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回

玉蟾記 作者:通元子


  〔先聲漁家傲〕調(diào)詞曰:擂臺渾似坦東床,擇婿烏衣巷里王。此日雙雙蓮并蒂,戲鴛鴦,擒將何曾試落槍。

  洪昆別過汪大鏞,行至德州地界,聽路旁人說:“離此二十余里有一擂臺,是李員外的兩女,長名桂芳,次名蘭芳,設(shè)此擂臺擇婿的?!焙槔柕溃骸傲形徊恢腥藙龠^他么?”那些人說:“臺已設(shè)了一個多月,來打的不過一二回合就跌下臺來。這李姑娘姊妹二人,姐姐今年十七歲,是三月初三日子時生,妹妹十六歲,是五月初五日午時生,年庚八字雖寫明,貼在臺上,都以武藝為先?!?br/>
  洪昆正要遍訪英雄,聽有此武藝女子,長女又與同庚,便覺心中歡喜,趕向前來。但見擂臺匾對寫得分明,臺口掛的是大紅緞泥金字對,上聯(lián)寫:“臺前武藝居人上”,下聯(lián)寫:“天下英雄入彀中”。臺中間掛的大紅緞泥金字匾,寫四個大字:“先聲奪人”。見臺上貼的庚帖,心中暗想說:“這莫非又是通元子安排定的么?”臺下看的人紛紛,那摩拳擦掌的人也不少。一會兒李桂芳、蘭芳姊妹走出臺來,怎生打扮:李桂芳梳的墜馬髻,左邊戴的翠鳳珠圍花,右邊戴的金龍嵌紅寶石花。元色十八瓣繡花油肩,大紅珍珠領(lǐng)。穿玉色湖縐繡花襖,元色湖縐百折裙。兩邊插起分開,露出大紅湖縐繡花褲。足下三寸花鞋。

  李蘭芳梳的丹鳳朝陽髻,兩邊也戴金翠珠花。元色結(jié)線油肩,大紅珠領(lǐng)。穿茄皮紫綾繡花襖,白綾百折裙,蘭花綠綾繡花褲。足下三寸大紅繡花鞋。姊妹齊聲高叫說:“誰敢上臺?”臺下來了一個句容老說:“歪,好兩個標(biāo)致人兒歪。我把這雙染布手溜他兩拳看看歪?!迸郎吓_來,被李桂芳用手一指,就跌個面磕地的筋斗,爬起來又奔桂芳,說:“我們再來玩玩看?!北还鸱家皇峙e起,摔下臺來,摸著屁股說:“不好了,要害娘娘歪,再也不敢惹他了歪?!庇钟袀€山西老說:“老子要上去打,怕受不住這一跌?!庇钟袀€揚(yáng)州江都縣沙保子說:“你家(土音)沒有用,讓我家(土音)去打他。”上了臺纔動手李桂芳把身子一閃,繞到他背后,扭住他手,跪下來磕頭,說“少姑娘松了手,我家再不想你家這沒核棗吃了。讓我家好好爬下臺去,不要跌殺我家。”那班看的人個個大笑。臺下一轟如雷。

  洪昆此時技癢,一個飛腳跳上臺來。桂芳看見洪昆一表人才,美如冠玉,問道:“壯士何處人氏?”洪昆說:“小生浙江杭州府人,姓洪名昆。今年十七歲,三月初三日子時生?!?br/>
  洪昆來打擂,何為說出年庚八字?只因李桂芳早把年庚貼在臺口,故說出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看桂芳如何。桂芳聽洪昆年庚相同,心中已有幾分愛他的意思。洪昆說:“久慕娘子大名,特來請教。”桂芳說:“如此就奉陪。”兩人卷袖動手。桂芳愛洪昆,不肯十分用力,洪昆愛桂芳,也不肯十分用力。

  打了數(shù)十回合的油拳,臺下人個個喝彩。蘭芳在旁認(rèn)得是打的油拳,知道兩人意思,說:“姐姐少歇,待小妹與他打?!惫鸱颊f:“愚姐不要幫手,定要與他分個輸贏?!碧m芳說:“這樣打法兒,就打到明日也沒有輸贏?!蹦切┛吹娜艘仓纼扇艘馑?,皆說:“大姑娘得了好姑爺,二姑娘該著急了?!碧m芳說:“姐姐,你聽見臺下人嚷莫么?”桂芳說:“賢妹,我們設(shè)臺原為此事,何必禁人嘲笑。我與洪郎武藝不分上下,也不愿更有他求。必候賢妹得一佳婿,方撤此臺。”洪昆說:“既蒙娘子不棄,小生就說明來由。我本不知武,前在揚(yáng)州遇異人教習(xí)一番。后在山東東昌府又遇異人教習(xí)一番。今日娘子未盡所長,小生也未盡所長??磥硎浅蓴呈郑倚∩坝型ㄔ铀浻耋蛤?,說姻緣在此。仙師前定,擂臺乃是巧遇機(jī)緣?!彼鞂⒌谑畟€玉蟾蜍遞在桂芳手中。桂芳收了。臺下人都看呆了,都聽呆了,人人說道:“真如一對天仙配合,一絲不差?!?br/>
  洪昆又說:“令妹自然武藝精通。小生愿為媒證?!惫鸱颊f:“舍妹也要比武自選。”洪昆說:“我有一個盟弟,姓童名昆,年亦十七歲。武藝與小生一樣。令妹若肯俯從,將來會面時定然如愿?!惫鸱颊f:“貴友現(xiàn)在何處?”洪昆說:“小生在揚(yáng)時已約他進(jìn)京相會,此時約已在京。小生到都中說與他知,他亦不能違拗小生。我們兩人皆是進(jìn)京與武選的。如果有了寸進(jìn),來年就出京,斷不教賢姊妹盼望?!惫鸱?、蘭芳同聲說道:“遵命就是了?!?br/>
  三人下臺回到李莊,吩咐家人撤臺,不必交代??吹娜烁魃ⅰ9鸱及牙夼_上遇洪昆的事稟明員外,洪昆上前拜這岳丈。員外大喜,留在莊上數(shù)日。暇中把童昆與蘭芳聯(lián)姻亦稟明員外。這一日洪昆告辭進(jìn)京,員外贈了程儀。一路行來,到了彰儀門,看見汪大鏞的帖子大喜,說:“汪賢弟已到了,但不知童賢弟曾同來呢?”進(jìn)了城直奔到張存仁客寓,走進(jìn)店來。汪大鏞、童昆正在那里用上頓飯,洪昆高叫道:“二位賢弟,愚兄洪昆來遲得很了。”二人抬頭看見洪昆,如半天見月一樣,同聲問道:“仁兄何故來遲?”洪昆把打擂遇緣與做媒的事細(xì)細(xì)說了一遍。童昆也把遇汪大鏞事說明。三人各自歡喜。住在寓中專候來年武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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