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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德里羅:過去這幾年,我確實想過得諾獎這件事

今年81歲的唐德里羅,是在世的美國小說家中最著名的幾位之一。他早已被認為是經典作家。

近日,騰訊文化在紐約曼哈頓對美國作家唐·德里羅進行了專訪。采訪地點在他的經紀公司。他比約定時間早到,然后安靜地坐在正午的陽光里,逆光讓他的臉沉入暗影。不巧的是,他感冒了,采訪是在他盡量壓抑的咳嗽聲里完成的。

今年81歲的唐·德里羅,是在世的美國小說家中最著名的幾位之一。他早已被認為是經典作家。挑剔嚴厲的批評家哈羅德·布魯姆就認為,美國當代最杰出的四位小說家,是唐·德里羅、菲利普·羅斯、托馬斯·品欽和科馬克·麥卡錫。

德里羅也是整個下一輩美國作家的文學偶像。他的追隨者中,就有成就斐然的大衛(wèi)·福斯特·華萊士和喬納森·弗蘭岑。近年來,他也是美國獲諾貝爾文學獎呼聲最高的作家。

從某種意義上說,德里羅這批出生于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美國作家,趕上了寫小說的好時候。他們出生于光輝的“美國世紀”,但因為大蕭條,人們的樂觀中不免蒙上了一層陰影。其后世界大亂,東西兩分,“冷戰(zhàn)”成為這一代作家整個成年生活中最鮮明真實的底色?!袄鋺?zhàn)”陰影下的美國內部也經歷了劇烈的動蕩與重整,從肯尼迪被刺、民權運動到反核反戰(zhàn),整個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似乎都給人一種“歷史正在眼前展開”之感。

這些都進入了德里羅的小說,并成為了他創(chuàng)作的核心主題。從第一部小說《美國風情》開始,德里羅就已經在思考肯尼迪被刺事件對美國人集體意識的深刻影響?!翱謶帧焙汀岸嘁伞笔堑吕锪_小說中反復出現的主題,它們以不同的方式,在《天秤星座》《名字》《白噪音》《毛II》和《地下世界》中出現。

或許因為這個原因,評論界在德里羅身上安放得最多的一個標簽,就是“偏執(zhí)多疑”(paranoia)。德里羅對此不以為然。他強調,自己不是一個偏執(zhí)多疑的作家,“文化本身就是偏執(zhí)多疑的”。

德里羅小說最大的吸引力在哪里?或許不在于它們寫了什么,而是在于它們書寫的方式,以及作家獨特強烈的語言魅力。在接受采訪時,他饒有興味地講到自己對字母形狀、音節(jié)多少的在意。他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海明威《永別了,武器》的開頭。他本人的語言頗有海明威的干凈硬朗之風,以及同樣令人著迷的神秘感和洞察力,或許,還多了一些詩意。出版社在重版海明威和菲茨杰拉德時,為德里羅本人也重出了一套作品。談到這一點時,德里羅自稱意外,但顯然,他很滿意與這二位為伍。

在訪談接近尾聲時,騰訊文化作者問德里羅,有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得諾獎。他坦陳,在人們開始經常談起這種可能性時,他確實想過。

“我想,我只需要活得足夠長吧?!彼哪樕下冻隽祟B皮的淺笑。

黯淡年代:肯尼迪被刺事件造成了恐懼

騰訊文化:聽說你是用打字機寫作。

德里羅:是的。我用的是一臺手動打字機,是買來的二手貨。我從1970年代中期就開始用它,到現在,它仍然運轉良好,我用它也用慣了。我想我喜歡它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它的字體比較大,所以我比較容易看到紙上的東西。

很早之前,我就會在打字時把文章分成很短的段落,這也是為了能更方便地看到剛剛寫下的東西。而且在同一頁紙上,我不會去寫下一段——我會再放一張新的紙。

騰訊文化:你怎么修改呢,是用筆在打字稿上修改嗎?

德里羅:是的,用筆,在紙上改。然后我會重新再打一遍。

騰訊文化:你從上世紀六十年代開始寫最初的十年里,你寫了許多小說,但并沒有受到太大的關注。那時你的心態(tài)是什么樣的?

德里羅:我沒注意到自己受不受關注這件事。那時獲獎對我來說不重要,我不在乎。我不認為自己是美國當代小說潮流中的一分子。我不認為我已經進入其中了。

那也是一個比較奇怪的年代。就算在那時,一個小說家有沒有登上《紐約時報》書評版的頭版,對出版商來說也是很重要的。意外的是,我的第二本書《球門區(qū)》(End Zone)登上了頭版,這讓我的出版商很高興。當然,它也是一件好事。除此之外,那是一個黯淡的年代,但這恰恰是符合我當時的心境的。

就算在開始獲得更多關注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應。這種關注是從《名字》開始的。

唐·德里羅:過去這幾年,我確實想過得諾獎這件事

《名字》

唐·德里羅:過去這幾年,我確實想過得諾獎這件事

《白噪音》

后來是《白噪音》,這本書獲得了很多關注。之后是那本關于肯尼迪被刺事件的《天秤星座》。

騰訊文化:你是怎么想到去寫《天秤星座》的呢?

