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啟超的訪美使得中國國內的形勢以及康梁維新派所倡導的活動引起了美國大眾的關注，這無異于對康梁的事業(yè)做了很好的宣傳。而荷馬李在迎接和招待梁啟超的過程中，顯現(xiàn)了自己在中國維新事業(yè)中的作用和地位。這些都十分有利于他在回美國之后就著手從事的計劃的開展，即在美國訓練中國軍隊。
荷馬李
一、歐班尼的加入
荷馬李回國后試圖招募美國人加入其事業(yè)之中，然而很多人不相信荷馬李。后來，有一個美國軍官與他結下了長時間的合作關系。這個人就是歐班尼（Ansel E. O Banion）。歐班尼于1876年2月11日生于內布拉斯加州（Nebraska）諾?？耍∟orfolk），曾隨美國騎兵第四團A連到菲律賓參加戰(zhàn)斗。
歐班尼之所以會與荷馬李產(chǎn)生聯(lián)系，起源于在復員之前與其上司的一次談話。歐班尼說，1902年6月中旬，他接到命令面見卡爾上校（Colonel Camillo C. Carr）?？栐诹私饬艘幌職W班尼的情況之后，對歐班尼說：“我接到命令，在你復員的時候，給你一封介紹信。如果農場生活讓你厭煩，拿著這封信去找荷馬李。這是非常機密的事情，除了荷馬李之外，不要把這封信給任何人看。如果你不想去找荷馬李，就把信毀掉，并將所有事情忘記。”
歐班尼在復員時，果然拿到了卡爾上校所說的介紹信。信是美國陸軍少將（Major General）查菲將軍（Adna R. Chaffee）寫給荷馬李中將的，其中提到：“持有這封信的人是歐班尼，前美國騎兵第四團A連一等中士。我之前已經(jīng)寫信給你提到過他。毫無疑問，他具備了你在寫給美國陸軍部審計長（the Auditor of the War Department）信中所提到的所有條件。”然而歐班尼并沒有去找荷馬李，而是去了加州奧蘭治（Orange）的一個農場過著閑散的生活，他與荷馬李的結識發(fā)生在一年之后。
在過了一年的閑散生活后，一個偶然的機會下（1903年6月），歐班尼因感冒去看醫(yī)生。醫(yī)生斯科特（Dr. A. J. Scott）看出歐班尼很無聊，在告誡歐班尼要保密的前提下，跟他提及荷馬李正在謀劃一場革命，需要歐班尼這樣的人來幫忙。經(jīng)過醫(yī)生的提議，歐班尼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給荷馬李打電話，并約定在安杰勒斯大酒店見面。
荷馬李給歐班尼的第一印象是詩人而不是士兵。為了讓歐班尼決定是否加入，荷馬李接著斯科特醫(yī)生提到的“革命”給歐班尼講述了他所做事情的背景。荷馬李認為，世界上唯一正義的戰(zhàn)爭就是革命，也就是“被壓迫民族的起義”。他說：“歷史上美國的革命是獨一無二的，這是第一次整個民族站起來捍衛(wèi)他們的權益并向世界宣布他們是自由的。法國的革命是下一個，他們受到了我們獨立宣言的啟發(fā)。如今我們在策劃第三個革命——中國的革命。我們將好好計劃，使這場革命不同于其他革命，它發(fā)生的時候將是不流血的?！焙神R李講述了中國秘密會社、太平天國、戊戌變法、義和團等歷史，他說：“多年以來，在中國試圖推翻滿族統(tǒng)治的所有革命活動都失敗了。從太平天國起義至今，不斷出現(xiàn)流血和殺戮。如果要解救中國受苦的民眾，我們這一次一定不能失敗。我們只剩下一次機會，即使是一次孤注一擲的機會，我們也要試一試。如果我們招募美國華裔并獲得他們的幫助和支持，或許還有一定的希望。我們認為，在這里，如果我們秘密謹慎而明智地行事，我們尚有機會。我們必須在美國活動，除此以外沒有地方可去?！焙神R李說這份工作十分危險，“在美國有我們的敵人，他們不僅僅存在于那些仍舊忠于滿族的中國人之中，而且存在于我們自己的同志之中”，一旦被他們抓住，就有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荷馬李向歐班尼解釋了他們正在從事的中國革命是正義的，其獲得成功的唯一途徑是在美國招募華裔進行訓練，而無處不在的敵人致使這項工作十分危險，同時也導致該工作必須謹慎且秘密地進行。
