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博年度大展“投龍”，看中國古代山川信仰和投龍祭祀

“投龍——從山川祭祀到洞天福地”特展12月1日在浙江省博物館孤山館區(qū)啟幕。展品匯集了中國歷代山川祭祀和投龍儀式文物共計約230件（組），是全國范圍內(nèi)首次聚焦于“投龍”這一主題的展覽，將展示中國自古以來的山川信仰和投龍祭祀內(nèi)容。

投龍，是將寫有謝罪、祈愿的文簡，與金龍、金鈕、玉璧等儀式性器物用青絲捆扎，一并投入山川之中的儀式，又稱“投龍璧”“投龍簡”“投龍儀”。投龍集中體現(xiàn)了中國上古以來的龍、玉、山川、告盟等傳統(tǒng)信仰和崇拜，是中華民族自古以來特有的山川祭祀形式，并留下了眾多的文化遺產(chǎn)。其祈求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良好祝愿，符合當代中國建設持久和平的世界，共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美好愿景。

北宋 西湖金龍 浙江省博物館藏

唐 林屋洞金龍 蘇州博物館藏

本次展覽由北京大學李零教授擔任總顧問，學術團隊來自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中國美術學院等國內(nèi)各研究機構。展覽分為“山川有靈——先秦秦漢的山川祭祀”“告盟天地——晉唐之際投龍的出現(xiàn)和興起”“保安宗社——宋明之際的投龍”“澄懷觀道——山水中的文人傳統(tǒng)”四個單元。展品匯集了中國歷代山川祭祀和投龍儀式文物，共計約230件（組），分別來自全國40家收藏單位，其中有相當數(shù)量的展品為首次公開。

李零表示，“這是一次考古、文物、藝術、思想相結合的嘗試，希望廣大觀眾喜歡它，在此感受山川的壯麗雄渾，在此體悟古人的神思飄渺，從中學到越來越多的歷史知識?！?/p>

何為投龍

投龍，是將寫有謝罪、祈愿的文簡，與金龍、金鈕、玉璧等儀式性器物用青絲捆扎，一并投入山川之中的儀式，又稱“投龍璧”“投龍簡”“投龍儀”。

簡分山簡、土簡、水簡，材質不一，有金、銀、玉、銅等多種，金龍也不一定都是用黃金做成。璧隨簡異：山簡禮天，用圓璧；土簡禮地，用方璧；水簡祭水，用六出璧（六角形璧），配天、地、水三官。繩是青絲繩，鈕作環(huán)狀，有點像戒指。

投龍源自中國商周至秦漢的山川祭祀和盟誓儀式，經(jīng)漢末魏晉南北朝時期道教的整理、改革和發(fā)展形成。在古代祭祀投埋簡冊和早期道教“三官手書”儀式性文書的基礎上，創(chuàng)造性地加入了擔當神圣信使職責的“龍”。龍被認為是將祈愿文書送達神靈的關鍵環(huán)節(jié)。

北宋 宋徽宗玉簡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投龍的最早記錄出現(xiàn)于東晉時期，南朝梁時已出現(xiàn)為國家舉行的投龍儀式。在推崇道教的唐代，投龍被正式確立為國家儀典，制定了標準的儀式，并為后世留下了數(shù)量可觀的出土文物。就考古所見，五代吳越國是舉行投龍最頻繁的地方政權。宋代繼承了投龍的傳統(tǒng)，在北宋初達到高峰，其后又進一步規(guī)范了投龍的場所。金、元、明時期，投龍同樣是重要的國家儀典。中國古代的官方投龍活動，結束于明代。

此次展覽的總顧問、北京大學李零教授表示，“投龍”是個很大的話題。這是古代祭祀山川、祈福禳災的一種儀式。求愿者，可能是帝王，可能是道士，可能兩者都在場。他們把自己的心愿給山川神祇寫封信，刻在一個有如木牘的板狀物上，這就是投龍簡。同時奉獻的祭品，還有作為信使的小金龍，以及系以繩鈕的玉璧，被投送者沉于河湖，埋入地下，藏在山洞里，好像海上漂流瓶或時間膠囊，不定何時何地被誰發(fā)現(xiàn)，到處都有可能，到處都是謎。

“山川有靈——先秦秦漢的山川祭祀”

上古以來,山川就成為崇拜與祭祀的對象。早期山川具有雙重神圣性,他們既是國家疆土的象征,又是自然之神,可主水旱、可證盟約、可消災去病。先秦時期形成的山川的形象與功能,對后代影響至深。秦漢時代,“五岳四瀆”祭祀體系形成,是古代統(tǒng)一王朝國家祭祀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山川祭祀和盟誓儀式中均以玉為先導,輔以車馬、犧牲等祭品,或沉或埋,這些制度在后代的投龍儀式中得到了沿用。

展覽現(xiàn)場

戰(zhàn)國 秦骃玉版甲版 上海博物館藏

谷紋玉璧 戰(zhàn)國至西漢 1993年陜西華山黃甫峪出土

春秋 候馬盟書 山西博物院藏

商 獸面紋瓿 湖南博物院藏

獸面紋鼎 商 1976年湖州安吉三官鄉(xiāng)周家灣村出土

青玉環(huán) 玉豬 青玉玦 商 湖南寧鄉(xiāng)黃材王家墳山“戈”字商代提梁卣中所出 湖南省博物院藏

嵌綠松石圓雕獸面紋石器柄 商 1976年湖州安吉三官鄉(xiāng)周家灣村出土

玉管 商 湖南省博物院藏

《嶧山刻石》秦始皇二十八年（前219年） 清拓本 浙江省博物館藏

《封龍山頌碑》 東漢延熹七年（164年）清拓本

道教符號封泥 東漢-三國 2017年浙江湖州市妙西鄉(xiāng)大山頂出士 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斬鬼使者”封泥 東漢-三國 2017年浙江湖州市妙西鄉(xiāng)大山頂出士 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告盟天地——晉唐之際投龍的出現(xiàn)和興起

