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jié) 李成棟以廣東全省反正 1648年（順治五年，永歷二年）四月③，清兩廣提督李成棟反清復(fù)明，這是繼金聲桓、王得仁江西反清之后又一件震動全國的大事。李成棟曾經(jīng)參加明末農(nóng)民起義，綽號“李訶子”④，長期跟隨李自成的部將高杰（綽號“翻山鷂”），后來隨高杰投降明政府，弘光時任徐州總兵。1645年高杰在睢州被許定國刺殺，清兵南下時，李成棟奉高杰的妻子邢氏投降了清朝。在清廷進兵江南的過程中，李成棟奉命率部沿江蘇、浙江、福建、廣東、廣西一線進攻，為清方收取了大片疆土。特別是在清方第一次進攻廣東和廣西部分州縣的戰(zhàn)役中，李成棟起了關(guān)鍵作用。他自以為功勛卓著，兩廣總督一職非己莫屬。不料清廷在任用漢人官職上總是優(yōu)先選用所謂遼人。同李成棟一道從福建入廣的漢軍總兵佟養(yǎng)甲屬于遼陽世家，這個家族自明初以來不少人擔(dān)任過衛(wèi)所軍職。努爾哈赤進攻撫順時，他的同族兄弟佟養(yǎng)正叛變投降，佟氏家族因此遭到明政府的嚴厲迫害，一部分在遼陽被殺，一部分押進山海關(guān)內(nèi)拘禁。佟養(yǎng)甲的父親佟■押進關(guān)內(nèi)受冤而死，養(yǎng)甲為避禍計改姓名為董源投入左良玉幕下謀得一個督理鹽餉的差使。1645年清軍南下，他投靠清朝，恢復(fù)姓名，立即受到滿洲貴族的信任①。占領(lǐng)廣州以后，盡管他沒有多少軍隊，也沒有多大戰(zhàn)功，卻被任命為兩廣總督兼廣東巡撫②，李成棟只被任命為兩廣提督，不僅無權(quán)過問地方政務(wù)，而且在軍事行動上還要接受佟養(yǎng)甲的調(diào)度和節(jié)制，兩人原先的同僚地位變成了上下級關(guān)系①。清廷重用“遼人”而作出的不公平的待遇，對于野心勃勃的李成棟是難以忍受的，內(nèi)心的不滿逐漸積累起來。到1648年正月江西提督金聲桓、副將王得仁反清歸明的消息傳來時，李成棟認為時機成熟，決定反正易幟。四月十五日，他在廣州發(fā)動兵變，剪辮改裝，用永歷年號發(fā)布告示，宣布反清歸明；總督佟養(yǎng)甲倉皇失措，被迫剪辮，違心地附和反正②。廣東全省都在李成棟的部將控制之下，各州縣官員望風(fēng)歸附。廣西巡撫耿獻忠也在梧州同梧州總兵楊有光、蒼梧道陳軾率部反正，并且立即派使者進入南明轄區(qū)報告兩廣反清歸明，接著李成棟的使者帶來了正式賀表和奏疏。當時，永歷朝廷正處于艱難窘迫之中，廣東全省和廣西已失府州的突然反正簡直是喜從天降，開初都不敢相信，經(jīng)過幾天的探聽，特別是原已降清的廣西巡撫曹燁、高雷巡撫洪天擢等人前來朝見，說明原委，永歷君臣才解除了疑慮，頓時一片歡騰，收拾逃難行裝，準備重整河山了。
李成棟決策反清歸明經(jīng)過一段密謀策劃，內(nèi)幕情況在南明史籍中記載紛歧。促成他決心反正的原因除了上面說過的清廷歧視政策以外，還有三個原因：一是張家玉、陳子壯、陳邦彥等人的誓死抗清，殺身成仁，使他這位明朝降將不能無動于衷，盡管他親自鎮(zhèn)壓了這些起義，良心并未完全泯沒。二是在廣東的一部分原明朝官紳如大學(xué)士何吾騶、吏科都給事中袁彭年等人心不忘明，當他們察覺李成棟同佟養(yǎng)甲（實際上是同清廷）有矛盾對，立即抓住機會暗中策動李成棟反正。三是成棟愛妾趙氏以死相激成為反正的導(dǎo)火線。下面就史料紛歧較大的后兩點作必要的闡述。
何吾騶、袁彭年等人的幕后策劃和參與密謀確有其事。何吾騶，香山縣人，崇禎年間已入閣任大學(xué)士，隆武時繼黃道周為首輔，兵敗之后逃回廣東。許多史籍說他參加了紹武政權(quán)，未必可信。瞿式耜記載醞釀?chuàng)砹⒐鸱獣r，兩廣總督丁魁楚還在動搖觀望，直到收到何吾騶的信后才拿定主意，可見何吾騶是主張擁立朱由榔的①。清軍入廣以后，何吾騶雖然沒有起兵抗清，但他并沒有出仕清朝，而是以在野的身分暗中展開策反工作，“密通書于故吏潘曾緯、洪天擢，相機說成棟舉事”②。到李成棟反正前夕，他才親自出面，和另一位原任明朝大學(xué)士黃士俊應(yīng)李成棟的邀請“就議密室”。成棟表達了自己決心反正的意向時，“公（指何吾騶）亟相率下拜，曰：‘公言及此，我太祖高皇帝之靈，宗廟社稷之福也！’于是督公（指李成棟）下令歸版籍，迎乘輿，以端州為行在所”③。