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作者《尋找祝英臺》(澎湃新聞翻書黨欄目5月6日所刊)一文的“附論”。此“附論四則”與梁祝故事多有牽涉,如《祝英臺近》詞之創(chuàng)制時間,于梁祝故事的傳播亦有顯見關(guān)聯(lián)。
附論一:碧鮮庵碑書者考
今善權(quán)寺“碧鮮庵”三字石刻,前已論及,即明都穆、慎蒙與清吳騫、胥繩武、陳經(jīng)等所見者,蓋亦史能之《咸淳毗陵志》卷二十九“碑碣”所著錄之“在善權(quán)寺方丈石上”之三大字也。碑石位置雖曾移動,下部亦或受損,然三字筆畫齊全,未有殘勒。
慎蒙《游善權(quán)洞記》,載《游名山一覽記》,明萬歷四年刻本。
由于原石未署名,《咸淳志》亦付闕如,致后人游記與地志著錄,大皆從略;唯慎蒙《游善權(quán)洞記》曰:
寺之后有三生堂:唐李蠙,宋李綱、李曾伯,一姓而皆位至宰相?!糜移?,刻“碧鮮庵”三大字,李曾伯所書?!麻T西有玉帶橋,唐李丞相舍玉帶而建者,又名勝義橋,李曾伯書匾。寺前有龍巖亭,予先憩于此,匾亦李曾伯所書也。
此文說得明確,李蠙、李綱、李曾伯先后與善權(quán)寺發(fā)生過密切關(guān)系,且此三人后皆位至宰相,故建三生堂以為紀(jì)念。且“碧鮮庵”三大字,為李曾伯所書;并據(jù)后文,可知勝義橋、龍巖亭諸匾,亦皆李曾伯所書者也。
明都穆《善權(quán)記》、王世貞《游善權(quán)洞記》皆未著錄“碧鮮庵”三字為誰所書寫。至寧楷《嘉慶增修宜興縣舊志》卷九“遺址”碧鮮庵條注:
“碧鮮庵”長碑三大字,字形瑰瑋,謂是唐刻。
同卷“碑刻”善權(quán)寺碑條:
“碧鮮庵”三大字,楷書,筆勢瑰偉,傳為唐刻。
同書同卷,一則曰“謂是”,一則曰“傳為”,已然不確定之辭也。
寧楷《嘉慶增修宜興縣舊志》,清嘉慶二年刻本。
吳騫曾與胥繩武、陳經(jīng)游善權(quán)洞,觀摩崖石刻,歸后各有著述。吳騫《桃溪客語》卷一:
殿后石壁有巨碑,書“碧鮮庵”三大字,字徑二尺馀,前后無款識,筆法瑰瑋雄肆,絕類顏平原。
陳經(jīng)《墨莊雜著》之《荊南小志》曰:
“碧鮮庵”三大字,特瑰瑋,前后無款,不知何人所書。
同書《荊南石刻》則曰:
碧鮮庵:右碑高五尺四寸,廣二尺三寸,正書。字大,周三尺有奇。傳是唐刻。觀其筆意,極似東坡。
宋黃山谷曾說,“予與東坡俱學(xué)顏平原”(《跋東坡書二》), “子瞻昨為余臨寫魯公十?dāng)?shù)紙,乃如人家子孫”(《雜書五》),東坡“大字多得顏魯公《東方先生畫贊》筆意”(《題東坡大字》),故陳經(jīng)以為“極似東坡”,與吳騫所謂“絕類顏平原”,意實一也,即“碧鮮庵”三字為顏體字。
碧鮮庵碑,今存江蘇省宜興縣善權(quán)山。
按,李曾伯(1198—1268),字長孺,懷州(今河南沁陽)人,宋南渡后徙居嘉興。歷官通判濠州、軍器監(jiān)主簿、淮西總領(lǐng)太府卿、知靜江府、廣西經(jīng)略安撫使、知江陵府、四川宣撫使、知福州、湖南安撫大使、廣南制置大使兼廣西轉(zhuǎn)運(yùn)使、知慶元府兼沿海制置使等職。據(jù)李氏《善權(quán)禪堂記》,其于紹定五年(1232)回宜興安葬先人,時與僧衲往還。有善權(quán)寺僧道琳,語之曰:
觀公氣運(yùn),異日必階政路。善權(quán)乃浙右之佳山水,他時宜請作功德院。
二十四年后之寶祐四年(1256)九月,李曾伯除資政殿學(xué)士、四川宣撫使兼京湖制置大使,特與執(zhí)政恩數(shù),又敕特賜同進(jìn)士出身。李氏遂奏請朝廷,乞?qū)ⅲ?/p>
常州府宜興縣管下善權(quán)山“廣教禪院”改以“報忠寺”為額,永充本家功德墳?!渌聝?nèi)空間地段,不許外人攢葬侵占,及不許于近寺去處焚化棺櫬。
并求朝廷頒賜敕牒,“令本州出給板榜,付本寺釘掛,約束施行”;后得圣允:
