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的散文創(chuàng)作,或記事,或?qū)懢?,或言志,真實記錄時代的滄桑變幻與人類審美情感的演進。五四新文化運動以來,現(xiàn)代意義上的白話“散文”批判繼承中國古代散文的傳統(tǒng),借鑒西方文學中“隨筆”的創(chuàng)作特色,成為與小說、詩歌、戲劇并稱的文體。散文創(chuàng)作名家輩出,涌現(xiàn)了魯迅、郭沫若、茅盾、巴金、老舍、葉圣陶、周作人、林語堂、朱自清、沈從文、冰心、豐子愷、梁實秋、孫犁、汪曾祺、張中行、鐵凝、史鐵生、賈平凹等散文大家。
為展示二十世紀以來中國現(xiàn)當代散文一百多年的創(chuàng)作成就,人民文學出版社策劃出版了“中國現(xiàn)當代名家散文典藏叢書”(第一輯40種)。最近,以“散文為何如此迷人”為主題,舉辦了新書發(fā)布會。
“現(xiàn)代散文增加了漢語的彈性”
“魯迅先生曾經(jīng)在他的雜文《小品文的危機》里講過,五四新文學以來,散文小品的成就應該是在小說、詩歌、戲劇之上,應該是成就最大的,”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閻晶明分享道,“散文可以說在文學史上的任何一個時期,都是非?;钴S的,是中國文學文脈最長的一個文學門類。到了中國現(xiàn)代以來,自五四新文學以來,散文創(chuàng)作一樣發(fā)揮非常重要的作用?!?/p>
“我自己感覺散文和小說相比,散文算是兄長,小說算是弟弟。因為散文誕生的時間比小說早,再說它囊括創(chuàng)作的文字也最多,如果從廣義的散文來說,除了詩歌和小說以外都屬于散文。所以在我內(nèi)心里,散文一直是最重要的?!?小說家周大新說。
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教授孫郁認為,現(xiàn)代散文三十年當中,涌現(xiàn)了一大批杰出的作家,他們使?jié)h語的彈性增加了。他們知道白話文也可以在文言、方言、翻譯體里進行新的調(diào)試,像調(diào)色板一樣,調(diào)試一種新的話語邏輯,所以漢語的邏輯增強?!拔覀兛梢钥吹街茏魅说钠降?、豐子愷的佛性、蕭紅天籟式的書寫,漢語的各種可能性都出現(xiàn)了?!?/p>
孫郁總結(jié)了散文的幾方面特點,并感慨道:“三十年時間不長,但是群星璀璨,我們的漢語得到一次拯救,散文這種新的樣式使我們民族的文化、我們民族的審美發(fā)生了一次躍進,這是非常值得我們感念的?!?/p>
“老舍、巴金、沈從文這樣一些散文作家,包括魯迅、冰心、郁達夫這一代,其實他們的散文作品對培養(yǎng)中國人的審美感受、塑造我們的心靈,因為他們通過課本、通過教育機制發(fā)生很大作用,甚至說得更具體一點,一個現(xiàn)代中國人該怎么表情達意,其實跟他們的創(chuàng)作有很大關系。從這里來講,散文可能有著不可取代的功能?!卑徒鸸示蛹o念館常務副館長周立民說。
“琳瑯滿目的當代散文”
關于哪些散文家令人印象深刻,作家止庵認為是周氏兄弟,“咱們現(xiàn)在的散文,不客氣說,就是周氏兄弟創(chuàng)造的。他們不僅是奠基者,他們也是這個領域的最高成就者。后來所有的人都是出于他們之門的。怎么談論這兩個人的重要性和高度都不為過,因為沒有他們,可能根本沒有我們的現(xiàn)代散文,甚至沒有現(xiàn)代文學?!?/p>
評論家張莉認為,周氏兄弟的散文常讀常新,而徐志摩、郁達夫也很值得閱讀,當代作家如劉亮程、馮驥才的散文也獨具特色。
賀紹俊談及,琳瑯滿目的當代散文中,他對女性散文印象深刻。他認為,女性散文在當代散文中的貢獻特別大,這當然也跟中國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的大的社會背景有關系。這四十年來是真正中國當代女性意識覺醒的四十年,不僅帶來非常精彩的、豐富的散文作品,更重要的是女性作家更能夠觸到散文的靈魂?!拔腋杏X散文更適合女性來寫,她能夠把散文的優(yōu)勢表達得更加充分,就像一個女性在日常生活中誠實的、真誠的敘述著自己的感受、情緒和對日常生活的一種體會?!?/p>
中國作協(xié)創(chuàng)研部主任何向陽表示:“我比較喜歡王蒙先生的散文,同樣我也非常喜歡馮驥才先生的散文。他作為一個畫家,作為一個研究文化的學者,他的散文呈現(xiàn)不一樣的特征。他有寫四季的散文《苦夏》《逼來的春天》,還有《冬日絮語》,除了視覺之外有味覺,像《逼來的春天》就是聞到一種春天的味道,冬天又有視覺,寫秋天是聽覺,我們現(xiàn)在就剩下一個視覺,我們讀書、我們看微信、看手機全都是用眼睛在弄,我們忘記了同時還有其它的感知感官的狀態(tài),我們能聞到,我們能聽到,嗅覺,這些細節(jié)在他的散文當中都呈現(xiàn)出來?!?/p>
“對于現(xiàn)代小說家來講,你會發(fā)現(xiàn)他們的散文特點,他們對社會生活的觀察和對人的觀察,有特別敏感的特點?!敝芰⒚裾f,“比如茅盾的散文里面,有時候給人感覺好像很深邃,寫上海的散文,作為都市的社會觀察、都市的素描,他的一些點抓得很準確。巴金先生的一些散文,所謂的旅行記其實不是旅行記,他既不描寫風景,又沒有在山水里面抒情,他寫的是社會觀察,他寫的是看到各地的社會風情,他們非常敏感,廣東當時海珠橋剛剛開通不到幾個月就進到他們作品的筆下。包括老舍先生對青島、對北平,包括對少年時代社會習俗的很準確的抓取。他們這一代作家都是這樣,他們有一種打通的本事,把自己的修養(yǎng)和面對社會的經(jīng)歷融合起來?!?/p>
“散文可貴的地方就是各種力量在平衡,在抗衡,在調(diào)整。所以在這個過程中也有一些散文家強調(diào)要俯瞰平庸,要仰望星空,這其實也是當代散文非常好的一面,它會向各個方面發(fā)展,它向兩端發(fā)展,它輻射,有一些可能更加仰望星空,但是有一些會更加的沉入日常生活的審美中,這樣就把散文的空間擴展得越來越大,這是一個很好的趨勢?!痹u論家賀紹俊認為。
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何平認同散文日?;膶徝?,但是他也認為,我們不能忘記現(xiàn)代散文很重要的傳統(tǒng),“散文這樣一種文體是跟知識分子群體整體的精神風貌有直接關系,在中國一百年的現(xiàn)代文學史上,散文承擔了思想性文本的意義和價值,這一點在九十年代的散文里表現(xiàn)得特別突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