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jié) 陳邦彥、張家玉、陳子壯在廣東的抗清活動 佟養(yǎng)甲、李成棟部清軍偷襲廣州得手以后，永歷君臣倉皇逃竄，勢同瓦解。佟養(yǎng)甲等人趁勢收取廣東其他府縣。順治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佟養(yǎng)甲派副將張道瀛、閻可義同新委南雄副將李仰臣、董方策、張友德，韶州總兵葉成恩、副將楊友賢、王慶甫等領(lǐng)兵由廣州北上，同月二十九日在英德縣擊敗明將陳課、童以振二部，隨即占領(lǐng)韶州①。次年正月初七日，葉成恩部進抵南雄，當?shù)毓賳T不戰(zhàn)而降②。明高雷廉瓊巡撫洪天擢退守瓊州府（今海南?。?，四月初一日清副將閻可義領(lǐng)兵渡海，洪天擢兵力不敵，乘舟逃走，瓊州遂為清軍占領(lǐng)③。這樣，廣東十府之地全部淪入清方之手。就兵力而言，佟養(yǎng)甲、李成棟本部兵馬只有四千一百余名，從福建帶來的原鄭芝龍舊部施福、施郎、洪習山、黃廷等部也不過幾千人①，實力相當有限。1647年正月，李成棟率主力進攻廣西，廣東清軍留守兵員更形單薄。
然而，腐朽無能的永歷朝廷不知清軍虛實，非降即逃，近于自行瓦解。鎮(zhèn)守柳州、南寧一帶的明慶遠伯陳邦傅也被清軍聲威嚇倒，私自派人同佟養(yǎng)甲、李成棟聯(lián)絡，準備投降清朝。在這種危急關(guān)頭，廣東的一批仁人志士奮然而起，憑借自己在地方上的影響和熟悉山川險要，組織義軍展開反清活動。廣東各地義師的興起，使坐鎮(zhèn)廣州的清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窮于應付，不得不急檄進入廣西梧州的李成棟部回援。正是由于他們的斗爭，才使永歷朝廷免遭滅頂之災，重新穩(wěn)定了廣西的局勢。廣東素稱忠義之鄉(xiāng)，在明末清初的歷史上出現(xiàn)了一批英雄人物，其中最負盛名的是南明“三忠”：陳邦彥、張家玉、陳子壯。
陳邦彥在紹武爭立時，支持永歷朝廷。朱由榔派他回廣州勸說蘇觀生改弦更張，正值林察等擊敗林佳鼎，紹武君臣趾高氣揚，陳邦彥知道無法完成使命，藏入高明山中。不久，佟養(yǎng)甲、李成棟部清軍偷襲廣州，紹武政權(quán)覆亡。李成棟軍乘勝追入廣西，永歷朝廷岌岌可危。邦彥“出自山中，臨西江之口，望敵旌旗，嘆曰：莫救也！夫若乘其未定，得奇兵徑襲廣州，此孫臏所以解趙也?！彼H自前往甘竹灘聯(lián)絡余龍等部義軍，得眾數(shù)萬人，奮起抗清。二月初十日，義軍在江中擊敗清軍水師，降清總兵陳虎被擊斃，焚毀清方船只一百余艘；十一日，進攻廣州。清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關(guān)閉城門，派使者檄令李成棟火速回援①。義軍攻城不下，清方又揚言李成棟將回師先搗甘竹灘，被迫撤退。陳邦彥聚兵于高明，派門生馬應房以舟師攻順德。
