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活下去！
　　怎么辦呢？

　　。。。。。。

　　當(dāng)年那種現(xiàn)實。凡是與寫寫、算算，與紙、筆、墨、硯有點牽連的干活，即使算不上腦力勞動的活計吧，也是不準(zhǔn)許右派份子干的。而我現(xiàn)在身體狀況當(dāng)然是絕對不能再干苦力活計了。不能去偷，不能去搶，不能去乞討，不能去投機倒把作奸犯科。還有那一條是容人得以求生之路？？公開說的：給出路的政策。出路在那里？求生之路在那里？？每天都得吃飯??！人間只有修行好，世上唯獨吃飯難。修行好，去不了啊，無法可去呀。吃飯再難總得吃飯啦。我此時方才對于“吃飯是最大的真理”有了點領(lǐng)悟。吃飯真是最大的真理??！你那些真理都靠后去吧?。]有飯吃就得餓死人啦，連生命都沒有了，真理還跟你有什么相干呢？那真是令人詛咒的歲月，不堪回首的年代。。。。。。經(jīng)過多番探求，各種斟酌，我想去干縫紉工。但這是完全陌生的干活。只是在想象中認為這是用不著花多大力氣的，手工類的活計。聽說六伯娘、八嬸都在一個街道工業(yè)的縫紉店里干活，以之謀生。但我沒有臉面去見她們。。。。。。然而即使想干縫紉工，沒有門路，也沒法干得上。那年月限制重重。任何活計都不準(zhǔn)許隨意去干，即使是去干個體縫紉工，那也被叫作“走資本主義道路”，與當(dāng)年那種“社會主義制度”是背道而馳的、犯法的、不允許的。求生之路予我竟是如此的艱難。我只得又去找統(tǒng)戰(zhàn)部，統(tǒng)戰(zhàn)部鄒永揚科長得知我這等具體情況之后，答應(yīng)我去和下面研究研究。待市委統(tǒng)戰(zhàn)部層層往下打過招呼之后，叫我去郭家坳街道辦事處找到了街長趙自金。趙態(tài)度平和。平等相待。完全不像下面其他那些狗。盛氣凌人，隨時都準(zhǔn)備在你的頭上“任意的拉屎撒尿”的那付“熊樣”。趙作了好些工作，把我安排到了“街道工業(yè)縫紉店”。那家小店向趙街長提了兩個條件：一是為她們再租一間工作房，因為其他人都是婦女，二是要求為小店添置一臺新縫紉機。趙街長同意了，但那年月沒說縫紉機，什么物件都缺貨，暫時買不到，趙街長答應(yīng)了一有貨就給買。。。。。。那是十多個老嫗湊在一起的一家縫紉店。是縫紉行業(yè)中不入流的最低等店鋪。。。。。。我什么也不會。連縫紉機都沒碰過。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我是個一竅不通的門外漢。第一關(guān)是要把縫紉機踩得轉(zhuǎn)。應(yīng)該踩得來順時針轉(zhuǎn)動，外行總是踩得來逆時針轉(zhuǎn)動。咬牙切齒，出了一身毛毛汗，不到一個小時。它聽話了。于是開始干活。打蚊帳，那是走直線。打一籠蚊帳營業(yè)額是一塊錢。自己可以得到四毛三分的工資?！部p紉工計件工資是百分之四十三〕第一天干了一半，第二天把它干完了。兩天找了四毛三，也算開了一個好頭！。。。。。。第一個月下來收入了十來塊錢，根本還沒入門，。。。。。勉力干了幾個月，依然是只能干些簡單的活，什么三角褲、長褲、短褲之類。還不會作衣服，那得上一個等級的干活。因此每個月工資總超不過二十元，還天天干得精疲力竭。生計依然十分艱難，但總算暫時有了個得以吊命的飯碗。。。。。。殊不知這幾個月里卻已經(jīng)暗暗的惹腦了，進而激怒了一個老嫗。此嫗很笨，手藝一直處于末尾，我來此之前，之類簡易活一直由她獨覽。因為她的手藝干了那么些年，總無長進，總在低級徘徊。而今把這些低級的干活給了我，她就得干些“技術(shù)”性高一點的活，而她又總是干不好，總是反工，顧主總是有意見。。。。。。這一切的不順，一切的煩惱，她認為都是因我而產(chǎn)生。是我奪了她的飯碗，使得她不僅遭受折磨而且收入也減少了，她不能容忍我的存在。。。。。。如此一個小店也有一個“統(tǒng)治者”。這人世間生存規(guī)律也就如此，動物世界里生存規(guī)律也是如此。任何高低層次的動物，任何大小群體里都有大小不等的各式“統(tǒng)治者”。猴有猴王、蜂有蜂王、國有國王、山里有山大王、小旮旯里還有土霸王。。。。。。