德里羅:它讓我也很吃驚。我覺得是因為在那個時期,總統(tǒng)被刺事件一直被人們反復爭論:殺手是李·哈維·奧斯瓦爾德嗎?還有別的槍手嗎?

我對整個事件和背后的文化現象很感興趣,就去了達拉斯、沃斯堡、邁阿密、新奧爾良做研究。我第一次為一本書去了那么多地方。

我在這些城市的街上游蕩,邊走邊做筆記。我想知道李·哈維·奧斯瓦爾德住在哪里,我想去看他住過的那些房子。整個過程很有挑戰(zhàn),但也非常有收獲。這本書也獲得了不少關注。

那時也是美國歷史上的多事之秋。發(fā)生了更多的刺殺事件,以及暴動、游行。當然,還有戰(zhàn)爭,包括越戰(zhàn)。那是美國歷史上一個非同尋常的年代。

騰訊文化:是的。所以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對你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時期,在你后來的作品中,這個年代反復出現。而在你的作品中,“恐懼”也是一個反復出現的主題。

德里羅:還有“偏執(zhí)多疑”(paranoia)。

人們認為我是一個偏執(zhí)的小說家,但我不是。文化本身就是偏執(zhí)多疑的。我認為它的直接起因就是1963年的肯尼迪被刺事件,它的影響持續(xù)了二十多年。

我記得,在我的第一本小說《美國風情》(Americana)里,我就寫到過這個事件。我是1968年開始寫這本書的,在小說的最后一頁,我決定讓主人公大衛(wèi)·貝爾成為肯尼迪總統(tǒng)車隊里的一員。所以那個事件中的許多地點都出現在了小說中:拉斐爾德機場、三道橋、李·哈維·奧斯瓦爾德工作過的教科書倉庫、埃爾姆街……我記得我曾經坐在車里,或者站在圍欄后面,看著埃爾姆街……這就是當時的狀況。

騰訊文化:在你看來,肯尼迪事件造成的恐懼在很大程度上塑造了美國的集體意識?在你還沒有專門去寫一本關于它的書時,你就已經寫到它了。

德里羅:我認為是的。這種恐懼一直在延續(xù)。我后來在《毛II》和《地下世界》中都寫到了。《毛II》里寫的是恐怖主義,《地下世界》寫的是對世界的不信任。一開始,我只是對1941年的一場著名的棒球賽感興趣,我以為它就是一個50頁的小東西。

唐·德里羅:過去這幾年,我確實想過得諾獎這件事

《地下世界》

騰訊文化:但《地下世界》最后變成了800頁,是你最長的一本書。在這本書里,你寫到了很多不同時空的人物和故事。

德里羅:《毛II》為這本書做了準備,但我沒有想到《地下世界》會變得這么長。寫這本書用了五年,在這期間,我沒有考慮過它會花我多長時間。我只是去做了必須要做的,不去管結果如何。它是一個挑戰(zhàn),我想我完成了這個挑戰(zhàn)。

希臘歲月:歷史就在你眼前發(fā)生與展開

騰訊文化:你的文字風格很特別,它結合了兩種十出突出的品質,即簡潔和激烈。你是什么時候開始意識到已經形成了自己的文字風格?

德里羅:我想,它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早期形成的。從六十年代晚期到整個七十年代,我一本接一本地寫了好幾本小說。對這些書,我完全不后悔。

但在八十年代早期,情況發(fā)生了一些變化。我搬到了希臘,住在雅典。當時最大的一個變化,是我開始注意到周圍的那些藝術:三維的藝術,大理石上古老的希臘字母。我開始特別仔細地觀察那些字母的形狀。

我不懂希臘文,對那些古老的歷史,我一句話、一個字都讀不懂。但我非常用心地觀察那些字母,然后我發(fā)現,我自己在寫作時變得更仔細了。我會去看那些句子中的單詞,以及單詞中的字母。有時候我會發(fā)現字母之間的聯系,比如一個詞開頭的字母和結尾的字母之間的聯系。我認為這很有趣,對我來說,這是一種視覺體驗。我從八十年代就開始這么做了。

騰訊文化:你關注的是這些字母視覺層面的關系?

