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費馬最終定理》,[日]日沖櫻皮 著,金明蘭 譯,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17年9月
圖片來自網(wǎng)絡
阿基米德的墓碑
我叫河西勝仁,27歲?,F(xiàn)在我在澀谷的書店工作。雖沒被錄取為正式員工,但好歹成了能“自由打工”的合同工。不過,只靠這份工作無法維持生活,因此,我只好每周在居酒屋做兩三天的兼職。家對我來說只是個用來睡覺的地方,但目前的生活給予了我很大的滿足感。
剛才的香織就是那家居酒屋的常客。雖有165厘米的身高,但她總穿著7厘米以上的高跟鞋,就像她說的“鞋跟太低,氣場也會變?nèi)酢币粯印J鸺把拈L發(fā),穿著西裝西褲的香織,完全就是個女強人的模樣。愛看書的我,和在出版社工作的香織聊了很多關于書的話題后,關系逐漸親密起來。不過,現(xiàn)在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初遇時,她那典型的職業(yè)女性形象讓我一度覺得會跟她“合不來”。
公司位于澀谷的香織,偶爾來請我吃午飯。出版社員工的休息時間好像比較自由,她每次都配合著從事服務行業(yè)的我。今天在和她一起吃午飯時,我對她說道:“最近,讀了本很有趣的數(shù)學方面的書,深有感觸,想要試著認真學習數(shù)學,要是能重新回到學校就好了啊。”不出所料,我又被香織責備了。確實,一邊工作一邊兼職,還要學習,是不現(xiàn)實的吧。
“香織小姐,剛才多謝了,我心中有數(shù),會認真考慮,明天還來店里的話,我再和你細說原因吧。那么,工作加油哦—小河?!?/P>
“我也該回店里了。”邊想著我邊將手機裝進破舊的牛仔褲口袋里,快步走入澀谷街頭。
今晚沒有兼職,忙完一天的工作后我就徑直回家了。
太陽還未下山。我拿出一本從工作的店里買來的書,讀完后,掩卷沉思片刻,然后便漸漸進夢鄉(xiāng)。從孩童時期起就一直如此,每一次讀完書后的夢境一定會與那本書有著某種關聯(lián)。
“我發(fā)現(xiàn)了!我發(fā)現(xiàn)了!”
“?。“⒒椎孪壬?,危險!”
我使勁喊著,但阿基米德仿佛沒聽見一般。
“??!喂!別踩沙子!快停下!別來這邊!我說了,快停下!你這小子,還不停下!”
“吵死了,你這臭老頭!”
“嚓—”
“啊啊啊—”
阿基米德,被殺害了。
在公元前一個烈日炎炎的下午,得知羅馬軍隊已攻入城內(nèi)的消息,錫拉庫薩的市民們紛紛四處逃竄。只有阿基米德在沙子上癡迷地寫著數(shù)學公式。在紛揚的塵土中,不為所動,甚至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在靠近。
“士兵先生,怎么可以這樣?請把阿基米德先生還給我們!不然,科學要如何繼續(xù)發(fā)展呢?”
我很想揪住他的衣襟,但因體格差距而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只能用力抓起一把沙子反抗似地擲在士兵的腳下。士兵不解地說道:
“不就是個老頭子嗎?”
“一個普通的老頭子能做出這些?”
“他剛才在做些什么?”
“他正在解數(shù)學難題。而且,說不定,一個偉大的發(fā)現(xiàn)正悄然來臨呢?!?/P>
士兵的神情突然變得僵硬,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用一副試探的神情向我問道:“難不成那個老頭的名字是……阿基米德?”
“是的,他就是阿基米德先生,我剛才不是一直在說嘛!”
“完了,要被將軍罵了!”
我向臉色發(fā)青的士兵一個勁兒地說道:“真是罪惡至極!就是因為你,希臘的科學時代要結束了。不,不止希臘呢,這可是世紀的大損失!”
“糟了,之前被嚴厲地吩咐過,絕不能殺害阿基米德。那個,有沒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呢?”
士兵先生高大的身軀顫抖著,十分惶恐的樣子,于是我拜托他幫忙一起為阿基米德建座墳墓。實際上,阿基米德十分滿意自己關于“圓柱內(nèi)的內(nèi)切球與圓柱的體積之比是2:3”的發(fā)現(xiàn),甚至到了想要將它刻在自己墓碑上的地步。
“明白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來做吧?!?/P>
于是,我和士兵先生為了實現(xiàn)阿基米德的心愿,決定將這個發(fā)現(xiàn)刻在墓碑上。
“畫圓柱倒是沒問題,但要畫正圓形就有點……”
“21世紀倒是有圓規(guī)這種便利的東西呢。”
“圓?很不錯啊?!?/P>
恢復冷靜的士兵先生竟然是個幽默的人。
“不對,是圓規(guī)!”
“那是什么東西?”
“一種以軸足為中心旋轉(zhuǎn)的便利文具。”
“文具?是護具的一種嗎?那用我的鎧甲不行嗎?”
“呃,您這是冷笑話吧!或者,有繩和棒子就行,您幫我找找,可以嗎?”
“明白!”