各有其統(tǒng)治著的勢力范圍。連這樣一個可憐旮旯里也有它的“統(tǒng)治者”。這里的“統(tǒng)治者”是小店里的“裁工”，也是一老嫗?！盎盥贰钡姆峙錂?quán)屬于“裁工”。她想給你便宜又來錢的活就給你，想給他吃力又不來錢的活就給他。絕對由她說了算。因此每個人的飯碗似乎都是她賞賜的。于是幾乎每個人都得仰承鼻息。老嫗們中午帶來的飯菜里頭少不得夾一筷子請她嘗嘗。。。。。。特別是那個笨老嫗，為了能夠獨覽那些簡單便宜的活干，一直給那“裁工”貼得很緊?，F(xiàn)在，她已經(jīng)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了，一個拙劣的陰謀悄悄醞釀出臺。。。。。。那時候文化大革命運動已經(jīng)在全國各地開始了，北京的紅衛(wèi)兵已經(jīng)在開始鬧的很熱烈了。這市里也在開始熱鬧的群眾“大辯論”了。階級斗爭的腥風(fēng)血雨已經(jīng)越來越濃。共產(chǎn)黨多年的階級斗爭教育，啟發(fā)了那幾個老嫗竟也要乘機來一個“抓階級斗爭”。想用這些年并不鮮見的栽贓、造謠的手段來懲罰我這個敵人，至少是把我趕出那個小店。那樣一個罪惡的年代，其可悲、可憐竟到了這樣的地步。本應(yīng)該是善良、寬容的老嫗竟是如此的兇狠、惡毒！把我這樣一個“階級敵人”當(dāng)成了她們階級斗爭的活靶子。而又竟采取密謀的伎倆，鬼鬼祟祟的來施展她們的陰謀。中華民族?。∥迩甑牡赖挛幕?，人心啊！為什么竟墮落到了如此地步？連這樣的老嫗都學(xué)得使用起這等卑劣的陰謀栽贓害人的伎倆來整人。中華民族??！那還是你的子民嗎？我真為那個可悲的年代心疼！我真為我的中華民族心疼啊?。　Ｎ艺鏋檫@五千年的道德如此淪落心疼??！。。。。。。一天下班以后，那“裁工”叫大家留下。說街里頭要下來開會。不一會，趙自金帶著兩個街里的干部來了，二門市部、三門市部的人都來了，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一屋子。據(jù)說，把三個門市部的人集中一起來開會這是第一次，趙街長親自下來開會這也是第一次。我對當(dāng)前現(xiàn)實沒有任何感覺，還不知道有什么大事將臨。趙自金很嚴肅說了幾句開場白。似乎是會上將給某某人提意見，似乎是“斗爭會”，而又不是“斗爭會”。趙自金帶點強調(diào)的語氣說：提的意見要有根據(jù)，有根據(jù)的意見才站得住腳。那年代的流行詞匯里頭沒有“實事求是”這個詞匯。所以趙自金沒有講“實事求是”而是說要有根據(jù)。那個時代是浮夸、欺上瞞下、弄虛作假、無限上綱、誣陷捏造、“冤、假、錯”案遍地的時代。趙自金要求提意見要有根據(jù)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的了。鄧小平時代來臨，“實事求是”這個詞匯的使用頻率才空前高漲。天天出現(xiàn)在報紙上，常常掛在人們的嘴皮上。那是因為鄧小平時代之前，“實事求是”已經(jīng)被徹底的踐踏了，完全的埋葬了。鄧小平要重新宣揚這種平凡而又偉大的社會道德理念，不得不花大力氣去重新宣揚，認真提倡。。。。。。一個社會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人“實事求是”，那個社會就一定會有光明，一個社會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人“實事求是”，那個社會就會燦爛！可憐的那個時代啊，不知道有沒有百分之五的人“實事求是”，如果還有的話，趙自金有可能算得上一個。當(dāng)然，僅僅是從他和我極少的接觸當(dāng)中我給予的評價。趙當(dāng)了四十多年街長，最后在區(qū)辦公室主任這一臺階上退休了。和他同時當(dāng)街長的有的已經(jīng)爬了好幾個臺階了。這和他與那時代不怎么合拍是不是也有點關(guān)系，不得而知。。。。。。那“裁工”老嫗。第一個發(fā)言。一開頭便駭人聽聞。把會議推上了高潮。那“裁工”老嫗很“蹩腳”的上綱上線，有點牛頭不對馬嘴，然而聲嘶力竭火力十足，矛頭直指向我。在那年代那是死罪的罪名。