牒奉敕,宜賜“報忠寺”為額,牒至,準(zhǔn)敕故牒。
是知自此之后,“廣教禪院”改名“報忠寺”,成為李曾伯家之功德墳寺。
李曾伯《奏狀》,載《善權(quán)寺古今文錄》,清嘉慶九年鈔本。
愚意以為,勝義橋上當(dāng)建有橋亭,故與龍巖亭皆置亭匾,書寫者李曾伯;碧鮮庵乃唐李蠙讀書處,至南宋初,庵或已不存,在原址上另筑李司空山房,以示紀(jì)念,旁立巨石,刻“碧鮮庵”三字。此三字若是李蠙所書,當(dāng)年必是懸諸匾而不必勒石者,故書寫者蓋亦李曾伯是也。史能之修《毗陵志》完成之際,即李曾伯辭世之年?!吨尽反姹?,不錄匾額,碧鮮庵碑因無有款識,致未著錄書者姓氏。
今觀李曾伯《游隱山詩》、《抗元紀(jì)事碑》、《襄樊紀(jì)功銘》諸石刻,字皆顏體,故作此推測焉。甚或以為乃祝英臺所書者,直可置若罔聞,無須一辯耳。
附論二:祝英臺近詞調(diào)考
與此故事相涉之兩宋作品,有《祝英臺》、《祝英臺近》詞調(diào)。今依《全宋詞》編錄順序,作者先后有王琪(天圣三年〔1025〕召試)、蘇軾(1037.1.8—1101.8.24)、吳淑姬、張元幹(1091—約1161)、呂渭老、曹勛(1098—1174)、曾協(xié)(?—1173)、趙彥端(1121—1175)、王嵎(?—1182)、丘崈(1135—1208)、辛棄疾(1140—1207)、黃人杰(乾道二年〔1166〕進(jìn)士)、陳亮(1143—1194)、張镃(1153—1211)……
由于兩宋詞作多互見者,致歸屬難定。如王琪《祝英臺》,據(jù)張侃《張氏拙軒集》卷五收入,然周密《浩然齋雅談》卷下則作王澡(1166年生,四明人)詞。
蘇軾雖鐘情宜興山水,曾游芙蓉山、桃溪、善卷洞,并買地于荊溪,建筑屋舍,作終老之計,然其《祝英臺近》詞,南宋傅幹《注坡詞》(國家圖書館藏清鈔本)、元《東坡樂府》二卷(元延祐七年〔1320〕刻本)、明初吳訥編《唐宋名賢百家詞》本《東坡詞》三卷(天津圖書館藏明天一閣鈔本)、《重編東坡先生外集》(明毛九苞編,萬歷三十六年〔1608〕刻本)俱未收錄。
蘇軾《東坡樂府》,元延祐七年刻本。
《草堂詩馀》卷下(宋何士信編,嘉靖三十三年〔1554〕刻本,該首與“剪酴醿,移紅藥”首并署“蘇子瞻”)、《花草稡編》卷八(明陳耀文編,萬歷十一年〔1583〕刻本)、《東坡詞》卷二(明茅維編《蘇東坡全集》本)、《東坡先生詩馀》卷二(明焦竑編《蘇長公二妙集》本,天啟元年〔1621〕刻本)、《東坡詞》(明毛晉編,汲古閣刻本)始冠東坡名下。
鳙溪逸史《匯選歷代名賢詞府全集》卷四(明嘉靖三十六〔1557〕刻本)作明劉基詞;【按,明洪武十三年(1380)刻本《寫情集》、嘉靖三十五年(1556)刻本《太師誠意伯劉文成公集》,收《祝英臺近》“翠煙收,珠露下”一首;明成化六年(1470)、隆慶六年(1572)刻本《太師誠意伯劉文成公集》,收《祝英臺近》“問青青,河畔草”一首;明成化二十一年(1485)刻本《眉庵集》,無《祝英臺近》詞;《文淵閣四庫全書》本《誠意伯文集》,收“翠煙收,珠露下”與“問青青,河畔草”二首;然皆未有“掛輕帆,飛急槳”一首?!?/p>
劉基《寫情集》,明洪武十三年葉蕃序刻本。
沈際飛《草堂詩馀新集》卷三(明末刻本)、潘游龍《精選古今詩馀醉》卷七(明末十竹齋刻本)、卓回《古今詞匯二編》卷三(清康熙十八年〔1679〕刻本)俱作明商輅撰,題作“旅懷”?!景矗渡涛囊愎分髀c年間(1567—1572)十一卷本、萬歷三十年(1602)劉體元刻十卷本與清順治十四年(1657)商德協(xié)增刻六卷本,俱未收詞作;萬歷間(1573—1619)韓敬刻《商文毅公全集》三十卷本,其卷十三收詞十四首,《祝英臺近》“掛輕帆,飛急槳”其一也,然此本詞作來源成疑?!?/p>
又,史能之《咸淳毗陵志》載東坡故事,若“祝英臺近”確為東坡因宜興而所創(chuàng)之一詞體者,必也著錄其中矣。惜乎未見!