德里羅:在寫我最近的一本小說《開氏零度》(Zero K)時,我寫下了一句話:“Sky, pale and bare.”注意pa和ba的關系。然后是“Day fading in the west. If it was the west, if it was the sky”。兩句話里幾乎全是單音節(jié)的詞,只有一個詞有兩個音節(jié)。這不是事先計劃好的,但寫出來后,我就注意到了。

唐·德里羅:過去這幾年,我確實想過得諾獎這件事

德里羅手稿

唐·德里羅:過去這幾年,我確實想過得諾獎這件事

《開氏零度》

騰訊文化:所以這幾乎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為。

德里羅:是的。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為,同時也是一種視覺行為。雖然我是在寫散文,而且讀者對此未必會很留意。

騰訊文化:這種對視覺的關注,可能給你的語言增加了一種音樂性。

德里羅:我希望是的。

騰訊文化:離開美國去希臘生活的這段經歷,影響了你看待美國的視角嗎?

德里羅:我認為是的。而且我是在雅典。在那個時期,整個中東和地中海區(qū)域也發(fā)生了許多重要的歷史事件,比如伊朗君主制度的終結和霍梅尼的上臺。突然間,雅典有了許多伊朗難民。在那個地區(qū)還發(fā)生了許多劫機事件。在那個時期,你能真切地感受到那種動蕩不安,那種“歷史就在你眼前發(fā)生與展開”的感覺。這幾乎給我每一天的寫作都提供了新鮮材料。

騰訊文化:這成為了你的小說《名字》的創(chuàng)作背景,它也是你最早獲得廣泛關注的一本小說。

德里羅:是的。我從來沒有這么工作過,從來沒有體會過將前一天的經歷直接轉化成第二天的工作的感覺。

它是一種美妙的體驗。就在我的身邊,可以寫的太多了——人物、地點、事件。那些餐廳、酒吧,旅居國外的美國人是什么樣的,他們怎么生活,所有這些都直接進入了《名字》這本小說。

我十分享受寫這本書的過程,就好像材料都是現成的,我甚至都不用坐下來思考。它們就在我身邊,唾手可得。這本書就是這么寫成的。如果沒記錯的話,寫這本書,我只用了兩年。如果現在要我去寫它的話,我可能永遠也完不成。

抗拒標簽:一生沒有任何要抱怨的地方,除了這場感冒

騰訊文化:你是美國作家里比較關注政治的,許多人認為你是一位政治作家。你認為這是你所經歷的時代帶來的嗎?

德里羅:我不這么看待我自己,雖然大多數人這么認為。

人們看待一本書的方式很奇怪。他們不僅把我稱為政治作家,也把我稱為后現代作家。后一個標簽也是我無法理解的,至少我不理解它為什么會被放在我身上。我看自己作品的方式是和別人不同的。

騰訊文化:所以你不是很喜歡這個標簽?

德里羅:哦,也不是不喜歡。他們可以這么叫我,我只是不知道對此該怎樣回應。作為一名作家,我這一生還是很幸運的。我沒有任何要抱怨的地方,除了這場感冒。

騰訊文化:“死亡”在你的小說中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主題。這是一個很多作家很晚才會去面對的主題,但你從年輕時就對它很著迷。這是為什么?

德里羅:我想,這是因為我是在一個天主教家庭里長大的,肉體的易朽與精神的不朽是我們學校教育的一部分,也是我們經常在星期天彌撒中聽到的。盡管這種天主教教育并沒有持續(xù)太久,但我想,它一定留下了一些影響。

在我小時候,星期天會給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幾乎所有人都會去教堂。在一些特殊場合,你會體會到某種不一樣的美感:一場長長的葬禮彌撒,唱詩班在臺上歌唱,管風琴在奏響。對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這是非常、非常深刻的體驗。我不認為它影響了我寫作的方式,但它幫助我定義了我是誰。

后來我不再去做彌撒了,我開始去看電影。

騰訊文化:在某種意義上,電影也是人對抗死亡的一種方式。

德里羅:是的。吸引我的,主要是六十年代紐約電影院里的歐洲和亞洲電影。它們對我來說是一種極大的啟示。我認為七十年代的美國藝術電影是對它們的一種直接回應。

那時完成了上午的工作后,我常常會跑去看電影。它讓人深感滿足。我認為它可能確實影響了我寫作的方式。電影確實會以一種直接的方式進入你的作品,比如角色塑造,或者別的方面。

騰訊文化:對話對你來說非常重要,你使用對話的方式也相當特別,比如有時用它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你認為這一點也是因為受到電影的影響嗎?