難怪要集中三個門市部的人一起來，難怪趙自金在聽了回報之后不得不親自下來抓這樣一個會。在那以“階級斗爭”為綱的時代，在“文化大革命”的“偉大”年代里，誰敢對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有一絲、一毫、半分、半點的不敬，就是死罪。像我這樣的人更是罪不容誅。那年代有人不小心砸破了毛澤東石膏像，不小心弄臟了毛澤東畫像而被斗、被打、被抓、被打死、被處死的并不鮮見。給我的罪名便是：惡毒的撕毀了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的光輝形象，而且把他焚毀了。我這樣的“敵人”膽大妄為的犯下了如此罪孽，趙自金敢不親自過問嗎？敢不親自來抓嗎？。。。。。。三個主攻手，三個老嫗，相際發(fā)言之后，冷場了。因為所有的與會者都被這罪可致死的大罪名嚇壞了。二、三門市部的沒有一個人發(fā)言，會場靜的可怕。。。。。。趙自金叫我也說一說。當(dāng)然得說，這個罪名太大了嗎！罪可至死！那是在一個月以前。他們要我在這小店外面的高墻上面去寫大標(biāo)語。那時候，全國人民都在寫，普天之下，旮旮角角無處不在寫大標(biāo)語。我寫的就是外面墻上斗大的“毛主席萬歲！”這五個大字。一個字有一個人高。那墻那么高，梯子夠不上。就弄了一張小桌子，把梯子放在小桌子上面。太不穩(wěn)了，搖搖晃晃，有三、四米高，稍有不慎，摔下來肯定嗚呼哀哉！那真是太危險的干活，至今想起來還有后怕，麻起膽子提心吊膽的在那搖搖晃晃的梯子上去寫，劉長春在下面幫忙。寫著寫著實在不想冒個無味犧牲，我便站在梯子上叫劉長春找點什么來墊穩(wěn)梯子的腳腳。劉長春去拿了點報紙來，我站在梯子上給他說：哎！你還是檢查檢查那些報紙??！提醒他不要犯禁。他胡亂的看了看就墊上了。依然不穩(wěn)。我就從梯子上下來，站在小桌子上面，叫他把梯子墊好了。劉長春拿出報紙一牽。我站在小桌子上晃見那張報紙已經(jīng)撕破了，撕破處有一幅毛主席頭像。我說不行不行。劉長春便把報紙撕碎了，然后隨手一扔。我又說不行不行。提醒他犯忌。劉長春便把那張撕破了的有毛主席頭像的報紙扔進爐子里燒了。那報紙是你劉長春去拿的，墊是你墊的，撕是你撕的，燒是你燒的，我一直都站在那梯子上，一直都站在那小桌子上，跟那張報紙遠遠的沾也沒沾著一絲一線，我還一次再次的提醒你劉長春，全都是你一人干的，一手干的，那報紙我連手都沒有沾一沾，這與我何干？？你這不是血口噴人嗎??？你這不是栽臟誣陷嗎？？我心平氣和然而理直氣壯。真相大白，所有的人似乎都輕松了，趙自金沉默著。。。。。。那“裁工”老嫗真的腦羞成怒耍起無賴來了，連哭帶罵的說。這個右派份子，有他無我，有我無他，我不干了，我走我走！她似乎很知道她在這個旮旯里的斤兩，那十多個人的飯碗都系在她身上，這該有多么的了不得！這等無賴技倆和剛才的無端誣陷，激起了不少人的不滿。人們沉默著，趙自金也沉默著，在這長久的沉默中，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句古老的戲文“龍游溝壑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看來我而今如此處境是“古已有之”，在中華民族悠久的歷史長河中，遭受過種種誣陷、屈辱、磨難的，定然不在少數(shù)。。。。。。沉默中，突然，三門市部的一個人，大家叫她曾三姨的，解放以前曾經(jīng)風(fēng)塵中人。走州闖縣，見識過這等人間險惡，染了些江湖氣魄，有點路見不平，撥刀相助的義氣。這個和我素不相識的曾三姨站了起來帶點激動的語氣說：趙街長，我可不可以說幾句，趙自金說；可以可以。曾三姨很激動的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嗎，作事何必作的那么絕呢？她不要，我們要，我們?nèi)T市部歡迎曾師傅到我們這里來，你們說，歡不歡迎？三門市部的人說：歡迎歡迎，有的聲音大些有的聲音小些，這一問一答，顯然是剛才已經(jīng)商量過的。后來知道這三門市部的不少曾經(jīng)風(fēng)塵中人。都少不了點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義氣。