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回

大宋中興通俗演義 作者:熊大木


  卻說岳飛入朝,見高宗于內(nèi)殿。高宗問其前后平賊之事,岳飛頓首拜謝,終不敢自矜其功,朝廷愈加敬重,封岳飛為鎮(zhèn)南軍承宣使神武副軍都統(tǒng)制江南西路沿江制置使,封子岳云為武顯大夫遙郡刺史。賞賜岳飛朝服、公服、戰(zhàn)袍各一套,又以大紅旗一面,帝手書“精忠岳飛”四字賜之,凡出兵許用此旗豎立軍前,以警夷狄,激勵將士。岳云亦有賜賚。岳飛父子謝恩退出。

  次日,岳飛連進二表,辭還岳云封職,朝廷不準。飛又進表辭。表曰:神武副軍都統(tǒng)制江南西路制置使臣岳飛上言:臣先三具表文辭免官職岳云武顯大夫遙郡刺史恩命事,奉圣旨已降指揮不允,不得再有陳情。臣聞正己然后可以正物,自治然后可以治人。臣冒寵恩榮,夙夜惶懼,惟恐檢飾修省有所未至,不足以服眾。如臣男云始就義方,尚存乳臭,雖累經(jīng)于行陣,曾未見于事功。比者荷蒙圣恩,遽遷優(yōu)秩,在臣私念,實不遑處。臣庸懦無能,方將勉竭驚鈍,仰圖報稱,而自使其子受無功之賞,則臣飛不能正己而自治,將何以率人哉!伏望陛下憐臣魯直,察臣愚聲早賜諭旨,收還誥命。容臣男他日大立戰(zhàn)功,然后命之以官,亦未為晚,此實為臣父子之幸也。臣不勝激切震汗之至,伏取進止,謹言。大宋紹興三年七月日岳飛上言。

  又有表文上進。表曰:神武副軍都統(tǒng)制江南西路制置使臣岳飛上言:臣今年率領將士,討捕虔、吉州界盜賊山寨數(shù)百余座,其吉州盜賊彭友等,其徒數(shù)萬侵犯江西、湖南,其虔州盜賊陳颙等,其徒亦有十余萬眾,結(jié)為表里,拒敵官軍,恃賴山險,侵犯廣東、江西、江東、福建,沿邊郡縣皆被攻劫,縱橫往來者數(shù)年。臣奉圣旨提兵討之,雖正當盛暑,炎瘴交侵,而一時將士奮不顧身,爭先用命,以獲平蕩。首領雖眾,并就生擒,一無遺類。向非賞罰明均,何以使人盡力如此?

  伏望朝廷特頒恩賞,庶使有以激勸兵將,緩急可以倚仗。

  謹具奏聞,伏候睿音。大宋紹興三年七月日岳飛上言。

  高宗覽表,深嘉其忠義,收回岳云誥命,改授武翼郎。而賜白銀二千兩,給賞所部將士。高宗以臨安府為行宮,前后只是一殿,早晨朝見百官,謂之外朝;朝退,臣宰會議政事,謂之后殿;飯后引見言事者,謂之內(nèi)殿;遇雙日,講讀經(jīng)書,謂之講殿。

  起居郎胡寅見朝廷常差使臣去金國,屈節(jié)講和,心甚不平,于內(nèi)殿伏闕言事:“臣思虜寇奸詐百端,請絕講和之議。修德養(yǎng)民,挑兵選將,以圖恢復中原,報前日之恨。卻將累年使臣赍去金銀緞疋,將來賞賜三軍,庶使奸虜還知我朝雪憤必爭之志。若能如此,皇陵可掃,二帝可還。,不能如此甘心僻居東南一隅,只是求和納款。欲使中原恢復,二圣北還,決不能得矣。想此虜賊,昔日震我皇陵,除我宗廟,遷虜二帝,劫辱后妃,占據(jù)二京,殺戮百姓,實為陛下痛恨之仇也。自建炎元年至紹興三年,陛下每每卑辭厚禮,或指問安,或指迎請為名,而遣去使臣不知該幾多人矣!去的使臣曾有知二帝在于何處否?

  或曾見二圣之龍顏否?或曾探得賊情之真假否?或曾因求和得力而能息兵不南侵否?伏望陛下斟酌,果能如是否?自從求和之后,使臣還往于路無有虛日,則我邊關(guān)險隘可守去處,皆以失矣,陛下猶且不醒。今虜賊知我中國所重者在于圣父、圣母,所恨者在于劫辱后妃,所怕者在于用兵,以此虜人得肆奸詐,然后常許講和,使我加添金幣,則平我常年所懷之恨,穩(wěn)我平日所怕之意,卻指地使我中國坐受其患。似這等事既已長久,天下人皆以朝廷從此必定改前所行,豈知陛下還出這等計!或者對陛下說‘暫依此行’。臣見識雖淺,豈有大國之君厚費百姓脂膏,而屈己奉表稱臣于羯狗,而行此暫且之事乎?又或有對陛下說:‘只要求得圣父、圣母回京,不得不如此’者。臣雖愚,不想此五六年間差了多少使臣去了,至今二圣不曾見他放將回來。這等奸詐,陛下亦可知矣。況今歲月既久,虜情越密,必定無有可通之理。若還只依秦檜之謀,在廷眾議,則忠臣義士失志,而釀成后日之患,陛下不可不憂?!备咦谝娮?,下詔候眾臣議之。胡寅見帝銳于求和,不聽其諫,乃辭求外住,除邵州知州。

