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兄弟俱是朝廷高官,溫小姐又是二公子看上的人,李元吉不敢把他怎么樣?!蓖醺芏?見李元吉已被溫沁玉拖到了前院,這才松開手說道。
“可是朝廷和二公子遠在長安,哪里管得了李元吉。在太原,李元吉就是朝廷,他什么歹事 不敢做出?別的人我,我都不會管,可是溫小姐是我們當初救下的;殺人須見血,救人須救 徹。我,我不能不管溫小姐。”王杠三說著,眼前不覺又出現(xiàn)了他和兩位兄長護送溫沁玉到 太原城來的情景。
他本來以為早就忘了那一切,不想當時的情景竟還是如此清晰地留在了心中。
“就是你要救溫小姐,也不能,不能這樣魯莽。”王杠二說。
當年的晉陽宮如今已理所當然地成了李元吉的齊王府。 年老的宮女放了,年輕的宮女大多讓尹、張二美帶到了長安,整座宮城顯得空曠了許多。
彎月掛在樹梢,清冷的幽光將每一座殿宇都拉出了黑森森的暗影。
李元吉的寢殿中燭火通明。溫沁玉口中塞著布團,整個身子呈大字形被綁在床上。李元吉滿 臉猙獰之色,坐在床對面的木案后,不停地喝著酒。
侍女們?nèi)巳嗣鎺Э謶?,縮在殿角里,大氣都不敢呼出一聲。
她們知道每當李元吉臉上露出了這樣的神色,就是他脾氣最暴躁的時候。
這個時候誰要是出了一點小錯,立刻會被李元吉殺死。
李元吉近些時來,幾乎天天在狂怒中,天天要發(fā)脾氣殺人。
他尤其想殺了溫大有,又苦于找不到任何借口。李淵臨出征前,曾反復叮囑過李元吉,一定要聽溫大有的話,不得任性妄為。
他開始還聽得進溫大有等人的勸諫,一本正經(jīng)地坐在議事廳上,簽判文書,巡查府庫,甚至 不辭勞累,親自押送軍糧甲杖趕到父兄的軍營中。
可是沒過多久,他就厭倦了,文書一拿到手里,頭就痛了起來。
他本來也看不明白文書上所言之事,該如何簽判,全都依賴著溫大有、唐儉等人的指點。
隨著李淵連連獲勝,西入長安,離太原已遠,也用不著他押送軍糧。
李元吉干脆不再上議事廳,一切日常事務都交由溫大有、唐儉等人處理,自己則帶上親隨護 衛(wèi),騎著快馬,牽著獵犬,借口習練武技,天天出城行獵。
也只有在城外馳馬狂奔,他才感到無拘無束,無比暢快。
城外的百姓們遠遠看到了他,就跪倒在地,磕頭不已。 這又使李元吉切身感到了他擁有的無上威權。直覺得太原城中,一切都屬他所有,可以任他 為所欲為。
尤其是李淵當了大丞相,并進一步登基做了皇帝之后,李元吉更是驕橫不可一世——
我父親是皇帝,得了天下。天下的一切都歸皇帝所有,皇帝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父親封了我為王,把太原給了我。我就是太原城中的“皇帝”。
在太原城中,誰也不能管我。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李元吉恨不得對每一個人都這樣大 聲叫喊著。
可溫大有偏偏要管他,不讓他行獵,說是打擾了百姓。還非要他再回到議事廳中去看文書, 勤政愛民。
百姓們不過是我的奴才,能得到我的打擾,還是他們的福氣呢?
有你們這班吃著朝廷俸祿的臣子,還要我看什么文書?勤政愛民?當皇帝當王為的就是享受大 富大貴,放著快樂不去享受,豈不是呆鳥一個?李元吉心中憤憤地想著,不僅不理會溫大有 的勸諫,反而變本加厲,從行獵擾民到公然搶掠民間女子,當真為所欲為起來。
溫大有等人又急又氣,軟硬兼施,或者好言懇求,或者危言恫嚇,企圖使李元吉有所收斂。 但李元吉要么干脆不見他們,要么見了他們就大發(fā)脾氣,一通狂呼亂吼,將溫大有等人罵 出府門。
溫大有等人既感無奈,又感屈辱。憂慮李元吉如此胡鬧下去,人心喪盡。若是劉武周前來 攻擊,只怕是誰也不肯出力守城,不戰(zhàn)自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