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日記：純正的英式幽默，溫暖感人的小故事

本文摘自《小人物日記》，[英]喬治·格羅史密斯、威登·格羅史密斯 著，杜佳芮 譯，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2017年10月

圖片來自網(wǎng)絡

第一章 甜蜜的家

我們搬了新家，當時我就決定開始寫日記。我們對那些推銷商還有刮泥板的工作感到有些煩。讓我受寵若驚的是，牧師竟然來拜訪我們。

我和我親愛的妻子卡麗剛搬到我們的新家，才一個星期左右。“月桂居”位于霍羅韋的布里克菲爾臺地，有六間房子，還有一間地下室。在正門廳的地方還有一個餐廳。房子前面還有一個小院子，門口有十級臺階，但是我們把前門一直鎖著。我的好朋友卡敏斯、戈英還有其他的人總是走側(cè)面的小門，這樣就不用麻煩傭人去開前門了。院子還是不錯的，一直通向鐵路邊。本來我們擔心住在鐵路邊會很吵，但是房東說過不了一個月就會習慣，而且還少收了我們兩英鎊的房租。后來事實證明房東說的是正確的：除了墻角有裂縫，其他的地方并沒有什么大問題。

從市區(qū)每天下班回來，我都喜歡安安靜靜在家呆著。如果不喜歡回家，那么“家”還有什么好的呢？ “家，甜蜜的家。”這一直是我的座右銘。晚上的時候，我們的老朋友戈英會時不時地來串門，卡敏斯也會過來，他就住在馬路對面。他們每次過來拜訪的時候，我和我親愛的妻子卡洛琳都會非常開心。但是，就算家里沒有朋友來，我和卡麗也能夠愉快地度過夜晚。因為家里總有些事情要做：釘釘這里的釘子，弄弄那里的百葉窗，或者在墻上釘一把扇子，再或者把地毯弄平整一些，所有的這些，我都樂意去做而且很快就能做好。而卡麗一個人總是喜歡安靜地做針線活，不是縫補我的扣子就是縫補枕頭套，有時候興起還會在我們立式的小鋼琴上（三年分期所買）演奏《西爾維亞加沃特曲目》。我們只有一個兒子，名叫威利，他在奧爾德姆的銀行工作得很順利，這對我們來說無疑是個安慰。我們希望能夠多見見他。以下就是我的日記：

4月3日

有推銷東西的人總是敲門做生意，我已經(jīng)答應了五金商法莫森，像釘子或者器具之類的東西就去他那里買。我們的臥室門還沒有配好鑰匙，小客廳的鈴鐺也壞了，每次響鈴都會傳到傭人的房間里，這不太像樣。好朋友戈英來家里拜訪，并沒有呆很長時間，因為他總是覺得房間里油漆味道特別重。

4月4日

又有推銷東西的人來敲門，當時卡麗不在家，我正要準備出門買東西，推銷商看上去還算有禮貌，他是一個屠夫，有家干凈的小店，我從他那里訂了羊肩肉，明天嘗嘗味道如何?？悳蕚湓诓柸啬抢镔I東西，他是一位黃油商，她訂了一磅新鮮黃油，還有一磅半鹽，另加一先令的雞蛋。晚上，卡敏斯來家里串門，給我看了他在市里抽獎抽到的海泡石煙斗，他一再地囑咐我拿的時候當心一點，因為手上有水的話，會弄臟上面的顏色。他也沒有呆很久，因為他不喜歡聞到油漆味，臨走的時候還被刮泥板弄倒了。一定要拆掉刮泥板，不然會出事的---我可沒有說玩笑話。

4月5日

今天送來了兩塊羊肩肉，因為卡麗沒有提前和我商量就在另外一家肉鋪訂了羊肩肉。戈英來家里拜訪，進門時又被刮泥板絆倒，一定要拆掉。

4月6日

早餐的時候吃的雞蛋真的是讓我震驚。我全部送回了博爾塞特，并客氣地告訴他以后不要再送貨上門了，我們不會考慮再訂他家的雞蛋。當時下了很大的雨，但是沒有找到雨傘，只能冒雨前去。薩拉說雨傘肯定是昨天晚上被戈英拿走了，因為門口少了雨傘，反而多了一個手杖。晚上，我聽到有人大聲地在樓下和傭人說話，我下去驚訝地發(fā)現(xiàn)竟然是黃油商博爾塞斯，他仗著自己喝醉酒大聲地謾罵。當時看到我之后，還出言表示自己再也不會去伺候市里那些職員了，我當時穩(wěn)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冷靜地對他說，就算是市里的職員，也有可能是一位紳士。他回答說反正他連一個紳士也沒有見過，還問我有沒有見過。他跌跌撞撞地出了門，臨走的時候把門摔得“砰”一聲。緊接著，我就聽到他被刮泥板絆倒在地上了，當時我覺得刮泥板沒有拆掉挺好的。他離開后，我想到了一句玩笑話來回答他，還是留到下次再說吧。

