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一六

作者:(美)亞歷克斯·哈里(AlexHaley)著


  “媽媽,”辛茜亞上氣不接下氣地叫著愛琳,“威爾·帕默問我下星期天禮拜完后可否送我回家!”

  “他不就是那個做事不顧前后的小伙子?這兩年來,我?guī)缀趺總€星期天都在教堂里看到他常注視著你——”愛琳說。

  “誰啊?”湯姆問道。

  “威爾·帕默!讓他送辛茜亞回來沒關(guān)系吧?”

  一會兒后,湯姆·墨瑞干咬了幾聲說:“我考慮看看?!?br/>
  辛茜亞的神色好像挨了一刀地沖出去,留下愛琳觀察著她丈夫的臉?!皽罚y道沒人配得上你女兒嗎?鎮(zhèn)上每個人都曉得威爾幾乎是替詹姆斯那老酒鬼經(jīng)營那家木材行!大家都看到他親自卸貨、賣貨和送貨、開帳單、收錢,然后再如數(shù)地存進(jìn)銀行里。他甚至常為顧客做點(diǎn)不同的小木工,卻不要求報酬。無論他的薪資待遇多么少,他從不說詹姆斯先生的壞話?!?br/>
  “我看到了,他只做好自己的工作,管好自己的事?!睖贰つ鹫f?!畱蛞苍诮烫美锟催^他,那里有一半的女孩,眼睛都瞟到他身上?!?br/>
  “當(dāng)然啦!”愛琳說,“因為他是漢寧鎮(zhèn)上最有身價的追求對象,可是他從沒要求過要送誰回家?!?br/>
  “那么,那個他曾送過花的蘿拉·卡特呢?”

  很驚訝湯姆竟也知曉此事的愛琳說:“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既然你知道那么多,想必你也該知道那女孩的行為不檢,他最后根本也不再理她了!”

  “有一就有二,他以后也會不理我們家的女兒??!”

  “這事絕不會發(fā)生在辛茜亞身上,他不會如此做的!辛茜亞善解人意,人又漂亮,又有教養(yǎng)。她是告訴過我她很喜歡威爾,但她絕不會向威爾透露她對他的感情!她經(jīng)常只是以應(yīng)聲或微笑來回答他的話。我不管有多少個女孩像蜜蜂沾蜜一樣粘著他,你要看他是粘著誰!”

  “看你早就打點(diǎn)好一切了?!睖氛f。

  愛琳開始懇求說:“噢,湯姆,就讓他陪那孩子回來嘛!至少給他們一個機(jī)會??!以后能否繼續(xù)交往就看他們自己了?!?br/>
  “還有看我!”湯姆很嚴(yán)肅地說。他似乎不想讓他的女兒和妻子認(rèn)為他很好打發(fā)。畢竟,他不想讓愛琳察覺到他已衡量過一切,而且也看出威爾啪默的潛力。只要時機(jī)一成熟,他自然會無條件贊成此樁婚姻。事實上,自從威爾到漢寧鎮(zhèn)以來,湯姆就一直觀察著他,也私下希望自己的兩個兒子若能有他的一半進(jìn)取就好,此外,他的嚴(yán)肅、雄心壯志和能干都使湯姆想起年輕時的自己。

  沒有人預(yù)期到他的追求竟會發(fā)展得如此快。十個月后,在湯姆和愛琳那棟有四間房間的屋子里,威爾向辛茜亞求婚。而在他尚未說完時,她就已迫不及待地要說“好”。三個星期后,他們在“新希望黑人衛(wèi)理公會教堂”結(jié)婚,到場參加婚禮的有兩百多個賓客,大約有一半是當(dāng)初坐馬車從北卡羅來納來此開墾的,以及散布在勞德岱郡附近農(nóng)田上的親族。

  威爾用他的雙手和工具蓋了他們的小木屋。一年后,也就是一八九四年,他們第一個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但幾天后就夭折。當(dāng)時威爾·帕墨從沒一天休假怠工,因為木材行那成天爛醉如泥的老板已過份地沉湎于他的酒瓶,以至于實際上全是威爾在經(jīng)營整個事業(yè)。有個暴風(fēng)雨的星期五黃昏,當(dāng)威爾在翻閱帳簿時,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人民銀行”里有筆賬過期了。他立刻跳上馬背,冒著風(fēng)雨走過八里泥濘崎嶇的道路去敲銀行總裁家的后門。

  “佛根先生,”他說,“詹姆斯先生漏掉了這筆款項,我知道他不愿意讓你等到下星期一?!?br/>
  當(dāng)被邀請人內(nèi)弄干身子時,威爾說:“先生,不用了,謝謝。辛茜亞會擔(dān)心的?!痹谙?qū)Ψ降懒送戆埠?,他又穿過雨中騎回家去。

  那個深受感動的銀行家把此事傳遍了全鎮(zhèn)。

  一八九三年秋天,有人來告訴威爾銀行里有人要接見他。在幾分鐘的路程后,百思不解的威爾發(fā)現(xiàn)在里面等他的是漢寧鎮(zhèn)上十個最杰出的白人企業(yè)家,個個都紅著臉,一副很尷尬的樣子。佛根銀行家很快地解釋木材行的老板已宣告破產(chǎn),而且計劃全家人搬往別處。他說:“漢寧鎮(zhèn)不能沒有間木材行。而我們這些人幾星期來都一直在討論,大家一致認(rèn)為你是經(jīng)營此木材行的最佳人選。威爾,我們已同意聯(lián)合簽署一份文件來償清此木材行的債務(wù),讓你重新接管此事業(yè),成為新的老板?!?br/>
  兩行淚水立刻順勢流下的威爾·帕墨無言地走向那列白人,雙手緊緊握住每個人的手。大家簽妥文件離去后,威爾緊握住那個銀行家的手好一會兒,他說:“佛根先生,我還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你能否把我的一半儲蓄金開張支票給詹姆斯先生,且不要讓他知道這筆錢的來源?”

  一年內(nèi),威爾的信條——以最低的價格提供最好的貨品和服務(wù)——甚至吸引了來自鄰鎮(zhèn)的顧客,還有成車的人——大部分是黑人——遠(yuǎn)從南方四十八英里處的孟菲斯趕來親眼看田納西州西部第一家由黑人經(jīng)營的企業(yè)。辛茜亞已在商店窗口掛上漿過的波紋窗簾,威爾也在門前漆了面大招牌:“威爾·帕墨木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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