張家玉在隆武朝廷中曾任建國公鄭彩監(jiān)軍，督兵援贛；后升任禮、兵二部左侍郎②，清軍入閩時，他正奉命回廣東招募義勇。陳邦彥起兵反清時給他寫信說：“成不成，天也；敵不敵，勢也。方今乘輿播遷，桂林危如累卵。得牽制毋西，潯、平之間庶可完葺，是我致力于此，而收功于彼也?！雹蹚埣矣穹浅Ｙ澩囊庖姡?647年三月間在東莞縣到■寨起兵抗清，十四日攻克東莞縣城，活捉清知縣鄭鋈④。這時李成棟已率師回粵，會同施福（隆武朝封武毅伯，降清后仍用此銜）部合攻東莞。張軍擊殺施福部副將成升，終因義師缺乏作戰(zhàn)經(jīng)驗，被清軍擊敗。張家玉的豎起抗清義旗，得到了許多地方的響應。東莞有總兵張安國、陳鎮(zhèn)國等；新安有總兵陳文豹等；南海、順德、增城有總兵鄺日晉、湛壯等；龍門有參將劉龍、李啟新、馮家祿等；潮州府屬鎮(zhèn)平、平遠有兵部主事賴其肖、總兵謝志良等。清副將文貴金往剿，“伏兵四起”，文貴金被擊斃①。此外，韶州有陳慎、簡信等；惠州有蘇成等；各稱擁眾數(shù)萬，一時聲勢頗眾。到■和東莞縣城被李成棟軍攻破后，張家玉的家屬被殺三十余口。但他義無反顧，同總兵陳文豹攻克新安縣，不久又被清軍擊敗，陳文豹戰(zhàn)死。張家玉志不稍餒，委派陳鎮(zhèn)國、馮家祿領(lǐng)兵會合劉龍、李啟新部于四月十九日收復龍門。接著，他自己親率各部義軍在七月初十日攻克博羅、連平、長寧、乳源、歸善、河源等縣。十月初二日進攻增城。初十日，清李成棟部主力趕到，令副將閻可義、梁得勝、張道瀛、馬寶、吳之蕃等堵截通往龍門之路；副將杜永和、李漢貴等從南面進攻，參將王定國從中路進攻，總兵施郎、黃廷、副將洪習山等接應，與增城守兵內(nèi)外夾擊。義軍雖奮勇作戰(zhàn)，終因眾寡不敵，被清軍擊敗。張家玉中箭負傷后投水自盡，他的侄兒張胤隆等被俘②。
陳邦彥與義師余龍部一度攻克順德。李成棟率軍來攻，余龍戰(zhàn)死。邦彥移師江門，會同霍師連等部攻克清遠、三水等縣，兵鋒直逼省會廣州。清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見形勢危急，檄李成棟火速來援。當成棟部向清遠推進時，霍師連率舟師堵截，被清軍用火攻擊敗，師連戰(zhàn)死。九月十七日成棟部將楊大甫兵抵清遠；十九日成棟親自帶領(lǐng)副將杜永和、張月、馬寶猛攻清遠。城陷，陳邦彥身中三刃被俘，與總兵曹天琦等六人被押解到廣州。九月二十八日，佟養(yǎng)甲下令把他們“寸磔于市”①。史載，“邦彥自起兵來，日一食，夜假寐不就枕，與士卒同勞苦。故其下人人感動，即小衄無思叛者”②。
陳子壯，字集生，號秋濤，廣東番禺人。萬歷四十七年探花，崇禎朝仕至禮部侍郎，弘光時以禮部尚書召，隆武時以東閣大學士召，均未到職。桂藩朱由榔在肇慶立國，仍授大學士。陳子壯雖因丁魁楚竊取首輔，不愿入閣受事，但他是支持永歷朝廷的。當紹武政權(quán)據(jù)廣州自立時，他拒不承認，寫信給永歷朝廷表示擁戴。不久，清軍入廣，家鄉(xiāng)淪陷，陳子壯奮起抗清。他和朱實蓮等官紳組織義兵以南?？h九江村為基地，聯(lián)絡各地義軍展開敵后斗爭。當時，李成棟統(tǒng)兵在外，廣州城里的清軍很少，陳邦彥同陳子壯密謀攻取省城。他們同廣州城內(nèi)的原明朝廣州衛(wèi)指揮使楊可觀、楊景曄秘密聯(lián)系，“暗用桂字印票，號召多人”為內(nèi)應，又指示“花山盜”三千人向佟養(yǎng)甲偽降，分守廣州東門。約定七月初七日夜三鼓里應外合，一舉攻克廣州，救出“披緇為僧”的明趙王朱由棪以資號召。