德里羅: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認為是因為電影的影響,或者至少我自己沒有意識到。而且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去形容我小說中的對話。我嘗試著不去寫那種裝模作樣的對話,即便說話的是一個非常聰明的男人或女人。我希望它是完全自然的,不僅對我來說是自然的,對讀者來說也是自然的。而且對于我所描述的情境來說,也是自然的。

騰訊文化:你的人物既是非常善于表述的,同時又是沉默的。他們可以很能說,但常常又像在隱瞞著什么。

德里羅:在《開氏零度》中,我想阿蒂斯說話的風格是比較深刻的。我是故意這么寫的。這不是一本完全現實主義的小說,有些地方是超現實主義的。阿蒂斯確實非常善于表達。

完成初稿后,我覺得它好像缺了一點什么。后來我又寫了一大段獨白——以第一人稱和第三人稱各寫了一遍。我認為這很有趣。只用了兩天,我就寫完了。它成了小說的核心段落。現在這本小說就完成了。

我想,小說奇妙的地方,就在于它能給作家本人帶來許多驚奇,因為它的廣度、深度和長度能夠容納許許多多的意外。

小說會一直活下去

騰訊文化:在小說之外,你還出版了一本短篇集。但你寫過的短篇肯定不止收入集子中的那些吧?

德里羅:是的。我沒把所有短篇都收進這本書。有一個我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寫的故事,最初發(fā)表在Esquire(《時尚先生》)上,后來重讀,我不是很喜歡,就沒把它放進去。后來那本書里只收錄了九篇故事。

騰訊文化:你什么時候會有寫短篇的沖動?

德里羅:它完全是自然發(fā)生的。我總是知道一個想法是會變成一個長篇還是一個短篇,我從來沒有弄錯過。

騰訊文化:不少人說你和一些歐洲作家很像。你認為你受到了歐洲作家的影響嗎?

德里羅:我不知道。但我確實讀過很多歐洲作家的作品。當然,還有美國作家。

我認為我受過詹姆斯·喬伊斯的影響,雖然我不認為我的寫作方式和他很像。

騰訊文化:加繆呢?

德里羅:加繆是我很喜歡的作家?;蛟S他也對我產生過影響。我覺得我是應該再去重讀他的小說了。

是不是還有海明威?我在想《永別了,武器》的第一句話:“In the late summer of that year we lived in a house in a village that looked across the river to the plain to the mountains.”(那一年的深夏,我們住在一個小村子里,房子面朝河流、平原和山谷。)這就是海明威。我想,整句話里,只有一個詞是超過兩個音節(jié)的。

今年,我的出版商斯克布里納(Scribner)在重版海明威,他們也在重版菲茨杰拉德。在這個系列中,斯克布里納也為我出了一個特別版本,我根本沒想到他們會這么做,真的。我怎么有資格和這兩位作家放在一起呢?

當然了,雖然這完全出乎意料,但也讓人非常高興。

騰訊文化:你已經是美國經典作家中的一員了,許多人認為你是諾貝爾文學獎的有力競爭者。特別是去年,許多媒體預測你很可能會獲獎,因為美國作家已經很多年沒有獲獎了。當然,結果出人意料。

德里羅:確實是美國人得獎了,是的。(開始唱)嘿,手鼓,為我寫一首歌吧……

騰訊文化:你聽到鮑勃·迪倫獲獎的消息時,有什么反應?

德里羅:我想大多數人已經忘了,迪倫獲得諾獎提名已經有好幾年了。大約四年前,我們就聽說了他被提名,之后連續(xù)好幾年,我們都會聽到他的名字。

當我聽到他獲獎的消息時,只是有一點點驚訝。我想,這回終于輪到一個美國人獲獎了,而他是一個我喜歡了幾十年的作家。

騰訊文化:所以你是將他當作作家來看待的。

德里羅:是的。雖然許多人不這么認為。我的第一本小說《美國風情》里,引用了他《地下鄉(xiāng)愁藍調》的歌詞,我認為這是一個絕妙的歌名,也是一個很棒的小說名字。

他獲諾獎的消息宣布時,我又想到了這件事?!兜叵锣l(xiāng)愁藍調》,多棒啊。

騰訊文化:你想過自己會得獎嗎?

德里羅:這個嘛,我得的獎已經夠多了,過去這些年,我每年都會拿一個什么獎。

當然,我確實想過這件事,但是是從過去這幾年才開始的,當人們開始討論、開始寫文章說我可能會得獎的時候。那時,我開始考慮這種可能性。我想,我只需要活得足夠長吧。

騰訊文化:你被認為是改變了美國小說形態(tài)的作家之一,你認為未來的美國小說會是什么樣子的?

德里羅:這很難預測,我只是認為小說會一直活下去。不管人們會怎么叫它,它不會消失,因為它太重要了。我認為會源源不斷地有年輕作家被這種體裁吸引,他們也將決定這種體裁未來的樣貌。

我不知道25年后的小說是什么樣子的,也許還是和現在一樣,也許會有巨大的不同。我希望美國小說會活下去,我相信它會的。我認為它足夠強大。它已經經歷了這么多的文化變遷,卻一直好好的。

騰訊文化:因為總是有人會繼續(xù)寫作。

德里羅:絕對是的。如果人們不再寫作,這就意味著我們的世界已經變得連科幻小說都無法預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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