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長孫順德、張平高、竇琮、劉弘基、段志玄等“首義”之臣是毫無顧忌地開懷大笑。
劉文靜、劉政會、溫大雅、殷開山等人雖也是“首義”之臣,笑得卻有些勉強,眉宇間帶著些憂慮之意。
李神通、李孝基、竇威、竇軌等人就算笑著,臉上也有意無意擺出了一副“皇親國戚”的傲然神情。
陳叔達、屈突通、李綱、蕭王禹等人俱是降順之臣,雖獲信用,依舊官居高位,但總是有些拘束,個個正襟危坐,縱然是在大笑中,也不敢有絲毫失禮之處。
看來我軍連獲大勝之后,也不是人人都是驕狂不可一世,以為天下指日可定。劉司馬、溫先生等智謀之士都胸有遠見,一定會看出東征之舉乃是危險之事。等有機會,倒要好好和他們談談。唉!除了溫先生,劉司馬、劉戶曹、殷府椽、長孫統軍,張統軍,還有劉弘基、段志玄二人,本為我所招納,現在卻俱成了父親朝堂上的大臣,與我反倒難以見面了。就連王杠大兄弟這等小角色,也由于兵卒太多,升了他們?yōu)槔蓪?,分屯京城中,一樣難以見面。若非我新得了長孫無忌和丘行恭一幫文武親隨,身邊連個支應的人只怕也找不到。嗯,待會我可不能把勸阻東征說是長孫無忌他們出的主意。不然,父親一高興起來,又會越級濫封,賞給長孫無忌等高官貴爵,讓我身邊又沒了人支應。房玄齡說得好,士心、兵心、民心之中,士心最貴。士可定策,無士無策,只會像無頭的蒼蠅一樣亂轉,成不了大事。不過,士心既貴,必然難得。我能一下子得到長孫無忌三人,也是機遇使然。若失了長孫無忌三人,再要尋得良士,恐怕很難。李世民心里嘀咕著,和建成一同走到胡床前,彎腰下拜,稱有軍務大事相告。
李淵被打斷興頭,很不高興。但還是揮手讓眾文武都退了下去。
“大郎,你這么急急趕來,有什么要緊事?”李淵首先問李建成。
“兒臣今日上殿,有兩件要緊事稟告丞相大人?!崩罱ǔ捎謴澭┝艘欢Y,神情異常謙恭。
雖然李淵目前尚未稱帝,只是“大丞相”,但已進入皇宮,進爵為王,穿起了繡龍袍,李建成等人也自然稱起“臣”來。
見李建成如此恭順,口中稱臣,李淵聽了十分舒服,心中的不高興頓時煙消云散,慈愛地說道:“自己一家人,講這么多客套干什么?有話盡管直說?!豹?/p>
“是。一件事是代北劉武周近日大聚兵馬,意欲南侵。想四弟年僅十五,雖武藝不弱,軍事政令未必精通,實是令人憂慮。兒臣以為關內大事初定,文武賢才甚多,何不多派良臣猛將,守護根本之地?!崩罱ǔ烧f道。
“嗯,你能不忘手足,惦念根本之地,甚慰我心。只是還有別的想頭,并未說出,是也不是?”李淵笑著道。
李建成有些臉紅,道:“兒臣是有私意,亦想盡早把家眷接到京城?!豹?/p>
“這也是人之常情,算不上什么私意。再說,我也著實想念承宗、承道、承德幾位孫兒。已令安達、安遠兄弟備車迎接你兄弟內眷,又讓柴紹、神通護衛(wèi),下個月就會趕來京城,好大伙兒快快樂樂過個新年。”李淵說。
“多謝丞相大人?!崩罱ǔ陕牳赣H特意提到了自己的兒子,心中很是高興,忙彎腰一拜。“我與突厥連好,那劉武周斷然不敢南侵太原。三胡雖然年幼,但溫大有、唐儉,還有許世緒兄弟都是文武兼?zhèn)涞娜瞬?,自能好好輔佐與他,諒無大礙?!崩顪Y說道。
“四弟性子暴躁,好獵貪玩,不喜讀書。溫大有等人雖是良臣,只怕管他不住?!崩钍烂癫迳蟻碚f道。
李淵又不高興了:“我李氏乃軍功世家,以行獵練武,本是正事,怎能說是貪玩?我又不欲爾等成為學士,讀那么多書干什么。書讀多了,反而有害,陳后主就是一個例子?!豹?/p>
“不讀書不明事理,不知古今興亡之變,一樣有害。南朝陳后主之所以兵敗國亡,并非是他讀書太多,而是他貪戀酒色,成天迷于醉鄉(xiāng),不問政事,只夜夜聽那《玉樹后庭花》之類的淫詞艷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