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午宴》是雷諾阿40歲時的作品,畫面中充滿了生氣,光線彌漫進每個角落,桌上的酒瓶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光斑在樹葉上躍動。同時,這幅畫充分得展示了畫家的朋友們。為了慶祝博物館中這件最有價值的藏品,華盛頓的菲利普美術館正在展出“雷諾阿和他的朋友們:船上的午宴”。
1880~1881年,當雷諾阿完成《Luncheon of the Boating Party(船上的午宴)》的時候,意味著這位40歲的印象派畫家已選擇了一門將會長期受法國藝術家們歡迎的題材。像那些在他之前和之后的畫家一樣,雷諾阿在畫中描繪了一桌人聚集在一起的樣子。比起早先那些前衛(wèi)的方法,這種題材更多與沙龍畫相關。即使像庫爾貝和后印象派畫家塞尚那樣的近現代大師們也創(chuàng)作過一些“陰沉”的作品,這些作品通常是真人大小的尺寸,如《Dinner at Ornans (1849)(奧爾南人飯后的休息)》和《The Card Players (1890–92)(玩紙牌的人)》,作品中的人常常作出一幅沉思狀,顯得既冷漠又乏味。
雷諾阿顛覆了那些傳統(tǒng)的方法。他的畫作描中繪了9個男人和5個女人在一個平臺上俯瞰河流的場景,河流中兩位衣著得體的客人正在劃船。他的畫面,不像他的前人和繼承者那樣陰沉,而是令人感到愉悅和歡樂的,處處充滿著喜慶和生氣。光線彌漫進這場聚會的每一個角落,折射出各種處于不同角度的面龐,白色的桌布帶著褶皺,桌上的酒瓶和酒杯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幾簇亮晶晶的葡萄,帶花寬邊帽,光斑在樹葉上躍動,而平臺下就是潺潺的河流。如果你曾經對這幅杰作有過疑問,那么無需提及這幅畫作在印象派中的地位,只需要把它與屬于這類的其他陳舊畫作作對比就行了。
《船上的午宴》,雷諾阿,1880-1881年
為了慶祝博物館中這件最有價值的藏品,華盛頓的菲利普美術館正在展出“雷諾阿和他的朋友們:船上的午宴”。這是一場不同尋常的“基于背景”的展覽。首先,這幅畫雖然是一幅宏大的畫作,但是雷諾阿在畫這幅畫之前幾乎沒有事先準備過。那么,畫中的朋友們,到底是哪些人呢?在一個夏天的午后,距離巴黎不到9英里的地方,這些男男女女不僅享用了陽光下的午餐,還分享了他們對藝術的熱愛。他們中有女演員、藝術評論家、畫家以及一些作家,這其中還包括一個寫短篇小說的冒險家,一個《黑貓》的劇評家,他還曾經是西貢的第二任市長,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政府官員,一個子爵,他寫了關于伏爾泰和羅伯斯庇爾的書。
菲利普美術館的這次展覽重點突出了畫家們的肖像畫,像雷諾阿,埃德加·德加和古斯塔夫·卡勒波特的畫都受到了同樣的重視。另外更晦澀一些的諸如萊昂·博納和Jean Patricot的畫也有出現在了展覽中,此外還有納達爾拍攝的一些照片。書的封面、雜志文章以及一些銷售目錄都被放在展示柜中供人參觀,除此之外還有三頂代表當時潮流的女性軟帽和一頂可折疊的禮帽。
《 Lunch at the Restaurant Fournaise, The Rowers Lunch》,雷諾阿
第一展廳里掛著三幅雷諾阿畫的《the Seine at Chatou(夏都的塞納河)》。在他一生所畫的所有作品中,他畫的河流、池塘還有海洋可能是他的作品中最容易被低估的那一類。但是看看這些畫,還有什么更好的東西能比過他那輕薄的筆觸下湍急的流水和翻滾的海浪呢?擁有明信片般景致的Maison Fournaise餐館和那里的露天平臺,雷諾阿畫中午餐的人群就是在那里談笑風生的,相機根本無法與他筆下翻滾的云朵和潺潺的流水相媲美。在菲利普美術館,你會欣賞到雷諾阿那些更小、更讓人感到親切的海景畫。畫中海景遼闊,空無一人。
菲利普美術館的首席名譽策展人和項目主任 Eliza E. Rathbone在展覽中向觀眾介紹了畫面中的人物。由于畫家沒有做過事先研究,所以他需要非常熟悉宴會上每一個人的樣貌,除此之外,他還不得不說服他們中的一些人千里迢迢地趕到夏都為他的畫擺姿勢。
女演員Ellen Andree,《船上的午宴》(局部)
女演員Ellen Andree在劃船派對上扮演了一個十分迷人的角色。她位于畫面的中間位置,戴著一頂綴著鮮花的帽子,正在喝酒,她的目光牢牢鎖住了觀者。同時,Andree也吸引了其他的畫家。德加和馬奈以她為模特畫的作品也在這次展覽中有展出,一些十分低調謙遜的作品,就好像像納達爾給她拍攝的照片一樣。幾年以后,在《 L’Absinthe (1876)(喝苦艾酒的人)》中,德加把她畫的和現在截然不同,畫面中的Andree仿佛一個喝醉酒的人,神情沮喪。
在雷諾阿的畫作中,艾琳Aline Charigot當時只有21歲,處于前景中,被描繪成了一個擁有玫瑰色臉龐的可愛女子,正在和一只小狗玩耍。雷諾阿和艾琳從19世紀70年代末開始同居,一直到1890年才結婚。策展人Rathbone此前還策劃過一個關于艾琳的展覽,而這個展覽對之前其他一些展覽來說是一個極好的補充。
