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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王安憶:人生如寄,世俗之中也能釀出詩意

原有的生活都已經(jīng)遠去和崩塌,未來的生活還不可知,只能看個人造化。

王安憶的小說經(jīng)常描摹世俗的故事、世俗的人物,但寫成的又總不會是一部世俗小說。她細膩的工筆讓人迷戀,而其中的情緒又給俗世增添了不一樣的感覺。

讀王安憶:人生如寄,世俗之中也能釀出詩意

王安憶,生于1954年,當代作家、文學家。現(xiàn)為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主席、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代表作《長恨歌》《流逝》《小鮑莊》《紀實與虛構》等。

她最新的小說集《紅豆生南國》包含三個中篇小說,分別發(fā)生在上海、香港和美國紐約;主人公們雖身份各異,卻都是漂泊在異鄉(xiāng)的“城市新移民”。

她怎樣寫?這些人物在她的故事中有怎樣的命運?不管你尚未讀還是已經(jīng)讀過這本書,今天的書評或許都能讓你有幾分共鳴。

近日王安憶中篇小說集《紅豆生南國》悄然面世,純白色封底,藍線素描的歐洲小鎮(zhèn),很貼切地展示了這本書的特質(zhì):它不是濃烈跌宕的情節(jié)型小說,而是細膩的工筆小說。

對致力于長篇創(chuàng)作的小說家來說,中短篇小說更像是在奔赴下一個長篇之前的休息和熱身。去年出版的長篇《匿名》對于時空、文明的宏大思考和繁復思辨,無論是對王安憶,還是對喜歡她的讀者而言,無疑都是一次陌生的冒險之旅,贊賞她勇于突破的有之,失望于她繁瑣空泛的有之。而《紅豆生南國》,又一次回歸到針腳綿密的日常書寫之中,回歸到我們熟悉的那個“王氏風格”。

讀王安憶:人生如寄,世俗之中也能釀出詩意

《紅豆生南國》作者:王安憶版本:人民文學出版社 2017年6月

寫都市人生

希望還原他們說話的方式

此書包含三個中篇:《鄉(xiāng)關處處》《紅豆生南國》《向西,向西,向南》,對應三個城市:上海、香港、紐約,寫了三組群像:上海鐘點工、香港男人、紐約華人。這三個城市無疑都是世界級大都會,高樓大廈之下,人潮洶涌,多少人生故事滋生其中。寫都市日常人生,正是王安憶的拿手好戲。

有個細節(jié)頗有意思,三篇小說都標有寫作的時間和地點,分別是:2016年元月25日紐約;2016年4月9日紐約;2016年10月27日上海。2016年她客居紐約時寫上海和香港,回到上海后回頭寫紐約。在一個城市寫另外一個城市,時空的距離就有了,能夠以遠觀的審視態(tài)度來寫。而在紐約的生活,讓她對美國海外華人的生活有了細致的了解。

《鄉(xiāng)關處處》《紅豆生南國》和《向西,向西,向南》頗不相同。在語言的運用上,前兩篇語言往回縮,四字結(jié)構,頗有古白話的凝練之風,而到了第三篇恢復到日常普通話的節(jié)奏。王安憶在接受采訪時也提到這一點:

可能還是和題材有關系。尤其是第二篇,《紅豆生南國》,因為我寫的是香港社會,香港人說話其實很有古風的,但我本人不會說廣東話,當我很客觀寫他們的時候,還是會注意希望能還原他們說話的方式。到了第三篇就是普通話的敘述。第一篇是寫紹興保姆,紹興人說話也和普通話體系不大一樣。普通話的敘述和地方上的敘述不一樣,但我也不企圖像金宇澄那樣(全用地方話來寫)。

王安憶之前也寫過上海外來務工人員,比如說《民工劉建華》寫木工,這次她寫了鐘點工月娥。王安憶筆下的女性,向來都是生命力頑強堅韌,無論生活如何艱難困頓,都能一步步打拼出一番新天地。月娥也是。她有著樸素的生活觀,每一點攢下來的收入,都能讓她覺得生活有盼頭。同時她也接觸到了繁華的上海,還有那些形形色色的上海人,甚至與其中一些人有了感情的維系?!靶姨?,幸虧走出來,看到大世界。倘若不是這一步,少賺錢不說,還錯過多少風景,豈不可惜死!”夜晚忙完,她騎著電動車穿行在上海的街道上,內(nèi)心涌動著的是自豪感。

關注日常生活

從雜亂瑣細中品出詩意

王安憶小說中有個常見的人物模式:女強男弱,在這本書也有體現(xiàn)。《鄉(xiāng)關處處》中月娥與丈夫,女方在上海打拼,男方固守家中,家里主要經(jīng)濟收入還得仰仗女方。而在《紅豆生南國》中,男人則在情感關系中處于弱勢。這個香港男人骨子里是文藝青年,早年隨時代風云鼓動,寫了很多熱情洋溢的文章,后來運動落潮之后回到生活之中,結(jié)婚生子,日子卻并不如意。這篇小說中提到的兩個女人都是香港男人的至親之人,一方是他的養(yǎng)母阿姆,一方是他的妻子(之后是前妻)。婆媳不和,他夾在中間,備受折磨,“千真萬確,女性是他天然的債主,他生來就是為了還報她們的施舍”。