這個計劃本來制定得相當周全，不料，陳子壯帶領(lǐng)的義師數(shù)萬人在預定日期前兩天的七月初五日即進抵廣州城下，張貼檄文的家僮被清軍捕獲。佟養(yǎng)甲審出密謀后，自知城中清軍不過二百，“又有內(nèi)應，城守萬分危急”，他立即采取行動，捕殺楊可觀、楊景曄，以犒賞為名誅殺花山義師三千人①，并勒令趙王朱由棪“引繯自盡”②。錢澄之《所知錄》卷二記：“七月，大學士陳子壯起兵九江村，與陳邦彥共攻廣州。初，邦彥約城內(nèi)諸降將為內(nèi)應，期以是月之七日三鼓內(nèi)外并起。子壯先期以五日舟師薄城，謀泄。北撫佟養(yǎng)甲捕諸內(nèi)應者，悉斬之；發(fā)巨炮擊舟，舟毀，兵退。北風大作，養(yǎng)甲乘風追之，子壯大敗于白鵝潭。成棟亦自新安至。子壯退保九江，又棄九江入高明，與監(jiān)軍道麥而炫、知縣朱實蓮嬰城固守?！笔露迦?，李成棟率本部兵馬和武毅伯施福部大舉進攻陳子壯扼守的高明縣。直到二十九日才用“大炮火藥轟倒城墻”，沖入城內(nèi)，朱實蓮陣亡，陳子壯和兵部區(qū)懷炅、知州區(qū)宇寧、戶部程玄等被活捉。受審訊時，陳子壯除要求赦免幼子陳上圖外，表示“愿膏斧锧”，視死如歸。佟養(yǎng)甲、李成棟等會商后決定將陳子壯“寸磔于教場”③。
陳邦彥、張家玉、陳子壯領(lǐng)導的廣東義師雖然先后被優(yōu)勢清軍所鎮(zhèn)壓，但是，死難者的鮮血并沒有白流。正是由于他們在廣東各地掀起勢如潮涌的武裝抗清飆風，迫使清兩廣當局匆忙調(diào)回進攻廣西的主力，永歷朝廷在廣西的統(tǒng)治才賴以維持下來。而且，清朝主將李成棟在鎮(zhèn)壓義師的過程中，親眼看到了人心所向，這對于他次年的反清歸明無疑是一個重要的因素。
①順治四年二月初三日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揭帖殘件，見《明清檔案》第五冊，A5—96號。
?、趨⒁娡霞扒∈四辍赌闲鄹尽肪硎摺毒幠辍?。
③順治四年五月初三日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揭帖，見《明清檔案》第五冊，A5—169號。按，華復蠡《兩廣紀略》洪天擢條云：“洪天擢乙酉、丙戌兩年俱在廣東做兩司官，擁戴永歷時自擇其地，要做高雷廉瓊四府軍門，即以都察院副都御史寫敕駐高州。丁亥正月清兵下高州，則攜妻子奔雷州；清兵至雷州，則攜妻子奔瓊州。清兵以無船過海，劄徐聞者一月，天擢在瓊，為練兵措餉索詐地方幾萬金，復擅行殺戮者幾千人。至四月初二日先航海投誠于李成棟，仍以海道事畀之管理?！?br/>
①順治四年五月二十五日兩廣提督李成棟“為東粵地闊兵單、戰(zhàn)守不足”事揭帖，見《明清檔案》第五冊，A5—176號。
?、訇惞б觥侗平o事中贈資政大夫兵部尚書先府君巖野陳公行狀》，見《獨漉堂集》補遺。《明清史料》己編，第一本，第三十頁，《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殘揭帖》中報告義師攻廣州之役時間完全相同，只是陳恭尹說這是其父陳邦彥聯(lián)絡的余龍等部，佟養(yǎng)甲則混稱為“四姓白旗等賊”。
?、趶埣矣裨诼∥涑⒅兴喂俾氁娡糇谘堋赌厦鹘鹗∽R》引張家玉墓碑拓本，該文收入《藝文叢談續(xù)編》。汪文所引張碑間有誤植，如“欽命監(jiān)軍便宜行軍”，“行軍”當為“行事”；“蒙恩加贈……寺正文臣”，“寺正文臣”當作“守正文臣”。