今人編東坡詞,皆據(jù)后出之本,徑自入集,且見“釣臺”二字,并將之系于熙寧六年(1073)二月,東坡之巡游富陽、桐廬過七里瀨嚴(yán)子陵釣臺時;殊不知,宜興亦有任昉釣臺。予讀該詞,語直而淺,意浮而薄,或亦出于偽撰者歟?
何士信編《草堂詩馀》,明嘉靖三十三年刻本。
吳淑姬《祝英臺近》“粉痕銷,芳信斷”一首,南宋黃昇《唐宋諸賢絕妙詞選》卷十收入,并謂“淑姬,女流中黠慧者。有詞五卷,名《陽春白雪》,佳處不減李易安也”,然明梅鼎祚《青泥蓮花記》卷十二且以為南宋人矣。
考地志祝英臺之演變,牽涉詞調(diào)之創(chuàng)制,所謂王琪、蘇軾、吳淑姬三首,皆有可疑處,唯張元幹《蘆川詞》之“祝英臺近”未曾與他人互見。張氏閩人,晚歲滯留杭州,漫游湖州、嘉興、蘇州等地,其時梁祝之同學(xué)、化蝶故事,蓋已流布于兩浙路也明矣。
附論三:南戲雜劇創(chuàng)作考
元鐘嗣成《錄鬼簿》載,元曲四大家之一白樸(1226—1306后)有《祝英臺死嫁梁山伯》傳奇一本,從題目可知當(dāng)時所演之梗概。而元代南戲,有三支仙呂曲留存,題作《祝英臺》,注謂“元傳奇”(見明末鈕少雅《匯纂元譜南曲九宮正始》所據(jù)元天歷間〔1328—1330〕《九宮十三調(diào)》而成)。
鐘嗣成《錄鬼簿》,清鈔本。
明中期之后,隨著市民生活的豐富,戲曲逐漸繁榮,復(fù)因演出所需,文人或戲曲創(chuàng)作也出現(xiàn)一時之盛,而很多劇本大皆改編自宋元以來話本或民間傳說。朱孟震萬歷十二年(1584)序自撰《浣水續(xù)談》,其卷一有“祝英臺”一條,謂會稽梁山伯與上虞祝英臺云云,又謂:
吳中有花胡蝶,婦孺俱以梁山伯、祝英臺呼之,近有作為傳奇者。
而紹興人祁彪佳(1602—1645)《遠(yuǎn)山堂曲品·雜調(diào)》云:
祝英臺女子從師,梁山伯還魂結(jié)褵,村兒盛傳此事。或云:即吾越人也。
從“盛傳”二字可知,此故事在浙江之影響也。今可考索梁祝之各類劇目,有朱從龍《牡丹記》、王紫濤《兩蝶詩》、朱少齋《還魂記》、佚名《同窗記》、《訪友記》、《英伯相別回家》、《山伯賽槐陰分別》、《河梁分別》、《山伯千里期約》等。
祁彪佳《遠(yuǎn)山堂曲品》,清初祁氏起元社刻本。
明末馮夢龍(1574—1646)編《喻世明言》第二十八卷《李秀卿義結(jié)黃貞女》內(nèi)“入話”一段,以小說筆法,敘述了梁祝故事,此影響更為廣泛。(按,馮氏《情史》卷十《情靈類》輯錄《寧波志》文字,且附按語。)后世之故事,大皆本乎此。
附論四:別地流傳載記考
王象之《輿地紀(jì)勝》,清鈔本。
(一)永川縣
南宋王象之在《輿地紀(jì)勝》卷十一里著錄鄞縣“義婦冢”的同時,在卷一百六十一潼川府路著錄“二賢亭”,曰:
在永川縣十五里,故老相傳,謂梁山伯、祝英臺嘗于此地讀書。今臺猶存,臺之下有梁祝墓。
永川縣今屬重慶,千馀年來分合并撤,命運(yùn)多舛,致后來諸史乘方志,難覓“二賢亭”蹤跡矣。
劉一清《錢塘遺事》,清嘉慶四年掃葉山房刻本。
(二)河間府
南宋恭帝德祐二年(1276)正月,元軍兵臨臨安城下;次月五日,恭帝出降,元軍將宋帝、宗室、大臣等押解北上。時有紹興嚴(yán)光大以閣贊官充日記官隨行,成《南宋祈請使行程記》,后為劉一清《錢塘遺事》卷九收入。記曰:
三月廿八日,車行至陵州。陵州郡守迎諸使,宴畢,宿州治。廿九日,易車行陵州西關(guān),就衛(wèi)河登舟。午后過林鎮(zhèn),屬河間府,有梁山伯、祝英臺墓。夜宿于岸。
此則河間府之記錄也。
“梁山伯祝英臺墓記”碑,2003年山東省濟(jì)寧市微山縣馬坡鄉(xiāng)出土(樊存常供圖)。
(三)鄒縣
明正德十一年(1516)八月,山東鄒縣立《梁山伯祝英臺墓記》碑,里人趙廷麟撰文,敘梁祝事與鄞縣如出一轍,唯祝氏乃濟(jì)寧九曲村祝員外之女,梁氏為鄒縣城西梁太公之子,馬氏則西莊富室也。此碑今存。據(jù)碑文可知,梁祝墓重建,得當(dāng)時南京工部右侍郎、總督糧儲崔文奎(1451—1536)之支持。又,明萬歷胡繼先《鄒志》卷二“陵墓志”:
在唐有……梁山伯祝英臺墓:在吳橋。
是將梁祝定作唐代人矣。鄞縣人陳紫芝《康熙鄒縣志》卷一“古跡志”,謂“梁山伯祝英臺墓:在城西六十里吳橋地方,有碑記”。【以上,今屬山東微山縣。】
同卷“疆域志”:
梁祝讀書洞。石勒此五字,俗傳梁山伯、祝英臺在此讀書。
嶧山另有“梁祝泉”(見《王季重先生文集》卷七)。魚臺馬星翼(1790—1873)于道光年間作《鄒嶧山記》,改“梁祝洞”、“梁祝泉”為涼珠洞、涼珠泉,且曰:“土人所稱昔有梁祝夫婦讀書于此,蓋誤?!?/p>
邑人侯文齡(1798—1874)曾作《嶧山志》,多處涉及梁祝,卷三“梁祝讀書洞”條辨曰:“閱讀碑文,亦荒唐附會而無實據(jù),嶧山梁祝洞殆不足信也。”卷五《萬壽宮梁祝像》詩末辨曰:
梁祝,寧波人也。而設(shè)像于此,無理之甚。且使謾之狎侮之,而下里巴人又衊以邪穢之行,未必非此像階之厲也。其議去之。
【以上,今屬山東鄒城市?!课⑸?、鄒城為濟(jì)寧市屬縣,市有梁祝文化研究會。
王人雄纂修《乾隆元氏縣志》,清乾隆二十二年刻本。
(四)元氏縣
雷禮《嘉靖真定府志》卷十七“古跡”:
吳橋古冢:在元氏南左村西北,橋南西塔有古冢,山水漲溢沖激,略不騫移,若有陰為封擁者。相傳為梁山伯墓。不然,必有異人所藏蛻骨也。
地今河北元氏縣。
邑人趙維藩《吳橋古?!吩?,有“泉下長眠必異人,姓名傳說恐非真”句。智鋌《崇禎重修元氏縣志》卷二“古跡”,已是“相傳為梁山伯祝英氏之墓”矣;同卷另有“梁山伯墓”,“在縣西四十里南左村西北隅”云。
蕭山王人雄《乾隆元氏縣志》卷一“地理志”考辨曰:
如吳橋古冢,稱南左村西北橋北有冢,相傳為梁山伯祝英氏之墓,皆荒唐無據(jù),其馀亦附會湊合耳,可概從刪削。
趙文濂《光緒元氏縣志》僅于卷末“存疑”處,錄此數(shù)句耳。
李登纂修《萬歷江寧縣志》,明萬歷二十三年刻本。
(五)江寧縣
李登《萬歷江寧縣志》卷四“祠宇志”:“英臺寺:在西善橋。《乾道志》:在新林市。俗呼祝英臺寺。”袁枚《乾隆江寧縣新志》卷十一“古跡志”:
英臺寺在南門外西善橋,明敕賜。《乾道志》云:福安院在新林市。俗呼祝英臺寺,蓋即此也。
地在今南京雨花臺區(qū)西善橋街道。
張岱《陶庵夢憶》,清乾隆五十九年刻本。
(六)曲阜縣
張岱(1597—1685)《陶庵夢憶》卷二“孔廟檜”條:
己巳至曲阜,謁孔廟,買門者門以入。宮墻上有樓聳出,匾曰:“梁山柏祝英臺讀書處?!瘪敭愔?/p>