4月7日

星期六，我想著趕緊回家，好把家里的幾件事情做好。公司里的兩位負責人請了病假，所以我不得不晚點回家，到家差不多七點了。結果發(fā)現(xiàn)博爾塞特一直在等我，聽說他白天就來過了，想為自己的行為道歉。他解釋說昨天晚上他休假，所以喝了酒，希望得到我的諒解，還帶來了一磅黃油?？雌饋硭_實是一個老實人，所以我繼續(xù)在他那里訂了一些雞蛋，要求這次一定是新鮮的。我覺得還得再找些新的地毯鋪樓梯，因為有些地方?jīng)]有鋪滿。卡麗提出我們可以自己把油漆弄得寬一些，這樣就不用鋪地毯了。星期一我就去看看有沒有相配的油漆（黑巧克力色）。

4月8日

星期天去教堂，牧師和我們一起回來。想著牧師是特殊人物，我讓卡麗去開前門，結果她費了很大勁也沒有打開，后來我過去幫忙也沒有成功。只能讓牧師從側(cè)門進來，結果他被刮泥板絆倒，褲腳扯破了，但是星期天卡麗不能給他縫補褲腳。吃完飯便休息了，在院子里發(fā)現(xiàn)一塊可以種植薺菜、芹菜和蘿卜的地方。晚上又去了教堂，和牧師一起回來。卡麗說她發(fā)現(xiàn)牧師的褲腳已經(jīng)縫補好了。牧師晚上還讓我捧捐款的盤子，這對我來說是莫大的榮幸。

第二章玩笑話

我對推銷東西的那些人還有地上的刮泥板依然不滿意。戈英一直在抱怨油漆味。我講了一句自認為很棒的玩笑話。享受園藝樂趣。我和斯蒂爾布魯克先生、戈英還有卡敏斯之間產(chǎn)生了小誤會。薩拉讓我出洋相。

4月9日

早上頭開得就不好。之前那個我們根本不想打交道的屠夫上門來，站在門口對我出言不遜，還口口聲聲說根本就不想做我的生意。我當時問他：“那你還來干嗎？”他扯著嗓門大叫：“呸，真不要臉，像你這樣的敗家子兒，我根本就不愿意和你做生意！”我關上門沒有理他，告訴卡麗這都是她的緣故，突然聽到踢門的聲音，那個屠夫說他的腳被刮泥板弄破了，喊著說要去市里告我。我到法莫森的商店里，告訴他趕緊拆掉刮泥板，還有記得修一下門鈴---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通過房東來做。

回到家里的時候已經(jīng)累壞了。油漆工普特利先生說他找不到黑巧克力色的油漆，他還強調(diào)為了找這個油漆，花了他半天的時間到處詢問。他建議把整個樓梯換個顏色來漆，花的錢并不是很多，如果想找一樣的油漆色，反而很難。當時覺得只要把活干好就行，我就同意了。可是后來覺得自己太好說話了。我在小院子里種了一些芹菜和蘿卜，九點左右就休息了。

4月10日

法莫森自己來拆刮泥板，他還是很有禮貌的，還說自己一般不會親自干這種小活，我表示了感謝，然后去市里上班。公司里幾個年輕的職員總是遲到，我警告他們?nèi)绻柶障壬赖脑?，對他們可沒有好處。

其中一個叫皮特，到公司才六個周，估計只有十七八歲，竟然傲慢地對我說：“你小心點兒！”我告訴他我已經(jīng)在公司呆了二十年，他竟然回答：“看著就像是?！蔽覈绤柕貙λf：“請放尊重一點兒，先生?！彼f：“隨便你怎么說?！蔽也幌牒瓦@種人浪費口舌。晚上，戈英來家里拜訪，繼續(xù)抱怨油漆味。不過戈英有時候確實不太會說話，有點不讓人待見，連卡麗都不愿意聽。

4日11日

我種的那些薺菜、芹菜和蘿卜還沒有出芽。今天有些煩人。早上我錯過了八點三刻的公共汽車，因為當時和雜貨店的人辯論，他竟然把自己的籃子放到了大門口，還在剛掃過的臺階上走來走去，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他一直在敲前門，傭人薩拉正在忙著收拾臥室，根本沒有聽到。結果后來發(fā)現(xiàn)門鈴的繩子被他拉斷了。