由此可知，何吾騶作為兩朝元老，在策動和贊決李成棟反正上是起了重要作用的。袁彭年曾在崇禎、弘光朝任職推官、給事中，隆武時任吏科都給事中。清兵入閩后投降，任清廣東學(xué)道；順治四年五月因廣東布政使耿獻忠升任廣西巡撫，袁彭年由佟養(yǎng)甲題請補授廣東布政使①。按明、清定制，布政使掌管一省行政、財政，袁彭年即利用這一權(quán)力成為李成棟密謀反正的核心人物之一。據(jù)記載，李成棟曾“同署藩司袁彭年、養(yǎng)子李元胤登樓去梯，相謂曰：吾輩因國難去順歸清，然每念之，自少康至今三千余年矣，正統(tǒng)之朝雖有敗，必有繼起而興者。本朝深仁厚澤，遠過唐宋。先帝之變，遐荒共憫焉。今金將軍聲桓所向無前，焦將軍璉以二矢復(fù)粵七郡，陳將軍邦傅雖有降書而不解甲，天時人事，殆可知也。又聞新天子在粵西，遣人瞻仰，龍表酷似神祖，將相交和，神人共戴。若引兵輔之，事成則易以封侯，事敗亦不失為忠義”②。永歷三年五月南明朝廷賜給左都御史袁彭年的誥命中有這樣的句子：“以風(fēng)波僅存之身，遘鼎璽屢遷之際。矢丹心而貫日，運神臂以擎天。去梯密畫，時帝聞之；給印沉幾，無卿比者”③，明確肯定了袁彭年參與李成棟反正密謀的功績。其他史籍也記載了袁彭年同李成棟勾結(jié)，謊稱府庫空虛，不發(fā)軍餉，為李成棟制造兵變的情況①。南明一些史籍堅決否認何吾騶、袁彭年等人參與李成棟反正，是出于派系斗爭的需要。那些一直跟隨永歷帝的朝臣惟恐廣東反正來歸的官紳將在改組的朝廷中占據(jù)重要職位，阻礙自己晉身之階。他們既不敢指斥手握重兵的李成棟等“東勛”，就竭力抹殺參與反正的文官的作用。如時任永歷朝廷廣西巡撫的魯可藻就斷言：“若諸文官，絕無預(yù)聞反正者?！雹谒貏e針對金堡推崇袁彭年在反正文官中功居第一的說法批駁道：“袁彭年實未一預(yù)?！雹坌腥怂拘腥送醴蛑驗橥栽砟隇槭椎摹拔寤ⅰ便戾粴猓谒队罋v實錄》中肯定了袁彭年參預(yù)反正密謀，而對何吾騶則恣意貶斥，如說“吾騶降清，思以文望動人，得復(fù)大用，乃撰□□□史，稱述功德，內(nèi)書：‘楚賊何騰蛟遣張先璧入寇。’鏤板行于嶺外”④。甚至說“吾騶富甲東南，銷銀為小山，高廣丈余，凡十余所，露置宅院隙地。成棟兵初至，欲鑿取之，不能動”①，這簡直近乎天方夜譚了。古語說：“盡信書，則不如無書?！焙挝狎|始終為明，袁彭年大節(jié)有虧，就策動李成棟反清歸明而言，事實俱在，不容否認。
關(guān)于李成棟的愛妾以自刎激發(fā)成棟反清復(fù)明事，在南明史籍中也是一個記載很多而眾說紛紜的問題。錢秉鐙不相信這種說法，在所著書中寫道：“或云：成棟取兩廣，收印信數(shù)千顆，獨取總督印密藏之。一愛妾揣知其意，勸舉事。成棟拊幾曰：‘如松江百口何？’成棟松江人，時孥帑在焉。姬曰：‘丈夫不能割愛乎？請先死君前，以成君志?！熳载?。成棟哭曰：‘我乃不及一婦人！’乃與袁彭年、張調(diào)鼎謀，輦金賂要人，以取孥帑之在松江者。將發(fā)而金聲桓以南昌變?！苯又X秉鐙聲稱：“然予所聞于反正諸公者，實不然也。”②錢氏史筆遠較王夫之、蒙正發(fā)等人正派，盡量忠于事實，但是這件事他沒有弄清楚。李成棟并不是松江人，他的家屬卻因為他曾任清朝松江總兵而留在該地。順治四年（1647）五月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給清廷的題本揭帖中說：“職查提督臣李成棟既須在粵鎮(zhèn)守地方，而家眷尚寄松江。即杜永和等家屬亦果見居松江。各官眷丁在彼支給餉銀，而在此所費亦復(fù)不減。不如搬取以歸一處，既免疊支之費，又使戮力戎行者室家完聚，而無內(nèi)顧之憂。”③大概經(jīng)清廷批準之后，李成棟等人即派官役前往松江迎接家屬，取道長江、贛江入粵，途經(jīng)南昌時金聲桓、王得仁已經(jīng)反清。李成棟的家屬目睹了江西反清勢力的高揚；金聲桓反正之后曾經(jīng)寫信策反李成棟，自然也很可能趁機做些勸說工作①。李成棟的愛妾趙氏到達廣州時，成棟正在密謀策劃反清歸明，趙夫人不知內(nèi)情，私下慫恿成棟舉兵響應(yīng)江西。李成棟惟恐走漏消息，厲聲斥責(zé)趙夫人胡言亂語。于是，演出了一場死諫的悲壯劇。時人鄺露作《趙夫人歌》記其事，后記中說：“永歷二年閏三月十五日，東粵始復(fù)冠裳。廿有五日，過謁何夫子（即明大學(xué)士何吾騶），見其述忠媛趙夫人事甚悉，率爾漫賦?！