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愛一直是西方藝術的基本主題之一。
3月1日,“描繪愛——盧浮宮藏品展”在日本國立新美術館開展,展覽從盧浮宮藏品中精心挑選出了 73 幅以“愛”為主題的畫作,作品年代跨越16世紀至19世紀中期,重點展示了歐洲畫家在繪畫藝術中探索對“愛”的表現(xiàn),以及對“愛”的理解。重點展品包括弗朗索瓦·布歇《丘比特的目標》、安托萬·華托《寧芙與薩堤爾》、薩索費拉托《沉睡的嬰兒耶穌》及弗朗索瓦·熱拉爾《丘比特與普塞克》等。
展覽海報
《智慧樹旁的亞當和夏娃》,阿德里安·凡·德·韋夫,約1712年
歐洲世界的文化可以追溯到兩大源頭:古希臘羅馬和基督教。 文藝復興以后,西方畫家一方面取材于古代神話,另一方面取材于圣經和圣徒傳,以多種方式在繪畫中表達愛情的復雜情感。 展覽開始的幾幅畫作,介紹了這兩種文化中愛情開始的象征性表現(xiàn)。
《寧芙與薩堤爾》,安托萬·華托,約1715-1716年
在神話中,被愛神之箭射中的人會立即愛上所見之人。 也就是說,通過“看見”,愛——欲望就被喚起。 在描繪神注視著毫無防備睡著的愛人的畫作中,我們可以從“凝視”中找到欲望的表達。 安托萬·華托(Antoine Watteau)的《寧芙與薩堤爾》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丘比特的目標》,弗朗索瓦·布歇,1758年
希臘神話中的愛神埃羅斯Eros,在羅馬神話中被稱為Cupid,或者是Amor,意思是愛,被認為是命中注定誕生的。弗朗索瓦·布歇( Fran?ois Boucher) 的《丘比特的目標》描繪了愛情誕生的那一刻。
《波雷阿斯掠奪奧雷西亞》,塞巴斯蒂亞諾·孔卡,1715-1730年
在希臘和羅馬神話中,愛情與占有所愛之人的身體和靈魂的強烈愿望有關。墜入愛河的人,無論是神還是人,都會采取行動拉攏對方,這些繪畫中描繪了不同性別的不同策略。 對于男人來說,它使用的是體力——暴力。 在神話畫作中,常見如塞巴斯蒂亞諾·孔卡(Sebastiano Conca)描繪的男性追逐女性或強行帶走女性的場景。自文藝復興以來,希臘和羅馬神話中的男神綁架女人的情節(jié)已成為神話繪畫的主要題材。 在這些場景中,我們可以讀到一個男人想要用自己的體力去爭取心愛之人的表現(xiàn)。18世紀的意大利畫家塞巴斯蒂亞諾·孔卡描繪了北風之神波雷阿斯強行綁架在河邊與仙女嬉戲的公主奧雷西亞的場景。 北風之神波雷阿斯以白發(fā)老者的形態(tài)擁抱著奧雷西亞潔白柔軟的身體,張開雙翼飛翔而去。
《里納爾多和阿爾米達》,多梅尼奇諾,約1617-1621年
另一方面,對于女性來說,就像在17 世紀意大利畫家多梅尼奇諾(Domenichino)的作品中一樣,主題往往是外在美、性魅力,或者使用魔法或巫術引誘男人的主題。意大利詩人托克托·塔索寫過一部史詩《解放耶路撒冷》,描述了基督教騎士在第一次十字軍東征(11世紀末)期間從異教徒手中奪回圣地耶路撒冷的冒險經歷。其中,騎士里納爾多與穆斯林女巫阿爾米達的愛情故事廣為流傳,在17世紀時常被繪成畫作。 本應殺死仇人里納爾多的阿爾米達愛上了他,她用魔力綁架了里納爾多,并將他帶回了宮殿。
多梅尼奇諾的作品《里納爾多和阿爾米達》描繪了一對在花園樹蔭下熱戀的情侶,俯瞰遠處的宮殿。 愛神Amor(丘比特)四處散落,強調愛的激情。 在畫面左上角,在綠色灌木叢之外,可以看到兩名騎士正在尋找里納爾多。
《阿多尼斯之死》,丁托列托,約1550-1555年