歐班尼最終決定加入荷馬李的事業(yè)之中。荷馬李介紹歐班尼加入?；蕰?，在宴會上進行了歃血為盟的儀式，后來40個穿著軍裝、未受過訓練的中國人組成的一支軍隊出現(xiàn)。荷馬李告訴歐班尼：“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中華帝國維新軍（Chinese Imperial Reform Army）的第一批志愿者。你就是他們的上尉（Captain）！然而，我們沒有書面的委任狀，你應該知道為什么。但是?；蕰姓J這種口頭任命。從現(xiàn)在開始，歐班尼上尉，這些士兵都由你指揮?！睔W班尼后來成為荷馬李的親密合作伙伴，對荷馬李在美國訓練華裔的事業(yè)知之甚多。
其后又有美國人陸續(xù)加入荷馬李訓練中國人的事業(yè)之中。其中，韋斯特（George Whitfield West）是一位工程師，在西部從事港口和鐵路的維護工作，曾是西點軍校生（West Pointer）。他留下了日記，記錄自己是如何加入到荷馬李的隊伍之中。1903年12月19日，韋斯特和另外一位工程師戴瑟利（Floyd Dessery）在安杰勒斯大酒店與荷馬李一同進餐，他倆都同意加入荷馬李的事業(yè)。1904年4月30日，韋斯特“在唐人街參加了一個有趣的儀式，觀看了一場軍事訓練，并在保皇會被荷馬李將軍正式授予上尉職務”。5月4日，韋斯特和普雷斯科特少尉（Lt. Prescott）開始訓練中國人。5月20日，戴瑟利被任命為一等少尉。7月7日，整個隊伍穿上了軍裝，軍裝“不合身，而且質地不是很好”。7月27日晚間，進行了一場學員之間的對抗賽，“在場的有奧蒂斯上將（Gen. H. G. Otis）、法伊夫上校（Cols. Fyfe）、施里伯上校（Cols. Shriber）、昆蘭少尉（Lt. Quinlan）等幾個名人”。
二、西方軍事學院成立
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荷馬李他們在做什么，而“對其他所有人（這些人包括僅僅出于好奇的人、潛在的敵人、試圖尋找故事來源的打探記者等）來說，答案很簡單。荷馬李和歐班尼創(chuàng)辦的是一所面向中國年輕學生的軍校”。荷馬李通過洛杉磯的一位律師朋友，給這個學校辦了一個執(zhí)照，學校名字是“西方軍事學院（Western Military Academy）”。對于該學校的成立，報紙專門進行了報道。首先，該文章對荷馬李所做的事情進行了定性：“在荷馬李將軍的指導下，洛杉磯的唐人街正快速地轉變成為一個文明的社區(qū)，而這項進步工作中的一個偉大步驟是在昨天發(fā)生的，荷馬李將軍填報了一些文件，以在唐人街成立一個學校，面向男孩和青年人，將他們培養(yǎng)成為中國未來的政治家?！睆膱蟮乐锌闯觯神R李成立這個學校是有利于中國人文明化的，而且是為中國培養(yǎng)未來的政治家。同時，文章指出，該學校得到了商會等人士的支持：“在成立該學校的目的等相關表格中，填入了商會董事會，并讓董事會成員擔任擔保人。這一點已經(jīng)獲準，而且因為這個學校得到了富有的中國人和一些有影響的美國人的支持，在不久的將來，它可能會順利地運轉?！蔽恼绿岬?，對于荷馬李在做的事情，存在許多猜測：“自從荷馬李將軍來后，他開展了偉大的改良運動，如今在美國所有的華人居住區(qū)都如火如荼地開展起來。這個改良運動的目的受到了密切的關注，對于其意圖出現(xiàn)了許多猜測。許多人說，這些中國人接受訓練，以便在太后死去后中國建立的文明軍隊中占據(jù)重要的位置。”文章還報道了學校的進展情況：“在唐人街東邊的大圍場中，當?shù)氐闹袊艘呀?jīng)在勤奮地工作，荷馬李將軍和兩個中尉任主管，許多說英語的中國人擔任副手。于是一個令人稱贊的小分隊就組建起來了，而且在當?shù)馗蝗说膸椭?，他們有了軍裝和武器。不久之前，這個學校的軍營變成了軍械庫，將來還要對打靶場進行改善。”為了避免大家的猜測，文章再次提及學校的目的：“為了獲得大家對這個新學校的認可，荷馬李將軍說，這個學校的目的是為了教育和訓練唐人街的青年人和男孩，讓他們學習美國軍隊中的技巧和策略……中國希望把所有的子民都送到美國學校去，從而使得未來的軍隊都得到了極好的訓練?！蔽恼伦詈筇岬綄W校名稱：“這個新的學校被稱為西方華人軍事學院（Western Chinese Military academy），由美國人管理，由說英語的中國人協(xié)助?！?/p>