己巳為明崇禎二年(1629)。張岱紹興人,彼時彼地,梁祝故事廣為傳播矣。此事,地志未載。
后俞曲園讀張岱文,發(fā)出了“孔廟有此,誠大奇。未知今尚然否”的感嘆(《茶香室三鈔》卷十)。曲阜與鄒縣毗鄰,或因此以附會讀書處。
張桂芳續(xù)纂《康熙清水縣志》,清康熙二十六年刻本。
(七)清水縣
張桂芳《康熙清水縣志》卷二“地理紀(jì)”:
祝英臺墓:在邑東八里官道南。冢碑俱存。
卷十二“人物紀(jì)”有祝氏傳,敘事基本同。卷十二“藝文”載《祝英臺》詩,有“秦川烈女祝英臺,千古芳名女秀才”句。宜興朱超《乾隆清水縣志》卷二“人物”祝氏傳,同《康熙志》,文末注曰:
事出小說,莫詳真?zhèn)?。姑依舊志錄之。
今清水縣永清鎮(zhèn)有祝英臺塬村,路有祝英臺大道。
孟濤纂《乾隆榆社縣志》,清乾隆八年刻本。
(八)榆社縣
佟國弘《康熙榆社縣志》卷一“輿地志”:
響堂:在縣西南十里梓荊山下。有石室方丈,如甕,虛狀,內(nèi)有二石像,梁三伯、祝英臺。人入其中,石聲與人聲相應(yīng),亦古址也。
卷二“建置志”:“響堂寺:在縣西十里,有梁山伯、祝英臺遺跡?!泵蠞肚∮苌缈h志》同之,然曰:“大雅勿道也?!?/p>
今榆社縣西側(cè)祁縣來遠(yuǎn)鎮(zhèn)祝家莊村有祝英臺山。
劉恬纂,《乾隆膠州志》,清乾隆十七年刻本。
(九)膠州
劉恬《乾隆膠州志》卷六“冢墓”:“祝英臺墓:治南祝家莊社。相傳無考?!崩顖D《道光重修膠州志》卷四十“訛疑”曰:
祝英臺墓有鴛鴦冢傳奇,赍詔旌表者官為謝安,蓋浙江人。寧波府有其墓,不應(yīng)在膠。
今青島市西海岸新區(qū)珠海街道有祝家莊,宣傳口號即“梁祝故里”。
陳昌等纂《光緒銅梁縣志》,清光緒元年刻本。
(十)銅梁縣
白玉楷《道光銅梁縣志》卷一“地理志”:“祝英臺山:在縣南二十里?!庇郑骸按髿g喜石碑:在縣南浦呂灘河岸,祝英臺書?!本戆恕半s記”則謂:
明季獻(xiàn)賊驅(qū)逐流民,男女?dāng)?shù)百至浦呂灘岸上,人心洶洶,苦無舟楫。突見河中石梁浮起,廣數(shù)尺,流民爭渡。賊追至,石梁復(fù)沉,遂不得濟(jì),渡河者以是得免于難焉。后里人祝英臺書“大歡喜”三字,勒諸碑以表其異。按,縣南有山曰祝英臺山,左即其故里,石坊尚存。據(jù)此,則祝為里人無疑。
按,此祝英臺蓋非女子祝英臺也。邑人陳昌《光緒銅梁縣志》著錄,同《道光志》,惟卷一“塋墓”:“祝英臺墓:在縣東祝英寺前。”
今重慶市銅梁區(qū)東城街道下轄梁祝村,村有祝英廟,廟內(nèi)供奉梁祝像云。
河南省駐馬店市汝南縣梁祝鎮(zhèn)“梁祝故里”牌坊。
前述十處關(guān)乎梁祝遺跡者,永川縣、河間府兩處,似僅存宋元間之著錄,后來地志,未見蹤影。鄒縣、元氏縣、曲阜縣、清水縣、榆社縣、膠州六處,續(xù)修者或存疑,或考辨,或謂之“荒唐無據(jù)”、“大雅勿道”,基本持否定之態(tài)度。至如江寧縣者,冠祝英臺名之寺而已;銅梁縣蓋明末同姓名者,今亦冠以梁祝矣。
他若河南汝南、安徽舒城、廣西馬山諸縣市,雖地志無徵,詩文無詠,然追懷梁祝,較之他處,似亦不遑多讓云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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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鬼簿校訂》,(元)鐘嗣成撰,王鋼校訂,中華書局2021年。