我上班遲到了半個小時，這可是第一次。最近很多年輕職員上班遲到，正好今天早上我們經(jīng)理波卡普先生檢查工作，結果其他人都提前知道了這件事情，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里，所以成了唯一遲到的人。巴克靈先生是高級職員之一，幸虧有他出面說好話，我才沒有事情。之后我經(jīng)過皮特的桌子時，他對旁邊的人說：“這么晚來真是太丟人了?！蔽已b作沒有聽見，結果周圍的職員都笑了起來。晚上，卡敏斯來家里，我們一起玩多米諾骨牌。

4月12日

我種的薺菜、水芹和小蘿卜還是沒發(fā)芽。本來只有法默森一個人修刮泥板，結果我到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三個人在干活。法默森說在新鉆一個眼時，鉆穿了煤氣管。他還說是煤氣管道的問題，我在這件事情上不得不多花錢，這讓我覺得很不爽。

晚上，用過茶點之后，戈英來家里拜訪，我們在一起抽了一陣子煙?？惡髞硪策^來了，可是沒待多久，她說她受不了煙味。后來我也受不了了，因為戈英推薦我抽一根他的綠雪茄，是他朋友從美國帶來的，我當時抽了不到一半，就自己溜出去了。

我在院子里走了三四趟，覺得需要呼吸點新鮮空氣?；貋頃r，戈英看到我沒吸煙，就又遞給我一根雪茄，我禮貌地回絕了。戈英又開始聞周圍的味道，我趁他要抱怨之前，說：“你是不是又要抱怨油漆味了？”他說：“這次我聞到的是腐爛的味道?！蔽移綍r不太開玩笑的，這次我回答道：“你剛才就說了不少腐臭的話啊。”我和卡麗都哈哈大笑起來。我以前都沒有說過這么好玩的話，晚上睡覺都把自己笑醒了。

4月13日

今天遇到一件非常巧的事情：卡麗從別處喊了一位女傭來家里做棉花罩子，蓋在家具上防止褪色。我當時一下子認出來那個人是幾年前給我老姑媽做事的女傭人，不得不說這個世界太小了。

4月14日

我整個下午都在院子里呆著，今天上午我用五便士買了一本特別棒的園藝方面的小書。我找來一些半耐寒的一年生植物的種子種下，想象著他們會長成欣欣向榮的一片。我想到一句有趣的玩笑話，就喊卡麗?？惓鰜砹?，她當時顯得很不耐煩。我說：“我剛剛發(fā)現(xiàn)我們有座公寓樓?！彼f：“為啥?。俊蔽艺f，“你看有房客呀。”卡麗說：“你喊我就為了說這個事？”我說：“以往你每次聽到我的玩笑話都會捧腹大笑?！笨愓f：“是的，可是這會我正忙得不可開交呢。”樓梯看著很不錯。戈英來串門，他說樓梯看上去挺好，建議我把扶欄也刷層油漆，卡麗也很贊成。我去找普特利，反正他不在，這樣就不用刷扶欄了。

4月15日

星期日下午三點的時候，卡敏斯和戈英來，帶來了一位新朋友斯蒂爾布魯克，他們邀請我一起去散步。我們一起邊走邊聊，除了斯蒂爾布魯克，他總是拖在我們后面幾碼遠，邊走邊用他的手杖撥打著地上的草。

因為當時快五點鐘了，我們四個人商量了一下，戈英建議去：“奶牛與樹籬”酒館用茶點。斯蒂爾布魯克說：“我喝白蘭地蘇打水?！蔽姨嵝阉麄兙起^都是到六點鐘才開。斯蒂爾布魯克說：“放心吧，我的伙計。”

我們到了那里，我正想進門，看門人問我：“哪兒來的？”我回答：“霍洛韋?！彼R上抬起胳膊不讓我進去。我轉(zhuǎn)回頭沒多久，看到斯蒂爾布魯克走向門口，卡敏斯和戈英緊跟在后面。我看著他們，想看看他們到底怎么進去。我聽到看門人說：“哪兒來的？”讓我吃驚——實際上是不屑的是，斯蒂爾布魯克回答說：“布萊克希思。”他們?nèi)齻€順利地進去了。