荷馬李找到洛杉磯的5位名人擔任這個學校的理事。其中3位是銀行家，分別是阿奇博爾德（Archibald C. Way）、紐曼·艾斯克（Newman Essick）、約翰·奧爾頓（John Alton）；一位是律師帕杰（Roger S. Page），一位是交易所主席（President of the Board of Trade）約翰遜（G.G. Johnson）。他們不用負責具體事務，不用因召集理事會和籌措資金等問題而煩惱。而且他們還因此有可能從中國獲得某些經(jīng)濟權益。
該學校位于馬爾切索街（Marchessault Street）上的一個舊兵工廠里，這里也是?；蕰诋?shù)氐目偛俊W校有兩間屋子，前面一間是放書和執(zhí)照地方，后面一間足夠進行軍事訓練。為了應付突發(fā)檢查，學校里面擺放了很多書，“非常多，且涵蓋各個學科”，“沒人讀過，但是當突襲檢查的時候，人手一本”。那時，“步槍很快消失不見，每位士兵埋頭書堆之中，專心致志地學習。他們已經(jīng)得到精心指教，從不倒著拿書”。這個學校還有一個詳細的課程表，清晰地列出了要講授的科目：上午8點是英語，然后是代數(shù)、化學等等。
該校的學生來自社會各階層，有商人、店員、農民等?！鞍滋焖麄兠τ诟髯怨ぷ鳎挥性诎聿艜杰娦Ｖ袇⒓佑柧?。每天的時間是8小時。那些需要早起上班的人可以午夜回家。其他人一直待到一兩點鐘?！眲傞_始訓練時，這些學生完全是新兵，“他們對軍事訓練一竅不通”，一臉無知的表情，有些人還不會說英語。“然而，隨著時間流逝，他們開始明白到底在做什么，明白一個好士兵的行為和訓練方式，他們的表情也出現(xiàn)了變化?！睙o知迷惑的表情變成了堅毅的微笑。
他們每天訓練，無分寒暑，只有新年休息一周。而且每個月不用催促，自愿向保皇會繳納50美分。軍官們對薪資十分滿意。荷馬李經(jīng)常去兵工廠查看，他對事情的進展感到滿意。接著，荷馬李開始擴張整個學校，“他給歐班尼展示了一張美國地圖，在某些城市上，他畫了一個紅圈”。通過歐班尼，荷馬李又招募了一些軍官，在舊金山、弗雷斯諾（Fresno）、薩克拉門托（Sacramento）等城市建立分支機構。經(jīng)過兩年時間，學校逐漸遍及美國20多個城市，大約2100名中國人接受秘密訓練。“荷馬李先生在美國不同的地方已經(jīng)建立了20多個軍事學校，以就戰(zhàn)爭科學知識對中國年輕人進行傳授和訓練，因為荷馬李認為，一旦中國擁有合適的軍隊，她將在世界大國之中占據(jù)適當?shù)奈恢??！?/p>
三、荷馬李被授勛
整個學校能發(fā)展到這么大規(guī)模，荷馬李所起的作用很大?！叭绻皇呛神R李周詳?shù)挠媱?，整個計劃可能早就徹底失敗了。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步驟，他都提前精心設計好了。他權衡成功和失敗的可能性，永遠都清楚地知道他正在做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不交由運氣決定?！?/p>