《匯纂元譜南曲九宮正始》,(明)徐于室輯,鈕少雅訂,北平戲曲文獻(xiàn)流通會1936年影印本。
《遠(yuǎn)山堂曲品》,(明)祁彪佳撰,清初祁氏起元社鈔本,中國國家圖書館藏。
《馮夢龍全集》,(明)馮夢龍撰,魏同賢主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
《錢塘遺事》,(元)劉一清編,清嘉慶四年掃葉山房刻本。
《萬歷鄒志》,(明)胡繼先修,明萬歷四十年刻本。
《康熙鄒縣志》,(清)婁一均修,周冀協(xié)修,清康熙五十五年刻本。
《歷代鄒縣志十種》,孔憲堯、劉鳳桐、孟慶豐、王軒、張信民、張延齡點(diǎn)校,中國工人出版社1995年。
《光緒鄒縣續(xù)志》,(清)董純、馬星翼原纂,吳若灝續(xù)纂,清光緒十八年刻本。
《嘉靖真定府志》,(明)唐臣、孫續(xù)修,雷禮纂,明嘉靖二十八年刻本。
《崇禎重修元氏縣志》,(明)張學(xué)慎修,智鋌纂,明崇禎十五年刻本。
《乾隆元氏縣志》,(清)王人雄纂修,清乾隆二十二年刻本。
《光緒元氏縣志》,(清)趙文濂纂,清光緒元年刻本。
《萬歷江寧縣志》,(明)李登纂修,盛敏耕、顧起元同纂,明萬歷二十三年刻本。
《乾隆江寧縣新志》,(清)袁枚纂修,清乾隆十三年刻本。
《康熙清水縣志》,(清)劉俊聲修,張桂芳、雍山鳴續(xù)纂,清康熙二十六年刻本。
《乾隆清水縣志》,(清)朱超纂修,清乾隆六十年刻本。
《康熙榆社縣志》,(清)佟國弘修,清康熙十三年刻本。
《乾隆榆社縣志》,(清)費(fèi)映奎修,孟濤纂,清乾隆八年刻本。
《光緒榆社縣志》,(清)王家坊、葛士達(dá)修纂,清光緒七年刻本。
《乾隆膠州志》,(清)周於智、宋文錦修,劉恬纂,清乾隆十七年刻本。
《道光重修膠州志》,(清)張同聲修,李圖纂,清道光二十五年刻本。
《道光銅梁縣志》,(清)徐瀛修,白玉楷等纂,清道光十二年刻本。
《光緒銅梁縣志》,(清)韓清貴等修,陳昌等纂,清光緒元年刻本。
《梁祝故事說唱集》,路工編,上海出版公司1955年。
《梁祝戲劇輯存》,錢南揚(yáng)著,上海古典文學(xué)出版社1956年;又,中華書局2009年。
《梁祝文化大觀》,周靜書主編,中華書局2000年。
《明代曲阜孔廟緣何會有“梁祝讀書處”》,陳金文撰,載《孔子研究》2004年第二期。
《山東民間文化背景下的梁祝故事——關(guān)于濟(jì)寧馬坡〈梁山伯祝英臺墓記〉的民俗學(xué)分析》,張士閃撰,載《齊魯藝苑》2005年第二期。
《碧鮮庵考》,王寧邦撰,載《東南文化》2012年第三期。
《“梁?!钡钠鹪磁c流變》,路曉農(nóng)著,東南大學(xué)出版社2014年。
《歷代梁祝史料輯存》,路曉農(nóng)編著,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202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