?、蹨仡ＥR《南疆逸史》卷二十五《陳邦彥傳》。
④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為恭報粵地賊情仰祈圣鑒事”揭帖殘件，無奏報日期，清廷收到時間為順治四年七月初十日，見《明清史料》己編，第一本，第三十頁。
①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為恭報粵地賊情仰祈圣鑒事”揭帖殘件，無奏報日期，清廷收到時間為順治四年七月初十日，見《明清史料》己編，第一本，第三十頁。
②九龍真逸（陳伯陶）《勝朝粵東遺民錄》卷二所收張家玉之父張兆龍給永歷朝廷的奏疏。參見順治四年十一月初七日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為匯報擒磔逆渠三大捷事”揭帖，《明清檔案》第六冊，A6—182號；同件又見《明清史料》丙編，第七本，第六三九—六四○頁。
?、僖娚弦樦嗡哪晔辉鲁跗呷召○B(yǎng)甲揭帖。張家玉殉難日期為十月初十日，次日清監(jiān)軍道戚元弼即已報捷。
?、凇赌辖菔贰肪矶濉蛾惏顝﹤鳌?。
?、訇惞б丢氫跆眉返诎税肆?。
?、陧樦嗡哪臧嗽露諆蓮V總督佟養(yǎng)甲“為逆藩授首事”題本，見《明清檔案》第六冊，A6—62號。按，查繼佐《國壽錄》便記《趙王傳》將其名寫作曰錟，云：“王因亦為僧，六月入廣州，清令處于光孝寺西禪房內(nèi)。聞會陳子壯、張家玉等起兵，佟使兩縣官請至元妙觀自盡，父子俱死?！壁w王名當以佟養(yǎng)甲題本為準。
?、垌樦嗡哪晔辉鲁跗呷諆蓮V總督佟養(yǎng)甲“為匯報擒磔逆渠三大捷事”揭帖，見《明清檔案》第六冊，A6—182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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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腐朽無能的永歷朝廷不知清軍虛實，非降即逃，近于自行瓦解。鎮(zhèn)守柳州、南寧一帶的明慶遠伯陳邦傅也被清軍聲威嚇倒，私自派人同佟養(yǎng)甲、李成棟聯(lián)絡，準備投降清朝。在這種危急關(guān)頭，廣東的一批仁人志士奮然而起，憑借自己在地方上的影響和熟悉山川險要，組織義軍展開反清活動。廣東各地義師的興起，使坐鎮(zhèn)廣州的清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窮于應付，不得不急檄進入廣西梧州的李成棟部回援。正是由于他們的斗爭，才使永歷朝廷免遭滅頂之災，重新穩(wěn)定了廣西的局勢。廣東素稱忠義之鄉(xiāng)，在明末清初的歷史上出現(xiàn)了一批英雄人物，其中最負盛名的是南明“三忠”：陳邦彥、張家玉、陳子壯。