1904年1月2日，為了慶祝?；蕰迳即壙偛拷ǔ啥e行了一場隆重的宴會。宴會在一個中餐廳舉行，現(xiàn)場有銅鼓等中國傳統(tǒng)樂器表演，同時還燃放了煙花。譚良朗誦了一首自己做的詩，“荷馬李將軍進行了演講”，“一枚金質獎章被贈給了荷馬李將軍，以表彰他作為中華帝國軍隊總司令所做出的卓越功績”。獎章由當?shù)乇；蕰飨疻ong Ping代表整個保皇會，親手贈給了荷馬李，上面用中文刻著“贈予中華帝國改良軍隊總司令荷馬李將軍”，以表彰其在過去5年時間里為該事業(yè)所做的突出貢獻。幾個著名的美國人以及許多華人參加了宴會，例如布萊恩·雷頓閣下（Sir Bryan Leighton）、英國副領事莫蒂默（British Vice Consul C. White Mortimer）、普雷斯科特上將（Gen. F. C. Prescott）、紐曼·艾斯克（Newman Essick）、小普雷斯科特上尉（Capt. Frank C. Prescott， jr.）、 Wong Ping和梁啟田（Leung Kai Tin）、 Ho Lee、 Chong Fook、鐘艾倫等人。
這次的宴會上，荷馬李為康梁等改良派所做的事情得到了整個?；蕰恼J可，其“總司令”的身份得以確認，而且很多在場的名士都是見證人。這次宴會辦得非常隆重，煙花、奏樂和豐富的宴席，以及多位名人的出席，讓荷馬李的這個授勛儀式格外引人注目。有流言說，荷馬李正在招募一些美國退役軍官，到中國進行一場軍事冒險性質的遠征活動。荷馬李向媒體著重強調了這種流言是完全錯誤的。他說：“并沒有任何性質的遠征軍，授命我為中國軍隊的總司令官的是那群支持皇帝而非太后的一派人……太后已經(jīng)70高齡，而且得了癌癥，德國公使館的醫(yī)生已經(jīng)說她還有不到兩年的壽命。太后死后，毫無疑問皇帝將優(yōu)先獲得統(tǒng)治權。那樣，他肯定會對陸軍、海軍、學校以及財政系統(tǒng)進行改革。據(jù)說皇帝會依賴于那些在他復位之前支持他的人們，以進行這些改革。這樣我們這些人將會負責軍隊的改組，使其建立在現(xiàn)代軍事知識的基礎之上，并讓英美的軍官對其進行指揮?！焙神R李指出，他春天可能會到歐洲去，而且承認他曾和許多前軍官談過，告訴了他們中國的情況，如果上述那些變化真的發(fā)生了，那么毫無疑問肯定會出現(xiàn)機會讓他們進行一些軍事活動。荷馬李說：“如果太后死后，而其同黨拒絕皇帝和平地復位，那么我們這些人可能被迫使用武力。然而我們認為這種可能性非常小。”
四、玫瑰花游行
為了展現(xiàn)學校的成果，讓社會認可荷馬李的活動，制止流言的產(chǎn)生，荷馬李決定讓軍校的學生參加帕薩迪納市的玫瑰花游行（Roses Parade in Pasadena）。荷馬李在其朋友約翰·約克（John York）的幫助下，獲得了參加玫瑰花游行的許可。
1904年12月31日，報章就對荷馬李的學校要參加游行的消息予以提前曝光：“周一，帕薩迪納的玫瑰花游行將出現(xiàn)史無前例的事情，即西南軍事學院（the Southwestern Military Academy）的歐班尼上尉將帶領他的連隊參加游行。一隊中國士兵在美國的領土上游行，這將是史上的第一次，而那些將荷馬李將軍建立的學校視為笑話的人將會大吃一驚。這些中國士兵將是游行當中最引人注目的景象之一?！?/p>
在游行的當天，有7.5萬人擠在帕薩迪納的街道上觀看整個游行活動。荷馬李的這些中國學員引起了巨大的轟動：“游行隊伍中最有趣的，也許就是來自洛杉磯的荷馬李將軍手下的50名中國士兵……他們穿著新的軍裝，看起來非常威嚴，而且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他們像西點軍校的學生那樣整齊地走在大街上，隊列整齊，節(jié)奏感強，動作筆直得像德國的龍騎兵?！焙神R李則坐在觀眾席上，觀看游行隊伍。和他在一起的還有從中國來的使臣黃開甲（Wong Kai Kah）。報章對黃的身份介紹說：“一個杰出的中國人、到圣路易斯國際博覽會的中國使臣黃先生正在訪問洛杉磯”，他此行的目的，“與荷馬李將軍在當?shù)靥迫私纸⒌闹袊娛聦W校有關”，實際上，他此行是為了“撥開關于這個組織的神秘面紗”。文章提到，在中國國內，由于太后的勢力，改良派無法建立類似的軍事訓練學校，而荷馬李將軍的雄偉計劃是在華裔美國人中培養(yǎng)出軍官，然后等到時機成熟時，荷馬李就會把他們全部派到中國，接管整個軍隊。