备栊蛑姓f：“夫人神明之胤，食氏廣陵，敦說詩雅，明古今治亂之數(shù)；歌舞獨步一時，非天朝將相，莫幣蹇脩。時督院李公，鎮(zhèn)撫三吳，感夷吾白水之辨，雜佩以要之，素琴以友之，不啻青鳥翡翠之婉孌矣。毋幾何，兩都淪陷，公服受事，系粵宅交，潛運忠謨，效狄梁公反周為唐故事。幾會輻輳，乃遣使迎夫人。夫人至，脫珈捐珮，揚衡古烈，勸公迎駕邕、宜（指廣西南寧一帶），為諸侯帥。言泛長江，過彭蠡，謳吟思漢，不謀同聲。天下脫有微風(fēng)，義旗將集君所矣。公籌畫已定，不肯少泄。翌日，設(shè)醴壽公，跽申前請。公懼壁間有人，叱曰：軍國大事，出于司馬，牝雞之晨，將就磔矣。夫人謝罪歸院，卒以尸諫，血書藏于衵服。浹旬之間，西迓乘輿，復(fù)我漢官，如運諸掌。香山何夫子傳記其事，命露作歌。蓋王化始于閨門，俟采風(fēng)者擇焉?！雹倮畛蓷澐凑熘畠?nèi)就有何吾騶為趙夫人作傳，又命門人鄺露作歌，可見確有其事②。
廣東反正之后，永歷帝下詔封李成棟為廣昌侯，佟養(yǎng)甲為襄平伯，升耿獻忠為兵部尚書。不久，又晉封成棟為惠國公③。成棟派使者迎請永歷帝移蹕廣東，他的初意是以廣州為行在，大學(xué)士瞿式耜等認為朝廷若遷至廣州，勢必為反正官員操縱，表示強烈反對，最后才決定以永歷帝即位的肇慶為行在。1648年（永歷二年、順治五年）六月初十日，朱由榔由廣西南寧起程，前往肇慶①。李成棟先派養(yǎng)子李元胤到梧州迎接。八月初一日，朱由榔乘船到達肇慶，李成棟郊迎朝見，在行宮中預(yù)先準備白銀一萬兩，供永歷帝賞賜之用。
李成棟反正初期，對永歷帝相當虔誠，頗能尊重朝廷，恪守臣節(jié)。盡管廣東全省和廣西梧州等地是由于他反正而歸入南明版圖，他卻主張地方官員應(yīng)該由朝廷任免，囑咐布、按二司說：“皇上到，造冊一本送部，或用，或不用，或更調(diào)，聽部為之?！雹诳墒?，沒有過多久，李成棟就發(fā)現(xiàn)永歷朝廷從上到下竊權(quán)弄私，幾無功過是非可言。拿封爵來說，朝廷因他反正功高封為公爵，據(jù)守廣西一隅的思恩侯陳邦傅立即攀比，自稱“扈駕”有功，要挾朝廷加封，永歷帝竟然同意封為慶國公。權(quán)臣文安侯馬吉翔為了顯示自己可以左右朝政，對成棟說：“上念貴標諸鎮(zhèn)將從公反正，功不可泯，尚未頒爵賞。煩疏姓名，以便上聞?！崩畛蓷濋_了個名單給他，馬吉翔當著他的面繕寫奏疏封進，不一會，永歷帝就依吉翔所擬詔封杜永和為江寧伯、閻可義為武陟伯、張月為博興伯、董方策為宣平伯、羅承耀為寶豐伯、郝尚久為新泰伯、黃應(yīng)杰為奉化伯、楊大甫為樂安伯、張道瀛為鎮(zhèn)安伯，范承恩、楊有光、葉承恩、馬寶為都督同知。李成棟對馬吉翔的威福自操深感不滿，回到住所嘆息道：“人言馬皇帝，豈不信哉！懋賞不典也，五等顯秩也，爵人于朝，與士共之。乃于一座之頃，呼吸如意，何其神也？我棄老母、幼子為此舉，惟望中興有成，庶不虛負，今見權(quán)奸如此，寧有濟哉！”①至于用人行政、兵馬錢糧等問題，由于廣東的反正，既擴大了來源，也增加了磨擦。
佟養(yǎng)甲的參與反正本來就是被迫的，永歷朝廷雖然封他為襄平伯，掛了一個管理中軍都督府事的空銜，實權(quán)完全落入李成棟的手里。他不甘寂寞，上疏水歷朝廷說：“疑臣則殺之，不疑則任之，何能郁郁居此？”朝廷只是“優(yōu)詔”應(yīng)付，不給他任何實際職務(wù)②。佟養(yǎng)甲既懷念清廷的寵信，又明知在永歷朝廷內(nèi)備受猜忌，就暗中派人遞表給清廷說明兩廣事變的情況，同時請派兵南下，自己充當內(nèi)應(yīng)。不料使者在路上被李成棟部卒查獲。成棟養(yǎng)子李元胤當時擔(dān)任錦衣衛(wèi)都督同知提督禁旅，密奏永歷帝以祭祀興陵（即朱由榔之父老桂王朱常瀛墓）為名派佟養(yǎng)甲前往梧州，預(yù)先在佟的座船必經(jīng)之處設(shè)下伏兵，擒殺養(yǎng)甲③。隨即把佟養(yǎng)甲的親信全部處斬，以清內(nèi)患。
③這是清時憲歷，清歷置閏于四月，明大統(tǒng)歷置閏于三月，若按大統(tǒng)歷則為閏三月。
?、堋肚迨妨袀鳌肪戆耸独畛蓷潅鳌?。
