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吹過來。碧空萬里,見不到一絲云彩。
王威和高君發(fā)擁著一個年約四十六七,身體瘦削的將官,站在城門樓的女墻邊,俯看著 城外。在他們身后,也站著三個人。其中兩人身穿武官服色,年紀在四旬上下。一人身穿士 紳袍服,看上去頂多三十出頭。
城外逃難的百姓少了,投軍的壯漢卻仍是三五成群,不時出現(xiàn)在城下的官道上。
“高公,城中義兵已經(jīng)過萬,足夠防守城池,攻擊賊兵,為何留守大人還不肯停止招募? ”王威憂心沖沖地說著。他這話其實是有意說給瘦削將官聽的。
“以留守大人之心,區(qū)區(qū)數(shù)萬義兵,倘不及九牛一毛,遠遠不夠。”那瘦削將官說道。
他這話同樣是有意說給王威聽的。
王威默然無語,手按腰間佩刀,極目遠望。
城外的農田上,有許多百姓正荷鋤忙碌著。
“劉武周近日肯定不會攻我太原,百姓也都安定了許多。君雅弟應該建議留守大人解散義 兵,就算一時不能散盡,也要散去三五千人。留守大人若是不從。君雅弟和王將軍就該聯(lián) 名上奏皇上,請皇上定奪?!备呔l(fā)說道。
“唉!君發(fā)兄怎么就不明白呢?江都與我們太原遠隔三千余里,中間又有許多賊人作亂, 阻斷道路。我們就算立刻上表給皇上,這一去一回,也不知要誤了多少時日。況且皇上又被 群小所惑,不理朝政,也未必能看到我們送去的表章?!备呔庞行鈵赖卣f著。
他被任命為太原副留守時,特地推舉族兄高君發(fā)為留守府主簿,為的是高君發(fā)在家族中素 以智謀聞名,想留在身邊以備顧問。
不想高君發(fā)的智謀卻總是不通時勢,無甚可取之處。
“武司鎧?!蓖跬鋈唤械?。
“士在?!彼砗蟮奈涔倜馈?/p>
“留守府所藏鎧甲器械,發(fā)了多少給義兵?”王威問。
“鎧甲、刀矛弓弩、盾牌套索等物,只發(fā)出三百套,僅夠五百人使用。高副留守大人主管 鎧甲器械,沒有高大人的令牌,下官一套鎧甲器械也不會發(fā)出?!蔽涫傀〈鸬?。
“嗯,你做得很對。”王威滿意地點了一下頭,又叫道:“田司兵。”
“德平在?!本o挨著武士站著的武官應道。
“長孫順德、劉弘基、竇琮的經(jīng)歷都查明白了嗎?”王威又問。
“長孫順德任職京城禁軍右勛衛(wèi),大業(yè)十年,皇上第三次征遼東時,為逃避兵役投奔了留 守 大人。因和留守大人有親,極受信任,被留守大人任命為義兵左路統(tǒng)軍,巡防東門。劉弘基 任職禁軍右勛侍,因從皇上征遼東時,誤期當斬,亡命太原城中,靠盜馬為生。后結交留守 大 人二公子李世民,極受親禮,出入形影不離,并經(jīng)二公子推舉,被留守大人任命為義兵中路 統(tǒng)軍,巡防南門。竇琮任職禁軍左親衛(wèi),因爭斗致傷人命,犯死罪,逃奔太原。竇琮乃留守 大人正室夫人竇氏堂弟,留守大人曲意維護,任命其為義兵右路統(tǒng)軍。巡防北門?!碧锏缕?面無表情的說著。
“這還了得!”高君發(fā)失聲叫道,“長孫順德、劉弘基、竇琮這三個人,個個都是身犯死 罪的亡命之徒,留守大人卻用為義兵統(tǒng)軍,大加信任,是何居心?”
女墻邊一片沉默,誰也沒有回答高君發(fā)。
“你們不說,讓我來說好了。李淵這么做,分明是圖謀不軌,意欲謀叛?!备呔l(fā)盯著眾 人說道。
他干脆把“留守大人”這個稱號甩了。雖說女墻邊的這幾個人心里都明白高君發(fā)所言不虛 ,但聽到高君發(fā)毫不掩飾的說出,還是忍不住渾身一顫。
“高主簿仗義直言,令人欽佩。我劉世龍雖是一個不入流的晉陽鄉(xiāng)長,也知李淵將要反了 。近日街巷之中,又有兒童唱那‘李子結實并天下,楊主虛花沒根基’的謠言,便是明證。 ”那身穿士紳袍服的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