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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絳父親:我的子女沒有遺產,我只教育他們能夠自立

楊蔭杭(楊絳父親)當時同時又重操律師舊業(yè)。他認為,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職業(yè)可做,一是醫(yī)生,二是律師。他不能做醫(yī)生,只好當律師。

一九二零年,楊絳隨父母遷居上海,她和三姐跟隨大姐同在上海啟明女校讀書,寄宿在校。老家仍在無錫,在上海租賃兩上兩下一處弄堂房子。

這里摘錄的內容是楊絳《我在啟明上學》中的片斷,先生用孩子的口吻講述了父母對自己的教育,希望這部分節(jié)選內容對家長們教育孩子有一定的啟發(fā)。

我十歲,自以為是大人了。其實,我實足年齡是八歲半。那是一九二零年的二月間。我大姐姐打算等到春季開學,帶我三姐到上海啟明去上學。大姐姐也愿意帶我。那時候我家在無錫,爸爸重病剛脫險,還在病中。

我爸爸向來認為啟明教學好,管束嚴,能為學生打好中文、外文基礎,所以我的二姑媽、堂姐、大姐、二姐都是爸爸送往啟明上學的。

一九二零年二月間,還在寒假期內,我大姐早已畢業(yè),在教書了。我大姐大我十二歲,三姐大我五歲。(大我八歲的二姐是三年前在啟明上學時期得病去世的)媽媽心上放不下我,我卻又不肯再回大王廟小學,所以媽媽讓我自己做主。

媽媽特地為我找出一只小箱子。晚飯后,媽媽說:“阿季,你的箱子有了,來拿?!睙o錫人家那個年代還沒有電燈,都點洋油燈。媽媽叫我去領箱子的房間里,連洋油燈也沒有,只有旁邊屋間透過來的一星光亮。

媽媽再次問我:“你打定主意了?”

我說:“打定了?!?/p>

“你是愿意去?”

“嗯,我愿意去?!蔽易炖镎f,眼淚簌簌地直流,流得滿面是淚。幸好在那間昏暗的屋里,我沒讓媽媽看見。我以前從不悄悄流淚,只會哇哇地哭。這回到上海去上學,就得離開媽媽了。而且這一去,要到暑假才能回家。

我自己整理了小箱子。

楊絳父親:我的子女沒有遺產,我只教育他們能夠自立

臨走,媽媽給我一枚嶄新的銀元。

我從未有過屬于我個人的錢,平時只問媽媽要幾個銅板買東西。這枚銀元是臨走媽媽給的,帶著媽媽的心意呢。我把銀元藏在貼身襯衣的左邊口袋里。大姐給我一塊細麻紗手絹兒,上面有一圈紅花,很美。

我舍不得用,疊成一小方,和銀元藏在一起做伴兒。這個左口袋是我的寶庫,右口袋隨便使用。每次換襯衣,我總留心把這兩件寶貝帶在貼身。

直到天氣轉暖穿單衣的時候,才把那枚銀元交大姐收藏,已被我捂得又暖又亮了?;ㄊ纸佋鴳辈吝^眼淚,成了家常用品。

啟明女校原先稱“女塾”,是有名的洋學堂。

我一到啟明,覺得這學校好神氣呀,心里不斷地向大王廟小學里的女伴們賣弄:“我們的一間英文課堂(習外語學生的自修室)比整個大王廟小學還大!我們教室前的長走廊好長啊,從東頭到西頭要經過十幾間教室呢!長廊是花瓷磚鋪成的。長廊下面是個大花園。教室后面有好大一片空地,有大樹,有草地,環(huán)抱著這片空地,還有一條很寬的長走廊,直通到‘雨中操場’。空地上還有秋千架,還有蹺蹺板……我們白天在樓下上課,晚上在樓上睡覺,二層樓上還有三層……”

