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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蘇辛:把自己的文本給人看,就是一場智識冒險

7月,文學雜志《收獲》第四期推出了2018年“青年作家小說專輯”,9位年輕作家集體登上在中國文壇上極具影響力的文學期刊,他們的平均年齡是28歲,一半為90后,他們正在成為中國文學的新鮮力量?!妒斋@》2

7月,文學雜志《收獲》第四期推出了2018年“青年作家小說專輯”,9位年輕作家集體登上在中國文壇上極具影響力的文學期刊,他們的平均年齡是28歲,一半為90后,他們正在成為中國文學的新鮮力量。

 

《收獲》2018年第4期推出青年作家專輯及部分青年作家作品書影。資料圖片

借此機會,澎湃新聞推出90后作家專題,對部分作家進行了專訪。第一篇為王蘇辛的專訪。

王蘇辛,中國新生代小說家,1991年生于河南,現(xiàn)居上海,曾用筆名普魯士藍。2009年起于《青年文學》《芙蓉》《花城》《山花》《小說界》等期刊發(fā)表中短篇小說數(shù)十萬字,其作品曾被《小說月報》《小說選刊》《新華文摘》等多種選刊轉(zhuǎn)載?,F(xiàn)出版作品有《白夜照相館》《他們不是虹城人》等。2015年,王蘇辛獲得第三屆紫金·人民文學之星短篇小說佳作獎,2017年被提名第十五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最具潛力新人。

 

王蘇辛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一個作家有義務把所知的一切告訴世人

澎湃新聞:你的大多數(shù)作品都是用頗具現(xiàn)代主義風格的手法寫成的,為什么會選取這樣的一種寫作風格?或者說,你是通過怎樣的探索最終形成了這樣一種創(chuàng)作風格呢?

王蘇辛:我覺得當“現(xiàn)代主義”從美術(shù)領域一步步席卷全球文化藝術(shù)界之后,每一個創(chuàng)作者都已經(jīng)或多或少被其影響。連我們現(xiàn)在的建筑風格都是“現(xiàn)代主義風格”,可以說只要一個人跟這個世界打交道,它就不可能脫離“現(xiàn)代主義”。所以近來有一些作家說自己是傳統(tǒng)現(xiàn)實主義作家,老實說我不太信,我們這個時代還有完完全全的傳統(tǒng)現(xiàn)實主義文學嗎?誰不是在現(xiàn)代主義這里汲取過養(yǎng)分,再重新審視自己的?但“現(xiàn)代主義”難道不就是新的“現(xiàn)實主義”?古典和現(xiàn)代原本就一步之遙。如果現(xiàn)代到極致,恰可能是離古典,離人類的傳統(tǒng)最近的。我不是選用了這種方式,而是“現(xiàn)代主義”就是我對文學藝術(shù)第一眼的認知印象。雖然現(xiàn)在我的寫作風格和第一本小說集《白夜照相館》中的十幾篇小說很不同,但我還是得承認,自己的寫作是充滿現(xiàn)代性的。這不是刻意為之,而是一個人如果決定認真面對自己,他就不可能避開自己的來路。

澎湃新聞:在你的整個創(chuàng)作過程中,是否有某種貫穿始終的東西支撐著你寫作的觀念?

王蘇辛:我寫作的時候好像沒有什么觀念。只是現(xiàn)在想一想,支撐我這種寫作的精神支柱,可能就是我渴望用理解我自己的方式,來理解其他人,理解整個世界。

澎湃新聞:羅蘭·巴特曾在他的《作者之死》中提出“讀者的誕生是在作者之死上生長出來的”,他認為作者作為文本的創(chuàng)作者,執(zhí)行的僅僅是“寫作”這一動作,由于語言編織的文本與其來源是存在差異的,故文本在作為語言的產(chǎn)物以外,并不具有任何作者的附加意義。拋開你自身附加給作品的意義,你對讀者有什么期許?