陳邦彥在紹武爭立時，支持永歷朝廷。朱由榔派他回廣州勸說蘇觀生改弦更張，正值林察等擊敗林佳鼎，紹武君臣趾高氣揚，陳邦彥知道無法完成使命，藏入高明山中。不久，佟養(yǎng)甲、李成棟部清軍偷襲廣州，紹武政權(quán)覆亡。李成棟軍乘勝追入廣西，永歷朝廷岌岌可危。邦彥“出自山中，臨西江之口，望敵旌旗，嘆曰：莫救也！夫若乘其未定，得奇兵徑襲廣州，此孫臏所以解趙也?！彼H自前往甘竹灘聯(lián)絡余龍等部義軍，得眾數(shù)萬人，奮起抗清。二月初十日，義軍在江中擊敗清軍水師，降清總兵陳虎被擊斃，焚毀清方船只一百余艘；十一日，進攻廣州。清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關(guān)閉城門，派使者檄令李成棟火速回援①。義軍攻城不下，清方又揚言李成棟將回師先搗甘竹灘，被迫撤退。陳邦彥聚兵于高明，派門生馬應房以舟師攻順德。
張家玉在隆武朝廷中曾任建國公鄭彩監(jiān)軍，督兵援贛；后升任禮、兵二部左侍郎②，清軍入閩時，他正奉命回廣東招募義勇。陳邦彥起兵反清時給他寫信說：“成不成，天也；敵不敵，勢也。方今乘輿播遷，桂林危如累卵。得牽制毋西，潯、平之間庶可完葺，是我致力于此，而收功于彼也?！雹蹚埣矣穹浅Ｙ澩囊庖姡?647年三月間在東莞縣到■寨起兵抗清，十四日攻克東莞縣城，活捉清知縣鄭鋈④。這時李成棟已率師回粵，會同施福（隆武朝封武毅伯，降清后仍用此銜）部合攻東莞。張軍擊殺施福部副將成升，終因義師缺乏作戰(zhàn)經(jīng)驗，被清軍擊敗。張家玉的豎起抗清義旗，得到了許多地方的響應。東莞有總兵張安國、陳鎮(zhèn)國等；新安有總兵陳文豹等；南海、順德、增城有總兵鄺日晉、湛壯等；龍門有參將劉龍、李啟新、馮家祿等；潮州府屬鎮(zhèn)平、平遠有兵部主事賴其肖、總兵謝志良等。清副將文貴金往剿，“伏兵四起”，文貴金被擊斃①。此外，韶州有陳慎、簡信等；惠州有蘇成等；各稱擁眾數(shù)萬，一時聲勢頗眾。到■和東莞縣城被李成棟軍攻破后，張家玉的家屬被殺三十余口。但他義無反顧，同總兵陳文豹攻克新安縣，不久又被清軍擊敗，陳文豹戰(zhàn)死。張家玉志不稍餒，委派陳鎮(zhèn)國、馮家祿領(lǐng)兵會合劉龍、李啟新部于四月十九日收復龍門。接著，他自己親率各部義軍在七月初十日攻克博羅、連平、長寧、乳源、歸善、河源等縣。十月初二日進攻增城。初十日，清李成棟部主力趕到，令副將閻可義、梁得勝、張道瀛、馬寶、吳之蕃等堵截通往龍門之路；副將杜永和、李漢貴等從南面進攻，參將王定國從中路進攻，總兵施郎、黃廷、副將洪習山等接應，與增城守兵內(nèi)外夾擊。義軍雖奮勇作戰(zhàn)，終因眾寡不敵，被清軍擊敗。張家玉中箭負傷后投水自盡，他的侄兒張胤隆等被俘②。
陳邦彥與義師余龍部一度攻克順德。李成棟率軍來攻，余龍戰(zhàn)死。邦彥移師江門，會同霍師連等部攻克清遠、三水等縣，兵鋒直逼省會廣州。清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見形勢危急，檄李成棟火速來援。當成棟部向清遠推進時，霍師連率舟師堵截，被清軍用火攻擊敗，師連戰(zhàn)死。九月十七日成棟部將楊大甫兵抵清遠；十九日成棟親自帶領(lǐng)副將杜永和、張月、馬寶猛攻清遠。城陷，陳邦彥身中三刃被俘，與總兵曹天琦等六人被押解到廣州。九月二十八日，佟養(yǎng)甲下令把他們“寸磔于市”①。史載，“邦彥自起兵來，日一食，夜假寐不就枕，與士卒同勞苦。故其下人人感動，即小衄無思叛者”②。