借鑒了中國商周至秦漢的山川祭祀、盟誓儀式,并創(chuàng)造性地加入了擔當神圣信使職責的“龍”,道教用于求仙、祈福的投龍儀式在東晉正式出現(xiàn)。

東晉以來,江南逐漸形成了以求仙為主要背景的名山譜系——洞天。從唐初開始,投龍儀式與洞天福地理論進一步結合,被改造并正式確立為國家儀典,并日趨制度化。

洞天在盛唐時期開始與五岳相融合,發(fā)展成為擁有118處名山的“洞天福地”譜系,并在晚唐與國家祭祀的“岳鎮(zhèn)海瀆”體系逐漸融合。武則天、唐玄宗均頻繁派遣使者至名山洞天投龍。就考古所見,五代吳越國是最頻繁舉行投龍的地方政權,也保存有最多的出土文物。 

五代吳越 錢镠77歲射的潭銀簡 紹興博物館藏

越窯青瓷堆塑罐 西晉 浙江省博物館藏

越窯青瓷堆塑罐 西晉 浙江省博物館藏

天地含象五岳紋鏡 （日月星辰八卦紋鏡） 唐

《太上洞玄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jīng)》寫本 唐

唐玄宗衡山紫蓋洞銅簡 唐開元二十六年(738年) 傳清道光年間湖南衡山水簾洞投龍?zhí)冻鏊?nbsp;貴州省博物館藏

大房山投龍記拓本 唐開元二十七年(739年)

《五岳上帝像》軸 明 首都博物館藏

《三元水府順濟龍王安濟夫人像》軸 明 首都博物館藏

鎏金銅龍一組(14件) 20世紀末江蘇句容茅山華陽洞出土 句容市博物館藏

鎏金銅龍 1982年江蘇蘇州林屋洞出土 蘇州博物館藏

五岳真形鏡 明

保安宗社——宋明之際的投龍

宋代官方的投龍活動已經(jīng)成為每年固定的制度。道教在宋代日漸國家化,投龍儀式也被賦予了更多制度性的為國祈福的目的。求仙的功能日趨弱化,奉祀山川、保安宗社的內(nèi)涵大幅度提升。早期的山川祭祀和道教的投龍祭祀,逐漸實現(xiàn)了重合,投龍演變成了國家山川祭祀的另一種表現(xiàn)形式。北宋中期后,投龍場所被制度化地精簡,但仍保持較高的頻次。

金、元兩朝沿襲宋代,道士投龍于名山水府的同時,還往往代表帝王祭祀五岳四瀆。明代除了洞天投龍,還出現(xiàn)了武當山投龍和陵山投龍。中國古代官方的投龍活動,結束于明代。

金龍 1985年江蘇金壇薛埠鎮(zhèn)東進村采石場出士 常州市金壇區(qū)博物館藏

“南極玉樞院印”朱文銅印 宋 1950年代杭州西湖出水 浙江省博物館藏

趙孟頫《投龍簡記》 元延祐元年(1314年)  濟源博物館藏

明湘獻王武當山玉璧 明建文元年(1399年) 1982年武當山紫霄宮賜劍臺出土 武當博物館藏

明湘獻王武當山金龍 明建文元年(1399年) 1982年武當山紫霄宮賜劍臺出土 武當博物館藏

澄懷觀道——山水中的文人傳統(tǒng)

魏晉之際,隨著道教與佛教隱逸文化的盛行,文人傳統(tǒng)的山水文化也開始萌生。山水之美通過文學與繪畫的方式被文人贊美,也由此成為全社會所熟識的文化概念。另一方面,具有神異特質的仙山靈泉也通過微縮的形式在不同尺度上得以復制,如園林、書齋,乃至案頭清供等。

但無論是詩歌吟詠、妙筆丹青,還是置于案頭的奇石,在本質上,都與人的“形”和“神”息息相關,并進而通過“居”與“游”的方式與人相契。晉人宗炳便曾說:“名山恐難遍睹,唯當澄懷觀道,臥以游走?！庇纱?無論是聳立于天地之中的昆侖,還是遠在東海之外的蓬萊,都可以在文人的方寸壺天之中得見。

“華陽洞”榜書拓本 句容市博物館藏

明 張宏《西山爽氣圖》卷（局部） 浙江省博物館藏

《吳山瑞石洞天圖》橫幅 清 費丹旭 浙江省博物館藏

清 藍孟《洞天春靄圖》軸 浙江省博物館藏

樓閣人物鏤空雕青田石擺件 宋 武義縣廣播站出土 武義縣博物館藏

展覽海報

本次展覽不僅是一次對中國古代山川祭祀文化的深入探索，更是一次對中華文明深厚底蘊的生動展現(xiàn)。通過投龍這一獨特視角，為觀眾展現(xiàn)中國古代社會的信仰和文化傳統(tǒng)，及其歷史變遷。同時，展覽也將為學術界提供寶貴的研究資料，推動相關領域的研究與發(fā)展。

此次展覽由浙江省文物局和中國美術學院聯(lián)合主辦，浙江省博物館承辦，中國美術學院藝術管理與教育學院、中國美術學院視覺中國協(xié)同創(chuàng)新中心、北京大學中文系、清華大學建筑設計研究院、浙江省文物保護利用協(xié)會協(xié)辦，匯聚了全國數(shù)十家文博單位的館藏精品。

展期將持續(xù)至2025年3月2日。

（本文據(jù)浙江省博物館圖文資料整理，部分圖片綜合自“文博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