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隆武政權(quán)同魯監(jiān)國的爭立 第一節(jié) 隆武政權(quán)的建立 1645年六月十一日，唐王朱聿鍵見潞王朱常淓已經(jīng)決定投降，不勝憤慨，在一批文官武將的支持下，離開杭州前往福州籌辦監(jiān)國。倡先擁戴朱聿鍵的實際上是靖虜伯鄭鴻逵，黃道周在這年六月十九日記載：六月十一日，清兵進抵塘西，馬士英被方國安兵裹脅而去，他“與德公、■子赤亟移舟至富春，遂不知臨安動靜。惟聞岸上鼓吹響甚，則朱大典、阮大鋮翱翔從富春拏舟欲入婺州者矣。予至桐廬，鄭靖虜檄所在扶駕，恫疑久之，見其人乃稱圣駕蓋唐王，非潞王也。大典適過訪，亦云：‘唐藩未還封，安得至此！’諸人旨以虜信甚迫，臨安不能孤存，潞王閉閣修齋，亦度不能修康王（指宋高宗趙構(gòu)）故事。鄭為桑梓，不作段煨、張方，能作如此事，須當與眾推之。十有三晚，始從舟中晤唐殿下，慷慨以恢復自任，遂同諸臣交拜，約成大業(yè)。明日，乃具小啟，共請監(jiān)國。雖靖虜意，亦以板蕩之會，非太祖親藩不足復襄大業(yè)也”①。
封建時代帝位的繼承，血統(tǒng)的親疏是個重要條件。唐藩朱聿鍵是朱元璋第二十二子朱■的八代孫，在譜系上同崇禎皇帝相距很遠，按常規(guī)是輪不到他的。黃道周等大臣參與鄭鴻逵的推舉有三個原因：一是朱由檢的叔父、兄弟只剩下在廣西的桂王，而當時的南明政治中心卻在東南，朱常淓、朱常潤降清以后東南士紳急于解決繼統(tǒng)問題，不得不就近從疏藩中推選。二是明朝唐藩封地為河南南陽，這里正是東漢開國皇帝劉秀的故鄉(xiāng)，在黃道周等人看來真可謂“起南陽者即復漢家之業(yè)”，“以今揆古，易世同符”了。②隆武時任督師閣部的楊廷麟也在詩中寫道：“中興自古舊南陽”③，這雖帶有頌圣的意味，卻也反映了相當一部分扶明官紳的心理狀態(tài)。三是朱聿鍵在明朝藩王中確實是位鶴立雞群的人物。他雖出生于王府，卻從小就飽經(jīng)患難，原因是他的祖父唐端王不喜歡長子（即朱聿鍵之父），有立愛子之意。朱聿鍵即皇帝位后寫的一篇自敘中說：“……端王子追封裕王，裕王萬歷二十二年立為庶子，長子即朕也。家庭多難，端不悅裕，囚在內(nèi)官宅。母毛娘娘生朕于萬歷三十年（1602）四月初五日申時……。祖不悅，而生祖之母為曾祖母魏悅之。八歲延師，僅辯句讀。十二歲，曾祖母薨，祖即將朕與父同禁，篝佛燈日夜苦讀。禁十六年，朕二十八歲尚未報生焉。崇禎二年（1629）二月，父為叔鴆，朕誓報仇。賴有司之持公，天啟心于祖考念，請于烈廟，奉敕準封。本年十二月十二日，祖考亦薨，朕乃奉藩。五年六月初二日受封；九年六月初一日請覲；七月初一日報仇（指殺其叔父）；二十日請勤王，八月初一日起行，十一日見部咨，寇?；貒皇辉露蝗辗罱颠w之命，責朕以越關(guān)、擅斃。十年三月二十二日到鳳陽高墻；五月大病，中宮割股。十二年朱大典請宥；十四年韓贊周請宥；十六年路振飛請宥更切。十七年二月十三日奉旨：‘該部即與議覆’，而有三月十九日之事，不及全受先帝之恩矣，痛哉！’……”①讀了這篇自敘，可以知道朱聿鍵和其他藩王的經(jīng)歷有很大的不同，雖說貴為王孫，在出生后的四十三年里除七年奉藩以外，其余歲月都是在逆境中度過的。