陳子壯，字集生，號秋濤，廣東番禺人。萬歷四十七年探花，崇禎朝仕至禮部侍郎，弘光時以禮部尚書召，隆武時以東閣大學士召，均未到職。桂藩朱由榔在肇慶立國，仍授大學士。陳子壯雖因丁魁楚竊取首輔，不愿入閣受事，但他是支持永歷朝廷的。當紹武政權(quán)據(jù)廣州自立時，他拒不承認，寫信給永歷朝廷表示擁戴。不久，清軍入廣，家鄉(xiāng)淪陷，陳子壯奮起抗清。他和朱實蓮等官紳組織義兵以南?？h九江村為基地，聯(lián)絡各地義軍展開敵后斗爭。當時，李成棟統(tǒng)兵在外，廣州城里的清軍很少，陳邦彥同陳子壯密謀攻取省城。他們同廣州城內(nèi)的原明朝廣州衛(wèi)指揮使楊可觀、楊景曄秘密聯(lián)系，“暗用桂字印票，號召多人”為內(nèi)應，又指示“花山盜”三千人向佟養(yǎng)甲偽降，分守廣州東門。約定七月初七日夜三鼓里應外合，一舉攻克廣州，救出“披緇為僧”的明趙王朱由棪以資號召。這個計劃本來制定得相當周全，不料，陳子壯帶領(lǐng)的義師數(shù)萬人在預定日期前兩天的七月初五日即進抵廣州城下，張貼檄文的家僮被清軍捕獲。佟養(yǎng)甲審出密謀后，自知城中清軍不過二百，“又有內(nèi)應，城守萬分危急”，他立即采取行動，捕殺楊可觀、楊景曄，以犒賞為名誅殺花山義師三千人①，并勒令趙王朱由棪“引繯自盡”②。錢澄之《所知錄》卷二記：“七月，大學士陳子壯起兵九江村，與陳邦彥共攻廣州。初，邦彥約城內(nèi)諸降將為內(nèi)應，期以是月之七日三鼓內(nèi)外并起。子壯先期以五日舟師薄城，謀泄。北撫佟養(yǎng)甲捕諸內(nèi)應者，悉斬之；發(fā)巨炮擊舟，舟毀，兵退。北風大作，養(yǎng)甲乘風追之，子壯大敗于白鵝潭。成棟亦自新安至。子壯退保九江，又棄九江入高明，與監(jiān)軍道麥而炫、知縣朱實蓮嬰城固守?！笔露迦?，李成棟率本部兵馬和武毅伯施福部大舉進攻陳子壯扼守的高明縣。直到二十九日才用“大炮火藥轟倒城墻”，沖入城內(nèi)，朱實蓮陣亡，陳子壯和兵部區(qū)懷炅、知州區(qū)宇寧、戶部程玄等被活捉。受審訊時，陳子壯除要求赦免幼子陳上圖外，表示“愿膏斧锧”，視死如歸。佟養(yǎng)甲、李成棟等會商后決定將陳子壯“寸磔于教場”③。
陳邦彥、張家玉、陳子壯領(lǐng)導的廣東義師雖然先后被優(yōu)勢清軍所鎮(zhèn)壓，但是，死難者的鮮血并沒有白流。正是由于他們在廣東各地掀起勢如潮涌的武裝抗清飆風，迫使清兩廣當局匆忙調(diào)回進攻廣西的主力，永歷朝廷在廣西的統(tǒng)治才賴以維持下來。而且，清朝主將李成棟在鎮(zhèn)壓義師的過程中，親眼看到了人心所向，這對于他次年的反清歸明無疑是一個重要的因素。
①順治四年二月初三日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揭帖殘件，見《明清檔案》第五冊，A5—96號。
?、趨⒁娡霞扒∈四辍赌闲鄹尽肪硎摺毒幠辍?。
③順治四年五月初三日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揭帖，見《明清檔案》第五冊，A5—169號。按，華復蠡《兩廣紀略》洪天擢條云：“洪天擢乙酉、丙戌兩年俱在廣東做兩司官，擁戴永歷時自擇其地，要做高雷廉瓊四府軍門，即以都察院副都御史寫敕駐高州。丁亥正月清兵下高州，則攜妻子奔雷州；清兵至雷州，則攜妻子奔瓊州。清兵以無船過海，劄徐聞者一月，天擢在瓊，為練兵措餉索詐地方幾萬金，復擅行殺戮者幾千人。至四月初二日先航海投誠于李成棟，仍以海道事畀之管理?！?br/>