平時就對這個一門市部很反感。特別是對這個“裁工”，很討厭。這一回只不過是乘機唱一回反調(diào)，碰它一個難堪而已。落難這么些年了，第一回有人稱呼我為曾師傅。第一回有人對我說聲歡迎歡迎！戲劇性的巨大變化，在我所面臨的“生死存亡”之秋的險惡關(guān)頭，向我伸出一支“救援的手”！雖然沒有多大的力量但它是在險惡關(guān)頭向你伸出的救援之手?。?！剛才憤怒郁悶的心情一下子被這種“救援”的盛情感動了，這人世間總還是有“公道”，有“良心”?。∷夭幌嘧R的人，也同樣的是老嫗，竟能挺身而出，在這危難之間，竟能“拔刀相助”！我真有點熱淚盈眶，但我強忍住了，平靜的說一聲：謝謝你們！我想在這樣的社會底層那殘酷的階級斗爭也無能泯滅人性。這也是中華民族深厚的道德底蘊之所在吧。。。。。。趙自金問我說：你的意見呢？我說：只希望用勞動去換取一碗飯吃，別無它求。我招誰惹誰了？難道用勞動換取一碗飯吃都不可得？未免。。。。。。趙自金說：散會。。。。。。三門市部的人笑笑罵罵的走了。。。。。。

　　一門市部已有十多年的歷史，二門市部已有幾年，而這三門市部只不過一兩年的事。因而那店鋪門面最窄最陋爛。而且那店鋪是租的，房租得從大家的工資里去攤派。一、二門市部的縫紉機是街道辦事處買的。無賞的給這些人使用，屬集體財產(chǎn)。而三門市部的縫紉機是每個人自己帶來的。屬私人財產(chǎn)。我沒有縫紉機，這成了我進入三門市部的第一大難題。曾三姨很熱心，幫忙幫到底，她去找人為我租賃了一臺縫紉機。雖然很舊但尚能轉(zhuǎn)動，每月租金三塊錢，一天得自己出一毛錢的租金。當(dāng)然得自己出。這就是低于一、二門市部的差別之所在。第一個大難題算是解決了。然而那三門市部店鋪太窄，實在無法再擠得下去一臺縫紉機的落腳之地盤。這一難題比第一難題要大得多了！。。。。。。無計可施之際，曾三姨竟想出了個辦法。原來那三門市部里有個雷三姨。是個殘疾人，只有一條腿。在三門市部“鎖扣眼”。這“鎖扣眼”完全是手工活，得一針一線的去“鎖”那剪破了的用來扣扣子的扣眼。是最最費時費力而又不來錢的干活，熬更守夜一個月能找到十來塊錢。她有一間住房，雖然陋爛但是臨街，距離三門市部有二十多米遠近。與一門市部隔著一條街遙遙相對。那房是個“吊腳樓”，有二十多平方米大小。前半間“腳踏實地”臨著大街。所以放置了一張床和一張飯桌。而后半間卻懸空吊著，用幾根木頭支撐在懸崖之上。懸崖間有一個下水道的出水口。那又臭、又黑、又臟的污水無分晝夜的從那出水口傾泄噴灑有如一瀑布。風(fēng)一吹，那噩心的臭氣吹來，能叫人暈倒。。。。。。曾三姨千方百計去說服了雷三姨，叫她把床和飯桌挪進了后面那半間吊腳樓上，用一張篾折把臨街那前半間弄成了一間鋪面。交換條件是每個月給她十塊錢房租，同時幫她去租一臺縫紉機，負責(zé)教她學(xué)會作縫紉。這樣的交換條件，給予她的好處是很大的，雷三姨當(dāng)然求之不得。于是一條腿的殘疾人雷三姨，曾經(jīng)風(fēng)塵的曾三姨和我這個“摘帽右派分子”，用了三臺破舊縫紉機在那風(fēng)雨飄搖、籬穿壁漏、搖搖欲墜、常常臭氣逼人的旮旯里干起了艱難的營生。這旮旯自然還飽受那街對面一門市部的白眼，他那邊顧客盈門而這邊是門前冷落得可以“羅雀”，他那邊人們月收入可達七、八十塊錢，少也三、四十而我們則只有一、二十塊錢，自然活該遭受白眼。。。。。。文化大革命越來越鬧得天翻地覆，紅衛(wèi)兵運動越來越風(fēng)起云涌，中華民族“史無前例”的大災(zāi)難一步一步的降臨了。百業(yè)凋蔽，誰還有閑心來作衣服？我們的生計更加艱難。。。。。。

　　殊不知，就是這樣一個風(fēng)雨飄搖、籬穿壁漏、搖搖欲墜的小小旮旯，文化大革命的時勢造就了她一回燦爛輝煌！！文化大革命的一次“偶然加必然”使得這破敗、爛婁的小小旮旯聲名大震！！我和我們〔包括曾三姨，雷三姨〕用我們的勞動、知識和智慧發(fā)了一回不大不小的財??！我也從那要餓死人的艱難困窘之中，開始了一條充滿險惡艱幸的掙扎生涯，從一個門外漢闖出了一個“聲名遠播”的“大學(xué)生裁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