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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蒙:每個作家都是不可替代的

我覺得中國遲早會出現(xiàn)這樣一個局面,就是兼職作家越來越多,另外,會有少數(shù)職業(yè)作家,這樣的職業(yè)作家起碼應(yīng)該是多產(chǎn)作家。

1990年代初,有感于“文學正在逐漸從我們的生活中潮汐般退去”,九叔馬原帶著只有一個攝像師的攝制組,行程兩萬多公里,歷時兩年,采訪了120多位文學家,拍攝成四千多分鐘的素材帶,剪輯成720分鐘,分為24集的電視節(jié)目。這部電視專題片名為“中國作家夢”或“許多種聲音”。這些訪談,已經(jīng)成為中國當代文學的重要見證。

本次對談的嘉賓是作家王蒙,時間為1992年12月,地點在北京。

此時,王蒙已經(jīng)發(fā)表了《組織部來了個年輕人》、《青春萬歲》、《活動變?nèi)诵巍返茸髌贰iL篇小說《青春萬歲》創(chuàng)作于1953年,直到1978年才出版。1986年至1989年,王蒙擔任文化部部長。

王蒙:每個作家都是不可替代的

馬:你首先是中國作協(xié),然后又主編《人民文學》,后來又擔任文化部長,這將近十年里面,這種活動實際上占了你的很大的比重,我就想你就新時期文學談點什么?

王:我想。這個我首先要聲明,包括你說的這段時期,我還不能說它占了很大的比重,我始終還是把我自己的本業(yè)——創(chuàng)作放在第一位,我首先是一個創(chuàng)作人員。當然當時有時候上邊讓做一點事情或者是大家要我一點事情,也做不了多少。是這樣,我個人覺得,大家心平氣和地說事,起碼新時期以來,我們確實有一段時期,像三中全會以后這十幾年,文學上顯得這么活躍,這么多種聲音,還有這么多沖突、這么多矛盾、這么多的高潮和低潮。引起過這么大的興趣,一開始感到冷落,這樣又如何呢?這是整個中國、整個民族精神活力發(fā)揚的一種表現(xiàn)。我在寫文章時也講過這個,如果一個國家的作家都是縮頭縮腦的,這個國家還怎么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啊!所以我覺得這段將會寫入史冊,真正地針對某一個具體的作家、某一個具體的作品會有不同的意見,甚至很多人贊成這個作家,或者對這個作品否定得不得了,這都是很正常的。越是在這種情況下,越要看出這個時期文學的生命力,因為它們贏得那么多人的喜愛,也贏得一些人的反感,乃至于痛恨。

馬:在這個時期里,整個文學產(chǎn)生了許許多多的流派,這也是前所未有的。對于這些不同的,比如說開始時說的現(xiàn)代派,或者形式主義的,屬于西方思潮的現(xiàn)象的大量涌進,你怎么看呢?

王:我覺得這是必然的,因為我們中國的文學在新中國成立以后,從50年代后期開始經(jīng)過一個一個的政治運動,經(jīng)過“文化大革命”,這個文學封閉得太久,一下子和世界文學接軌一下,馬上帶來無比的熱情,一會兒受卡夫卡的影響,一會兒是完全不同的首要結(jié)論,一會兒是對40年的影響。真正的創(chuàng)作并不排斥學習、借鑒以及初期的模仿,但是真正的創(chuàng)作又不會僅僅停留在模仿上,必然,要把自己的貨色增加進去,因為,每一個作家都是不可替代的,都是有自己特色的,不能,你馬原這個作家多好,我也不能替代,反過來,別的作家也不可代替你。當然不能替代馬原,每一個作家都是如此存在。他心中的東西,大師的技巧啊、表現(xiàn)方式,他的就是他的,是不可替代的。你永遠不會,甭管學者們怎么考證,比如說徐星的作品受《麥田守望者》的影響或者說是……但是徐星畢竟是徐星,徐星寫的是中國人的思想感情、你看它是中國人的思想感情,它不是美國人的事情。所以我想,這些都是很正常的,那么在這個過程當中有些是偏遠了一點,有時候讀者的面寬,有時候讀者接觸的面窄,這也是完全正常的。也用不著急于否定誰,而且你也否定不了。宣布新潮小說業(yè)已失敗,這……我們的評論也是很多次了,每一個評論失購后,又出現(xiàn)一批新潮小說,宣布失敗是沒有用的。

馬:宣布新寫實過時了。

王:對,過時,宣布王蒙的創(chuàng)作時期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也有人宜布,但是我想最好的回答還是拿出自己的作品來。

王蒙:每個作家都是不可替代的

馬:現(xiàn)在大家都比較注意“性”,“性”進入我們大部分文學作品,你怎么看?

