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故事》離我們最近的這一場,距今也七十年了?!标惖で嘣凇峨x亂與頑童》中再次將筆鋒引到七十年前的離亂。而撤離時還是孩子的一代人可以回憶起彼時的情景,但卻對事情的意義一無所知。如詩人痖弦所談,當時尚且為初中生的他在上路的隊伍中,父母趕來遞送干糧,痖弦礙于情面,抬起右臂向后滑動,做出擋開父母的手勢,興沖沖地跟著隊伍邁步上路了。只是這一走數(shù)十年,他再也沒能見到父母,被他推開的爹娘當時也不知道這一告別就是永訣。
在嘗試著回憶和寫作那段歷史時,有人落筆沉痛有人能舉重若輕,王正方則是后者。他不在當時大撤離的人群中,而是稍早就隨他擔任文字普及工作的父親舉家遷往臺灣辦教育——王正方回憶起當時父親擔負的押送一整套注音符號“鉛字銅模子”到基隆港的任務,母親是如何把水獺皮大衣送給鄰居并在上路前讓“我”喝下治瘌痢頭的藥水,以及一家人在去往臺灣輪船“美信輪”上的見聞。陳丹青說《十年顛沛一頑童》“通篇不聞悲嘆,不露憤慨,不見苦相,從頭到尾都是孩子氣的話語和心境。”而正是這些平實的、關注到點滴細節(jié)的回憶才更能拼湊出真實的歷史。
王正方于1938年出生在湖南長沙,值抗戰(zhàn)時期,舉家逃難各地,抗戰(zhàn)勝利后定居北京,后隨父遷往臺灣生活,現(xiàn)定居美國。王正方畢業(yè)于臺大電機系,后赴美留學,在賓夕法尼亞大學取得電機博士學位,先后擔任過工程師、研究員、大學教授等職位。他于不惑之年辭去了大學教職,進入電影圈。1983年他擔任主角,出演港片《半邊人》,獲得香港金像獎最佳男主角提名。1986年,他身兼編、導、演三職的電影《北京故事》成為該年度特別片種(非好萊塢制作)賣座前五名。
《十年顛沛一頑童》是王正方的首部非虛構長篇。他再現(xiàn)童年影像,書寫顛沛歲月軍官家庭的生活細節(jié),王正方的寫作中語涉那個大的歷史時期中的家國歷史,但敘述的主線仍舊是個人的經(jīng)歷與關注點。以“在鵝湖長大”“輾轉到上饒”“北平生活”“遠赴臺灣”等將個人經(jīng)歷分為幾段。
11月24日下午,“一個老頑童眼中的童年往事——王正方《十年顛沛一頑童》新書發(fā)布會”在京舉辦。王正方、攝影家王苗、文化學者楊浪與作家解璽璋出席發(fā)布會。
關于《十年顛沛一頑童》的寫作緣起,王正方談道,寫作這本書有一個很簡單的原因就是希望得到哥哥的肯定。另外,他坦言自己年紀大了,許多童年的親人、同學、好朋友也一個個陸續(xù)走到了人生盡頭,忽然覺得自己有責任,也有必要把那個時代的許許多多的事情寫出來。他表示,“不是說我們那個時代有什么了不起,沒有什么了不起,不過是一個個普通的人,只是這么多年經(jīng)歷過那么多的世事變遷,我們作為時代過程里面的一份子,一個小小的公民、旁觀者,或者說不是那些很重要的大人物,我們感受過的、我們經(jīng)歷過的,我覺得也很重要?!?/p>
解璽璋談:“王正方介紹了很多我們并不是很了解的一些東西,比如他在江西讀的小學和他母親伴學的經(jīng)歷等等。我們只知道當時抗戰(zhàn)一開始蔣介石帶著他的八百萬軍隊逃到四川去了,但是我們不知道國民政府在浙江、福建、江西留下很多各個方面的人才,他們在這兒堅持抗戰(zhàn)、堅持辦學、堅持國民教育?!?/p>
王正方
這種大歷史中的小細節(jié)在《十年顛沛一頑童》中比比皆是。如王正方寫抗戰(zhàn)勝利以后,他的父親作為接收大員參與了接收工作,通過兩個星期的相處,日本大佐把一把日本軍刀作為私人禮物送給王正方,日本軍刀實際上是日本軍人最榮譽最貴重的東西。我們在官方所看到的是日本和中國的水火不容,而民間這種作為人民之間的交往和友誼實際上是存在的。
楊浪認為,王正方先生是一個有著頑強的歷史記憶力和極好敘述能力的人,他寫的都是生活中非常小的細節(jié),這些細節(jié)鮮活地存在于大歷史的褶皺里,他自己寫的是“十年顛沛一頑童”,但里面充斥著大量有價值的歷史信息,這是我作為讀書人的一個感覺?!澳阋x故事有故事,要讀樂有樂,而且如果你要追尋歷史的脈絡和縫隙里有特殊價值的東西,別的歷史文獻里面或許沒有,這樣的作品里也許會有?!?/p>
前不久在中國美術館展出的豐子愷的展覽,豐子愷每幅畫就是一個寓言、一個真實的家庭生活?!柏S子愷所處的那個時期很好地傳承了中國文化,在那個顛沛流離的大時代的背景之下,豐子愷一句都沒有講大時代,但是我分明覺得作為一個讀書人,或者我們這代人泛政治意識太強?!睏罾苏f。
王苗主要談到王正方的《北京故事》:“《北京故事》在國內沒有放映,但是在美國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績,是我們國內最早的合拍片里在海外影響最大的一部電影。當時條件太好了,拍攝的四合院用的是梅蘭芳的故居,這在現(xiàn)在不可想象的。當時梅蘭芳的故居是一個空的四合院,里面沒有什么東西,我跑到我們家把我們家的花瓶擺過去當?shù)谰呷??!?/p>
《北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