《鄉(xiāng)村之舞》,雷諾阿, 1883年
《Dance in the County(鄉(xiāng)村之舞)》是1883年雷諾阿創(chuàng)作的三幅令人驚嘆的油畫之一,采用了真人大小的宴飲者作為模特。這幅畫從奧賽美術館借過來的展品十分契合這次展覽的主題。艾琳在這幅畫里看起來體態(tài)已經相當豐滿了,富有曲線美,身著可愛的連衣裙,裙身上帶著淡淡的藍色和玫瑰圖案。對于到美術館中來參觀的觀眾來說,艾琳的魅力,無論是當她在閱讀插畫雜志還是做縫紉,又或者說在舞池里旋轉舞蹈的時候,她渾身散發(fā)出來的魅力就像是她作為情人的標志一樣明顯。
而雷諾阿的自畫像,大約描繪的是畫家35歲左右的樣子,距離他創(chuàng)作出偉大的《船上的午宴》大約還有5年時間。高額頭、令人難忘的眼神、濃密的胡須,在這里畫家不像在游船派對上顯得那么愜意。然而,從展覽的目錄中我們了解到,除了具有很強的幽默感之外,畫家還“和藹可親、善良、慷慨大方、毫不做作。”在希拉里·斯普林(Hilary Spurling)寫的關于亨利·馬蒂斯的傳記中,這位年邁的印象派畫家也經常對年輕的藝術家慷慨解囊。他死于1919年,活到了78歲,在他的生命的最后,他與馬蒂斯成為了朋友,并且在20世紀20年代激發(fā)了他年輕的同事們關于宮女畫的創(chuàng)作。
《查爾斯·伊弗留西的肖像》
展覽中最大的部分則著力于雷諾阿和他那些男性朋友們間的友誼。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與作家查爾斯·伊弗留西和畫家古斯塔夫·卡耶波特之間的友誼。畫中的伊弗留西戴著一頂禮帽,站在背景中,背朝向觀眾。在1882年的第七屆印象派畫展上,這幅畫被掛在墻上,伊弗留西是畫中唯一能被人叫出名字的人。伊弗留西作為一名《美術報》的藝術評論家和收藏家,他寫過關于丟勒和博德里的書,這些物品在這次的展覽中也有展出,它們被放在了櫥窗中,在那些雜志的影印件和1913年的兩份銷售目錄之間,這些都和他的收藏有關。另外還有一串馬奈畫的蘆筍,曾近也屬于他收藏的一部分,在這次展覽中也有展出。 在邊上不遠處懸掛著一幅伊弗留西那位藍眼睛、白皮膚的姨媽的肖像畫,十分討人喜愛。
《Sailboats on the Seine at Argenteuil》, 卡耶博特, 1893年
接下來這一部分著力于對卡耶博特的介紹,這位畫家生活于1848~1894年間,展覽對卡耶博特的介紹擴大了我們對雷諾阿的生平以及他好朋友們的欣賞和認知。在畫中,他位于畫面的右下角,穿著一件無袖襯衫,戴著一頂草帽, 穿的就像一個劃槳的人。他不但是一名畫家、眼光敏銳的藏家,還是雷諾阿長子皮埃爾的教父。皮埃爾出生于1885年,后來成為了一名演員,活躍在舞臺和銀幕上。雷諾阿是卡耶博特的遺囑執(zhí)行人,后將其一些重要的印象派畫作都留給了法國政府。四幅19世紀80年代~90年代間卡耶博特畫的河景會讓你想要登上他的帆船,感受陽光照在臉上,微風拂過頭發(fā)的愜意,大量藍色和白色的羽狀筆觸創(chuàng)造出了令人炫目的光芒,神似流水上的反光。通常以給巴黎的博物館和印象派畫展捐贈馬奈和塞尚的作品而出名的卡耶博特,現如今,這位富有的藝術家終于獲得了對他自己藝術價值的認可。
畫家卡耶博特,《船上的午宴》(局部)
雷諾阿的妻子艾琳,《船上的午宴》(局部)
收藏家和《美術報》評論家伊弗留西,《船上的午宴》(局部)
《船上的午宴》(局部)
展覽以 《船上的午宴》高調收尾。這是此次展覽中畫幅最大的油畫,高4英尺,寬度超過6英尺。畫中描繪了一些有名的人物,但是他們并沒有被描繪成那種普通的,目的是可被人辨認出來的群像。另外,畫中以一個室外的晴朗天氣作為背景,但卻又不是一幅普通的風景畫。充滿細節(jié)的瓶子、玻璃杯和水果……靜物元素可能是在這幅畫中最少被注意到的方面了。雷諾阿畫中的人物或坐或站或傾斜著,傾斜的人中有的轉向左邊有的轉向右邊,組成了三三兩兩的小群體。 大胡子男人與戴著帽子的女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至于參加這場慶典的人的裝束,則從便服到十分正式的禮服,涵蓋的范圍十分廣,看似忙碌的場景中仿佛充斥著無數的故事,但卻沒有煩躁感。
1939年的一個周末,就在二戰(zhàn)前夕,雷諾阿的兒子,導演讓·雷諾阿在一個鄉(xiāng)間莊園聚集了另一群巴黎人, 這一次的聚集誕生了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電影之一《游戲規(guī)則》。 在他們各自的時代和領域中,《游戲規(guī)則》可以說是 《游船上的午餐》的完美拍檔。
(展覽將會持續(xù)至2018年的1月7日。本文編譯自菲莉絲·塔奇曼的“The Life of the Party: Phillips Collection Exhibition Examines Renoir's Exhilarating, Festive 'Luncheon of the Boating Party'”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