?、亵斂稍濉稁X表紀年》卷二記：“養(yǎng)甲為寧南侯左良玉督餉鹽于揚州，名董元。降□（虜）乃復(fù)姓名。揚州未陷時，養(yǎng)甲于南京勸馬士英為降計，士英笑而不答。養(yǎng)甲知失言，急出登舟。士英隨悟不應(yīng)放之去，差人覓之，已解維?！宾墓裁馈短炷弦菔贰酚洠骸梆B(yǎng)用于崇禎年間詭名董莢，由提塘起，得至總兵。弘光時，賄馬士英，提督南直鹽法，贏積過多。貝勒至，攜之入閩，因令取粵?！背踝x此事，頗覺離奇，似難置信。后閱《佟氏宗譜》（康熙年間修），內(nèi)收順治十三年南贛巡撫佟國器撰《先世被難述略》，文中云：“曾叔祖諱■，號靜齋，系宿學(xué)明經(jīng)，解進關(guān)內(nèi)收系獄中，含冤而死。子諱養(yǎng)甲，患難流離，易姓董，更名源，順治元年始復(fù)姓，歷官兩廣總督兵部尚書……?！笨勺C確有其事。但佟國器記其復(fù)姓名在順治元年，當是二年之誤。
?、诎凑彰骱笃诘膽T例，廣東、廣西設(shè)置兩廣總督，廣東巡撫由總督兼任，另設(shè)廣西巡撫駐于桂林，處理廣西事務(wù)，聽從總督節(jié)制。清初沿襲了這種安排，后來才增設(shè)廣東巡撫。
①清廷的正式任命佟養(yǎng)甲為兩廣總督兼廣東巡撫在順治四年五月，李成棟在同年六月，見《清世祖實錄》卷三十二，這以前為貝勒博洛劄委。有的史籍上說李成棟只被任命為廣東總兵，不確。
?、谫○B(yǎng)甲心懷異志，后來被殺，見下文。在李成棟反正后被處死的還有清廣東巡按劉顯名，見《八旗通志》卷二百三十《劉顯名傳》。
①瞿式耜《丁亥正月昭江道中寄》書信中說，兩廣總督丁魁楚“躊躇不決”，“必待何象岡（即何吾騶）書至而意始決，其持重老成如此”。見《瞿式耜集》第二五六頁。金鐘《皇明末造錄》卷上也說：“九月，舊閣臣何吾騶航海至粵，書至總督丁魁楚，述上之變。因言即今永明王諱由榔……序親序賢宜立?！?br/>
?、诳滴跏辍稄V州府志》卷末《藝文志》，樊澤遠《請祀鄉(xiāng)賢疏》。
?、埸S士俊撰《大明首輔象岡何公墓志銘》，轉(zhuǎn)引自馬楚堅《明清邊政與治亂》，天津人民出版社1994年8月版，第五一五頁。
?、夙樦嗡哪晡逶鲁跞諆蓮V總督佟養(yǎng)甲“匯報兩廣委員補缺事”揭帖，見《明清檔案》第五冊， A5—165號。
?、凇稏|明聞見錄》。
?、塾罋v三年五月賜左都御史兼院事袁彭年晉階為柱國、光祿大夫、太子少保，亡妻羅氏贈一品夫人誥命，實物原件。
?、馘X秉鐙《所知錄》卷二記，佟養(yǎng)甲命李成棟分兵兩路進攻南寧，“成棟辭以無餉，觀望不進。養(yǎng)甲趣藩司即行措辦。置布政袁彭年先以庫存八萬兩付成棟，養(yǎng)甲不知也。三月十七日黎明，成棟密令兵齊集教場，嘩言無糧，欲為變。自詣總督，請養(yǎng)甲親出拊循。養(yǎng)甲出城，鐵騎布滿城外，馬步五萬余，擁之大噪。成棟先取其總督印握之，三軍歡呼，同時割辮。養(yǎng)甲亦自割辮，即時出榜，以反正曉諭吏民，用永歷年號，……”參見嘉慶二十四年《三水縣志》卷十三，《編年》。
②魯可藻《嶺表紀年》卷二。
?、弁蠒?，卷四。
?、堋队罋v實錄》卷四《何吾騶傳》。錢秉鐙《所知錄》卷中也說，何吾騶“剃發(fā)出降，與成棟相得甚歡。令修《粵東志》，阿諛新朝，為粵人所嗤?！焙问欠恰讹L(fēng)倒梧桐記》卷二云：“何吾騶投誠乞修明史，門署纂修明史額。廣東人有‘吾騶修史，真堪羞死’之謠。”鑒于南明黨爭極其復(fù)雜，這些記載未必可信。
?、偻醴蛑队来矊嶄洝肪硭摹逗挝狎|傳》。
?、阱X秉鐙《所知錄》卷二。按，張調(diào)鼎反正前，先任清廣東海道，接替袁彭年任廣東學(xué)道。
①《嶺表紀年》卷二記：“成棟差接家眷旗鼓范承恩，為王得仁留署數(shù)月，至是回住南雄，寄稟云：‘江西兵實強盛不可當?！蓷澮庖鏇Q。”可見，李成棟反正前確實曾經(jīng)派人到松江接家眷，途經(jīng)江西。
①鄺露《鄺雪海集箋》卷六《趙夫人歌》并序。鄺露曾參加紹武政權(quán)，成棟反清時他正在廣州，順治七年尚可喜、耿繼茂兵再破廣州，遇害。按，臺灣《大陸雜志史學(xué)叢書》第四輯第五冊收簡又文撰《南明民族女英雄張玉喬考證》，論證何吾騶作傳、鄺露作歌的趙夫人就是陳子壯的遺妾張氏，即長于廣州的名妓張二喬之妹張玉喬。何、鄺寫作“趙”氏乃為子壯諱。這種說法自然有一些影子，但并不僅僅是改名換姓的問題，歌中情節(jié)也同原居廣州的張氏不合。簡氏引徐鼒《小腆紀年》、江日升《臺灣外紀》等書為證，而推徐鼒為此說之“濫觴”、“最早提出”者。其實，江日升為康熙時人，徐鼒為道光前后人，兩書相距一百五十余年，徐說本于江氏而雜取諸家尸諫之說。這種考證上的疏漏，難以信服。
