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回族作家穆達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白河逝水》,近期由光明日報出版社出版發(fā)行。這是繼《穆斯林的葬禮》(霍達著)之后,又一部反映穆斯林歷史和生活的長篇著作。
《白河逝水》以清末民初至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社會為背景,以白河鎮(zhèn)兩代人錯綜交織的恩怨情仇為主要線索,側重通過韓伯之和二禿父子不同的人生遭遇,描述底層民眾在復雜動蕩的社會變遷中的生存狀態(tài),重點揭示和反思十年浩劫的災難。小說的“白河鎮(zhèn)”是一個回族聚居的群落。作品反映了波斯人毋把勒沙后代--達姓回回等“少數的”穆斯林,在一個“多數的”、“他者的”漢族地區(qū)獨立而有尊嚴地生長過程,刻畫了回漢兩個民族的兒女在動蕩年代的因緣際會和情感悲劇,講述了一位屢受侮辱與損害又害了別人的穆斯林回歸“伊瑪尼”、尋求靈魂自我救贖的經歷。
與《穆斯林的葬禮》不同的是,霍達講述一個穆斯林家族六十年間的興衰、三代人的命運沉?。欢栋缀邮潘访枋龅氖且蝗汉蜐h族人民雜居的穆斯林的生存狀態(tài),而且是置于風云激蕩的時代環(huán)境。在作者筆下,無論是深懷啟蒙理想,矢志教育救國,為辦報辦學奔走呼號的達逸夫,還是美麗孝順、忍辱負重又一生不幸的達玉蘭;無論是險遭旗人滅族、曾領頭抗稅而歸真前卻丟下以善報惡“口喚”的哈無清,還是身居公職而恪守信仰、不與時勢妥協(xié)的白友成……他們身上都流淌著穆斯林的血液,卻又與漢族人民一道,在與落后和邪惡斗爭過程中,耕耘共同的家園,為中華民族的進步共同努力。特別是小說的主要人物--二禿,一個處于社會最底層的漁民,一個在社會動蕩中屢歷坎坷的小人物,在被電閃雷鳴的政治風暴裹挾后,犯下不倫的罪孽;而當他得知自已的身世,深陷自責的泥沼時,終于找到了丟失的魂靈:
“他多少年沒有禮拜了,也不做齋功,不上教門規(guī)矩。他早就丟了‘伊瑪尼’,忘失了先知穆圣的訓言。他想到清真寺去,又不敢去。有時,他洗過澡,洗得干干凈凈,換身干凈衣裳,就一個人站在敬老院門房后邊,仰起頭,靜靜遙望著宣禮塔上那金色的星星和月亮;心里默默祈禱著,祈求至仁至慈的真主恕饒自己!只有那一刻,他心里一片寧靜。
…………”
穆達出身在南京一個回族聚居的古老小鎮(zhèn),三位舅祖父都是清真寺阿訇。作者對回族和伊斯蘭教的歷史、功修、禮儀、文化習俗十分熟悉。作品比較全面地反映了散居在漢族地區(qū)的回族穆斯林的宗教和世俗生活。特別是作者深刻理解中國伊斯蘭教的中正之道,傳播和平、仁慈的思想,反映和歌頌回漢兩個民族在文化沖突中不斷融合的過程,筆觸十分生動。我們相信,小說的面世,將為增進人們對穆斯林宗教文化的了解,增進不同民族群眾之間的相互理解、尊重和信任,產生十分有益的作用。
此外,作為長篇之作,《白河逝水》表現(xiàn)出深厚的文學功底和文化內涵。在寫法上,小說融合私人敘事和宏大敘事方式,運用復式結構,在兩個不同時空場景中交錯展開敘述,情節(jié)跌宕跳躍,人物生動鮮活,語言簡約傳神,具有獨特思想和審美價值,且極具可讀性。
由于小說是繼《穆斯林的葬禮》之后,第一部大篇幅描述回族穆斯林歷史和生活的作品,正如文學評論家何平先生指出的:《白河逝水》不僅有著“風俗史”意義的地方特色,又具現(xiàn)代“民族志”意義,是一個民族的記憶。這是作者為中國當代文學長卷寫下的特殊一頁。
文 / 米壽江(中國伊斯蘭教協(xié)會、中國回族學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