王蘇辛:不久前我參加了清華大學青年作家工作坊,工作坊的老師提醒我:你以后可能會很孤獨的。我想,他說的“孤獨”主要是就“讀者”來說的。就是我這樣的寫作,可能不會有多少讀者。當時我問自己,真的不在乎沒有讀者嗎?我發(fā)現(xiàn)我在乎,可能還非常在乎,我會為那些不理解的言論而短暫失落。但人活著,就是要不斷做選擇,雖然我那么在乎,可我還是只能這樣寫。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寫出一部比現(xiàn)在的作品更清晰,同時層次更豐富,內(nèi)在更復雜的作品,那當然很好。但即使如此,依然要學著對他人不再有期許。人,當選擇說話,選擇把自己的文本拿出去給人看,就可能是誤讀的開始,是智識的冒險,這甚至也無數(shù)次發(fā)生在那些有很多讀者的作者身上。畢竟,“看得懂”不代表“看得準”,如果一個作者要為讓更多人“看得懂”去努力,那勢必一定程度上放棄了更細微的準確,放棄了內(nèi)心的真實,除非他的智識水平永遠和人們的認知平均水平保持一致。一個作家,他有義務把他所知的一切告訴世人,且不應該為可能在當下不被理解,就緘口不言。所以我不會對讀者有什么期許。

 

時代色彩不應該被避免,也避免不了

澎湃新聞:你認為應當如何在書寫的過程中避免讓文本成為特定時代的附庸,并使其獲得超越當下的生命力?

王蘇辛:小說應該反映它所在時代的處境,我覺得時代色彩不應該被避免,也避免不了。但問題在于,任何一個時代,都有它的歷史,也在成為著某種未來。如果一個作家要真的把握好一個特定時代,必須知道它是怎么形成的,又應該具有發(fā)現(xiàn)它某種走向或者趨勢的能力,且這種走向和趨勢,在此之前并未被真的發(fā)現(xiàn)。如果具備這樣的能力,并寫出這樣的作品,我覺得這就是超越當下時代,超越當下認知水平的作品。

澎湃新聞:在許多小說中,你都將人類集體置于極端的處境,比如《自由》《荒地》《再見、父親》等等。在你所虛構(gòu)的這些世界中,人類不僅面臨著來自外部的毀滅,而維系著整個人類社會體系的倫理道德也幾乎是完全崩壞的。通過這樣的虛構(gòu)描寫,你想傳達的主要是什么?

王蘇辛:所有社會和平局面的形成,都在于那個支撐它的地基,比如被大眾所接受的倫理道德的建立,比如被大眾所接受的法律的建立等等?;氐饺粘V?,一個普通人的生活可以有序進行,也在于他生活中有這樣一個被他所接受,又接受他的環(huán)境,有這樣一些和他形成橋梁關(guān)系的有效溝通。但我也會想,如果沒有一個足夠堅決的東西擋在那里,沒有一個遠遠超出我們自身能量的能量體在那里,我們的生活會不會崩壞?它會怎樣崩壞?崩壞之后有沒有重建的可能?怎么重建?我想在個別小說中呈現(xiàn)這個。

澎湃新聞:長期以來對你影響最深的作家是哪位,他/她對你的創(chuàng)作過程有什么具體影響嗎?

王蘇辛:可能真的很難說是哪個作家。我想每個寫作者在面對這個問題時,心里都可能有一大串寫不下的名字。

澎湃新聞:我認為在描寫荒誕與個體存在焦慮這一層面上,你的小說與卡夫卡有共通之處,不知你自己怎么看待這一點?

王蘇辛:卡夫卡是某種始祖般的存在,你說的這個問題,也是大量小說的基本問題,我不否認。但我想特別提及卡夫卡在他小說之外的一句話——“所有人類的錯誤無非是無耐心。是過于匆忙地將按部就班的程序打斷,是用似是而非的樁子把似是而非的事物圈起來”。

澎湃新聞:你現(xiàn)在從事文學編輯的工作,你在閱讀稿件時會不會根據(jù)稿件內(nèi)容去揣摩投稿人本身,比如形象、性格、經(jīng)歷等?作為日常工作的職業(yè)閱讀是否會讓你覺得枯燥乏味、喪失興致?這一工作對你自身的創(chuàng)作有怎樣的影響呢?