愛情女神維納斯與英俊少年阿多尼斯之間的愛情悲劇,是文藝復興后西方繪畫最流行的題材之一。 阿多尼斯不顧維納斯的擔憂,進行了一次危險的狩獵,結果被一頭野豬殺死。 16世紀意大利威尼斯畫派畫家丁托列托(Tintoretto)的這幅《阿多尼斯之死》將悲慘結局形象化,丁托列托善于通過多視點強化透視效果,營造戲劇化構圖。這幅作品的中心是死去的阿多尼斯,旁邊是失去知覺的維納斯。 三位女神中的兩位分別支撐著阿多尼斯和維納斯的身體,而第三位拿著一塊布準備蓋住著他們。 在背景中,三個小阿莫爾(愛神丘比特)正用箭射向這頭悲慘的野豬。
《沉睡的嬰兒耶穌》,薩索費拉托,約1640-1685年
親子之愛,在基督教對愛的理解方式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16世紀,新教改革運動不允許在祈禱中使用圣徒的繪畫和雕塑,但試圖迎頭趕上的羅馬天主教堂卻鼓勵使用。 在這種趨勢下,以圣母瑪利亞和嬰兒耶穌為中心的“神圣家族”的畫作開始被頻繁地描繪。 人們在這些作品中找到了親子之愛的典范,強化了家庭價值感。
如果說“神圣家族”承載著基督教之愛溫柔的一面,那么“受難”或“受難”的主題則承載著其嚴酷的一面。 父神接受了兒子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以拯救人類的最終犧牲, 從這個意義上說,釘十字架的主題與上帝對人的愛有關。 在描繪圣徒殉道的繪畫中,我們也可以看到犧牲的方面,愿意為上帝的愛而忍受痛苦和死亡。
在17世紀意大利畫家薩索費拉托(Sassoferrato)的《沉睡的嬰兒耶穌》中,圣母瑪利亞輕輕地把嬰兒耶穌抱在懷里,凝視著他純潔的睡臉。 瑪利亞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悲傷,似乎在想著自己孩子的命運,他最終會被釘在十字架上,為人類贖罪,失去生命。 自文藝復興以來,圣母抱著熟睡嬰兒的形象經常被描繪成對基督受難的暗示。薩索費拉托以這一題材廣受歡迎,畫作喚起了信徒的柔情,堅定了信仰。
《房間拖鞋》,霍赫斯特拉滕,約 1655-1662 年
古代神話中的愛情故事一直是西方繪畫的普遍主題,但另一方面,在 17 世紀的荷蘭和 18 世紀的法國,畫家們正在積極描繪生活在現(xiàn)實世界中的愛情。在荷蘭風俗畫中,展現(xiàn)了不分社會地位或年齡的男女之愛, 酒吧里的普通男女相遇,談情說愛的青年男女,整潔的房間里一起演奏音樂的上流社會…… 荷蘭畫家生動地描繪了這些場景,仿佛它們是現(xiàn)實的切片,同時使用象征性的手勢和圖案巧妙地傳達了性愛的寓言。
乍看之下,17 世紀荷蘭畫家霍赫斯特拉滕(Samuel van Hoogstraten)的《房間拖鞋》似乎與愛情無關,但卻是一部能讓我們充分享受這種暗示性表達的魅力的作品。這幅描繪荷蘭公民住宅內部的作品,巧妙地將我們的目光引向了畫面空間的深處。門口一排三個房間,卻不見住戶,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但如果仔細觀察,會注意到散落在地板上的房間拖鞋,好像是匆忙扔掉的。 此外,鑰匙仍插在后門的鎖中。 這所房子的女主人是不是放棄了她應該做的事情,在愛的誘惑下投降了? 隱秘的情欲與原始的畫面構圖相結合,引起了觀者的好奇。
《門栓》,讓-奧諾雷·弗拉戈納爾,約 1777-1778 年
18世紀的法國,經常描繪上流社會男女相遇相愛的浪漫優(yōu)雅場景。 在這股潮流中,活躍于18世紀后半葉的弗拉戈納爾(Jean Honore Fragonard)的代表作《門栓》以其優(yōu)雅、充滿張力和情色而脫穎而出。一對男女在昏暗的臥室里,被聚光燈一樣的強光照亮。 被激情和欲望驅使的女人試圖拒絕男人的邀請,但在他鎖上門的那一刻就放棄了。 她的表情既有困惑,也有欣愉,似乎在一瞬間反映了她心靈的微妙運動。 畫面上到處都是象征愛情行為的東西,例如門栓、花瓶和玫瑰花以及凌亂的床。 另一方面,桌上的蘋果讓我們想起了人類第一個女人夏娃的誘惑和原罪。
