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鳥盡,良弓藏,古人此言,真不虛也。”劉文靜留下了他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話。
他的心中絕非全是消沉,更多的是憤怒和仇恨。
他的這一句話既是說給自己聽的,更是說給李世民聽的。
李世民不知從史書上看到過多少次“鳥盡弓藏”這句話,卻從未感到過如今日這般驚心動 魄。
劉文靜這個活生生的例子讓他永遠也忘不了這句話。
我雖然貴為皇子,封為藩王,執(zhí)掌兵馬大權(quán),可仍然是一張弓。
劉武周、竇建德、王世充等巨賊就是高天上的飛鳥,父皇只想用我這張弓,射下那些飛鳥 。
一旦飛鳥都被射盡,我這張弓又有何用?
不,我決不能只作為一張弓而存于世上,我也決不只是一張弓,決不!李世民在心里大叫 著,一遍又一遍的大叫著。
劉文靜、劉文起被殺后,朝中適合掛帥出征的大臣,就唯有裴寂一人。
裴寂也知自己并不擅長軍事,并不情愿領(lǐng)兵出征。
但一來他挾私怨力主殺劉文靜后,已惹朝臣眾怒,無數(shù)人都擬上表攻擊他昏庸無能,妒賢 貪財。二來李淵除幾位兒子外,信任的外臣只有他一人,他若堅拒,勢必會得罪李淵。處于 眼前的情勢,他又萬萬不能得罪李淵。
他只得硬著頭皮,慷慨陳詞,做出一副急赴國難,主動請戰(zhàn)的忠臣模樣。
李淵大喜,當(dāng)即令裴寂以本官兼晉州道行軍大總管,許以便宜行事,有先斬后奏之權(quán)。
武德二年九月,裴寂領(lǐng)大將姜寶誼、劉弘基等統(tǒng)領(lǐng)精兵五萬渡過黃河,直抵晉州,與宋 金剛決戰(zhàn)。
宋金剛聞聽敵至,主動率軍布陣介休城東南度索原,下書挑戰(zhàn)。
裴寂雖也揮軍進至度索原,卻不敢輕易出戰(zhàn),命士卒緊守營壘,等待時機。
宋金剛大怒,命偏將率軍將裴寂營外的澗水上流牢牢堵住。
裴寂營中斷水,無奈之下,只好移軍另選扎營之地。
但就在裴寂移軍的時刻,宋金剛親領(lǐng)黃子英、尉遲敬德、尋相、張萬歲諸大將,發(fā)傾營之 兵大呼殺至。
裴寂倉猝應(yīng)戰(zhàn),部眾大潰,姜寶誼奮勇抵擋,被黃子英亂槍刺死。劉弘基奪路而逃,卻迎 頭撞上了尉遲敬德,交手不及三個回合,就被尉遲敬德?lián)]起鋼鞭打落馬下,生擒了過去。
尋相、張萬歲等各逞威猛,如砍瓜切菜一般,殺得唐軍血流成河。
裴寂全軍覆滅,僅仗著馬快,飛馳一晝夜,領(lǐng)著十余親隨逃進了晉州城內(nèi)。
宋金剛趁勢率大軍直迫晉州城下,日夜攻打。
裴寂敗報傳到太原,齊王李元吉大為恐慌,忙召集入援總管李仲文及眾文武大員竇誕、劉 政會、宇文歆、趙文恪、張達、劉德威等人商議對策。竇誕主張立即棄城而逃,劉政會卻主 張堅守城池。
而總管李仲文及趙文恪則主張盡點城中精銳,與劉武周拚死一戰(zhàn)。
李元吉想了半天,道:“大敵當(dāng)前,本王當(dāng)親領(lǐng)銳卒出戰(zhàn),爾等不須驚慌,只管盡心守城 ,聽我捷報?!?/p>
入夜,李元吉帶著嬌妻美妾及金銀財寶,托言出戰(zhàn),領(lǐng)銳卒向南狂奔而逃。
城中官吏軍卒們聽說齊王李元吉棄城而逃,又驚又怒,到處都是痛罵聲,一片混亂。
劉武周趁勢揮兵猛攻,李仲文、劉政會、劉德威等親上城頭督兵拒戰(zhàn)。
而竇誕、宇文歆、趙文恪卻開城落荒而逃,張達則干脆投降了劉武周。
劉武周部眾趁勢潮水一般涌進太原城,生俘劉政會、李仲文、劉德威等。
裴寂的大敗和李元吉的棄城而逃,極大的震驚了長安。朝廷上文武大臣的表章如雪片般 飛到李淵的龍案上,都是請皇上嚴(yán)肅國法,立斬裴寂與齊王元吉。
齊王元吉已逃到長安,哭倒在李淵腳下,乞求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