①順治四年五月二十五日兩廣提督李成棟“為東粵地闊兵單、戰(zhàn)守不足”事揭帖，見《明清檔案》第五冊，A5—176號。
?、訇惞б觥侗平o事中贈資政大夫兵部尚書先府君巖野陳公行狀》，見《獨漉堂集》補遺。《明清史料》己編，第一本，第三十頁，《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殘揭帖》中報告義師攻廣州之役時間完全相同，只是陳恭尹說這是其父陳邦彥聯(lián)絡的余龍等部，佟養(yǎng)甲則混稱為“四姓白旗等賊”。
?、趶埣矣裨诼∥涑⒅兴喂俾氁娡糇谘堋赌厦鹘鹗∽R》引張家玉墓碑拓本，該文收入《藝文叢談續(xù)編》。汪文所引張碑間有誤植，如“欽命監(jiān)軍便宜行軍”，“行軍”當為“行事”；“蒙恩加贈……寺正文臣”，“寺正文臣”當作“守正文臣”。
?、蹨仡ＥR《南疆逸史》卷二十五《陳邦彥傳》。
④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為恭報粵地賊情仰祈圣鑒事”揭帖殘件，無奏報日期，清廷收到時間為順治四年七月初十日，見《明清史料》己編，第一本，第三十頁。
①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為恭報粵地賊情仰祈圣鑒事”揭帖殘件，無奏報日期，清廷收到時間為順治四年七月初十日，見《明清史料》己編，第一本，第三十頁。
②九龍真逸（陳伯陶）《勝朝粵東遺民錄》卷二所收張家玉之父張兆龍給永歷朝廷的奏疏。參見順治四年十一月初七日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為匯報擒磔逆渠三大捷事”揭帖，《明清檔案》第六冊，A6—182號；同件又見《明清史料》丙編，第七本，第六三九—六四○頁。
?、僖娚弦樦嗡哪晔辉鲁跗呷召○B(yǎng)甲揭帖。張家玉殉難日期為十月初十日，次日清監(jiān)軍道戚元弼即已報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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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訇惞б丢氫跆眉返诎税肆?。
?、陧樦嗡哪臧嗽露諆蓮V總督佟養(yǎng)甲“為逆藩授首事”題本，見《明清檔案》第六冊，A6—62號。按，查繼佐《國壽錄》便記《趙王傳》將其名寫作曰錟，云：“王因亦為僧，六月入廣州，清令處于光孝寺西禪房內(nèi)。聞會陳子壯、張家玉等起兵，佟使兩縣官請至元妙觀自盡，父子俱死?！壁w王名當以佟養(yǎng)甲題本為準。
?、垌樦嗡哪晔辉鲁跗呷諆蓮V總督佟養(yǎng)甲“為匯報擒磔逆渠三大捷事”揭帖，見《明清檔案》第六冊，A6—182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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