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回

雙鳳奇緣 作者:雪樵主人


  詩曰: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fēng)冬有雪。

  若還四季不飲酒,空負(fù)人間好時節(jié)。

  話說太守王忠,見奸相發(fā)怒,吩咐左右動手拿他,急急叫聲:“相爺且慢,容卑職告稟。”奸相道:“你做一個黃堂太守,管轄萬民,連一個昭君沒處找尋,怎么回復(fù)旨意?你還有什么分辯?”王忠道:“非是卑府不用心細(xì)查,乃查了一月,在城在鄉(xiāng)并無昭君名字,還望相爺原宥。”奸相聽說,好不耐煩道:“欽限緊急,任你慢騰騰的性兒,誰擔(dān)此違背圣旨之罪?你這狗官不用追比,焉肯將昭君找尋出來!左右與我將狗官扯下去打?!毕旅嬉宦曔汉却饝?yīng),嚇得王忠只叫:“相爺開恩,容寬限三日,卑府好去細(xì)查?!奔橄嘧谏厦妫鹱鞑徊?,左右虎狼動手,可憐王忠被捺在地,輪替四十荊條大棍,打得王忠哀聲不止,肉綻皮開。打畢放起,奸相又叫聲:“王忠,再限三日,如有昭君,萬事休提。三日外再無昭君,定取狗官首級,決不寬貸。”

  王忠聽說,嚇得魂飛天外,魄散九霄,只得諾諾而退,連聲答應(yīng),一步一拐,出了館驛。有家丁扶著,也騎不得馬,喚一乘小轎抬進(jìn)衙門??蓱z王太守,眼淚汪汪,下轎入內(nèi),有姚夫人接至房內(nèi)坐定,見老爺這等狼狽,問起緣由。太守未曾開言,先嘆了一口氣,道:“夫人,想我堂堂四品黃堂之職,今日撞見奸相,這個對頭星,因我不將昭君查出,打了四十大棍,又限三日,若無昭君,定要典刑。夫人呀!看來女兒是要獻(xiàn)出的了,若再隱匿,只怕我這條老性命就活不成了。”姚夫人見說,由不得目瞪口呆,暗想:“女兒這等聰明伶俐,怎生舍得她遠(yuǎn)離他方!若把女兒前去應(yīng)選,丟得我夫妻二人膝下冷清,日后倚靠何人收成結(jié)果;若不把女兒獻(xiàn)出,又伯老爺受罪不起。”由不得一陣心酸,兩眼淚如雨下。王太守也是含悲痛哭,且自慢表。

  再言昭君,自從酒醉睡去,夢中與漢王相會,面約終身,她就癡心妄想,志不改更。到了次日,天明起來,梳洗已畢,不帶丫環(huán),出了香房,獨(dú)自步進(jìn)花園,對天雙膝跪下,暗暗禱告:“念信女王嬙,昨夜夢中相會漢王,漢王面許奴家選進(jìn)西宮,若是奴家有后妃之福,但求天遂人愿;若是奴家福薄,漢王不來召取為妃,奴寧老死香閨,再不他適?!弊AT一番,將身站起,歸了香房,每日只是悶悶沉沉,坐在房中思想漢王,癡心等守,茶飯頓減,容顏消瘦,毫無一點(diǎn)歡情。

  那日因在房中閑會,取了一雙大紅繡鞋,用針刺繡雙飛鴛鴦。正要繡成,忽然線斷針折,因大吃一驚道:“難道奴與漢王無緣,不能應(yīng)三更之夢了嗎?”說著撲籟籟地淚滴香腮,連聲嘆息,不禁心中有感,吟詩一首:寂寞無聊坐繡房,尖尖十指繡鴛鴦。

  鴛鴦繡到雙飛處,線斷針殘淚兩行。

  吟詩方了,耳畔內(nèi)忽聽遠(yuǎn)遠(yuǎn)地上房一片嘈嚷之聲,心中好不十分詫異,便叫丫環(huán):“你聽,夫人房中為什事這等吵鬧?速速前去,且看一看,回來報我知道。”丫環(huán)答應(yīng)。去不多時,急忙回報小姐道:“不知為什么事情,老爺和夫人坐在一處,痛哭不止?!闭丫勚篌@,即命丫環(huán)拿梳具過來,打扮一番,要到上房探問消息。你道昭君怎生打扮?但見她:面對菱花挽烏云,手理青絲發(fā)萬根。

  高梳一個蟠龍髻,鳳釵金簪髻邊橫。

  柳葉眉彎如新月,秋波秀眼黑白分。

  脂粉不施生來媚,耳上金環(huán)左右分。

  穿一件團(tuán)花錦繡襖,系一條碧水波浪裙。

  翠手鐲雙龍取寶,金戒指八寶裝成。

  紅繡鞋剛剛?cè)纾拙c帶裹住折根。

  行一步裙不動人真愛惜,笑一笑齒不露價值千金。

  遠(yuǎn)看她分明是廣寒仙女,近看她好一似南海觀音。

  昭君打扮已畢,出了香閨,來到上房,見了爹娘,叫聲萬福。老爺、夫人齊道:“吾兒少禮,一旁坐下?!闭丫溃骸昂焊孀??!弊ǎ銌柕铮骸盀槭裁词虑檫@等傷心?可說與孩兒知曉?!蓖跆匾妴枺想y隱瞞,便將朝廷欽差毛相來到越州,命為父的四門大張皇榜,要選昭君,因為父的舍不得將吾兒花名報去,回言越州沒有此女,惱了奸相,把為父的打了四十棍,還限三日定要昭君,如再沒有昭君,就要致死為父,所以與你母親在此傷心的話說了一遍。

  昭君聽說,心中又恨又喜:恨的是奸相太不留情,喜的是夢真靈驗。便叫聲:“爹娘,休要煩惱,事到其間,只管把孩兒報去充選,一可救爹爹性命,二使兒進(jìn)皇宮,一家富貴。爹爹且去見奸相,只說昭君有了,要赦卑職無罪,方敢說明。他自然叫爹爹直說,爹爹回他,卑府一身無子,只生一女,名曰昭君,情愿入宮充選,他自然改容相待爹爹?!?br/>
  王太守見女兒肯去充選,即刻出房,上馬來到館驛。見了毛相,毛相便問:“昭君有了么?”王太守就照女兒的話回了一遍。毛相忙站起扶住知府,口稱:“恭喜知府”,并陪罪道:“如今是國丈大人了,方才多多得罪,望乞國丈寬宥。”王忠連稱:“不敢?!泵嗟溃骸翱捎门I將令媛抬來一看。”王忠答應(yīng)?;氐礁茫f與夫人、女兒知曉。昭君道:“既是天子選兒為妃,還怕奸相不來朝見,豈有君妃見小臣之禮?爹爹去對他說,一個不出閨門的繡女,怎肯輕于出去見人,請相爺?shù)礁靡豢?,不怕他不來,等他來時,女兒也代爹爹出一口氣?!碧芈犝f,連稱:“有才女子勝于男兒!”便出了衙門,趕到館驛,回明了毛相。毛相暗想:“我原是假意試他一試,他若肯來,就失了貴人的身分,如今不來,方是正理。且住,難道我反求見于她么?”腹內(nèi)沉吟。未知他肯去否,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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