多災多難的經(jīng)歷使他受到了其他藩王所沒有的磨煉，增加了許多閱歷，在國家處于危難時期正是充當最高統(tǒng)治者的有利條件。黃道周寫的勸他接受監(jiān)國的表文中就有這樣的文字：“險阻備嘗，晉公子之播遷，良有以也；閭閻親歷，史皇孫之艱難，豈徒然哉！”②朱聿鍵正是在這樣一種特殊條件下，被推上了維系明統(tǒng)的監(jiān)國和帝位；他是位胸有大志的人，自然也正中下懷。
六月十五日，黃道周第三次請監(jiān)國疏中說：“近聞清逼武林，人無固志。賊臣有屈膝之議，舉國同蒙面之羞。思高皇創(chuàng)業(yè)之艱，退一尺即失一尺；為中興恢復之計，早一時即易一時。幸切宗社之圖，勿固士大夫之節(jié)。神器不可以久曠，令旨不可以時稽。亟總瑤樞，以臨魁柄?！苯?jīng)過這徒具形式的三推三讓以后，朱聿鍵表示“萬不得已，將所上監(jiān)國之寶，權(quán)置行舟?！怪灵}省，面與藩鎮(zhèn)文武諸賢共行遵守”①。十七日，朱聿鍵行至浙江衢州，就在檢閱軍隊時發(fā)布誓詞，表示將親提六師“恭行天討，以光復帝室；驅(qū)逐清兵，以纘我太祖之業(yè)”②。表明他已公開接受監(jiān)國重任。閏六月初六日，由南安伯鄭芝龍等迎接入福州。次日，正式就任監(jiān)國。二十天以后，又在臣僚的擁戴下于閏六月二十七日即皇帝位，紀元從本年七月初一日起改稱隆武元年，以福州為臨時首都，政府名為天興府，以原福建布政使司作為行宮。這就是南明史上第二個政權(quán)，一般稱為“隆武政權(quán)”。
朱聿鍵以明朝疏藩即位稱帝，盡管他頗想有一番作為，重建明朝江山，可是他一年以前還是高墻中的罪宗，既缺乏自己的班底，又沒有足夠的名分，這一先天弱點使他不能不依賴倡先擁立的福建實權(quán)人物鄭芝龍、鄭鴻逵兄弟。即位后就以擁戴功加封鄭芝龍為平虜侯，鄭鴻逵為定虜侯、鄭芝豹為澄濟伯、鄭彩為永勝伯。為了收攬人心，任命黃道周、蔣德璟、蘇觀生、何吾騶、黃鳴俊、陳子壯、林欲楫、曾櫻、朱繼祚、傅冠等二十余人為大學士，入閣人數(shù)之多，在明代歷史上從未有過。①任命張肯堂為吏部尚書，何楷為戶部尚書，吳春枝為兵部尚書，周應期為刑部尚書，鄭瑄為工部尚書，曹學佺為太常寺卿②。
隆武朝廷建立后，頒詔各地，得到了兩廣、贛南、湖南、四川、貴州、云南殘明政權(quán)的承認。
?、冱S道周《逃雨道人舟中記》，見《黃漳浦集》卷二十四，記。據(jù)此可知黃道周的參與擁戴是在六月十三日晚上，第二天具啟請朱聿鍵監(jiān)國。《思文大紀》卷一云黃道周六月十一日上第一疏，十二日上第二疏，日期稍誤。又，文中德公指涂仲吉，見《臨安旬制記》卷二；黃道周《答楊伯祥太史書》中亦提及涂德公，見《清江楊忠節(jié)公遺集》卷六，同書卷四楊廷麟有《涂德公內(nèi)史過訪》七言詩。
②《思文大紀》卷一。
?、邸肚褰瓧钪夜?jié)公遺集》卷四《贈李尚書二首》。
?、佟端嘉拇蠹o》卷二；李天根《爝火錄》卷十一。兩書所載文字略有不同，互作校改。另據(jù)邵廷寀《東南紀事》卷一記：“福王初立，大赦，聿鍵出高墻，封南陽王，遣官送寓平樂，未至而南都陷?！?br/>
