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少勝多,以弱勝強,并非是不可能做的事情,一切全在于時機的把握。
秦瓊只有在捕捉到可以戰(zhàn)而勝之的時機后,才會主動出擊。
然而他的對手也是一個極有臨戰(zhàn)經(jīng)驗的宿將,擺出的行軍陣勢毫無破綻,讓秦瓊找不到任 何可以下手的地方。
尉遲敬德擺出的陣勢很奇怪,主將不在陣前,卻在陣中。而依一般的行軍陣法,領(lǐng)軍主將 應(yīng)帶著最精銳的兵卒位于陣前,次等精銳的后卒位于陣后。較弱的兵卒則護衛(wèi)著輜重位于中 間。這樣一旦遇敵突襲,居于中間的兵卒便依托著輜重車輛固守。首尾銳卒則來回接應(yīng),分 進合擊,令敵兵難以得逞。
本來這種主將位于陣中的行軍陣勢極利于突襲的一方——主將居中,前鋒必弱。前鋒既弱 ,遇敵則潰,勢將牽動中間,使整個行軍陣勢混亂不堪,不戰(zhàn)自敗。
但定楊軍全是騎卒,前后游動極快,一遇敵軍,前可疾速后退為中,中可疾速前行為前。 后軍也可隨時化為前軍或中軍,相機而為。
尉遲敬德果是將才,知道依勢而變,并不死守陣法。秦瓊在心里贊嘆道。
敵軍前鋒已過,中軍離秦瓊等人伏著的雜樹叢不過百余步遠。
定楊軍全是輕騎,即在中軍陣內(nèi),也無輜重,只有著三輛囚車,鎖著大唐永安王李孝基、 內(nèi) 史侍郎唐儉,陜州總管于筠。囚車的后面豎著兩桿將旗,一桿寫著“尉遲”兩個大字,一桿 上單寫著個“尋”字。
只見那寫著“尉遲”二字的大旗下,一員戰(zhàn)將橫槊立于馬上。其人年約三十五六,面似 黑炭,雙睛暴突,鼻孔朝天,身軀胖大,兩條胳膊竟比尋常人的大腿還要粗些。
“嗯,那黑臉漢子就是尉遲敬德吧?”程知節(jié)明知故問。
他心中不僅是發(fā)急,都有些發(fā)慌起來。
“正是此人?!鼻丨傸c頭道,見尉遲敬德臉色雖然黑炭一般,卻偏穿著銀甲白袍,連胯下 戰(zhàn)馬,也是渾如雪白,見不到一根雜毛。
“旁邊那個黃胖子莫非就是尋相?”程知節(jié)又問道。
秦瓊又向“尋”字大旗下望過去,見那員敵將果然生得黃黃胖胖,年歲看來只有三十出頭 ,手中倒提著一柄帶環(huán)大刀。
“待會我去對付尉遲敬德和尋相,你稍后出來,休與敵人纏斗,搶了囚車就走,只要能搶 到囚車,我們就算勝了?!鼻丨偟馈?/p>
他已放棄了和尉遲敬德硬拚一場,分個高低上下的打算。
他畢竟是個富有心智,能進能退的聰明人,隨時會依情勢的變化而改變作戰(zhàn)目的。
秦瓊夜間領(lǐng)軍伏于雜樹叢中時,雪仍在落下,將他和兵卒們留在地上的痕跡掩飾得干干凈 。
可敵軍似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尉遲敬德已停下馬,舉目向矮樹叢望了過來。
樹叢的枝縫間滿是積雪,外面的人雖說很難發(fā)現(xiàn)后面埋伏著兵馬。可是
尉遲敬德既動了疑心,必然會派兵卒過來仔細搜查,唐軍已無法繼續(xù)埋伏下去。
“殺啊!”秦瓊暴喝聲中,猛地一踢黃膘馬,直向尉遲敬德沖過去。
這時候很難說是最佳的出擊時機,然而秦瓊卻又不得不在此時出擊。
他心里感到異常窩火,覺得今天和尉遲敬德還未交手,就已輸了一招。
“哇——”秦瓊部下的一千騎卒、兩千步卒也齊聲大吼著,揮動兵刃沖向敵陣。
雖是突遇敵兵,定楊軍也不慌亂,都勒馬立在原地,鎮(zhèn)定迎敵。尉遲敬德更是連手中長槊 也未抬起,只凝神望著大呼沖來的秦瓊。
“尉遲將軍,別來無恙?”見敵手如此處變不驚,秦瓊反倒不好過于進逼,以免失了大將 風(fēng)度,遭敵嘲笑。他在離尉遲敬德十余步外停了下來,拱手問候。
“此時得逢故人,倒是快事。嗯,秦將軍不是在王世充那里嗎?何時又變成了唐家臣子?” 尉遲敬德拱手回禮,話語中露出嘲諷之意。