?、诶畛蓷澢踩送山蛹揖?，并不排除他在松江仍留有部分眷屬、家產(chǎn)?！秴浅侨沼洝肪碇杏洠骸八涉?zhèn)李虎子（指成棟）領(lǐng)兵在閩（粵），與金聲桓合，其家口尚留松江。土公（指清江寧巡撫土國寶）于十月中往松江，出不意執(zhí)其家眷，送江寧羈留之?！薄哆^墟志》述籍沒成棟家得劉氏女，后為清某王之妃，當為好事者之戲作。
③錢秉鐙《端州擬上第二疏》，見《藏山閣文存》卷一。
?、偃A復(fù)蠡《粵中偶記》（是書又名《兩廣紀略》）。
?、隰斂稍濉稁X表紀年》卷二。永歷三年瞿式耜在《請力破積習(xí)疏》中也說：“昨年勛臣李成棟反正之后，圣駕蹕東。成棟取東粵全省官吏造冊送部，疏請圣裁，忠摯謙，尊君守禮。乃廟堂之上，因循沿習(xí)，以待西勛（指慶國公陳邦傅）者待成棟，豈成棟之志哉！臣猶聞梧州知府束玉受委之日，勛臣成棟命之曰：‘爾至地方，須要清廉潔已做好官，反正一番，事事以遵朝廷，奉皇上為主，朝廷若選新守來，汝即讓之，勿與抗也?！创艘欢?，成棟忠謹之心亦可見矣。”見《瞿式耜集》卷一，奏疏。
①蒙正發(fā)《三湘從事錄》。
?、谏蚣选洞嫘啪帯肪矶?。
③《嶺表紀年》卷二記十一月殺佟養(yǎng)甲于白沐洲頭；《存信編》卷二記十月初十日殺于楊柳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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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棟決策反清歸明經(jīng)過一段密謀策劃，內(nèi)幕情況在南明史籍中記載紛歧。促成他決心反正的原因除了上面說過的清廷歧視政策以外，還有三個原因：一是張家玉、陳子壯、陳邦彥等人的誓死抗清，殺身成仁，使他這位明朝降將不能無動于衷，盡管他親自鎮(zhèn)壓了這些起義，良心并未完全泯沒。二是在廣東的一部分原明朝官紳如大學(xué)士何吾騶、吏科都給事中袁彭年等人心不忘明，當他們察覺李成棟同佟養(yǎng)甲（實際上是同清廷）有矛盾對，立即抓住機會暗中策動李成棟反正。三是成棟愛妾趙氏以死相激成為反正的導(dǎo)火線。下面就史料紛歧較大的后兩點作必要的闡述。
何吾騶、袁彭年等人的幕后策劃和參與密謀確有其事。何吾騶，香山縣人，崇禎年間已入閣任大學(xué)士，隆武時繼黃道周為首輔，兵敗之后逃回廣東。許多史籍說他參加了紹武政權(quán)，未必可信。瞿式耜記載醞釀?chuàng)砹⒐鸱獣r，兩廣總督丁魁楚還在動搖觀望，直到收到何吾騶的信后才拿定主意，可見何吾騶是主張擁立朱由榔的①。清軍入廣以后，何吾騶雖然沒有起兵抗清，但他并沒有出仕清朝，而是以在野的身分暗中展開策反工作，“密通書于故吏潘曾緯、洪天擢，相機說成棟舉事”②。到李成棟反正前夕，他才親自出面，和另一位原任明朝大學(xué)士黃士俊應(yīng)李成棟的邀請“就議密室”。成棟表達了自己決心反正的意向時，“公（指何吾騶）亟相率下拜，曰：‘公言及此，我太祖高皇帝之靈，宗廟社稷之福也！’于是督公（指李成棟）下令歸版籍，迎乘輿，以端州為行在所”③。由此可知，何吾騶作為兩朝元老，在策動和贊決李成棟反正上是起了重要作用的。袁彭年曾在崇禎、弘光朝任職推官、給事中，隆武時任吏科都給事中。清兵入閩后投降，任清廣東學(xué)道；順治四年五月因廣東布政使耿獻忠升任廣西巡撫，袁彭年由佟養(yǎng)甲題請補授廣東布政使①。按明、清定制，布政使掌管一省行政、財政，袁彭年即利用這一權(quán)力成為李成棟密謀反正的核心人物之一。據(jù)記載，李成棟曾“同署藩司袁彭年、養(yǎng)子李元胤登樓去梯，相謂曰：吾輩因國難去順歸清，然每念之，自少康至今三千余年矣，正統(tǒng)之朝雖有敗，必有繼起而興者。本朝深仁厚澤，遠過唐宋。先帝之變，遐荒共憫焉。今金將軍聲桓所向無前，焦將軍璉以二矢復(fù)粵七郡，陳將軍邦傅雖有降書而不解甲，天時人事，殆可知也。又聞新天子在粵西，遣人瞻仰，龍表酷似神祖，將相交和，神人共戴。若引兵輔之，事成則易以封侯，事敗亦不失為忠義”②。永歷三年五月南明朝廷賜給左都御史袁彭年的誥命中有這樣的句子：“以風(fēng)波僅存之身，遘鼎璽屢遷之際。矢丹心而貫日，運神臂以擎天。去梯密畫，時帝聞之；給印沉幾，無卿比者”③，明確肯定了袁彭年參與李成棟反正密謀的功績。其他史籍也記載了袁彭年同李成棟勾結(jié)，謊稱府庫空虛，不發(fā)軍餉，為李成棟制造兵變的情況①。