他和外孫一家一起生活，外孫又剛有了小孩兒，大家便很自覺地少去打擾了。

謝辰生老尊師敬長，顧念師長的付出與成就，對待朋友和后輩也是有情有義。他說他和鄭振鐸一家相處如親人，鄭振鐸逝世后他也常去家里，鄭振鐸的老母親、夫人、兒子，都是他給送走的，他給操辦的后事。他說王冶秋沒有給他升過職，他卻給王冶秋辦了件大事兒。那是在1980年左右，王冶秋被免除文物局局長職務(wù)，海內(nèi)外流傳起“文革”期間王冶秋將大批查抄文物送給康生的流言，謝辰生老找到王震，又一連給中央領(lǐng)導(dǎo)人寫過兩封信，仗義執(zhí)言澄清事實，使王冶秋沉冤得雪。鄭振鐸和王冶秋的相關(guān)紀念活動，都是謝辰生老組織的，他一直在行動和實踐中承繼著這兩位文物保護事業(yè)開拓者的遺志。曾任文物處副處長的張珩，也是謝辰生老敬佩的人。早在上海編印《韞輝齋所藏唐宋名畫集》時，謝辰生老就對張珩的書畫鑒藏水平欽佩不已。張珩早逝，謝辰生老一直惦念著，想要將張珩未竟的歷代書畫著錄《木雁齋書畫鑒賞筆記》影印出版，在他的推動下，最終于2000年底在文物出版社出版。原國家文物局副局長沈竹是謝辰生老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每年收到新茶好茶，他都會給沈竹送去一些。就在送別謝辰生老的當天上午，沈竹老伴高音打來電話，說了謝辰生老和沈竹兩個人的生前約定。故宮博物院原院長張忠培患重病期間，謝辰生老積極為他聯(lián)系醫(yī)院聯(lián)系醫(yī)生。得知他去世的消息，第一時間就讓我和戴志剛到家中代送花籃。張先生的告別儀式，謝辰生老年齡大，許多人勸他不用去，但他不放心，他說一是要去看看張忠培的后事是否得到了應(yīng)有的重視，二是擔心張忠培的學(xué)生和后輩不知深淺沖撞了張忠培的導(dǎo)師蘇秉琦，到那里看看后才放心了。還記得出發(fā)前他給講蘇秉琦的區(qū)域類型學(xué)，回來時他給講當初是如何看中了張忠培和俞偉超以及和他們后來的交往。中國文物報社原社長張囤生曾對我講過，他去參加文物出版社黃逖組織的小聚會，感慨黃逖還當面稱呼謝辰生老為“小謝”，現(xiàn)在大家都稱呼“謝老”了。我問過謝辰生老，他是不在意的，黃逖逝世，他讓我給黃逖家里打電話，表明他因身體原因不能來慰問只能代打電話了。還有一件事兒，定居歐洲的黃琪很多年前在謝辰生老這里寄存了一套《中國古代書畫圖目》，謝辰生老一直記著，他說在自己身體和精神還好之時，一定要把這套圖書還給她。前兩年，通過輾轉(zhuǎn)聯(lián)系，終于將這套圖書寄還了。謝辰生老和弟子丹青的關(guān)系很親近，弟子每每來京，第一餐大都是在家里吃的，老人會早早的出門采購食材，用心地準備飯菜，畢竟是高齡，能做出兩三道菜來，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這頓餐，我是常常能吃到的，謝辰生老的手藝很好，他的拿手菜是羅宋湯、土豆牛肉、蟹黃豆腐，這幾個菜做起來都費工夫，每次他都會選做一樣作為主菜。他說他做菜的手藝是跟故宮的御廚學(xué)的，剛到文物局工作時，張珩先生和傅熹年的父親傅忠謨經(jīng)常帶他去吃好吃的，他們倆那時候有錢，常到一個在故宮做過廚師的人店里去吃，他覺得好吃，就學(xué)了幾手。

與老伴王惠貞、好友沈竹合影。

黃逖組織小聚，前排由左依次為彭卿云、金沖及、謝辰生、傅熹年，后排為張囤生、黃逖。

他無比地熱愛這個國家，熱愛黨。年輕時受艾思奇《大眾哲學(xué)》等的影響很深，高中時投奔延安未果，參加志愿軍赴朝三年，才稍解他報國之愿。他自己的事情是很少麻煩單位和國家的。多年前，他就為自己和老伴買好了墓地，不希望自己的后事給國家添麻煩。離休后只要打電話，國家文物局就會派車為他用。但他自己分得很清楚，是文物局的事兒，他才會要車，不是的話一般不給單位增麻煩。90多歲去醫(yī)院看病，有時還是自己坐公交車去的，來回的路上摔了好幾次跤。經(jīng)多次勸說，才不自己單獨行動了。每次陪他去，他都會請吃好吃的。常去吃的是北大紅樓對面的紅燒肉，這里距離他的定點醫(yī)院協(xié)和不遠，還可以到紅樓里的退休辦去坐坐，聊聊天兒，了解國家文物局一些老同志的近況。老伴比他小十歲，廚藝不在行，很少會下廚，偶爾會熱熱飯菜，拌個小涼菜什么的，腿腳不便也基本上不下樓，采購和做飯的任務(wù)就是謝辰生老的。有時忙碌，顧不上做飯，他就拿著飯盒去附近的小店買飯菜，家附近幾個小店的老板都認識他。出去買飯的路上也摔過跤，媒體上有發(fā)過他頭上貼著創(chuàng)可貼或紗布的照片，基本上都是外出摔跤造成的。以至于每次出門，有人跟著，老伴才能放心，沒人跟著就怕他摔跤。相熟的人問起來，他還很自豪地說，你看我骨頭硬，摔完了沒事兒！一生之中他給歷任領(lǐng)導(dǎo)人寫信無數(shù)，卻只有一封是關(guān)于他自己的。就是在他癌癥發(fā)展厲害之時，有一位很有名望的醫(yī)生他自己聯(lián)系不到，只能尋求幫助，得到溫家寶總理的批復(fù)，令他感激不已。

2021年秋，弟子丹青來京祝壽。

2020年1月，與學(xué)生修淑清于家中。

由于熟悉謝辰生老的病況，對他的離世，早就有心理準備。之前已有多次，醫(yī)生讓做好他隨時會離開的準備，但也抱有希望，因為之前的他已經(jīng)多次從病危中走了過來。前兩次病危通知，他女兒聽到醫(yī)生的話還驚愕，但看他那精氣神兒，又不像隨時會走的樣子。后來的幾次，他女兒說這聽醫(yī)生的話都聽出經(jīng)驗來了，醫(yī)生都是按最不好的情況來和家屬交待的，我們老爺子頑強，能熬過來。果然，幾次病危他都熬過來了。他很堅強，在外人面前從不喊疼，近兩年他的身體狀況一直不大好，前些年得到遏制的癌細胞也趁他衰弱不斷發(fā)展，他經(jīng)常會感到疼痛，問他哪里疼，他有時指這兒，有時指那兒，有時也說不上來是哪里疼，如今逝去也是一種解脫。

往事紛紛涌來，潸然淚下，就先寫到這里吧！

敬愛的爺爺，一路走好！愿天堂沒有病痛！

修淑清  2022年5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