戈英隔著門口喊我：“我們馬上出來?！蔽业人麄冋粋€鐘頭。他們出來的時候有說有笑，只有斯蒂爾布魯克先生表示有些抱歉，他說：“你等急了吧，我們多喝了一些白蘭地蘇打水?！蔽耶敃r沒有說話就回家了，晚上覺得沒有意思，不過我不打算告訴卡麗這件事情。

4月16日

今天下班后，我開始在院子里干活。天黑后，關于昨天在“奶牛和樹籬”酒館的經(jīng)歷，我本來想給卡敏斯和戈英寫信，但是后來決定先不寫。（他們沒有來家里拜訪，這倒蠻奇怪的，也許是內(nèi)疚吧）

4月17日

關于上周的事情，想著要給戈英和卡敏斯好心寫封短信，想提醒他們小心斯蒂爾布魯克先生。后來想了一下，決定什么也不寫，應該找時間和他們聊聊?？墒俏揖谷皇盏搅丝羲箤懙囊环庑?，說他和戈英都在等我為上個星期日的行為而道歉。最后我寫信告訴他們：“我以為自己的受傷的一方，不過我已經(jīng)原諒你們了，既然你們覺得你們這一方受傷了，也應當盡力諒解我?！蔽以谌沼浝镉浵铝诉@一封信，因為我覺得這句話我寫的非常棒。

4月18日

今天我感冒在家。白天在辦公室一直打噴嚏。晚上，感冒加重，無法忍受，就讓薩拉去買瓶葡萄酒。在扶手椅上睡著了，醒來時覺得自己渾身發(fā)抖。前門那里傳來重重的敲門聲，把我嚇了一大跳?？惡芑艔?，薩拉還沒回來，我趕緊起來去開門，結果發(fā)現(xiàn)是卡敏斯站在門口?？羲挂贿M門就緊緊握住我的手說：“我剛剛見到了戈英。我們之間的事情就算結束了，不用再多說了?！笨吹贸鰜?，他肯定覺得我已經(jīng)向他們道了歉。

正和卡敏斯在小客廳玩多米諾骨牌時，他說：“對了，你想買普通酒或者烈酒嗎？我堂弟開始賣酒，他有種很不錯的威士忌，三十八先令一瓶。你值得買幾打收藏著?！蔽艺f我的酒窖很小，里面已經(jīng)放不下了。讓我很不開心的是，就在這個時候薩拉手里拿著一瓶用臟報紙裹著的威士忌放在我們面前的桌子上，還多說了一句：“請吧，先生，雜貨店掌柜的說他的基納酒賣完了，不過你會發(fā)現(xiàn)這種也很好，只要兩先令六便士，如果喝完退瓶還能拿回兩便士。另外，你還想要雪利酒嗎？因為他有幾瓶價錢是一先令三便士的，看起來干得像核桃！”

作品簡介

《小人物日記》，[英]喬治·格羅史密斯、威登·格羅史密斯 著，杜佳芮 譯，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2017年10月

《小人物日記》是英國幽默文學中的名作。該書托名小職員查爾斯•普特爾的日記，實為虛構作品。主人公查爾斯·普特爾是一家公司的小職員，工作上勤勤懇懇，兢兢業(yè)業(yè)，在生活中則是一位講究派頭，精打細算的紳士，為人處事雖不免刻板老套，卻喜歡結交朋友，愛說俏皮話。不過也常常因為自作聰明，或者為了顯示風度和幽默，而弄巧成拙，鬧出不少笑話：裝修新家時把浴缸染成了紅色；參加市長家的晚宴弄得洋相出盡；與街坊朋友相處甚歡但也時而不堪其擾……隨著老普的兒子盧品的歸來，圍繞著盧品的交友、婚戀、工作等等發(fā)生了一連串令人啼笑皆非的鬧劇，兩代人不用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的碰撞，為這個中產(chǎn)家庭增添了更多的煩惱和笑聲……

《小人物日記》中有諷刺、有感慨、有巧合、有無奈、有心酸……是一個普通市民五味雜陳的真實生活。日記里記敘的小人物，個個形象生動飽滿，就仿佛生活在我們身邊的實實在在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小說以輕松詼諧的文字，充分展示了諧而不謔的英式幽默的語言風格；那些可愛的小故事，讀來令人忍俊不禁，又頗感親切，體現(xiàn)出一種“幽默面對世界”的生活哲學。小說通過細節(jié)描寫，再現(xiàn)了英國中產(chǎn)階級家庭的日常生活，被認為是維多利亞全盛時期郊區(qū)生活的“編年史”。著名學者錢鍾書先生對此書偏愛有加，“嘆為奇作”“驚其設想之巧”，認為“世間真實情事皆不能出其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