南明一些史籍堅決否認何吾騶、袁彭年等人參與李成棟反正，是出于派系斗爭的需要。那些一直跟隨永歷帝的朝臣惟恐廣東反正來歸的官紳將在改組的朝廷中占據(jù)重要職位，阻礙自己晉身之階。他們既不敢指斥手握重兵的李成棟等“東勛”，就竭力抹殺參與反正的文官的作用。如時任永歷朝廷廣西巡撫的魯可藻就斷言：“若諸文官，絕無預(yù)聞反正者?！雹谒貏e針對金堡推崇袁彭年在反正文官中功居第一的說法批駁道：“袁彭年實未一預(yù)?！雹坌腥怂拘腥送醴蛑驗橥栽砟隇槭椎摹拔寤ⅰ便戾粴猓谒队罋v實錄》中肯定了袁彭年參預(yù)反正密謀，而對何吾騶則恣意貶斥，如說“吾騶降清，思以文望動人，得復(fù)大用，乃撰□□□史，稱述功德，內(nèi)書：‘楚賊何騰蛟遣張先璧入寇。’鏤板行于嶺外”④。甚至說“吾騶富甲東南，銷銀為小山，高廣丈余，凡十余所，露置宅院隙地。成棟兵初至，欲鑿取之，不能動”①，這簡直近乎天方夜譚了。古語說：“盡信書，則不如無書?！焙挝狎|始終為明，袁彭年大節(jié)有虧，就策動李成棟反清歸明而言，事實俱在，不容否認。
關(guān)于李成棟的愛妾以自刎激發(fā)成棟反清復(fù)明事，在南明史籍中也是一個記載很多而眾說紛紜的問題。錢秉鐙不相信這種說法，在所著書中寫道：“或云：成棟取兩廣，收印信數(shù)千顆，獨取總督印密藏之。一愛妾揣知其意，勸舉事。成棟拊幾曰：‘如松江百口何？’成棟松江人，時孥帑在焉。姬曰：‘丈夫不能割愛乎？請先死君前，以成君志?！熳载?。成棟哭曰：‘我乃不及一婦人！’乃與袁彭年、張調(diào)鼎謀，輦金賂要人，以取孥帑之在松江者。將發(fā)而金聲桓以南昌變?！苯又X秉鐙聲稱：“然予所聞于反正諸公者，實不然也。”②錢氏史筆遠較王夫之、蒙正發(fā)等人正派，盡量忠于事實，但是這件事他沒有弄清楚。李成棟并不是松江人，他的家屬卻因為他曾任清朝松江總兵而留在該地。順治四年（1647）五月兩廣總督佟養(yǎng)甲給清廷的題本揭帖中說：“職查提督臣李成棟既須在粵鎮(zhèn)守地方，而家眷尚寄松江。即杜永和等家屬亦果見居松江。各官眷丁在彼支給餉銀，而在此所費亦復(fù)不減。不如搬取以歸一處，既免疊支之費，又使戮力戎行者室家完聚，而無內(nèi)顧之憂。”③大概經(jīng)清廷批準之后，李成棟等人即派官役前往松江迎接家屬，取道長江、贛江入粵，途經(jīng)南昌時金聲桓、王得仁已經(jīng)反清。李成棟的家屬目睹了江西反清勢力的高揚；金聲桓反正之后曾經(jīng)寫信策反李成棟，自然也很可能趁機做些勸說工作①。李成棟的愛妾趙氏到達廣州時，成棟正在密謀策劃反清歸明，趙夫人不知內(nèi)情，私下慫恿成棟舉兵響應(yīng)江西。李成棟惟恐走漏消息，厲聲斥責(zé)趙夫人胡言亂語。于是，演出了一場死諫的悲壯劇。時人鄺露作《趙夫人歌》記其事，后記中說：“永歷二年閏三月十五日，東粵始復(fù)冠裳。廿有五日，過謁何夫子（即明大學(xué)士何吾騶），見其述忠媛趙夫人事甚悉，率爾漫賦?！备栊蛑姓f：“夫人神明之胤，食氏廣陵，敦說詩雅，明古今治亂之數(shù)；歌舞獨步一時，非天朝將相，莫幣蹇脩。時督院李公，鎮(zhèn)撫三吳，感夷吾白水之辨，雜佩以要之，素琴以友之，不啻青鳥翡翠之婉孌矣。毋幾何，兩都淪陷，公服受事，系粵宅交，潛運忠謨，效狄梁公反周為唐故事。幾會輻輳，乃遣使迎夫人。夫人至，脫珈捐珮，揚衡古烈，勸公迎駕邕、宜（指廣西南寧一帶），為諸侯帥。言泛長江，過彭蠡，謳吟思漢，不謀同聲。天下脫有微風(fēng)，義旗將集君所矣。公籌畫已定，不肯少泄。翌日，設(shè)醴壽公，跽申前請。公懼壁間有人，叱曰：軍國大事，出于司馬，牝雞之晨，將就磔矣。夫人謝罪歸院，卒以尸諫，血書藏于衵服。浹旬之間，西迓乘輿，復(fù)我漢官，如運諸掌。香山何夫子傳記其事，命露作歌。蓋王化始于閨門，俟采風(fēng)者擇焉?！雹倮畛蓷澐凑熘畠?nèi)就有何吾騶為趙夫人作傳，又命門人鄺露作歌，可見確有其事②。
廣東反正之后，永歷帝下詔封李成棟為廣昌侯，佟養(yǎng)甲為襄平伯，升耿獻忠為兵部尚書。不久，又晉封成棟為惠國公③。成棟派使者迎請永歷帝移蹕廣東，他的初意是以廣州為行在，大學(xué)士瞿式耜等認為朝廷若遷至廣州，勢必為反正官員操縱，表示強烈反對，最后才決定以永歷帝即位的肇慶為行在。1648年（永歷二年、順治五年）六月初十日，朱由榔由廣西南寧起程，前往肇慶①。李成棟先派養(yǎng)子李元胤到梧州迎接。八月初一日，朱由榔乘船到達肇慶，李成棟郊迎朝見，在行宮中預(yù)先準備白銀一萬兩，供永歷帝賞賜之用。