可是不久我便融入我的新世界,把大王廟拋在九霄云外了。

自立教育

楊蔭杭(楊絳父親)當時同時又重操律師舊業(yè)。他認為,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職業(yè)可做,一是醫(yī)生,二是律師。他不能做醫(yī)生,只好當律師。

但是律師職業(yè)的風險遠比醫(yī)生厲害,面對黑暗的社會,律師要依法伸張正義,真是談何容易。楊蔭杭嫌上海社會太復雜,決計到蘇州定居。

由于租賃的房子只能暫時安身,而執(zhí)行律師業(yè)務則需要有個事務所,所以楊家急需房子,此時有一所名為“安徐堂”的大房子待出售,于是便買下了。

 

楊絳父親:我的子女沒有遺產,我只教育他們能夠自立

這一建筑還是明朝的房子,都快倒塌了,里面有一間很高大的廳已經破落不堪,當?shù)厝朔Q之“一文廳”。

這“一文廳”頗有來歷:據說明代大閹魏忠賢當?shù)罊M行,有人奏稱“五城造反”,蘇州城是其中之一。有個“徐大老爺”把“五城”改為“五人”,保護了蘇州的平民百姓。

“一文廳”便是蘇州人為感謝這位“徐大老爺”而建造的,一人一文錢,頃刻募足了款子,所以稱為“一文廳”。

楊蔭杭以一大筆人壽保險費買下了這座沒人要的破宅院,修葺了一部分,拆掉許多破的小房子,擴大了后園,添種了花木,修建的費用是靠他做律師的收入。

其實,楊蔭杭是反對置買家產的,買“安徐堂”的房子,實在出于無奈。他反對置買家產不僅是圖省事,他還有一套原則:對本人來說,經營家產耗費精力,甚至把自己降為家產的奴隸;對子女來說,家產是個大害。他常說,某家少爺假如沒有家產,可以有所作為,現(xiàn)成可“吃家當”,使他成了廢物,也使他不圖上進。

所以楊蔭杭對楊絳等人明明白白地說過:“我的子女沒有遺產,我只教育他們能夠自立?!?/p>

楊蔭杭還教育他的子女要“有志氣”,樹立大志,楊絳在中學的時候,還聽她父親講到同鄉(xiāng)一位姓陸的朋友有兩個在交通大學讀書的兒子,“那兩個孩子倒是有志氣的,逃出去做了共產黨”(據楊絳后來回憶,這兩人就是陸定一兄弟)。

楊蔭杭還主張自食其力,不能不勞而獲,這些都給孩子的心靈塑造產生很大的影響。

“有償勞動”教育

楊絳家搬入“安徐堂”后,修葺了一套較好的房子,前前后后的破房子還沒拆盡,陰濕的院子里,只要掀起一塊磚,磚下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鼻涕蟲(軟體動物,像沒殼的蝸牛而較肥大)和蜘蛛。

楊蔭杭要孩子干活兒,懸下賞格,鼻涕蟲一個銅板一個,小蜘蛛一個銅板三個,大蜘蛛三個銅板一個。

在楊絳看來,這種“勞動教育”其實是美國式的鼓勵孩子賺錢,而不是教育“勞動光榮”。楊絳上學周末回家,發(fā)現(xiàn)她的弟弟妹妹和因病休學在家的三姐都在“賺錢”,小弟弟捉得最多。

唐須嫈對她的丈夫說:“不好了,你把‘老小’教育得唯利是圖了?!?/p>

可是這種“物質刺激”很有效,不多久,弟弟妹妹把鼻涕蟲和蜘蛛都捉盡。唐須嫈對這幫“唯利是圖”的孩子也有辦法,錢都存在她手里,十幾元也罷,幾十元也罷,過些時候,“存戶”忘了討賬,“銀行”也忘了付款,糊涂賬漸漸化為烏有,就像他們歷年的壓歲錢一樣。