《棕發(fā)宮女》,弗朗索瓦·布歇,1745年
在18世紀后半葉,公然強調女性性吸引力的畫作開始流行,如布歇(Francois Boucher)的《棕發(fā)宮女》,主要是為私人收藏家創(chuàng)作的。一個皮膚白里透紅的女人趴在當時被稱為土耳其風格的沙發(fā)上,用俏皮的眼神回望,引人遐想。
《婚姻契約》,紀堯姆·博迪尼埃,1831年
另一方面,18世紀下半葉也是一個婚姻家庭觀念因啟蒙運動的發(fā)展和資產階級核心化而發(fā)生變化的時代。 夫妻之間的愛情和對孩子的關懷等情感紐帶開始受到尊重,畫家們熱衷于創(chuàng)作描繪夫妻和家庭理想關系的肖像畫,以及以婚姻為中心的繪畫。法國畫家紀堯姆·博迪尼埃在27歲時造訪意大利,被當?shù)厝说娘L俗習慣深深吸引。 這幅畫描繪了羅馬附近阿爾巴諾的一個富裕農民家庭,這里正在舉行婚約締結儀式。 在美麗的山巒映襯下,公證人專心致志地起草合同,待嫁的新人在他面前相對而坐。 男人專注地看著自己的未婚妻,而打扮漂亮的女孩則害羞地低下了頭。 一旁,母親輕輕拉著女兒的手,而身后的父親望向女仆準備的酒席。 在各種“愛”時隱時現(xiàn)的歡快溫馨的場景中,可以感受到畫家對所描繪人物的深情。
《丘比特與普塞克》,弗朗索瓦·熱拉爾,1798年
隨著1789年法國大革命的爆發(fā),等級制度在法國社會被沖破。18世紀末,純樸的年輕人在原始自然中發(fā)展出愛情的浪漫田園愛情故事在文藝界流行起來。新古典主義畫家弗朗索瓦·熱拉爾( Fran?ois Gérard )的杰作《丘比特與普塞克》捕捉了當代對純真愛情的興趣,在美麗的田園風光中,呈現(xiàn)了青春期戀人轉瞬即逝的形象。
《弗朗西斯卡·達·里米尼和保羅·馬拉泰斯塔的影子出現(xiàn)在但丁與維吉爾面前》,阿里·謝弗,1855年
14世紀意大利詩人但丁的史詩《神曲》在19世紀上半葉浪漫主義時期的法國風靡一時,其中《地獄》中出現(xiàn)的保羅與弗朗西斯卡的悲情愛情尤為受到人們的歡迎。在古羅馬詩人維吉爾的引導下,因私情而被定罪的但丁,遇到了永遠漂泊在地獄的保羅和弗朗西斯卡的鬼魂。 拉文納領主之女弗朗西斯卡與里米尼領主政治聯(lián)姻,卻愛上了丈夫的弟弟保羅,被嫉妒的丈夫用匕首刺死。 浪漫主義畫家阿里·謝弗(Ary Scheffer)戲劇性地將保羅和弗朗西斯卡性感的裸體斜對放置。 兩人黯然閉上雙眼,陰風呼嘯,兩人緊緊相擁。 畫面右側,維吉爾和但丁陷入了沉思。
《阿波羅與西帕里修斯》,克勞德·瑪麗·迪布夫,1821年
在新古典主義繪畫中,男性裸體的理想美,是與雌雄同體、剛剛成熟的青少年聯(lián)系在一起的??藙诘?瑪麗·杜布夫 (Claude-Marie Dubuffe)的《阿波羅與西帕里修斯》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阿波羅與美少年西帕里修斯之間的愛情神話經常出現(xiàn)在 19 世紀的法國新古典主義藝術中,西帕里修斯不小心用標槍殺死了他心愛的雄鹿,他失去了生存的意志,并因祈求眾神永遠哀悼而變成了一棵柏樹。在《阿波羅與西帕里修斯》中,西帕里修斯的頭靠在一只雄鹿身上,由彎腰的阿波羅輕輕支撐。西帕里修斯優(yōu)美的裸體,內斂的肌肉凹凸不平,給人一種雌雄同體的印象,但對于當時的人們來說,這可能是介于兒童和成人之間的青少年理想的身體表現(xiàn)。
展覽將持續(xù)至6月12日。
(本文根據(jù)日本國立新美術館資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