讀王安憶:人生如寄,世俗之中也能釀出詩意

《小說與我》作者:王安憶版本: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017年9月

“女性是他天然的債主”,是王安憶諸多小說中頻繁出現(xiàn)的母題,這個“他”可以是《一家之主》里的新加坡男人,可以是《長恨歌》里的薩沙,也可以是“三戀”中的男人們。女性在這種關系中處于強勢,她們主動地爭取自己的命運鑰匙,相比之下,男人都孱弱蒼白,習慣往內(nèi)里縮?!都t豆生南國》這樣寫道:“他懼怕婚姻,婚姻這一種恩惠,比生恩養(yǎng)恩又有所不同,它包含情欲的施舍,不啻是人生的奢物,更有傳宗的給予。想他這樣,出生多余的人——被送養(yǎng)的命運多少有這么一點意思,有延續(xù)子嗣的價值嗎?他簡直在強取豪奪,剝削造物,前債還未還清,哪敢再續(xù)后賬?”

再說到這兩篇小說的題目,也體現(xiàn)出王安憶一貫的偏好,她往往喜歡從中國古典文學中尋求靈感,如《長恨歌》《上種紅菱下種藕》《桃之夭夭》《天香》等。這次也不例外,《鄉(xiāng)關處處》出自崔顥的《黃鶴樓》:“日暮鄉(xiāng)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紅豆生南國》出自王維的《相思》:“紅豆生南國,春來發(fā)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惫诺湓娫~,人生況味,高度濃縮,王安憶筆下的人物,卻是從雜亂瑣細的日常生活中品出詩意。

讀王安憶:人生如寄,世俗之中也能釀出詩意

《長恨歌》作者: 王安憶 版本: 人民文學出版社 2015年1月

說到日常生活,王安憶非常愛提到一個詞——“芯子”。在《長恨歌》中,她寫王琦瑤的生活,找到她的性格邏輯,順應時代的變動而走,然而生活的日常是最里層的,人在這個層面上是踏實地活著,所謂“螺螄殼里做道場”。她對于日常生活的關注,形成了自己的美學。小弄堂里狹小格局里有大文章,如何布局,人們?nèi)绾蜗嗵帯⑸?,人情世故如何微妙細膩地展開和變化。她寫起這些來,可謂是“耽溺”。《鄉(xiāng)關處處》和《紅豆生南國》是這種“耽溺”的延續(xù)。

人生如寄

從世俗中超拔出來,醞釀生存的詩意

《向西,向西,向南》寫上海女人陳玉潔和丈夫跟隨改革開放大潮在生意場上一路打拼,掙到足夠多的錢,來到紐約,買下房子。緊接著是生活的崩塌,丈夫出軌,女兒疏離,打拼半生,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無所有。這篇小說從柏林到紐約再到加州圣迭戈,空間跨度大,涉及的材料也多,前半段稍顯滯澀,后面寫到兩個女人的相處,一下子又流暢熟悉起來。

對于女性情誼之間的刻畫,也是王安憶的拿手好戲,比如《長恨歌》中的王琦瑤與她的女伴,《弟兄們》中的三個好姐妹,《天香》中的小綢妯娌。女性間的感情往往是無關情欲的親密無間,其細膩微妙往往也是王安憶著力甚多之處。這篇小說對兩個女人之間的交流,有細致的描寫,讀來頗為動人。

讀完三篇小說,有一種“人生如寄”之感。鐘點工在上海,千辛萬苦,終究難以扎根下來;香港男人、至愛之人,都讓他疲憊不堪躲閃不及,雖然在從小生長的城市,不也如風吹浮萍一般嗎?而紐約的這兩個女人,跨越半個地球,相遇之時都有心傷……

讀王安憶:人生如寄,世俗之中也能釀出詩意

《仙緣與塵緣》作者:王安憶版本:人民文學出版社 2017年6月

原有的生活都已經(jīng)遠去和崩塌,未來的生活還不可知,只能看個人造化。王安憶喜歡把這些寄放在大時代的背景之下。這三篇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到農(nóng)民工進城務工、香港回歸、國企改制、金融風暴……人寄存于時代之流中,時代變幻,人生隨之變幻。在《向西,向西,向南》結(jié)尾,原來在柏林開書店的潘博士光顧了陳玉潔和徐美棠的中餐館,潘博士“發(fā)現(xiàn)自己,最適合的生活是,做一名游僧。開車行駛在西部的沙漠,仙人掌一望無際,太陽照耀大地,前方是地平線,永不沉沒”。這或許也是王安憶筆下很多人物的自我放逐之旅。

王安憶說過:“我覺得小說就是要講一個故事,要講一個好聽的故事,不要去為難讀者?!边€說過:“我寫了這么多的小說,當然是可以將世俗的東西安排得非常好的,但如果僅僅讓我寫一部世俗小說我是沒有興趣的。”《紅豆生南國》可謂實踐了她的想法,三篇小說都是“好聽的故事”,雖然都涉筆世俗生活,可又能從世俗中超拔出來,醞釀出生存的詩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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