因為孩子們不必有私產,需錢的時候可以問自己的母親要錢。

不過,楊絳對這種“賺錢”方法并不感興趣,她像她的母親一樣對身外之物看得很淡漠。

楊絳很明白:“假如我們對某一件東西非常艷羨,父親常常也只說一句話:‘世界上的好東西多著呢……’意思是:得你自己去爭取。也許這又是一項‘勞動教育’,可是我覺得更像鼓吹‘個人奮斗’。我私下的反應是,‘天下的好東西多著呢,你能樣樣都有嗎?’”她的淡泊名利的性格,就是這樣在家庭的熏陶下形成的。

在一般世俗之人看來,楊絳無疑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有傭人奴婢使喚,但她從不指手畫腳,盛氣凌人,對誰都客客氣氣。從這點又可看出她秉承了她母親的性格。

家里孩子多,她的母親唐須嫈整天忙里忙外,好像從沒有空暇的時候,而兩個姑母“太自私也太自大了”,“家務事她們從不過問”,對此,唐須嫈從不計較。遇到好東西吃,也盡人家先吃,自己只象征性吃一點。

比如有一次,他們買了一大包燙手的糖炒栗子,她母親吃什么都不熱心,好的要留給別人吃,不好的她也不貪吃,可是對這東西卻還愛吃。

小孩們剝到軟而潤的,就偷偷兒揣在衣袋里。大家不約而同地“打偏手”,一會兒把一大包栗子吃完。二姑母并沒在意,三姑母卻精細,她說:“這么大一包呢,怎么一會兒就吃光了?”

對做家務,楊絳的三姑母更有一套道理。她說,如果自己動手抹兩回桌子,她們(指女傭)就成了規(guī)矩,從此不給抹了。因此家里的傭人總因為“姑太太難伺候”而辭去,所以楊家經常換人。這又給楊絳的母親制造了麻煩。

愛的體驗教育

 

楊絳父親:我的子女沒有遺產,我只教育他們能夠自立

楊絳對母愛的體驗特別深:有一年冬天,“晚飯后,外面忽然刮起大風來。母親說:‘啊呀,阿季(即楊絳)的新棉衣還沒拿出來?!腥它c上個洋燈,我卻不懂自己為什么要哭。這也是我忘不了的‘別是一般滋味’”。所有孩子,她都很疼愛,和顏悅色,從不橫言厲色。

終日忙忙碌碌的唐須嫈畢竟也是一位很有知識素養(yǎng)的女性,她難得有閑靜靜地坐在屋里,做一回針線,然后從擱針線活兒的藤匾里拿一卷《綴白裘》,邊看邊笑,得以消遣一會兒。

她每晚臨睡愛看看《石頭記》或《聊齋志異》之類的小說,她也看好些新小說。一次,她看了幾頁綠漪女士寫的《綠天》,說道:“這個人也學著蘇梅的調兒?!?/p>

楊絳告訴母親:“她就是蘇梅呀?!彼芘宸赣H能從許多女作家里辨別出“蘇梅的調兒”。

楊絳上小學回家后,做完功課,就依偎在父母的身邊,她跟著父親的時候居多。父親除非有客,或出庭辯護,一上午總伏案寫稿子,書案上常放著一疊裁得整整齊齊的竹簾紙充稿紙用,楊絳則常揀他寫禿的長鋒羊毫去練字。

每天清晨早飯后,楊絳給父親泡上一碗釅釅的蓋碗茶。父親飯后吃水果,她專司剝皮;吃風干栗子、山核桃等干果,她專司剝殼。中午飯后,吃點兒點心,完畢,孩子們“作鳥獸散”,讓父親歇午。

楊蔭杭叫住楊絳說:“其實我喜歡有人陪陪,只是別出聲。”所以,她常陪在父親旁邊看書。冬天時只有她父親屋里生個火爐,孩子們用煨炭結子的手爐和腳爐。

火爐里過一時就需添煤,楊絳到時候輕輕夾上一塊,姐姐和弟弟妹妹常佩服她加煤不出聲……一幅其樂融融的和睦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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