士兵先生好像對科學也很感興趣似的,為了正確地畫出柱體和圓形想方設法地幫忙搜集所需的工具。我們一邊做墓碑,一邊饒有興致地談論起數(shù)學。
“那個……小河先生,阿基米德先生是怎樣發(fā)現(xiàn)‘圓柱內(nèi)切球與圓柱的體積之比是2:3’的?”
“聽說是洗澡時得到了靈感。”
“洗澡?”
“是的。在進入盛滿水的浴缸時,水會溢出來,對吧?那么將自己整個浸泡在浴缸里時,溢出來的水不就和自己的體積一樣了嘛?!?/P>
士兵先生停下手上的動作睜大了眼睛,抬起頭點了點。
“原來如此,向裝滿水的圓柱內(nèi)放入球,然后將溢出前后的水量相減得出球的體積。太厲害了!”
“其實這樣的方法是不太準確的,不過正確的算法是在這一提示下計算出來的結論。還有,士兵先生,不要說‘球’,請說球體?!?/P>
雖說被稱作“數(shù)學”的學問起源于古希臘,但在比阿基米德和歐幾里得的發(fā)現(xiàn)更早的300年前,已經(jīng)存在著各種各樣的發(fā)現(xiàn)。比如,泰勒斯通過測量日影的長度求出了金字塔的高度,畢達哥拉斯發(fā)現(xiàn)直角三角形斜邊長的平方等于其另外兩邊長平方之和,類似“勾股定理”之類的發(fā)現(xiàn)早已眾所周知。
但是,那個時代數(shù)學的用途僅限于算術和測量,被重視的是“實用性”,而不是追求根源的理論性知識。直到歐幾里得和阿基米德的時代,人們才開始探究理論的意義,為先人們遺留下的發(fā)現(xiàn)建構理論框架,數(shù)學的知識也在不斷積累。
“古希臘更早之前是什么樣的呢?”
“古巴比倫和古埃及時代,那時候也有很多關于數(shù)學的偉大發(fā)現(xiàn)呢?!?/P>
“比如說呢?”
“使用分數(shù)的技巧,也很厲害的?!?/P>
想必是當時的生活中有很多東西需要和大家一起分享,這時候能派上用場的實用性算數(shù)就逐漸發(fā)展起來了。
“原來如此,所以分數(shù)才發(fā)展得如此迅速?!?/P>
在現(xiàn)代社會,能用上分數(shù)的機會并不是很多。充其量也就是在算術和數(shù)學考試時使用已掌握的通分的方法??梢哉f,古希臘人掌握的分數(shù)的計算技巧,甚至超過了當代高中生和大學生。
“士兵先生,如果想要將7除以16該怎樣算呢?”
“這個嘛……”
如果問21世紀的高中生,不,即使是在大學學習數(shù)學的人,恐怕大部分人會回答成7/16=0.4375吧。士兵先生也是一副茫然無解的樣子。
“這個答案應該怎么解呢?”
“7個東西能分給16個人嗎?”
士兵先生滿臉困惑,不解地搖搖頭。
古埃及人知道一個巧妙的計算方法。在計算時,將其分解成分子為1的分數(shù)后求和。如下所示:
7/16=1/4+1/8+1/16
據(jù)說就是像這樣,為了分解各種各樣的分數(shù)才產(chǎn)生了現(xiàn)代社會中類似九九乘法表的“分數(shù)表”。
太陽落在地平線上,從低處照射著阿基米德的墓碑,將影子拉長至我們的腳邊。我一邊看著燦爛的夕陽,一邊稍作休息。士兵先生卻不知不覺地在墓碑旁的沙子上開始計算起來。
“沙沙沙沙—”突然之間,比士兵先生還要高大嚴肅的巨人們沖到了我們身邊。應該是士兵先生殺死阿基米德的事情傳到了將軍那里,所以派來許多手下。
沒過一會兒,傳來了巨大的聲音。
“你這蠢貨!”
“對、對不起,請原諒—啊—不—”
“嚓—”
“啊—士兵先生!”
是夢啊。
我透過窗簾看向晨光熹微的天空,應該是早上6點鐘左右。手心濕答答的,像捏著一把汗。
“今天是早班來著吧?”
和公元前的“時差”好像還沒有倒不過來,我在被窩里磨磨蹭蹭地想將手伸向枕邊扣著的書時,鬧鐘響了。
作品簡介
《費馬最終定理》,[日]日沖櫻皮 著,金明蘭 譯,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17年9月
河西勝仁,27歲,白天在書店當簽約職員,晚上在居酒屋打工。一天,勝仁打開了店里一本與費馬最終定理有關的書,竟對數(shù)學史上這一傳奇定理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甚至在夢中,他都會回到遙遠的過去,和當時的大數(shù)學家們一同為論證定理絞盡腦汁……
勝仁開始認真對待要進大學研究數(shù)學的想法。然而他的想法卻遭到了居酒屋??拖憧椀姆磳?,為了讓香織也能明白數(shù)學的無窮魅力,勝仁每晚都和香織聊天、討論。隨著時間推移,香織也逐漸被勝仁的熱情所感染,她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如同論證出費馬最終定理不會是數(shù)學研究的終點一樣,香織和勝仁之間若有似無的情愫也并沒有就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