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對于年輕人意味著什么？

2018-03-02 來源：本站

年輕人必須以己之力成為完整的人。在發(fā)展階段，這主要表現(xiàn)在身體發(fā)展、生殖成熟、社會意識方面的多樣性變化上。

本文摘自《洞見與責任》，[美]愛利克•埃里克森著，羅山劉雅斕譯，世界圖書出版有限公司，2017年8月出版

年輕人必須以己之力成為完整的人。在發(fā)展階段，這主要表現(xiàn)在身體發(fā)展、生殖成熟、社會意識方面的多樣性變化上。我把這一階段的完整性的實現(xiàn)稱為一種內在身份。年輕人，為了體驗這種完整性，不僅在童年時期需要在自己和期望未來成為的自己之間建立起一種連接，還需要在自己感覺到的自己和別人眼中的自己之間找到這種連接。就個人而言，身份包括所有早年孩童時想成為的或者被迫成為的相繼的身份特性。身份是一個獨特的產(chǎn)物，目前新身份遇到的危機只能在家庭以外的同齡人和領導人物的幫助下得到解決。尋找新的可靠身份的青少年也許在不斷地定義、過度定義和再次定義自己中陷入了無情的比較?？煽康奶?/P>

尋線索則可以在對最新出現(xiàn)的可能性和最古老的價值觀的不斷測試中被發(fā)現(xiàn)。自我定義，不管是出于個人還是群體的原因，變得非常困難。個體由此產(chǎn)生了角色混淆，即年輕人拒絕接受他的性別、民族、職業(yè)身份，并且經(jīng)常被驅使去決定站在哪一邊。

在討論身份的時候，我已經(jīng)使用了“整體性”（wholeness）和“總體性”（totality）這兩個術語。兩者都有整體的意思，但我在此要強調的是它們之間的差異。整體性似乎在暗示部分，甚至是相當多元化的部分，即進入了卓有成效的協(xié)會和組織。這個概念在表達全心全意、整體意識、有益健康等措辭上是最引人注目的。然而作為一個完形（gestalt），整體強調聲音、器官和整體內多元化的功能和部分之間的進步關系，它們之間的界限是開放而流暢的。總體性，與此相反，喚起一種完形。在該完形中，絕對的邊界得到強調，即屬于內部的東西不可以被放在外部，外部的東西也絕不可以被放在內部。總體性既是絕對包容的，也是完全排外的?？梢哉f，不論該類別是否合乎邏輯，或是否真的被需要，都是一個對另一個的向往。

那么，沒有其他選擇的總體性是一種心理需要，即使這意味著放棄整體性。用一句話說，當個體因意外或發(fā)展性的轉變而失去了整體性后，他會通過采取依賴我們稱為極權主義的手段來重構自己和世界。不考慮這只是一種倒退或嬰兒機制將是明智的。它是另一種處理經(jīng)驗的方法，因此至少在過渡階段具有一種特定的調整和存活價值。這屬于正常的心理范疇。

但是，真實的身份有賴于年輕個體從集體身份中獲得的支持。這種身份描述了社會群體對他的重要性，包括他的階級、他的國家、他的文化。當歷史和技術的發(fā)展嚴重地侵犯了根深蒂固的或新出現(xiàn)的身份時，年輕人會感到個人和集體存在著危險，于是他們情愿讓自己沉浸在一個綜合的身份（極端民族主義、種族主義或階級意識）和一個遭人譴責的敵人身份當中。這種對身份喪失的恐懼促進了一種打著正義名號的罪行的泛濫。在極權主義條件下，這促進了有組織的恐怖主義和種族滅絕機構的誕生。由于破壞身份感的條件也關注替代老年人的年輕人，大量的年輕人在抵抗中成排地倒下或癱瘓在地。

這就形成了惡性循環(huán)。確實，盡管極權主義似乎能為個體買到成功和自我膨脹，卻不能為個體買到整體性。那些戰(zhàn)勝了迫害者、從正義的復仇中獲得平靜的人也無法獲得整體性。從領導人處理破壞的手段來看，顯然我們的歷史記憶中需要納入一個對罪行更負責任的評價。這些罪行，無論何時都在威脅著新一代的其他身份，并試圖全盤否定他們的自我評價。

在某些個人和文化條件下，發(fā)展性危機可能會提前到來。安娜·弗洛伊德和索菲·丹恩通過集中營中孩子的過度適應和適應不良，以同儕互助的形式闡述了社會道德發(fā)展的早熟。同樣，身份危機也可能來得太早。匹茲堡阿森納幼兒園的瑪格麗特·麥克法蘭告訴我，一個四歲的黑人女孩，曾經(jīng)站在鏡子前，用肥皂擦洗她的皮膚。當用肥皂輕輕洗掉身上的臟東西后，她又開始刷洗鏡子。最后，當人們誘導她用油漆時，她第一次憤怒地將褐色和黑色畫在紙上。但隨后她給了老師一張她所謂的“一幅真正好的畫”。最初，老師只能看到一張白色的紙，當她湊近看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個小女孩用白色的油漆覆蓋了整張紙，這個典型的自我否定的故事發(fā)生在一所學校，而這所學校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種族隔離的情況。這個故事說明清潔控制和社會自尊喪失的程度可能與童年相關。但它也指出了身份混亂是由合法的廢除種族隔離讓人們看起來如此與眾不同造成的。這種身份混亂只是一個漫長而痛苦的內心重新確認身份的開始，甚至一個更具包容性的新身份的真正開始。

個體利用童年階段培養(yǎng)起來的自我形象逐漸建立起身份感。這一過程從最早的相互確認開始。行為學家的研究結果為確證重要他人的雙眼及面龐在賦予個體身份感方面的重要力量和疏離感的來源提供了新的線索。要成為一個人，等同于自己的人，前提是要信任自己的起源，并有從中擺脫出來的勇氣。

我回顧以上這些問題是因為，每一段不安或遷移的經(jīng)驗，都給被認可的希望及其失敗的根源帶來了部分退行。正是由于這個原因，當你和經(jīng)受遷移之苦的人說話時，他們常常并不怎么關注你所說的內容，而只記得你的雙眼和你說話的語氣。

青春期的身份混淆經(jīng)常會帶個體回到嬰兒初期。沒有得到解決的身份認同問題則會隨著個體進入老年階段，成為絕望的一部分。存在這些問題的老人可能會嫉妒那些認可了自己生活價值的另外一些老人。因而，生活受阻的人也被剝奪了——作為生命主導者——積極死去的權利。勒內·斯皮茨對那些了無生氣的嬰幼兒的描述可以與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畫廊的作品——描述的是一些了無生氣的面孔——互為補充。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我們應該鼓勵老年人不斷地調整他的身份。遠非如此。大凡青少年時期身份認同的形成比較順利的人，他們的心理發(fā)展都能夠貫穿整個成人階段，達到最終的整合。他們幾乎都擁有一些自己的原則，這些原則產(chǎn)生自不斷變化的經(jīng)驗，在本質上是不容易被改變的。如果老人無法達到這種整合性，那么需要獲得身份的年輕人既不會反抗，也不會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