②《思文大紀》卷一。
①《思文大紀》卷一。
?、凇端嘉拇蠹o》卷一。
?、儆械氖芳浡∥涑荒甓鄷r間里入閣為大學士者達三十余人。姓名見之于《思文大紀》者有二十四人，從朱大典的列名閣銜，參考其他文獻，隆武帝對魯監(jiān)國所授閣臣一律承認，授予大學士官銜，問題是有的沒有接受，統(tǒng)計上難以準確。
?、凇稏|南紀事》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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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時代帝位的繼承，血統(tǒng)的親疏是個重要條件。唐藩朱聿鍵是朱元璋第二十二子朱■的八代孫，在譜系上同崇禎皇帝相距很遠，按常規(guī)是輪不到他的。黃道周等大臣參與鄭鴻逵的推舉有三個原因：一是朱由檢的叔父、兄弟只剩下在廣西的桂王，而當時的南明政治中心卻在東南，朱常淓、朱常潤降清以后東南士紳急于解決繼統(tǒng)問題，不得不就近從疏藩中推選。二是明朝唐藩封地為河南南陽，這里正是東漢開國皇帝劉秀的故鄉(xiāng)，在黃道周等人看來真可謂“起南陽者即復漢家之業(yè)”，“以今揆古，易世同符”了。②隆武時任督師閣部的楊廷麟也在詩中寫道：“中興自古舊南陽”③，這雖帶有頌圣的意味，卻也反映了相當一部分扶明官紳的心理狀態(tài)。三是朱聿鍵在明朝藩王中確實是位鶴立雞群的人物。他雖出生于王府，卻從小就飽經(jīng)患難，原因是他的祖父唐端王不喜歡長子（即朱聿鍵之父），有立愛子之意。朱聿鍵即皇帝位后寫的一篇自敘中說：“……端王子追封裕王，裕王萬歷二十二年立為庶子，長子即朕也。家庭多難，端不悅裕，囚在內(nèi)官宅。母毛娘娘生朕于萬歷三十年（1602）四月初五日申時……。祖不悅，而生祖之母為曾祖母魏悅之。八歲延師，僅辯句讀。十二歲，曾祖母薨，祖即將朕與父同禁，篝佛燈日夜苦讀。禁十六年，朕二十八歲尚未報生焉。崇禎二年（1629）二月，父為叔鴆，朕誓報仇。賴有司之持公，天啟心于祖考念，請于烈廟，奉敕準封。本年十二月十二日，祖考亦薨，朕乃奉藩。五年六月初二日受封；九年六月初一日請覲；七月初一日報仇（指殺其叔父）；二十日請勤王，八月初一日起行，十一日見部咨，寇?；貒皇辉露蝗辗罱颠w之命，責朕以越關(guān)、擅斃。十年三月二十二日到鳳陽高墻；五月大病，中宮割股。十二年朱大典請宥；十四年韓贊周請宥；十六年路振飛請宥更切。十七年二月十三日奉旨：‘該部即與議覆’，而有三月十九日之事，不及全受先帝之恩矣，痛哉！’……”①讀了這篇自敘，可以知道朱聿鍵和其他藩王的經(jīng)歷有很大的不同，雖說貴為王孫，在出生后的四十三年里除七年奉藩以外，其余歲月都是在逆境中度過的。多災多難的經(jīng)歷使他受到了其他藩王所沒有的磨煉，增加了許多閱歷，在國家處于危難時期正是充當最高統(tǒng)治者的有利條件。黃道周寫的勸他接受監(jiān)國的表文中就有這樣的文字：“險阻備嘗，晉公子之播遷，良有以也；閭閻親歷，史皇孫之艱難，豈徒然哉！”②朱聿鍵正是在這樣一種特殊條件下，被推上了維系明統(tǒng)的監(jiān)國和帝位；他是位胸有大志的人，自然也正中下懷。