李成棟反正初期，對永歷帝相當虔誠，頗能尊重朝廷，恪守臣節(jié)。盡管廣東全省和廣西梧州等地是由于他反正而歸入南明版圖，他卻主張地方官員應(yīng)該由朝廷任免，囑咐布、按二司說：“皇上到，造冊一本送部，或用，或不用，或更調(diào)，聽部為之?！雹诳墒?，沒有過多久，李成棟就發(fā)現(xiàn)永歷朝廷從上到下竊權(quán)弄私，幾無功過是非可言。拿封爵來說，朝廷因他反正功高封為公爵，據(jù)守廣西一隅的思恩侯陳邦傅立即攀比，自稱“扈駕”有功，要挾朝廷加封，永歷帝竟然同意封為慶國公。權(quán)臣文安侯馬吉翔為了顯示自己可以左右朝政，對成棟說：“上念貴標諸鎮(zhèn)將從公反正，功不可泯，尚未頒爵賞。煩疏姓名，以便上聞?！崩畛蓷濋_了個名單給他，馬吉翔當著他的面繕寫奏疏封進，不一會，永歷帝就依吉翔所擬詔封杜永和為江寧伯、閻可義為武陟伯、張月為博興伯、董方策為宣平伯、羅承耀為寶豐伯、郝尚久為新泰伯、黃應(yīng)杰為奉化伯、楊大甫為樂安伯、張道瀛為鎮(zhèn)安伯，范承恩、楊有光、葉承恩、馬寶為都督同知。李成棟對馬吉翔的威福自操深感不滿，回到住所嘆息道：“人言馬皇帝，豈不信哉！懋賞不典也，五等顯秩也，爵人于朝，與士共之。乃于一座之頃，呼吸如意，何其神也？我棄老母、幼子為此舉，惟望中興有成，庶不虛負，今見權(quán)奸如此，寧有濟哉！”①至于用人行政、兵馬錢糧等問題，由于廣東的反正，既擴大了來源，也增加了磨擦。
佟養(yǎng)甲的參與反正本來就是被迫的，永歷朝廷雖然封他為襄平伯，掛了一個管理中軍都督府事的空銜，實權(quán)完全落入李成棟的手里。他不甘寂寞，上疏水歷朝廷說：“疑臣則殺之，不疑則任之，何能郁郁居此？”朝廷只是“優(yōu)詔”應(yīng)付，不給他任何實際職務(wù)②。佟養(yǎng)甲既懷念清廷的寵信，又明知在永歷朝廷內(nèi)備受猜忌，就暗中派人遞表給清廷說明兩廣事變的情況，同時請派兵南下，自己充當內(nèi)應(yīng)。不料使者在路上被李成棟部卒查獲。成棟養(yǎng)子李元胤當時擔(dān)任錦衣衛(wèi)都督同知提督禁旅，密奏永歷帝以祭祀興陵（即朱由榔之父老桂王朱常瀛墓）為名派佟養(yǎng)甲前往梧州，預(yù)先在佟的座船必經(jīng)之處設(shè)下伏兵，擒殺養(yǎng)甲③。隨即把佟養(yǎng)甲的親信全部處斬，以清內(nèi)患。
③這是清時憲歷，清歷置閏于四月，明大統(tǒng)歷置閏于三月，若按大統(tǒng)歷則為閏三月。
?、堋肚迨妨袀鳌肪戆耸独畛蓷潅鳌?。
?、亵斂稍濉稁X表紀年》卷二記：“養(yǎng)甲為寧南侯左良玉督餉鹽于揚州，名董元。降□（虜）乃復(fù)姓名。揚州未陷時，養(yǎng)甲于南京勸馬士英為降計，士英笑而不答。養(yǎng)甲知失言，急出登舟。士英隨悟不應(yīng)放之去，差人覓之，已解維?！宾墓裁馈短炷弦菔贰酚洠骸梆B(yǎng)用于崇禎年間詭名董莢，由提塘起，得至總兵。弘光時，賄馬士英，提督南直鹽法，贏積過多。貝勒至，攜之入閩，因令取粵?！背踝x此事，頗覺離奇，似難置信。后閱《佟氏宗譜》（康熙年間修），內(nèi)收順治十三年南贛巡撫佟國器撰《先世被難述略》，文中云：“曾叔祖諱■，號靜齋，系宿學(xué)明經(jīng)，解進關(guān)內(nèi)收系獄中，含冤而死。子諱養(yǎng)甲，患難流離，易姓董，更名源，順治元年始復(fù)姓，歷官兩廣總督兵部尚書……?！笨勺C確有其事。但佟國器記其復(fù)姓名在順治元年，當是二年之誤。
?、诎凑彰骱笃诘膽T例，廣東、廣西設(shè)置兩廣總督，廣東巡撫由總督兼任，另設(shè)廣西巡撫駐于桂林，處理廣西事務(wù)，聽從總督節(jié)制。清初沿襲了這種安排，后來才增設(shè)廣東巡撫。
①清廷的正式任命佟養(yǎng)甲為兩廣總督兼廣東巡撫在順治四年五月，李成棟在同年六月，見《清世祖實錄》卷三十二，這以前為貝勒博洛劄委。有的史籍上說李成棟只被任命為廣東總兵，不確。
?、谫○B(yǎng)甲心懷異志，后來被殺，見下文。在李成棟反正后被處死的還有清廣東巡按劉顯名，見《八旗通志》卷二百三十《劉顯名傳》。
①瞿式耜《丁亥正月昭江道中寄》書信中說，兩廣總督丁魁楚“躊躇不決”，“必待何象岡（即何吾騶）書至而意始決，其持重老成如此”。見《瞿式耜集》第二五六頁。金鐘《皇明末造錄》卷上也說：“九月，舊閣臣何吾騶航海至粵，書至總督丁魁楚，述上之變。因言即今永明王諱由榔……序親序賢宜立?！?br/>