王蘇辛:關(guān)于第一個,我不會。盡管一個作家的最佳狀態(tài)是人和作品一致,但事實上,很多作家和他們的作品依然是不夠一致的,我不會以這個揣測他們。我對這個工作依然覺得很有興趣,不會覺得乏味枯燥。它對我的影響是,讓我知道:一個人可以從有問題的文本中學到的,可能比從一個看起來完美無瑕的文本中學到的更多。

 

對故事劇情不那么感興趣,更關(guān)心人物的動機

澎湃新聞:在《我們都將孤獨一生》這部作品中,為什么采用了動物雕像這一意象,其中有什么聯(lián)想或者隱喻嗎?

王蘇辛:寫這個小說前我游走在北京某個老巷子里,很多明清老房子門前都有兩尊石獅子。我想到那可能不是獅子,也可能是人。當然這是個引子。人變成動物一般被認為是一種退步或者退化,所以在小說中,把離婚者變成動物雕像會是一種懲戒。但人又不可能甘于處在同一個狀態(tài),所以被變成動物雕像的人,還有重現(xiàn)變回人的機會。這篇小說里的全部想象,都是根據(jù)人類社會的秩序來的,看起來是幻想,其實都是現(xiàn)實社會的變形。

澎湃新聞:其實在我讀的這些作品里,我最沒能讀懂的是《請不要依靠電梯》這一篇,它的篇幅非常短小,讓我想起了卡夫卡的《橋》。它是否是一篇完全荒誕化、想象化的小說?它的重點是在于“林祥一的身體被卷入電梯后鋪成了一面紙”這樣的荒誕描寫,還是在于想通過這種荒誕的文本揭示某些潛藏在表面之下的東西?

王蘇辛:解釋自己的小說不太好,但既然問到了也只能說下。這篇小說是一則很短小的成長寓言小說。林祥一進入電梯前是一個吃飯會掉飯粒的小孩子,進入電梯后(小說里是獨自進入的),已經(jīng)開啟另一個人生階段?!氨讳伋梢幻婕垺?,其實一方面是進入社會后可能出現(xiàn)的情景,就是被外部世界的信息流所碾壓,會有一個過去的教育認識被打破,然后重建自己價值體系的過程。林祥一也好,所有人也好,他們必須在這其中重新辨認一遍細微的“正確”或者“不正確”,辨認自己和他人,經(jīng)過這樣一輪辨認,他才可能確立自我。

澎湃新聞:《白夜照相館》這篇小說的靈感從何而來?又為何會想到采用“相片”這個意象來構(gòu)建這部作品?

王蘇辛:我覺得“白夜”是一個很獨特的意象,仿佛帶著一種在夜晚做明目張膽事情的意味。上世紀上半葉就有小說和電影《白夜》,我們中國的成都也有個白夜酒吧,北京還真的有個拍攝復古照片的“白夜照相館”。我覺得一個人想要拍照,其實更多時候仍是想留住最完美,最特別的自己。但我也會想,假如這個美好的愿望,被惡意脅迫,那會怎樣?我想到的是,這愿望演變成——人對自我歷史的掩蓋,人用一套完美無瑕的假照片展現(xiàn)自己渴望有的家庭、工作伙伴、朋友等等。

澎湃新聞:在《漫長的一天結(jié)束了》中,情節(jié)的推動基本是依靠人物的出場與消失完成的,在其中并沒有直觀的邏輯和原由,但是也不讓人覺得違和、突兀。你為何選用了這樣的情節(jié)推動方式?

王蘇辛:因為我是一個對故事劇情不那么感興趣的人,我更關(guān)心人物的動機。這篇小說由各種不一樣的動機構(gòu)成,很多時候是動機產(chǎn)生結(jié)果,并不完全是過程。

澎湃新聞:你曾說過“著重想要表達一種更直觀的現(xiàn)實”“想要尋求一些與這種現(xiàn)象親近的細節(jié),在永恒之中,找到一個密度”,以及“文學的整體性正是因為片段才得以構(gòu)成”,這篇小說的細節(jié)和語言密度處理無疑是非常優(yōu)秀的,而整個情節(jié)又由不同又相似的個人連綴而成,你認為這些創(chuàng)作理念是否在這篇小說中得到了很好的展現(xiàn)?

王蘇辛:這篇小說寫作于2012年,不過發(fā)表得比較晚?,F(xiàn)在看,我覺得很不成熟了,但你說的這個地方確實是它的一個特點。如果就這個特點而言,這篇小說還是呈現(xiàn)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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