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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華:翻譯《失樂園》,讓我好生為難

說實話,實際翻譯這本書的我在翻譯過程中是笑不出來的。自始至終,從未笑過、樂過,一如《失樂園》其名

歲月不居,時節(jié)如流。2017年已經(jīng)過去,過得太快了。但再快也總會給我們留下什么。留給別人的我不曉得,留給我的,至少兩個。一是寒假前后翻譯的渡邊淳一《失樂園》,二是暑假期間翻譯的村上春樹新長篇《刺殺騎士團長》。這么著,演講會或讀書會上就有人問我翻譯渡邊和翻譯村上有何區(qū)別。

有何區(qū)別呢?至少速度有別。村上能譯出速度,渡邊譯不出速度。用火車打比方,譯村上仿佛乘坐京滬高鐵,風馳電掣,天旋地轉,何止朝發(fā)夕至;而翻譯渡邊,則像坐往日的綠皮火車,吭哧吭哧,咣啷咣啷,每站必停,每停必久,還要中途換車,跑上跑下,苦不堪言。也許你說兩人寫的不都是日語嗎?可我要說,日語和日語差別大了。不是差在難易,而是差在文體,或說話的調調。村上文體,也許因為村上本人英語好并且譯了許多美國當代文學作品之故,他筆下的日語多少帶有翻譯腔、洋腔?;蛘哒f是陌生化、異質性文體也未嘗不可;而渡邊淳一的文體,則屬于地地道道的日本傳統(tǒng)文學語言,或者說更為“土著”,更有本土性,同川端康成不無相似。而在翻譯實踐當中,越是本土的、傳統(tǒng)的,越是讓人糾結。說夸張些,翻譯村上,但覺筆底生風,一路快感;翻譯渡邊,則明顯是澀感——筆尖在稿紙上猶猶豫豫左右為難。讓人感嘆日語果然是“黏著語”,死活黏著筆尖不放。即使因為這個,我或許也應該棄筆從鍵,改用電腦鍵盤敲擊才是。

還有,性描寫也夠傷腦筋。作者渡邊淳一到底是醫(yī)學博士和醫(yī)生出身,對于醫(yī)生來說,裸露的也罷隱秘的也罷,任何部位都是理應一視同仁的身體器官。所謂羞赧、靦腆、難為情、不好意思之類大約是不存在的。而對于我這個文學碩士出身的教書匠,有的部位則是欲說還休的另一世界。加之就文化傳統(tǒng)來說,日本和中國很不同。這種文化落差也使得我的筆鋒無法長驅直入,每每在“信”與“雅”的中間地帶徘徊不前。

林少華:翻譯《失樂園》,讓我好生為難

不錯,村上也寫性。但是,若同《失樂園》相比,那也絕對相形見絀。總的說來,村上不喜歡寫?zhàn)ゐず凉駶皲蹁醯娜穗H關系。我也不喜歡。翻譯這東西,對心思合脾性很重要,這才能譯出速度,譯出文采。

不過,也有人認為我適合翻譯渡邊淳一。誰呢?說來難以置信,渡邊淳一的二女兒渡邊直子——當然同《挪威的森林》中的渡邊和直子了不相干——2017年11月4日,我同作者渡邊先生的三個女兒在青島書城簽售剛剛出版的拙譯《失樂園》,簽售前舉行新書發(fā)布會。會上渡邊直子代表渡邊家人發(fā)言,在介紹完他父親寫《失樂園》的起因之后,補充說他父親生前一直希望有個頗為陽剛的男性或者“花花公子”來譯《失樂園》,因為男譯者的感受和表達有別于女性譯者。“花花公子”話音剛落,會場哄堂大笑。我也只好咧嘴跟著傻笑。雖然直子女士說的男性應是泛指,但畢竟坐在她旁邊的譯者只我這么一個男性。

不過說實話,實際翻譯這本書的我在翻譯過程中是笑不出來的。自始至終,從未笑過、樂過,一如《失樂園》其名。(林少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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