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字,在現(xiàn)代漢語中,似乎沒什么特別的意義,常常依附于別的漢字,比如嘴巴、下巴、鹽巴等。然而,這個存在感不強的漢字在古代卻不簡單。11月29日起,山西青銅博物館將以一場展覽回答這個問題。
“巴從西南來——巴人的歷史與文化特展”將帶來158件(組)文物,展出重慶涪陵小田溪、云陽李家壩、萬州大坪、九龍坡冬筍壩、開州余家壩、湖北宜昌路家河、中堡島等典型巴文化遺存文物。展品以青銅器為主,輔以陶器、石器、玉器等,代表性展品有虎鈕錞于、錯錫虎紋銅缶、“王”銘銅鉦、虎紋銅戈、弓耳矛、舌形鉞、柳葉劍等。
據(jù)悉,展覽展品來自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重慶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四川博物院、湖北省博物館、宜昌博物館等多家文博單位。
“巴從西南來——巴人的歷史與文化特展”展品:戰(zhàn)國時期的花邊口沿陶圜底罐
為什么叫“巴”?
西南有巴國。先秦時期,在今天川渝陜鄂一帶,一支名叫“巴”的族群活躍在崇山峻嶺中。學(xué)界對“巴”字的古義持有不同解釋,紛繁復(fù)雜,充滿了揣測與爭議。
一種流傳較早的解釋認為,“巴”是模仿水流的形狀而來,源于古代巴國境內(nèi)有閬水、白水兩條彎曲如“巴”字的河流。另一種被廣泛討論的解釋是“植物說”,認為“巴”可能源自一種名為苴(jū,古讀bā,芭茅)的植物,該植物在四川盆地一帶盛產(chǎn),尤其是重慶地區(qū),故推測“巴”可能由此植物名稱引申而來。還有一種奇特的觀點認為,“巴”是對一種地形的稱呼,即壩,巴族可能是古代居住在平壩的民族而得名。此外,還有學(xué)者根據(jù)考古和語言學(xué)資料,提出“巴”可能是我國南方壯泰語系民族中“魚”字的讀音,與蜀王魚鳧有關(guān)聯(lián)。這些解釋各有千秋,但似乎都缺乏堅實的根基,讓人對“巴”的具體含義感到陌生和困惑。
戰(zhàn)國時期的箭鏃
古人的解釋
《說文》中提到,“巴,蟲也,或曰食象它,象形?!边@里的“蟲”可能指的就是蛇類?!笆诚笏钡摹八弊衷诩坠俏闹校憩F(xiàn)為彎彎曲曲的蛇形。而現(xiàn)在的“蛇”字,就是在“它”旁加蟲,用以專門表示蛇這種動物,而“它”則衍生出另外的意義了。
甲骨文“巴”
甲骨文“它”
近代學(xué)者章炳麟認為“巴”是蟒蛇的意思,“莽”與“巴”古代讀音相同。莽蛇是大而長的蛇,所以“巴蛇”在古代常常連用,有時也被稱為“修蛇”,修即長。這一說法得到大多數(shù)學(xué)者支持,巴不僅是蛇,是很大的蛇,是蛇中之王。
先秦時人們見面的問候語“無它乎”,大意就是“朋友,最近家里沒蛇吧,沒被蛇咬吧”,可以說是古代版的“別來無恙”了。
“巴蛇食象”傳說
古代世界各民族,普遍存在過以某種動植物作為圖騰崇拜的現(xiàn)象。往往該族便被外族人以某物名相稱呼。那么,巴是不是一個以大蛇為崇拜物的部族?
早在4000多年前,巴人就生活在叢林密布、大蛇環(huán)伺的深山之中?!渡胶=?jīng)》中有蛇山、蛇巫之山的記載,以盛產(chǎn)蛇而著名。學(xué)者認為,今大巴山就是大蛇山的意思,蛇巫之山就是今天大巫山地區(qū),這些都是古代巴人的活動范圍。
有句俗語“人心不足蛇吞象”,最早出自《山海經(jīng)》,與早期崇拜蛇的巴人有關(guān)?!渡胶=?jīng)》中有“巴蛇食象,三歲而出其骨”的傳說。去掉這個故事荒誕的外表,學(xué)者推測,“巴蛇吞象”很可能是以蛇為圖騰的巴人在發(fā)展過程中,吞并了以象為圖騰的另一個部族。
這種推測在甲骨文和出土青銅器上能找到蛛絲馬跡。部族間你死我活的對決演變?yōu)閮煞N圖騰動物間的廝殺,或許就是今天各種巴族神話的來歷。
戰(zhàn)國時期的獸面紋錯銀銅壺
巴人圖騰:虎
在“巴從西南來——巴人的歷史與文化特展”中,讀者將看到巴人器物上出現(xiàn)最多的紋樣是虎。
這里就要提到巴人的傳奇英雄——廩君。《后漢書》中記載,大約在商代早中期之際,巴人首領(lǐng)廩君帶領(lǐng)各部族,從“五姓爭神”到“共奉君長”,最后“君乎夷城”,統(tǒng)一了巴人各支系。
《后漢書》中關(guān)于巴人先祖廩君的傳說
巴人是一個多支系的民族,除了蛇,還有虎、魚鳧、鱉靈等都曾被不同巴人部族視為崇拜物。在英雄領(lǐng)袖廩君“死化白虎”之后,白虎圖騰便一統(tǒng)原本各式各樣的巴人圖騰文化,成為新的凝聚人心、庇佑巴人的保護神。
戰(zhàn)國時期,巴人崇虎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在已出土的巴人文物上,虎的形象無所不在。千百年來,巴人曾經(jīng)崇拜過大蛇,也崇拜過魚、鱉等,但是,白虎成為他們的終極信仰。
戰(zhàn)國時期的青銅虎鈕錞于
展覽將持續(xù)至2025年3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