王:這也是很正常的,因為“性”是一個人無法回避的一部分,是他生活感情的一部分,而且對他的心靈有很重大的影響。但是,怎么樣合理地表現(xiàn)“性”,總不能用那種庸俗的、挑逗、很廉價的描寫,用它制造促銷的效果,乃至黃色、色情的東西,區(qū)別開來,這一開始還是很明顯的。有一次余華跟我談起,我非常贊成。他說有些人的作品里好像沒有很露骨的描寫,但整個調(diào)子非常惡毒、非常下流,完全是玩弄女性、玩弄異性的嘴臉,發(fā)出一股子的霉味,盡管他們可能寫得很不錯;相反,也有相反的情況,好像寫得露骨一點兒,但是他不是從一種低級趣味的角度來寫,而是作為一個人、一個靈魂肉體的欲望,也是一種快樂,又是一種苦惱來寫這個東西。作為我個人來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習慣,當然,我不會很露骨地寫。

馬:這就是做人問題。

王:這就是習慣,但我不會拿我的準則來要求別人。因為我寧愿寫得含蓄一點、靈活一點,甚至有時候就回避過去了,就像《中國文學》……

馬:還有一個比較感興趣的話題是許多作家面臨生計問題,商品大潮的沖擊,你對作家“下?!薄⒆骷覓赍X怎么看?

王:我感受是這樣。第一,我感受不到面臨生計問題。

馬:但有些作家確實面臨生計問題。比如說阮海彪、上海的陳村,包括……他們確實面臨生計問題,寫得少,專業(yè)作家每個月只有一百多塊錢!

王:從世界各國來說,職業(yè)作家是很少數(shù)的,而且職業(yè)作家未必是最好的作家,有很多包括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他們都不是職業(yè)作家,比如索爾?貝婁,他是一個大學的教授,盡管從中國的角度看很可怕的,多種職業(yè),多得嚇人。你再看看別國的作家,他應(yīng)該有一種職業(yè)。在某種意義上說,一個作家,他另外有一種職業(yè)也是保持和生活的緊密聯(lián)系,都是深入生活,都是保持同生活的緊密聯(lián)系,中國人講是深入生活,上海人講是下生活,兼職作家必然保持同生活的緊密聯(lián)系。你教不了大學可以教小說。某些人去經(jīng)商,那么在這樣一個商品大潮中不必去大驚小怪的,也不必當作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去研究。

馬:有些人特別激烈地反對去賺錢,有些人則持相反意見。

王:我覺得中國遲早會出現(xiàn)這樣一個局面,就是兼職作家越來越多,另外,會有少數(shù)職業(yè)作家,這樣的職業(yè)作家起碼應(yīng)該是多產(chǎn)作家。

馬:多產(chǎn)?

王:對!多產(chǎn),多產(chǎn)是一個中性的概念,他不一定非常好。他也可能非常好,質(zhì)、量俱佳的。俱佳的當然非常好,不是質(zhì)比較動人,但他的形式非常好。出書量也很大,能賺很多錢,我覺得這也是很好,還是聽其自然吧。

馬:聽其自然?

王:對,聽其自然。反正,我也相信,不管經(jīng)濟大潮多么厲害,市場大潮多么厲害,仍然會有一些作家,安于清貧,安于自己的精神追求,我們得停留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是可以追求的,我認為完全往錢上考慮的話,那街上賣糖蘆的絕對比你見效快。

馬:擺煙攤的什么的,這都挺快的。

王:靠寫作致富的,在全世界不是沒有,但極少,占的比例極少,杰克?倫敦才能掙多少錢,海明威也可能是有很多錢,到了那個份上的,或者是特別高產(chǎn)作家,我不了解的寫通俗文學的,一印幾十萬、幾百萬,我相信他們掙很多錢,但畢竟是極少數(shù)。

(選編自《重返黃金時代——八十年代大家訪談錄》,吉林出版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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