六月十五日，黃道周第三次請監(jiān)國疏中說：“近聞清逼武林，人無固志。賊臣有屈膝之議，舉國同蒙面之羞。思高皇創(chuàng)業(yè)之艱，退一尺即失一尺；為中興恢復之計，早一時即易一時。幸切宗社之圖，勿固士大夫之節(jié)。神器不可以久曠，令旨不可以時稽。亟總瑤樞，以臨魁柄?！苯?jīng)過這徒具形式的三推三讓以后，朱聿鍵表示“萬不得已，將所上監(jiān)國之寶，權(quán)置行舟?！怪灵}省，面與藩鎮(zhèn)文武諸賢共行遵守”①。十七日，朱聿鍵行至浙江衢州，就在檢閱軍隊時發(fā)布誓詞，表示將親提六師“恭行天討，以光復帝室；驅(qū)逐清兵，以纘我太祖之業(yè)”②。表明他已公開接受監(jiān)國重任。閏六月初六日，由南安伯鄭芝龍等迎接入福州。次日，正式就任監(jiān)國。二十天以后，又在臣僚的擁戴下于閏六月二十七日即皇帝位，紀元從本年七月初一日起改稱隆武元年，以福州為臨時首都，政府名為天興府，以原福建布政使司作為行宮。這就是南明史上第二個政權(quán)，一般稱為“隆武政權(quán)”。
朱聿鍵以明朝疏藩即位稱帝，盡管他頗想有一番作為，重建明朝江山，可是他一年以前還是高墻中的罪宗，既缺乏自己的班底，又沒有足夠的名分，這一先天弱點使他不能不依賴倡先擁立的福建實權(quán)人物鄭芝龍、鄭鴻逵兄弟。即位后就以擁戴功加封鄭芝龍為平虜侯，鄭鴻逵為定虜侯、鄭芝豹為澄濟伯、鄭彩為永勝伯。為了收攬人心，任命黃道周、蔣德璟、蘇觀生、何吾騶、黃鳴俊、陳子壯、林欲楫、曾櫻、朱繼祚、傅冠等二十余人為大學士，入閣人數(shù)之多，在明代歷史上從未有過。①任命張肯堂為吏部尚書，何楷為戶部尚書，吳春枝為兵部尚書，周應期為刑部尚書，鄭瑄為工部尚書，曹學佺為太常寺卿②。
隆武朝廷建立后，頒詔各地，得到了兩廣、贛南、湖南、四川、貴州、云南殘明政權(quán)的承認。
?、冱S道周《逃雨道人舟中記》，見《黃漳浦集》卷二十四，記。據(jù)此可知黃道周的參與擁戴是在六月十三日晚上，第二天具啟請朱聿鍵監(jiān)國。《思文大紀》卷一云黃道周六月十一日上第一疏，十二日上第二疏，日期稍誤。又，文中德公指涂仲吉，見《臨安旬制記》卷二；黃道周《答楊伯祥太史書》中亦提及涂德公，見《清江楊忠節(jié)公遺集》卷六，同書卷四楊廷麟有《涂德公內(nèi)史過訪》七言詩。
②《思文大紀》卷一。
?、邸肚褰瓧钪夜?jié)公遺集》卷四《贈李尚書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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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思文大紀》卷一。
①《思文大紀》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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