  卻說齊國劉豫差太子劉麟往金國乞兵南侵,金太宗見其所奏,與大太子粘罕計議,正遇著四太子兀朮征西回來,再三說道南宋未可征伐。太宗問:“為何未可征伐?”兀朮奏曰:“臣觀南宋帝星復明,況江南之地低濕,此幾年東征西討,人馬困乏,又曾沿路糧草未曾積攢,人馬雖去,只怕不得成功?!闭澈弊嘣唬骸鞍承值苓@幾年辛苦,意在偷安,不肯出兵,故如此說?!碧谠唬骸疤鞎r不如地利。吾軍久駐南方,多生疫疾,兀朮所陳亦善。”遂不發(fā)兵,著令劉麟回本國見父皇,備言其事。劉豫見金國不肯出兵,又聞知岳飛人馬勢大,沿江堆積糧儲,則有復取中原之意,心中恐懼。又使其侄劉猊赍表進奏金國父皇,備言:“南宋有岳飛父子驍勇,其鋒不可當?,F(xiàn)今練兵選將,海運糧儲,不日過江來爭故地。父皇若不早為提備,明日河南、河北不可保也。伏愿上國父皇以臣子力孤兵少,難為迎敵,乞命一將領兵從密州入海,抄昌國去奪海運糧船,再往明州去搶御船,直至錢塘江口扎祝臣卻領兵進奪江口,燒其戰(zhàn)船,徑奔臨安,與上國會兵圍臨安府,捉了宋主,方得江山一統(tǒng),而無后慮?!苯鹛跍势渌?,乃遣粘罕充左元帥,撻懶充右元帥,調(diào)發(fā)渤海漢兒軍五萬,前去會兵滅宋。四太子兀朮曾知江南地勢險易,著令領前哨人馬,當日點選七萬金兵,離北地望密州進發(fā)。次日辭朝,兀朮與其兄粘罕議曰:“不要聽劉豫說。我北方人只會騎馬射箭,不曾習學水戰(zhàn),只從汴京路去。”粘罕依其議,以此不投密州,徑往汴京來會劉豫人馬同進。齊主設宴管待粘罕諸將,就命太子劉麟為左副元帥,其侄劉猊為右副元帥,領兵十萬,與大金人馬分路南侵。金家粘罕領兵從泗州進發(fā),來攻滁州,先使兀朮領兵前哨。齊家劉麟領兵從楚州進發(fā),來攻衛(wèi)州,先使來降賊首李成領兵往襄陽一路上以抵岳飛。兩家人馬離了本地,但見槍刀耀日,旗幟漫空,人馬隨處駐扎。

  沿江守將飛報臨安來,高宗大驚,與廷臣議曰:“金兵與逆臣劉豫分兵南下,聲勢如此緊急,爾眾人有何良策?”或奏:“金兵勢大難敵,陛下莫若將鑾輿暫歸福建以避其鋒,候勤王之師勝,然后復回臨安。”高宗將從之,班部中轉(zhuǎn)過張浚奏曰:“伏惟陛下未審前者避兵何處可安?驗之在前,警之在后。今日只可命將提兵,分頭抵殺,君臣協(xié)力,將士同心,方可免難。何又以走避為計?”高宗聞奏,心下猶疑。又轉(zhuǎn)過趙鼎奏曰:“張浚所言是也。車駕駐此,待臣與諸將領兵前去抵之。兵若不勝,陛下避之未晚。臣雖庸懦,亦當死報國家?!毖杂檭蓽I交流,仰天嘆曰:“今我大宋堂堂之天下,豈無一個忠臣義士出力,而使君父無處潛身者乎?切思列圣撫養(yǎng)臣等將有二百年,閑居無事之時坐享富貴,今日朝廷有事,而無一人肯死君難,而與鳥獸何異?他亦人也,我亦人也;他亦命也,我亦命也;若能人人舍命忘生,有何不勝哉!”高宗聽了不覺淚下,謂鼎曰:“朕因二圣遠留沙漠,以此只得求和而望二圣還朝。今日豈想逆虜放肆侵凌,朕當親率六師到于長江之上,與賊決一死戰(zhàn)。卿與張浚便與朕整點人馬,大開庫藏賞賜官軍,不可遲誤!”趙鼎只是數(shù)句衷腸,激動九重天子。趙鼎心中暗喜,又奏曰:“只因我國累年怯懼,使此虜賊恣逆兇惡。今日得蒙圣斷親征,將帥必然奮勇,此去無不成功。臣當愿效區(qū)區(qū)以圖報國?!庇谑堑鄹囤w鼎專征之權(quán);以張浚知樞密院事,先去江上整理諸路官軍。詔下,滿朝大小官員,臨安老幼,無不相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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