而黃開甲此行，“據(jù)說相當于替清政府監(jiān)視這個學?！薄｜S開甲來到美國之后，首次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之中，就是他此時由荷馬李將軍陪同觀看玫瑰花游行。當時由于黃開甲夫婦的衣著奇特而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從黃開甲的經(jīng)歷看，他是留美幼童之一，受到清政府的賞識而擔任過多個職務。黃開甲此時來美國的具體原因，可從外務部的奏折中略窺一二。他來美是為了參加美國舉辦的博覽會，而對于這次美國舉辦博覽會的目的，奏折中指出，是為了慶賀從法國購得路易斯安那百年，且這是“美國立國以來極為重大之事”。外務部認為參加這次博覽會，是有利于聯(lián)絡邦交、發(fā)展商務的。外務部根據(jù)其他各國派員的情況，也建議派正監(jiān)督一人，副監(jiān)督二人。正監(jiān)督由皇帝欽派，并主持一切會務，開會時再去美國；外務部提名副監(jiān)督為黃開甲和美國人柯爾樂，先行去美國布置經(jīng)營。奏折中對黃開甲用了“才具干練，熟悉商情”八個字定義。對于費用問題，外務部建議由南北洋大臣及有商務的省份籌集；同時還讓他們勸諭工商人士積極參會。針對外務部的這份奏折，皇帝欽定貝子溥倫為正監(jiān)督，其他都如外務部所請。
清政府對于這次博覽會非常重視，資金上予以保障，同時派出一中一美兩個人先行赴美國籌備。對于這場聯(lián)絡邦交、發(fā)展商務的美國博覽會，黃開甲的資歷正與任務相符。他的英語能力受到美國報章的贊嘆。他到美國之后，也極盡聯(lián)絡的作用。同時，他也積極與美國的商會人士打交道。
黃開甲出現(xiàn)在玫瑰花游行，可視為其聯(lián)絡邦交的一種表現(xiàn)，而他與荷馬李并排坐在一起觀看游行，報章解釋說是因為黃開甲此行有秘密調查荷馬李軍隊的任務。黃開甲與荷馬李這么近距離的接觸，的確可以對荷馬李所做的事情有所觀察。可是荷馬李為何會允許身為清政府副監(jiān)督的黃開甲坐在自己身邊觀看游行呢？黃開甲究竟通過何種方式聯(lián)絡了荷馬李并獲得荷馬李的準許從而得以近距離觀察荷馬李和這場游行呢？由于資料的缺乏，無法對上述問題進行解答，只能根據(jù)現(xiàn)有資料做出一定的推測。當時荷馬李在美國招收華裔辦軍校的事情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和知名度，由此導致人們對他辦學校的目的有所懷疑。荷馬李試圖做出解釋以打消人們的揣測，而如果清政府參加圣路易斯國際博覽會的副監(jiān)督陪同荷馬李一起觀看游行，就具有一定的澄清作用。報紙稱黃開甲是代表清政府來查探或監(jiān)督荷馬李的學校的，也就是說，經(jīng)過黃開甲觀看后的華人隊伍及其學校相當于得到了清政府的許可。
此外，黃開甲對于荷馬李訓練軍隊的態(tài)度，以及他對?；蕰耸考捌涫聵I(yè)的態(tài)度也需要做一定的分析。首先，可以從黃開甲與容閎的關系略作推斷。黃開甲是第一批留美幼童中的一員，而派幼童留美這件事情的提議以及其后的派遣和監(jiān)督等事務，與容閎有很大關系。容閎又與維新派人士關系密切。黃開甲曾與容閎合作譯書，“證明黃開甲思想開明，贊成容閎的維新主張，并以翻譯工作予以支援”。其次，還可以根據(jù)黃開甲以后的行為對上述問題有所判斷。博覽會結束之后，黃開甲與譚良待在一起達數(shù)月之久，而且他還公開出席歡迎康有為的宴會。鑒于黃開甲的態(tài)度以及他所具有的官方身份，荷馬李陪同黃開甲一同觀看游行，應是具有一定深意的做法。
（本文選摘自《駝背將軍：美國人荷馬李與近代中國》，陳丹著，上海人民出版社2023年4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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