?、诳滴跏辍稄V州府志》卷末《藝文志》，樊澤遠《請祀鄉(xiāng)賢疏》。
?、埸S士俊撰《大明首輔象岡何公墓志銘》，轉(zhuǎn)引自馬楚堅《明清邊政與治亂》，天津人民出版社1994年8月版，第五一五頁。
?、夙樦嗡哪晡逶鲁跞諆蓮V總督佟養(yǎng)甲“匯報兩廣委員補缺事”揭帖，見《明清檔案》第五冊， A5—165號。
?、凇稏|明聞見錄》。
?、塾罋v三年五月賜左都御史兼院事袁彭年晉階為柱國、光祿大夫、太子少保，亡妻羅氏贈一品夫人誥命，實物原件。
?、馘X秉鐙《所知錄》卷二記，佟養(yǎng)甲命李成棟分兵兩路進攻南寧，“成棟辭以無餉，觀望不進。養(yǎng)甲趣藩司即行措辦。置布政袁彭年先以庫存八萬兩付成棟，養(yǎng)甲不知也。三月十七日黎明，成棟密令兵齊集教場，嘩言無糧，欲為變。自詣總督，請養(yǎng)甲親出拊循。養(yǎng)甲出城，鐵騎布滿城外，馬步五萬余，擁之大噪。成棟先取其總督印握之，三軍歡呼，同時割辮。養(yǎng)甲亦自割辮，即時出榜，以反正曉諭吏民，用永歷年號，……”參見嘉慶二十四年《三水縣志》卷十三，《編年》。
②魯可藻《嶺表紀年》卷二。
?、弁蠒?，卷四。
?、堋队罋v實錄》卷四《何吾騶傳》。錢秉鐙《所知錄》卷中也說，何吾騶“剃發(fā)出降，與成棟相得甚歡。令修《粵東志》，阿諛新朝，為粵人所嗤?！焙问欠恰讹L(fēng)倒梧桐記》卷二云：“何吾騶投誠乞修明史，門署纂修明史額。廣東人有‘吾騶修史，真堪羞死’之謠。”鑒于南明黨爭極其復(fù)雜，這些記載未必可信。
?、偻醴蛑队来矊嶄洝肪硭摹逗挝狎|傳》。
?、阱X秉鐙《所知錄》卷二。按，張調(diào)鼎反正前，先任清廣東海道，接替袁彭年任廣東學(xué)道。
①《嶺表紀年》卷二記：“成棟差接家眷旗鼓范承恩，為王得仁留署數(shù)月，至是回住南雄，寄稟云：‘江西兵實強盛不可當?！蓷澮庖鏇Q。”可見，李成棟反正前確實曾經(jīng)派人到松江接家眷，途經(jīng)江西。
①鄺露《鄺雪海集箋》卷六《趙夫人歌》并序。鄺露曾參加紹武政權(quán)，成棟反清時他正在廣州，順治七年尚可喜、耿繼茂兵再破廣州，遇害。按，臺灣《大陸雜志史學(xué)叢書》第四輯第五冊收簡又文撰《南明民族女英雄張玉喬考證》，論證何吾騶作傳、鄺露作歌的趙夫人就是陳子壯的遺妾張氏，即長于廣州的名妓張二喬之妹張玉喬。何、鄺寫作“趙”氏乃為子壯諱。這種說法自然有一些影子，但并不僅僅是改名換姓的問題，歌中情節(jié)也同原居廣州的張氏不合。簡氏引徐鼒《小腆紀年》、江日升《臺灣外紀》等書為證，而推徐鼒為此說之“濫觴”、“最早提出”者。其實，江日升為康熙時人，徐鼒為道光前后人，兩書相距一百五十余年，徐說本于江氏而雜取諸家尸諫之說。這種考證上的疏漏，難以信服。
?、诶畛蓷澢踩送山蛹揖?，并不排除他在松江仍留有部分眷屬、家產(chǎn)?！秴浅侨沼洝肪碇杏洠骸八涉?zhèn)李虎子（指成棟）領(lǐng)兵在閩（粵），與金聲桓合，其家口尚留松江。土公（指清江寧巡撫土國寶）于十月中往松江，出不意執(zhí)其家眷，送江寧羈留之?！薄哆^墟志》述籍沒成棟家得劉氏女，后為清某王之妃，當為好事者之戲作。
③錢秉鐙《端州擬上第二疏》，見《藏山閣文存》卷一。
?、偃A復(fù)蠡《粵中偶記》（是書又名《兩廣紀略》）。
?、隰斂稍濉稁X表紀年》卷二。永歷三年瞿式耜在《請力破積習(xí)疏》中也說：“昨年勛臣李成棟反正之后，圣駕蹕東。成棟取東粵全省官吏造冊送部，疏請圣裁，忠摯謙，尊君守禮。乃廟堂之上，因循沿習(xí)，以待西勛（指慶國公陳邦傅）者待成棟，豈成棟之志哉！臣猶聞梧州知府束玉受委之日，勛臣成棟命之曰：‘爾至地方，須要清廉潔已做好官，反正一番，事事以遵朝廷，奉皇上為主，朝廷若選新守來，汝即讓之，勿與抗也?！创艘欢?，成棟忠謹之心亦可見矣。”見《瞿式耜集》卷一，奏疏。
①蒙正發(fā)《三湘從事錄》。
?、谏蚣选洞嫘啪帯肪矶?。
③《嶺表紀年》卷二記十一月殺佟養(yǎng)甲于白沐洲頭；《存信編》卷二記十月初十日殺于楊柳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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